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R. A. 萨瓦尔多
翻译:旅行的猫熊
“我的舱底鼠在咕咕叫!”统领船长巴莱姆抗议道,他指的是居住在这个城市中属于他领地的那一部分市民,也就是米拉河以南的路斯坎东北地区。“我不能让火烧了他们的茅屋,对吧?你们的战争可不便宜!”
“我的战争?”老莱斯诺回答道,身子向后靠在椅子上。肯斯丹坐在他旁边,他的椅子按规矩推到桌子后面,他的瘦腿一如既往地交叉着。
“有传言说你从一开始就激怒了杜德蒙。”巴莱姆坚持说。到目前为止,他是五位船长中最重的一个,个子也最高,尽管在他们的航海生涯中,他是最轻的,最瘦小的男人,甚至比焦躁的塔尔还要瘦,塔尔就像一只黄鼠狼。
桌子周围响起了一阵抱怨,但当五个人中最威严的一个插嘴说:“我也听到了”时,所有的目光都转向统领船长科斯,他是一个皮肤黝黑的人,是五个统领船长中年纪第二大的,他似乎总是隐藏在阴影中。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他那灰白色的胡须,这些胡须太显眼,似乎永远都是那种长度,把他的脸藏在胡须后面,但更多的阴影是由于他的行为举止。他是这五个人中唯—一个住在河边的人,住在近卫岛上,这是通往弯刀岛的门户,而弯刀岛是奥法主塔的所在地。由于在当前的冲突中处于这样一个战略位置,许多人认为科斯占据了上风。
从他的姿态来看,肯斯丹认为科斯同意这种评价。
科斯从来不是一个喧闹或快乐的人,他看起来非常冷酷,这是可以理解的。他的领地,虽然到目前为止相对没有受到什么损害,但看起来最危险。
“谣言!”苏杰克一边坚持着,一边用拳头敲着桌子,这种表现让肯斯丹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这时,莱斯诺敏锐的儿子明白了巴莱姆和科斯是在哪里听到谣言的。苏杰克不是最谨慎的人,也不是最聪明的人。
“毫无疑问,这些谣言是由于我父亲的——”肯斯丹开始说道,但他遭到了强烈的抗议,打断了他的话。
“你不能在这儿说话,乌鸦!”巴莱姆叫道。
“你过来,安安静静地坐着,我们让你这样做,你就该高兴了!”塔尔是五个人中的第三个,他附和着巴莱姆,他的大脑袋在他又长又瘦的脖子末端愚蠢地摆动着——他的脖子上长着肯斯丹见过的最大的喉结。苏杰克站在塔尔旁边,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紧张地搓着脸。
“你失声了吗,莱斯诺?”统领船长科斯补充道。“有人告诉我,你已经把你的船交给了那个男孩,几乎是正式的。如果你希望他在这里为你说话,那么也许你该退位了。”
莱斯诺的笑声中充满了痰音,清楚地提醒着这个人的健康每况愈下,这非但没有缓解紧张,反而加剧了紧张。“我的儿子是莱斯诺号的代言人,他的话就是我的话。”他似乎很吃力地说。“如果他说了一句我不喜欢的话,我会纠正的。”
“在我们的聚会上,只有统领船长才能发言。”巴莱姆坚持道。“我是不是要把我所有的小崽子都带来,让他们对塔尔的小崽子喋喋不休?或者我们的街头帮凶,或者科斯可以带几个岛上妓女来……”
肯斯丹和莱斯诺交换了一下眼色,肯斯丹点头示意他父亲带头。
“不。”莱斯诺对其他人说,“我还没有把我的船交给肯斯丹,尽管那一天很快就要到来了。”他开始咳嗽和颤抖,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足以让其他人对这个不那么微妙的提醒翻白眼——他们也许能听到一个年轻而有力的声音,而不是那些可笑的喘息声。
