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R. A. 萨瓦尔多
翻译：LexDivina
艾弗昂在堕影界踉跄而行，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看到父亲赫佐·阿莱格尼惨死在他面前，他的反应令自己也大吃一惊。他深深痛恨着这名提夫林。在他的一生中——自他被从疾风呼啸的悬崖脚下救回来起，直到赫佐·阿莱格尼横死的一刻为止——他从来也没能满足过阿莱格尼的期望。赫佐·阿莱格尼对强健的肉体引以为傲，他破碎的儿子却完全不符合那种形容。战爵也明明白白地将他的不满传达给了艾弗昂。有多少次，艾弗昂曾沉浸在杀死这名魁梧的提夫林的幻想里？然而，当阿莱格尼真的死在他面前的时候，扭曲的邪术师却只感觉到了悲伤和最深切的哀痛。
还有最刻骨的憎恨。
是黛莉雅干的。是诞下他的精灵，是将他抛下悬崖的妖女干的。
邪术师颤抖着，慢慢回到了德雷格·奎克身边。后者似乎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感到丝毫惊讶。
“长剑呢？”耐色领主立即问道。
“赫佐·阿莱格尼已经死了。”艾弗昂回答，说出这些话的令他再次哭了起来。他的双腿变得软弱无力，他不得不扶住墙壁，以防摔倒在地。
“长剑呢？”德雷格·奎克再次质问。
“完蛋了。”艾弗昂轻声说，“肯定已经被毁了，因为他们去了本初火元素所在的房间。”
“他们？黛莉雅和她的同伴？”
扭曲的邪术师点了点头。
“他们杀了阿莱格尼大人？”
艾弗昂只是瞪着他。
“厉害。”老迈干枯的领主轻声说道，“他曾经两次面对他们，两次他都一败涂地。认识赫佐·阿莱格尼的人决不会相信这种结局。”他残酷的字眼令艾弗昂不禁畏缩。
格雷格·奎克对他微微一笑，露出一嘴黄牙。“没错，是很残酷。”他承认，看懂了艾弗昂的眼神，“原谅我吧，破碎的孩子。”
“我会杀了她。”艾弗昂发誓。
“黛莉雅？”
“黛莉雅，还有和她联手的所有人。你得给我一支军队，让我……”
“不。”
艾弗昂紧盯着他，仿佛挨了一个耳光。“我们必须给赫佐·阿莱格尼报仇！”
年迈的邪术师摇了摇头。
“那把长剑！”艾弗昂反驳。
“我们会派预言师寻找它所发出的魔法召唤。如果就像你猜测的那样，它已经被摧毁了，我们也只能认命。总比再次落入敌人手里要好。”
“我必须为他复仇！”
“你的计划与我无关。”德雷格·奎克厉声反驳，“这就是我给你的全部承诺，没别的了。如果你想杀了黛莉雅和她的同伴，那就去吧。”
“我需要帮手。”
“你需要的帮手多到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给我……”艾弗昂刚要发话，德雷格·奎克就打断了他。
“那就雇人。你在卡瓦斯讨债者还有些朋友，不是吗？如果你以为我在经历了这些不幸的惨痛失败之后还会给你更多人手，那你就是个傻瓜。”
“卡瓦斯讨债者！”艾弗昂大叫起来，如遭雷劈，“他们是叛徒！”
德雷格·奎克好奇地看着他。“说。”
“法师格劳法瑟尔从战斗中逃跑了。”艾弗昂解释道，“那个肮脏的矮人反过来攻击我们。她施展了一个定身术，被我抵抗了。可惜武僧没有——矮人追着我到处跑，阻止我在阿莱格尼大人的危急战斗中帮助他。她挥舞着她那把钉头锤，而且不断大笑！要是我不够老练、不够聪明……”
德雷格·奎克在空中挥了挥他布满皱纹的手，让年轻的邪术师闭嘴。
“有意思。”他喃喃说道。
“我得让他们赔我！”艾弗昂宣布，“卡瓦斯讨债者得补偿我。”
“你这种态度肯定会让他们把你切成碎片。”年迈的邪术师说道，“如果那也算补偿的话，那你倒是的确容易对付。”
“我们必须去找他们！”艾弗昂要求。
“我们？”
“你总不能容忍这种事！先是变形者的失败，现在那些佣兵又背叛……”
