作者:理查德·李·拜尔斯
翻译:lele、winner0630、洛玛萨战巫
笑声回荡在蜘蛛教院烛光闪烁的走廊里,昆舍尔皱皱眉,她已经预料到会有事发生,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她没想到会爆发笑声,她猜不透这意味着什么。
昆舍尔阔步向前,巡逻队跟在后面,队员们都跃跃欲试,不象昨晚那么不情愿。德瑞辛尼、莫娃雅丝和其他谋反者的下场让幸存者们相信,昆舍尔还是受到罗丝宠爱的,至少和其他女祭司一样。
笑声响个不停,终于,女祭司们发现了笑声源头。一个新生跪在女神的小型祭坛前,缩成一团,笑得肩膀抖个不停。
尽管她还在大笑,但还是用食指在地板上画出优美的书法,昆舍尔开始没辨认出她用的是什么颜料,后来才看到这个女孩像画家在调色板上沾画笔一样,举手在脸上沾血写字。这个女孩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了,而这似乎一点都不妨碍她写字。
昆舍尔靠近些看女孩的血书。然而即使以她的博学也认不出这些字,但她能感到里面蕴含的能量。这些字吸引她,同时又排斥她,好像要扯得她灵魂出窍。
她把视线从那些字符上移开,同时扬起了蛇首鞭。大蛇们冲到无眼女孩的背后,用毒牙咬住了她,她倒下,死了,或者只是昏倒了。昆舍尔不关心这些。
“她写的是什么,主母?” 婕斯琳问。
“我不知道,”昆舍尔承认,一边用脚把字迹蹭模糊,“这可能是无底深渊中的一种秘密语言。大概写完就是一个咒语,所以我不能让她完成。”
“她怎么了?” 米诺茵问。
昆舍尔很奇怪,这个菲布兰契居然不是谋反者之一。
“我也不知道,”蜘蛛教院的主母说。她其实已经有个想法了,但还没有确定。“我们走吧。”
十五分钟后,一个驻扎在蜘蛛教院第三条腿上的小队派了个通讯员,跑过来向昆舍尔报告,她们的一个队员疯了。昆舍尔决定亲自过去察看,估计又要有挖眼和血书了。
但这个疯子表现和刚才一个不同。这个受害者找到了个避难所,恰当地说,是个小图书馆,里面大部分是关于战争各方面的发霉的论文。她坐在地板角落里,后面是两堵高高的砂岩墙,衬出她清晰的身影,她在独自抽泣。
昆舍尔弯下腰,把手放在女孩下颚上,强迫她抬起头。
“瑞尔茹·左兰德!谁欺负你了?发生什么事了?”
瑞尔茹脸色苍白,似乎无法理解昆舍尔的话。泪水从她脸上滑落,她抽了一下鼻涕,带着鼻声呼吸,没有回答昆舍尔的问题,只是无力徒劳把脸转过去。
主母叹了口气,随她便了。昆舍尔以前见过象瑞尔茹这样的症状,通常是在地牢或者刑讯室里。这个高阶女祭司知道,是什么特别讨厌的东西把她逼到自己的内心世界去了。如果昆舍尔还有罗丝赋予的力量,或者有合适的工具,她也许能治好瑞尔茹的精神错乱,但是现在,这个没用的东西提供不了任何有价值的情报。主母几乎要给瑞尔茹一鞭子出出闷气,但她不想在下属面前露出烦恼或慌乱的情绪。
她领着队伍继续前进,最后在蜘蛛教院的第四条腿上发现了一个自杀者躺在走廊上,空的毒药瓶还抓在手里。
一个二年级学生从几码远的门口蹒跚走过来,她瞪着眼,抽搐着打开一个卷轴(可能是昆舍尔从军械库里拿来分给她的),开始大声念诵。这位班瑞知道,这是召唤一种恶魔的咒语。
她拿出十字弓,拉开弓弦。其他人也跟着做,一阵毒箭雨刺穿了卷轴和学生。她仰面倒下,咣当一声,头撞到方解石地板上。刚才的咒语还有一两个字就要激活了,卷轴上无害的红光兹兹做响,能量逐渐消散了。
昆舍尔心里越来越清楚了。某种力量袭击了一个女性,大概会把她逼疯。然后受害者找了个借口离开队伍,或者只是跑开了,还有其他反常行为,也都证明了她精神失常。
很奇怪,女孩们的同伴从来没注意到袭击的发生,而且,这个恶魔每次只攻击一个队伍中的一个成员,而不是全体(或者一部分队员)。考虑到以前的恶魔只攻击挡路的低阶女祭司,这就很奇怪了。
这个不见踪影的恶魔行动方式很独特。从它攻击的地点和顺序看,它似乎不固定地从一个地方跳到另一个地方。