“这不是我的战争。”莱斯诺最后说。“我没有对杜德蒙做什么,也没有为他做什么。这是奥术大法师自作自受。他对自己极度自信,但却做得过火了——他与海盗的合作已经让深水城的领主们感到非常厌烦。可靠的信息表明,他也没有与米拉巴交朋友。这一切都是完全合理的,这种模式在历史上反复出现,贯穿整个费伦。”
接着是长时间的停顿,老人似乎在努力喘气。在又一次咳嗽之后,他继续说,“更令人惊讶的是我的统领船长同伴们的脸。”
“这是一个惊人的转变!”巴莱姆抗议道。“主塔南面的塔尖正在燃烧。有烟从城市的北部升起。强大的法师死在了我们的街道上。”
“很好。清洗会留下机会,这个真理没有反映在你们这些惊恐的长脸上。”
莱斯诺的话使包括苏杰克在内的其他三个人瞪大了眼睛。然而,科斯只是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死死地盯着老莱斯诺,这个他最可怕的对手。甚至在他们的航海日子里,两人就经常纠缠在一起,在他们各自的小船换成了“国家大船”之后,这一切也没有改变。
“我的舱底老鼠——”巴莱姆抗议道。
莱斯诺说:“他们会发牢骚和抱怨,最终会接受别人提供的东西。他们别无选择。”
“他们可能会站起来造反。”
“你要屠杀他们,直到幸存者坐下为止。”莱斯诺说:“朋友们,把这当作一个机会吧。阿克莱姆·格里斯掠夺路斯坎的财富太久了,他给我们的报酬的确不错,但是和他的收入相比,我们的收入简直是微不足道的。”
“最好是奥术大法师,他知道并为路斯坎而活……”巴莱姆开始说话,但停了下来,因为其他几个人开始嘲笑他奇怪的措辞。
“他熟悉路斯坎。”巴莱姆纠正道,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总比某个深水城贵族好。”
“这个白痴布兰伯利对路斯坎没有任何企图。”莱斯诺说。“他是个年轻的贵族,发了财,自以为是个英雄,仅此而已。我怀疑他是否能挺过自己的愚蠢行为,即便如此,他也会鞠躬一万次,在深水城寻求更多的欢呼。”
“这样就只剩下杜德蒙了。”塔尔说。“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而且已经拥有了布兰伯利梦寐以求的名声。”
“没错,但这不是我们的损失。”莱斯诺解释说。“如果杜德蒙占上风,路斯坎的人民会对他顶礼膜拜。”
“有些人已经这样做了。”巴莱姆说。
“如果他不断膨胀的队伍的人数被公布,会有更多的人加入他。”塔尔说,“我没有想过人们胆敢跟随任何人反对阿克莱姆·格里斯这样的人,但他们确实这样做了。”
“而且我们不用付出任何代价。”莱斯诺说。
“那么,你是想让杜德蒙当我们五个人之上的统治者吗?”巴莱姆问。
莱斯诺耸了耸肩,“你真的认为他和阿克莱姆·格里斯一样可怕吗?”
塔尔回答说:“他的人数在不断增加,所以他可能会被证明是正确的。”。
“在这场战斗中,也许是这样,但阿克莱姆·格里斯有足够的资源看到杜德蒙看不见的地方,并且在杜德蒙需要派出军队的地方迅速杀死敌人。”过了好一会儿,莱斯诺又说道。很明显,这个人的体力已接近极限。“就我们目的而言,让杜德蒙领导路斯坎,即使是公开的,也不会比阿克莱姆·格里斯领导时更糟。”
他说完咳嗽了一阵,其他船长好奇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有的似乎很感兴趣,有的明显在发怒。
肯斯丹站起来,走到他父亲身边。“会议结束了。”他宣布。他叫来一名莱斯诺号船员,用力拍打他生病的父亲的背部,希望他们能拍出一些让他窒息的痰。
“我们甚至还没有回答我们要讨论的问题。”巴莱姆抗议道。“我们该怎么处理城市守卫呢?他们越来越急切却不知道该加入哪一方。他们坐在血岛的兵营里,听任杜德蒙特带兵通过,结果港口十字桥的北面就掉进了水里!”