“放轻松，年轻人。”德雷格·奎克说道，“我会和卡瓦斯讨债者的宗父谈谈，看看我能知道些什么。你应该回避他们。相信我在这件事上的判断。”
他结束这句话的语气令艾弗昂知道他应当保持沉默，于是他这么做了，顺从地看着强大的邪术师，等待他的指示。
“你应该重新考虑你的选择。”
“我要杀了她。”艾弗昂说。
“家庭问题。”德雷格叹道，“啊，诸神在上。很好，年轻的蠢货。我允许你离开。想走就走吧。”
“我要那个黑豹。”
“不行！”
他的语气不容反驳，艾弗昂知道。
“你不帮我吗？”扭曲的邪术师乞求道。
“帮你完成这个愚蠢的任务？当然不。你的父亲就是因为低估这群人而惨遭失败的，然后又在试图纠正错误的过程中再次失败。他失去了查戎之爪，这可不是件小事。他死了也好，总好过空手而归。这就是现实。”
他漫不经心的态度令艾弗昂震惊。直到此时，年轻的提夫林才意识到阿莱格尼的失败不过就是——阿莱格尼的失败。它并不能让德雷格·奎克感到困扰，不仅如此，这个老混蛋在某种程度上还因为除掉了麻烦的赫佐·阿莱格尼而倍感欣慰。
“去找她吧。”德雷格·奎克说，“你可以用我的水晶球返回特瑞尔大陆。我知道你的敌人有多强，所以并不指望你还能回来。”
“我必须去。”
德雷格·奎克挥手示意他离开。“我不想再听这些话了。”那个老混蛋的语气突然变得尖锐起来。他对着艾弗昂放声大笑：“愚蠢的男孩，我让你活着完全是出于对你父亲的敬意。现在他已经死了，你我之间再无瓜葛。走吧，去杀她吧，年轻的蠢货，这样你很快就能在那片更加黑暗的地方再次见到你的父亲了。”
他挥手赶走了艾弗昂。
艾弗昂踉踉跄跄地走出房门，走向他的私人房间。他试图否定无情的德雷格·奎克对他说出的伤人话语，奇怪的双眼里再次溢满泪水。他停下脚步，将伤痛化为愤怒，转身走向邪术师的探知室。
“就算是以你的标准而言也够残忍的，奎克大师。”帕莱斯·艾尔弗宾德说道。这名邪术师是德雷格·奎克的同僚，一名德高望重的耐色瑞尔领主，而且还是德雷格的旧友——不过，因为他们都喜欢用探知设备进行沟通，德雷格·奎克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当面见过他了。单是帕莱斯亲自抵达德雷格的高塔这一事实，就让年迈的邪术师意识到了这次拜访的重要性。艾弗昂刚一离开，他就从一扇密门走进入了房间。
“他们回来了？”
“没错。”帕莱斯说道，“我们打开了大门，大部分人手都安全返回了堕影界。”
“你听见艾弗昂对卡瓦斯讨债者的那三人的说法了？”
“格劳法瑟尔、安博格里斯和阿法弗恩菲尔都没回来。”另一名邪术师确认道，但从他的语气上看，这个奇怪的事实并没有让他感到困扰，“可能艾弗昂说的是真话。”
德雷格·奎克望向艾弗昂离开的门口，点了点头，满脸哀伤。尽管离别时说得残忍，德雷格却不得不承认，他早已开始关心这个扭曲可怜的男孩了——至少是私下关心。
“这群敌人很强，可你还是让你年轻的学徒去追杀他们？”英俊的耐色战士问道。
这句唐突的评价并没有激怒德雷格·奎克，他只是再次点了点头。“他不得不这么做。那个黛莉雅束缚了他。他必须复仇。”
“或是死。”
“人终有一死。”
“的确，但我们最好还是能选择——或控制——别人死亡的时间。”帕莱斯·艾尔弗宾德狡猾地说道；他这句话吸引了德雷格·奎克的全部注意力，“我想和你谈谈这个和我们的敌人达成同盟的奇怪卓尔。”
“崔斯特·杜垩登。”
“对。”帕莱斯点了点头，“有些和他有关的事，不但你不知道，甚至连他自己都很可能一无所知。”
考虑到发话者的身份——一名向任何愿意聆听的领主们悄声给出不详警告的耐色瑞尔学者——这句奇怪的评价令德雷格·奎克不禁睁大了双眼。
在同一条走廊上，几个房间开外，艾弗昂点起一根蜡烛，走向一张小桌。一张红布盖住了摆在桌上的东西。