“主母,”尤格思说,“我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知道,”昆舍尔说,“我只是要再确认一下,”她转向米诺茵,“菲布兰契。”
“什么事?” 米诺茵问。
“你负责指挥其他人。你们都从神庙里撤出去。把神志清醒的伙伴都带出去,如果来得及,就把疯子也带走。”
菲布兰契家的公主眨眨眼。“主母,我们信任您的权威,”她说。“我们不怕和您站在一起。”
“我深受感动。”昆舍尔冷笑着说,“但这不是考验你们。我确实希望你们离开。”
“高贵的主母,” 婕斯琳说,“发生什么事了?今晚是哪个恶魔侵入了神庙?这次是暗杀吗?是它下毒把我们的姐妹搞疯了吗?”
“不是,”班瑞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么——”
“去!”昆舍尔怒斥。“米诺茵,我让你把她们都带出去!”
“是,主母!”
这个菲布兰契家成员急忙让同伴们集合,将她们带走。她们一消失,走廊里就立刻安静下来。
“主母,” 希弗说,“让她们离开明智吗?”
“你怀疑我的决定?”昆舍尔问。
大毒蛇畏缩了。“不!”
“你的任务是保护我,帮助我赶跑恶魔。这次,我让那些女孩离开,是因为她们在这儿也无济于事,而且我也不希望等这次事件结束以后就成了孤家寡人。”
“她们可能在致命杀手的前面保护你。”
“我们要希望米诺茵把所有人都带出去了,不会留下任何人。另外,以深渊魔网之名,我怎么会制造你们?”
微绿色的烛光照在尤格思黑色的鳞片上,映出波纹状的闪光,它盘起身子,看着昆舍尔的表情。
“主母,”大毒蛇嘶嘶地说,“我们受教了。我们要继续警戒了。您打算做什么呢?”
“等待,并做好准备。”
她找了个教室,里面有舒服的讲师椅,石灰岩的高椅背上雕刻着大众图案——一个短粗腿的蜘蛛。她坐下来,把蛇首鞭放到脚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又细又光滑的白色骨制法杖,她把法杖放在膝盖上,双手搭在法杖上。
她闭上眼,开始呼吸运动。很快,她就进入了冥想状态。她认为自己需要在思想最清晰时与今晚的恶魔斗争。婕斯琳猜错了,就目前而言,入侵者既没有采用暗杀的方法,也没有占据卓尔种族的灵魂。它只是邪恶。
叛逆的表亲精灵公开声称痛恨邪恶。昆舍尔认为,实际上,他们是害怕不了解的事。感谢罗丝的指导,卓尔了解它,而且喜欢它。
邪恶就象混乱,是创造的基础力量之一,宏观的广阔宇宙和微观的个体灵魂都证明了这点。由于混乱增加了各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和幻想出来的东西,所以邪恶产生了力量和意志。邪恶使得有意识的生物渴求财富和力量,鼓励他们去征服、杀戮、抢劫,欺骗。邪恶让他们做任何对自己有利的事,而没有一丝自责。
所以邪恶是文明存在的基础,是每个伟大英雄行为的原由。没有邪恶,世上的人们就会象动物一样生活。但是很奇怪,那么多种族,被错误的宗教和哲学蒙蔽,看不到这不言自喻的真相。相对而言,黑暗精灵以邪恶为基础建造了社会,这是她们凌驾其他种族之上的一项优势。
然而,触碰到黑暗力量的核心将是致命的,就象令人感到舒适的温暖,它的极致就是火焰一样。在物质界外面肆虐的无尽的强烈的邪恶波涛,就算是终生崇拜邪恶的种族通常也无法真正理解,幸好这不重要。对大多数人,即使只是邪恶的一瞥也能传递大量可怕的秘密。它的接触会彻底击溃正常的神志,甚至生物本体。这种威胁足够让大多数施法者犹豫,考虑立刻要面对的力量。他们更愿意与邪恶保持一定距离,通过与恶魔合作,使邪恶具体化来做事。
但这个出乎昆舍尔预料的敌人是个例外。他正在邪恶的源头,召唤附近的力量。
这个恶魔目前是看不到的,是个纯精神体。这就是它为什么能无规则地移动和行动;它穿过的不是物质空间(这是不是它存在的生活空间),而是意识对意识,大脑对大脑。即使它不是故意的,但仅仅与它接触就可能被伤害。它蕴含的黑暗力量太强太大,其他的小脑袋们无法承受。