“我们对他们什么也不做。”肯斯丹回答,塔尔愤怒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向科斯寻求支持。然而,科斯只是坐在那里,双手交叉,表情隐藏在他的阴影后面。
“我父亲至少不会允许那些听从莱斯诺号召的守卫采取行动。”乌鸦解释说。“让杜德蒙特和阿克莱姆·格里斯继续战斗,一旦形势急转直下,我们也会加入。”
“当然是为了获胜者。”塔尔用讽刺的语调推理道。
“这不是我们的战斗,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不能成为我们的战利品。”苏杰克说。他看着肯斯丹,似乎对自己的贡献很自豪。
科斯警告说:“奥术大法师将调动整个路斯坎卫队转向对抗杜德蒙。”
“而且会惩罚我们没有这样做!”塔尔补充道。
“那么……为什么……他没有?”莱斯诺在喘气和咳嗽之间喊道。
“因为他们不会听他的。”苏杰克在肯斯丹的沉默提示下补充道,“他们不会与杜德蒙作战。”
“这正是路斯坎所需要的。”科斯沉重地叹了口气,“一个英雄。”
“来自各个战线的意想不到的盟友。”杜德蒙向罗毕拉、崔斯特和瑞吉斯宣布。布兰伯利勋爵刚刚离开他们,正准备与阿拉贝丝·拉瑞姆、米拉巴矮人和人类会面,这些人出人意料地加入了布兰伯利和杜德蒙的队伍,共同对抗阿克莱姆·格里斯。“第一场战斗已经在奥法主塔展开,我们甚至还没有越过近卫岛。”
“比我们预想的要好。”崔斯特同意道,“但他们是法师,我的朋友,永远不要低估法师。”
“我毫不怀疑,阿克莱姆·格里斯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一个或十个诡计。”杜德蒙说。“但是现在有了高级法师和她的学徒们站在我们这边,我们可以更好地预测和击败这些诡计。当然,除非这个阿拉贝丝·拉瑞姆是那些骗局中的第一个……”他说这话是开玩笑的,但是他看罗毕拉的眼神绝不是轻浮的。
“她不是。”法师向他保证。“她对主塔的背叛是真实的,而且并不出人意料。我敢肯定,就是她——透露了奥术兄弟会打算向银月联邦扩张的行动。她的生存取决于阿克莱姆·格里斯的成败。”
“为了我们的事业,她已经把一切都押上了。”
“或者是为了她自己。”罗毕拉回答。
“那就这样吧。”杜德蒙说。“无论如何,她的叛逃给我们带来了必要的力量,以确保摧毁奥法主塔倒行逆施的邪恶领导者。”
“然后呢?”瑞吉斯问。
杜德蒙紧盯着瑞吉斯回答说:“你什么意思?你不能支持阿克莱姆·格里斯的统治,他甚至已经死了。他的存在本身就违背常理!”
瑞吉斯点点头。“我想都是真的,”他回答说。“我只是想知道……”他看向崔斯特寻求支持,但随后只是摇摇头,不相信自己有资格与杜德蒙船长进行这样的辩论。
杜德蒙朝他笑了笑,然后走过去把酒倒进四个高脚杯里,递给大家。
“跟随你的内心,做一些善良和公正的事情,这个世界就会变得美好。”杜德蒙说着,举起酒杯。
其他人也加入了进来,尽管碰杯的声音并不热烈。
“时间差不多了。”杜德蒙喝了一小口后说。他提到了布兰伯利的吩咐,他们应该去加入布兰伯利和米拉巴人的会议了。他有意拖延时间,为的就是让大家先认识认识年轻的领主,他被单独介绍比和杜德蒙一起介绍更令人印象深刻。
崔斯特示意瑞吉斯跟着船长走。“米拉巴人还不了解我和他们城主的新关系。”崔斯特说。“去代表布鲁诺的利益参加这次会议吧。”
“我不知道布鲁诺对这个有没有兴趣。”瑞吉斯打趣道。
崔斯特向杜德蒙眨了眨眼,“他信任这位好船长。”卓尔说。
“信任好船长的心和信任他的判断可能是两码事,你同意吗?”当其他两个人都走了以后,罗毕拉对崔斯特说。他把剩下的酒倒进壁炉里,换了一瓶更烈的酒,重新装满了酒杯,再斟满一杯递给崔斯特,崔斯特小心翼翼地接受了。
“你不相信他的判断?”卓尔精灵问道。
“我害怕他的热情。”
“你厌恶阿克莱姆·格里斯?”
“更重要的是,因为我了解他。”罗毕拉表示同意。“但是我也了解路斯坎,我知道她不是一个喜欢和平和法律的城镇。”
崔斯特问道:“当奥法主塔令人窒息的外衣被移除后,我们将拥有什么?”。
“五名举止可疑的统领船长——如果在他们肆意妄为的海盗生涯中被杜德蒙船长抓住,他会很乐意在海上杀死他们。也许他们已经成为理智和有能力的领导者,但是……”
“也许不是。”崔斯特说,罗毕拉举起酒杯,庄严地表示同意。
“我知道统治路斯坎的魔鬼,知道他的要求和堕落的限度。我知道他的偷窃,他的海盗,他的谋杀。我知道囚犯嘉年华可悲的不公平,以及格里斯是如何愤世嫉俗地利用它来让农民感到恐惧,即使他们在娱乐。我不知道,在格里斯之后会有什么魔鬼出现。”
“所以相信杜德蒙特船长的假设吧。”卓尔提出。“做好事,做公正的事,相信这个世界会是正确的。”
“我喜欢公海。”罗毕拉回答。“在那里,我找到了明晰的是非界限。那里没有真正的黄昏,也没有被山林过滤的晨光。这里有光明,也有黑暗。
“如此简单。”崔斯特边说边拿起另一只杯子。
罗毕拉望着窗外傍晚的天际线,烟雾从好几个地方升起,加剧了黑暗。
“外面灰蒙蒙的。”法师说,“这么多灰色的阴影。”
“我以为你没有勇气来这里。”当肯斯丹看上去像只乌鸦,独自走进他的私人客厅时,科斯船长说。“你可以消失……”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也许我只是不喜欢你。”
肯斯丹笑了,“但是你喜欢我允许发生的事情。”
“你允许了什么?你现在替莱斯诺说话了?”