艾弗昂拉开红布，一只颅骨大小、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出现在他面前，被烛光照得闪闪发亮。
“哈，黛莉雅·辛德蕾，凶手。”他说，水晶中映出他发光的眼睛，“你以为你赢了，母亲。你错了。”
好几拍心跳过去了，房间中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恩崔立站在原地，肩膀和脑袋向后昂起，等待着死亡的到来。但死亡并未降临在他身上。
杀手缓缓睁开双眼，扫视着其他人。“你把它扔进去了？”他问道。
崔斯特的目光跃过边缘，望向深坑。他耸了耸肩膀。
“你把它扔进去了？”恩崔立再次询问。
“本初火元素吞没了它，毫无疑问。”
“真的？”安博格里斯哼了一声。
“你有任何感觉吗？”崔斯特问道，“痛苦？濒临死亡的感觉？”
“这是你的问题还是你的希望？”恩崔立回答，安博格里斯笑得愈发开心了。就在此时，武僧挣脱了她的控制，扑去崔斯特——却没能成功。矮人一脚踢上阿法弗恩菲尔后面那只脚的脚踝，将他脸朝下绊倒在地。没等他再次起身，安博格里斯就粗暴地抓住他的衬衫和头发，把他提了起来。
“现在听我说，小子，认真听着！”矮人对着他的脸怒吼道。她一手抓住他的头发，另一只手伸进自己的腰包里。当她把手抽出来的时候，她胖乎乎的拇指上沾着某种蓝色的粉末。在其他人困惑的目光中，她用拇指在武僧的脸上画了个符文，同时念出一串听上去像是咒语的古矮人语音节。
“现在你被誓约束缚了。”她说道，放开阿法弗恩菲尔，把他往后一推。
“什么？”
“神祗的怒火就盘踞在你的额头上，蠢货。”安博格里斯解释道，“你再攻击我的卓尔朋友，或是攻击他的朋友，杜马松就让你的大脑融化，像鼻涕一样从你的鼻子里流出来。”
“可、可是……”阿法弗恩菲尔目瞪口呆，他跳来跳去，然后猛地指向崔斯特，“他杀了帕彼得！”
“哼，还不是你们先挑起战斗的。然后你们又输了，那不就完了。”
“可是……帕彼得！”阿法弗恩菲尔大声哀号。
安博格里斯冲到他身边，抓住他的头发将他拉近，她肥硕的长鼻子顶上了他的鼻尖。“如果你现在就想见你的宝贝男孩，那就去攻击那个卓尔吧。”她说，“我一直想见识下大脑融化的模样——上次见都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
阿法弗恩菲尔张口结舌，倒吸冷气。但等安博格里斯放开他之后，他退向后方，没再说话。
“你咋样？”矮人对恩崔立问道，“还死不？”
恩崔立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那咱们就在所有人都死光之前赶快走吧。”矮人说，“我在走廊里扔的那个沉默术维持不了多久了！”
她走向元素隧道，并给了阿法弗恩菲尔一巴掌，让他跟在自己身后。进入隧道时，安博格里斯取出魔法水壶，召唤出喷泉浸湿面前的灼热岩石。一缕缕水雾在她周围腾起，矮人开怀大笑。
“什么感觉也没有？”崔斯特再次问道。他走到啜泣不已的黛莉雅身边，弯下腰来紧紧抱住了她。
“怎么样？”他再次询问恩崔立。
杀手只是耸了耸肩膀。就算他正在走向死亡，他也没有任何感觉。
崔斯特将黛莉雅轻轻拉起来，让她站在他身边，和她一起动身离开。恩崔立也走了过去，跟在矮人身后。
恩崔立冷冷地看着崔斯特。
“一点儿都不疼吗？”崔斯特问道，竭尽全力显得十分失望。
阿提密斯·恩崔立闷哼一声，移开了视线。他还活着，这怎么可能？他之所以活了这么多年，显然是因为那把长剑，但它现在已经被摧毁了。也许本初火元素没能摧毁它——也许它的强大魔法让它在那个古老而强悍的巨兽口中活了下来。
也许它已经被摧毁了，变回凡人的恩崔立将会重新走向衰老。他会继续度过他的余生，就好像生命在此前陷入了停滞一般。