它一直在找昆舍尔,要让她看看最深切的恶毒。
她祈祷,她能忍受一会儿这种恶毒,好让她能完成索拉林家的魔法。她不得不做到。因为恶魔是没有形体的,无法看见的,只有感到它的侵扰,才能知道它已经靠近了。
为了确保能察觉到它,她陷入了比平时更深的催眠状态,能敏锐地感觉到胸口呼吸时的起伏,空气在肺里的进出,心脏怦怦地稳定跳动,血液在动脉里奔流,屁股上和靠在椅背上的脊柱上的压力,法杖上的轻微触觉,左侧的微微凉意。大毒蛇们不停地移动,蹭过她的脚面和脚踝,即使隔着靴子也能感觉到。
然而,这些感觉都没有任何特殊意义,正常情况下,只要她进入完全安静的状态,她就能鲜明的感觉到这些。这是一种用意识和灵魂看世界的状态。
她回想起,当她还是蜘蛛教院新生时就获得了这种能力,那时她学习每项女祭司技巧都很容易,这是罗丝选中她的信号之一。但相对而然,这项特别的优势也是来之不易。按照瓦勒杜瑞(那时她就有点疯癫的迹象)的说法,这是由于昆舍尔天性就非常积极主动。
突然昆舍尔意识到自己溜号了,脱离了冥想状态。瓦勒杜瑞也说总会发生这种情况。意识不喜欢安静,总要胡思乱想。昆舍尔又慢慢来了次深呼吸,把气从嘴里吐出去,带走那些繁杂的思绪。
时间在流逝。她沉浸在冥想中,对时间没有概念,也不关心时间。现在神庙中寂静无声,所有人一定都已经撤出去了,或者也许有一两个已经死掉了。
渐渐地昆舍尔明白她没有进入完美的冥想状态。死一般的安静有点令她苦恼,这证明所有的教学、祈祷和仪式都停止了,她怀疑自己能否清除掉最后一点思绪。她太在乎自己在蜘蛛教院中的作用了。她是抱着要让学院发扬光大,比以前更强的目标来的。这样她就荣耀了罗丝,并证明自己有能力将来统治全城。然而,在她主持期间发生了旷日持久的灾难,正常的职能中断了,教师学生被袭击,甚至致死。
她恼怒地想,会有多少贵族姐妹会诅咒她,但她知道这不是她的错。现在是对学生和老师本身的一次全方位考验。死了的多数是由于愚蠢的谋反事件,实际上,这是她们咎由自取。反叛者们违反了罗丝的训诫。
是的,当昆舍尔想到这儿,她觉得真正的不幸应该是象婕斯琳和米诺茵这样的弱者还活着。她们懦弱,唠叨,无法胜任女祭司的工作,但她们还活着,只因为邪恶没有从她们哪儿路过,也因为班瑞自己把她们派到安全的地方,也许这么做错了。
昆舍尔意识到,她又溜号了。她约束自己思想只持续了几秒钟。
瓦勒杜瑞曾教过她,要竭尽全力地控制思想才能达到无思无欲的境界。但是,昆舍尔正在考虑很重要的事情,新的想法也许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引导她。
如果保留信徒中最没价值的部分是个错误,这至少是个她能改正的错误。她已经杀了那些谋反者。那么,杀掉那些连谋反勇气都没有的人会是多么容易。她想象自己高视阔步地走在下属中,盯着她们的眼睛,每当察觉到她们不称职就挥起蛇首鞭。催眠状态很容易使幻想形象化,幻想中的东西会和实际生活中一样鲜活。她闻到了血味,感到血溅到脸上。握鞭的手臂一松一紧。
昆舍尔知道,如果需要,她会杀了任何人。她喜欢这样,也许女祭司经过净化并再次强大后,罗丝就会又屈尊讲话了。
如果还不行,那也许就意味着整个魔索布莱城都需要净化,从第一家族开始。昆舍尔会篡夺可怜的优柔寡断的崔尔的王权——不是在一百年以后,而是现在,让崔尔准备好去死吧!然后,接下来,她和家人就要发动一场战争,消灭那些服侍女神和她的选民,却又假心假意和不忠心的人。
那该是多么的荣耀啊,她查到第一个怯懦者就会开始行动。她的手指握紧住蛇首鞭柄,或者手边其他东西,这个动作让她感起,手里实际拿的是细骨法杖。
她把这个魔法制品和恶魔都忘光了,这只能有一个解释:尽管她很警觉,恶灵还是不知不觉靠近了她。
没有它的影响,她从来不会有这些想法。杀了自己的属下?没有一点计划就要谋杀崔尔,立刻就与城里几乎所有家族宣战?