“我父亲接受了我的建议。”
“你这么坦白,我真该杀了你。你没有权利改变我的人生轨迹,无论你期望得到什么更好的结果。”
“这不会影响到你。”肯斯丹说。
科斯哼了一声。“为了进攻奥法主塔,布兰伯利的部队必须穿过近卫岛。如果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就是在偏袒某一方。你和其他人可以躲起来等待,但是你——或者你的父亲——强迫我做出选择,这威胁到了我的安全。我不喜欢你的自以为是。”
“不要让他们通过。”肯斯丹回答。“近卫岛是你的领地。如果你告诉杜德蒙和布兰伯利他们不能通过,那他们就不得不航行到主塔的院子里去。”
“如果他们赢了呢?”
“我向你保证——莱斯诺号长保证——如果杜德蒙上台领导路斯坎,我们将代表你和他谈话。不会因为你的合理决定而对科斯号产生任何怨恨。”
“换句话说,你希望我欠你的情。”
“不。”
“别把我当傻瓜耍,年轻人。”科斯说。“在你母亲张开双腿之前,我就已经在签订将来当领袖的契约了。我知道你忠诚的代价。”
“你误判了我和我的船。”肯斯丹说。“等阿克莱姆·格里斯消失后,统领船长们将重新分配战利品。在这群人中,除了莱斯诺号之外,只有一个人是真正令人敬畏的,他能够抓住正确的机会。”
“拍马屁……”科斯带着嘲弄的鼻息声说。
“是真的,你知道的。”
“我知道你说的是‘莱斯诺号之外’,而不是‘莱斯诺之外’,”科斯说。“那么,肯斯丹已经是这艘船的正式船长啰?虽然这还是个秘密。”肯斯丹摇了摇头,“我父亲是个伟大的人。”
“曾经是,”科斯纠正道。当肯斯丹像发怒的乌鸦一样竖起黑色翅膀的时候,他补充道。“哦,你知道这句话是真的,不要生气。莱斯诺也认识到了这一点。他很聪明,知道什么时候该交接权力。他的选择是否明智完全是另一回事。”
“奉承……”肯斯丹说,嘲笑着科斯先前的语气。
科斯对此笑了笑。
“小子,苏杰克舔你的奶头有多久了?”科斯问道。“你应该教导他,每当他提出有利于你立场的建议或声明时,不要再盯着你等待批准。”
“他看到了潜力。”
“他是个白痴,你知道他就是个白痴。”
肯斯丹没有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杜德蒙船长和布兰伯利勋爵制定了他们自己的航线。”他说。“莱斯诺号既不鼓励也不劝阻他们,只寻求从中获利。”
“我不相信你。”
肯斯丹耸了耸肩。
“如果阿克莱姆·格里斯取得胜利,你觉得他会相信你吗?”
“如果杜德蒙赢了这场战斗,他会理解你拒绝让他通过近卫岛吗?”
“我们是不是应该现在就把这件事做个了结?”
“不。”肯斯丹用一种终结性的语气回答道,这使科斯冷静了下来。“不,在这场战斗中,我们谁也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可能是在战后,但不是在战斗中。如果你和格里斯一起对抗杜德蒙,并且暗示你会利用阿克莱姆·格里斯成功对付莱斯诺号,那么我……那么我父亲就需要和杜德蒙一起阻止这样的结果。苏杰克会跟着我们的。如果巴莱姆和塔尔跟随你的脚步,他们会发现自己被孤立了,你不觉得吗?他们抵挡不了布兰伯利和杜德蒙特几天,而可恶的阿克莱姆·格里斯到底会给他们多少帮助呢?”
科斯笑了起来,“看来你已经把一切都计划好了。”
“我看到了潜在的收益,我减少可能的损失。我的父亲没有养育出傻瓜。”
“然而你却独自一人在这里。”
“今天,我父亲在没有了解科斯船长真实意图的情况下就派我出去,科斯船长是他在路斯坎最尊敬的人。”
“更多的奉承。”
“有人告诉我,这是我自找的。我是不是被误导了?”
“回家吧,小傻瓜。”科斯挥了挥手说,肯斯丹非常乐意答应。
你到了吗?肯斯丹一离开船长的宫殿,就向他脑海中的声音问道,他正全速前往舰桥,他的手下正在那里等候。
当然。
从海上进攻奥法主塔会困难得多。
那声音向他保证说:统领船长科斯会允许他们通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