恶灵没指望流血事件会吓倒她——战争和酷刑是她与生俱来的爱好,总能让她高兴——但可想而知,即使有班瑞家族给她撑腰,这个没有知觉、疯狂的恶灵也会杀了她。
但这有什么关系呢?她潜意识里觉得应该让它为所欲为。这样,恶灵会让她愉悦,即使她一小时后就会死去,又有什么不同?在她几个世纪的生命中,已经享受到很多乐趣了。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她犹豫了,拿不准是用法杖,还是把它撇在一边,检起蛇鞭去战斗。最后,有一种想法让她选择了前者。无疑,使用圣洁的武器是个诱人的想法,但这样做就是屈服于恶灵的意念,背后的匿名施法者会控制、改变、最后杀了她。昆舍尔·班瑞不会输!
所以,她猛地抓起法杖两端。
片刻后,她头脑里出现一个异常清晰的信号,恶灵离开了,事实上,和她看见的一样。一个模糊丑陋的影子在她面前漂动,没有固定的形体,然后它变小,缩成一个黑点,然后消失了。昆舍尔觉得怆然若失,但这感觉只持续了一会儿。然后,她笑了。
贡夫坐在隐形实验室的窗前,踩着脚踏,翘着二郎腿,手里的高脚杯装着黑色葡萄酒。雕刻精美的象牙窗户已经打开,他觉得自己应该看起来是很放松,期待娱乐的样子。
嗯,尽管魔索布莱城的首席大法师已经习惯了失望,但还是他还抱有这样的希望。
他在调查逃亡男性的事情上没有任何进展。占卜的结果非常隐讳,而且自相矛盾,毫无用处。显然某个能力强大的施法者预见到了他的行动,采取了措施。他派的密探也没有提供任何信息,实际上,他们还被一伙来路不明的人困在东区。唯一令人满意的事(如果可以称得上满意的话),是他下的诱饵还没被捉住,还在吸引女祭司们的注意力。但贡夫不理解,为什么费瑞恩·米兹瑞姆要杀了学院派出的巡逻队。
班瑞法师也还没有杀了昆舍尔。过去的几个晚上,他派出了召唤来的爪牙,然后坐在窗前看它们完成任务。几乎难以想象,他的妹妹即使没有魔法,也能解决掉前三个幽灵和他煽动的背叛。贡夫只给一些年轻女祭司看了些表象,她们就象喜剧里的小丑一样上当了,而他本身不费吹灰之力,她们日后本来可能对魔索布莱城有所贡献,使她们的家族更强大。这是多么疯狂!
今晚,他祈祷,会有所不同。昆舍尔已经证明能处理掉有物质形态的恶魔,那么她对能无形侵入大脑的攻击者防守应该比较薄弱。
贡夫透过魔法窗能看见蜘蛛教院里的一切,好像她们近在咫尺。他看到妹妹和她的巡逻队遇到了那些倒霉蛋儿,那些人被恶灵灌入的邪念淹没了,那邪念如此深切,即使黑暗精灵也无法忍受。他寻找昆舍尔害怕的迹象。如果她流露出害怕的神情,尽管一定非常难以捉摸,但也许亲兄弟能辨认出来。
但甚至在昆舍尔命令手下撤出去,自己坐下冥想时,他也没看出来她害怕。
首席大法师皱皱眉。显然这个专横跋扈的娘们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并采取了恰当的对策。但是没关系。他继续保持与恶灵的联系。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法师,而且相当谨慎,知道昆舍尔喜欢背水一战。
恶灵非常及时地残酷地扭曲了昆舍尔的思想。贡夫胜利地大叫一声,恶灵显然已经控制住她了。她不会死于动脉瘤或者自杀,但无论如何,她注定失败了。她的个性被抹杀了,会被迫做引起降级和被毁灭的事,一定会激得某个人杀了她。
后来,她把一个白色细法杖折成两断,释放出的魔法将恶灵逐出体外。贡夫绞尽脑汁也猜不出那是什么东西。他的杀手稍稍现形,就从视野里消失了。
班瑞法师从椅子上站起来,把高脚杯狠狠摔在墙上。他恶毒地诅咒(语气中充满恨意),杯子摔碎的声音透过充满黑莲花香味的空气,振得长明烛绿色的火焰摇曳不定。
他努力镇静下来,告诉自己没关系。他最终会抓住她,他会派出一个又一个刺客,直到……
但这个恶灵怎么了?它受贡夫命令的迫使,应该一直攻击,直到摧毁昆舍尔的理智,或者被昆舍尔毁灭。但是这些都没有发生,它逃跑了。
主母陌生的魔法显然打开了对它束缚,但它跑哪儿去了?回到自己的世界了吗?也许,但也许——有点心跳加快,也许脖子后面有点刺痛——贡夫想要核实一下。
窗户按照他的意愿,变成长方形,继续能看到恶灵。它象轻烟一样没有形状,在奥术学院的迷宫走廊里半跳半飘地前进。防御工事被触发了,交叉射出的箭刺穿了它,但它若无其事,继续前进。密室前一个穿蓝袍子的导师看到了它,盯住它飘忽的影子,开始念咒。这个入侵者用若有若无的爪子扫了他一下,尽管没有将巫师打得后退,也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伤痕,但他还是象石头一样倒下了。
贡夫估计这个正在靠近的前刺客,也许是它的怒火超越了约束它的力量,也许是昆舍尔不仅仅解开了它的束缚,而且还把它抢过去,把它变成自己的刺客了。
不管是哪种情况,这个恶灵现在都是个威胁,不幸的是,贡夫自己也不完全了解它的能力。但是,他也不必太在意,他的魔法对付这样的恶灵绰绰有余,更何况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
他看着恶灵穿过黑色大理石门溜进自己的办公室,就象水流过筛子一样。它爬上骨质白桌子,抬头盯盯地看着通往密室的隐形通道。魔法能量在通道周围噼啪做响,发出紫色和蓝色的光,但它冲了过去,顺着竖井上升。
贡夫笑了。这个生物是自投罗网,因为他是用意识创造了这个通道。仅仅集中精力,他就能毁了它。
竖井不是由物质构成。然而,在这个人造空间折起的时候,还是从地板中间的空洞里传出金属折叠和碾磨的声音。如果这个造反的恶灵尖叫,它的声音也会淹没在这种嘈杂声中。
贡夫会很喜欢听到它的尖叫声,但是尖叫声消失了。很可能,竖井的倒塌将它压的形神俱灭,即使没有消灭它,也会将它致残,失去方向感,把它扔到遥远的两界之间。紧急情况过去了,首席大法师恼火在隐蔽通道的咒语上忙来忙去,用了六个小时才重新做了个通道。
不管怎样,谨慎的习惯帮他阻挡了上千个敌人,他回到窗口,沉着脸思考。
窗里还能看到恶灵的影像,它还在贡夫能看到范围内,还是安然无恙。窗帘上映着苍白的磷光,这些光线是从密室周围的扭曲空间里射出来的。
贡夫不明白恶灵是怎么发现他的。没有什么能将一个隐藏在杂乱时空中的避难所定位,一定是有人以某种方式引导它了。巫师急忙来到嵌在大理石地板上的一个金五角星上。
片刻后,五角星中间露出一个窗口。这个恶灵从里面飘出来,在它恢复形态前,贡夫把它变成一种恶魔的样子。有点象无翼的龙,头上有长长的牛角,还有一只球形的眼睛。首席大法师实际上看不到它的眼睛——眼睛和幽灵的身体一样漆黑——但能感觉到它邪恶的注视。
贡夫有点焦虑,有点不确定,大喊:“克拉扎!我呼你之名,召唤你,约束你,我是你的主人。以沉睡在空隙之心的王子和奈良提世界之名,我命令你跪下!”
这个恶灵放出一股湿臭味,类似是一个嘲讽的笑,然后冲向前。
很好,贡夫想,你咎由自取。
他把仪式弯匕首刺入腹中。
和他预想的一样,这个生物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但只持续了一会儿。贡夫自己的腹部忽然剧痛。他赶快把匕首拔了出来,免得对自己造成真正的伤害。
克拉扎呼呼喘着气。贡夫不理会肚子仍然很疼,吟诵了一个简短的咒语,伸直手臂,空气中出现钟鸣声,一个红色火球从手中射出。它击中了克拉扎……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火球闪了闪,就消失了。
恶灵来到五角星边缘。一个蓝色壁垒出现了,恶灵穿过时,它发出哀鸣声,然后壁垒就消失了。克拉扎低头向前冲,把角对准贡夫的胸部。
这只恶灵现在完全是固体,如果没有首席大法师之袍和保护物,它的长角就会刺穿贡夫。尽管如此,它还是把他顶起来,抛到房间对面。贡夫在空中就从撞击的麻木感中恢复过来,从家族徽章中唤起浮空术。
浮空术引起了一阵恶心的感觉,但它确实起作用了,他象蜘蛛丝一样轻轻落下,没有被摔骨折。
他脚一落地,就从臀部左侧的鞘里拿出光滑的木法杖,指着它,喃喃说出触发咒语。一个褐色酸泡从法杖末端胀起,然后冲向恶灵,撞到它巨大的伪装外壳上,但显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恶灵发起攻击,贡夫站着没动,等到敌人几乎来到他头顶上时,他说了一个字,一个短距离瞬时转移把他带到环形房间的另一侧,来到对手的背后。
克拉扎急忙停下来。贡夫只赢得一点时间,他迅速扔掉酸法杖,从巫师工具架上拿下一只精美的螺旋形红玉法杖,将其举过头顶,开始吟唱。这根法杖对来自其他界面的生物特别有效果。也许凭借它,他最终能用咒语打破对手的防护。
恶灵听到他的声音,转过身来,冲向他。这次它不是用爪子攻击,而是仅用极快的速度冲过来。贡夫保持着只有导师级法师才能做到的声调和节拍,继续完成咒语,他非常希望能在恶灵碰到他前完成咒语。
他成功了,尽管是勉强来得及。克拉扎在他一臂范围内时,魔法迸发出来。一个耀目的强光长矛刺入恶灵的眼睛。
冒烟的恶灵掉在地板上,它的身体分解成破烂的一堆。贡夫笑了,恶灵残骸很多部分翘起来,就象他该死姐姐的鞭蛇。
首席大法师双手握着猩红色法杖,就象几个世纪前武技教官教他的那样(每个奥术学生都要在格斗武塔学上六个月)。他把法杖当长矛用,刺进克拉扎污秽、蠕动的核心。
恶灵爆炸成死气沉沉的灰黑色泥浆。贡夫的防御魔法使得炸开污秽物没有溅到他身上。
他对胜利感到相当满意,但得意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他没能杀掉死对头,仅仅是在一次失败的尝试中保全了自己,而且在尝试过程中,他发现自己完全不了解昆舍尔的能力和资源。
那个骨法杖是什么呢?它从哪来?它是怎么起作用的?它仅仅中断了自己的控制,还是完全取代了他对属下的控制?
他闷闷不乐地得出结论,在了解更多信息之前,继续攻击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对手是愚蠢的。
所以他暂时休战。
他突然感到非常不安,希望姐姐没有猜到是谁造成了她最近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