无论真相如何，他都还活着，不仅如此，他意识到了这其中更加深刻的意义：他自由了。
他伸手抱住黛莉雅，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示意崔斯特在前面带路——后者对这个动作似乎深感不悦。
他们在要塞中全速前进，既没遇到阴魂，也没遇到魔索布莱的卓尔。他们并不知道，阴魂们正通过魔法传送门迅速撤离刚特格瑞姆，卓尔们也为了挫败阴魂的攻势而退进了幽暗地域深处的隧道。
当然，崔斯特以为身后还有追兵，因此并未放慢脚步。他们靠着黛莉雅的乌鸦斗篷回到要塞上层，穿过王座大厅，走向刚特格瑞姆的出口。
许多个小时后，提艾戈·班瑞和格法宁悄悄来到熔炉间的入口，向内窥探。水元素和火元素之间的战斗还在继续，却已经平息了不少——整个房间都浸在齐踝深的水里，战况显然对火元素的族裔们十分不利。
在本初火的烈焰炙烤下，一座座熔炉依然释放出橙红色的光芒。岩浆时不时猛烈爆发，喷出一条条燃烧的火舌，它们咝鸣着窜过巨大的岩浆池，将蒸汽的涡流送进半空。
我们可以到下面的房间里。提艾戈双手闪动。
然后被围攻而死？老铁匠回以手语。
被谁围攻？
格法宁怀疑地看着他。
“他们已经走了。”提艾戈大声说道。如果他相信这些话，他还为什么要费事使用卓尔默语呢？
“他们所有人？”
“我们没发现阴魂的痕迹。”
“我们才刚到这儿。”格法宁提醒道，“也许他们已经进来和熔炉里的元素们打了一场，然后又撤退防御了。你自己或瑞维尔不也会这么干吗？”
提艾戈不得不承认这点。
“等斥候过来吧。”格法宁提议道，“进去之前，让我们先确认我们的努力不会白费。”
提艾戈伸手扶住波约克的鞍囊，扶住未完成的长剑和绑在长剑下方的透明盾牌。他感到发自内心的挣扎，因为就在本初火元素挣脱束缚追出房间的不久前，提艾戈听见了催眠曲和蛛网的承诺。
“如果阴魂在我们重新控制了这个宏伟的房间之后去而复返，他们会心甘情愿地再次离开吗？”格法宁问道。
无论他有何期望，提艾戈知道他已经输掉了这场辩论。
“我们要花上足足十天才能确定他们是否真的已经离开了这座庞大的建筑。”提艾戈叹道，“我等不了那么久了。”
格法宁盯着房间看了一会儿，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我们只需几个小时就能确定敌人是否已经远离了这个房间，让我们可以冒险进去。所以，在确认要塞足够安全之前，我们最好还是别忙着占领它。至少不是完全占领它。我只需要一座点燃的熔炉和一小段时间。我对暗室的结构足够了解，能很就能找到我要找的东西。”
提艾戈的眼中闪过饥渴的光芒。“那就快去。”
“等斥候——”
“现在就去。”提艾戈下令，“我会留下来看着你。斥候很快就能追上我们，我会把他们派去周围。”
老铁匠盯着这个缺乏耐心的年轻战士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淌着水走进房间。他很快就看出了火焰熔炉的分布规律，走向伪装成熔炉的暗门。幸运的是，假熔炉内部的隔间并没有灌满水，格法宁打开暗门，发现下面的房间既没有漫水也没有着火。房间中的管道燃烧着近乎狰狞的愤怒火焰，铁匠整理了一下他的魔法服，戴上魔法手套，冒险走进了房间。
不久后，格法宁拿着工具和半成品回到了房间的主熔炉旁，继续完成他的重要工作。火焰在房间周围不受拘束地咆哮狂舞，释放出汹涌的蒸汽，蒸汽又化作咸雨落回地面。但在格法宁看来，这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麻烦。铁匠在盾牌正面落下最下一锤，正打算着手真正的工作，恰好看到提艾戈回来了。令人惊讶的是，年轻的班瑞竟从走廊之外的地方走向本初火深坑。格法宁从没见他走过那条路，而且据铁匠所知，这个重要的房间并没有其它入口。
“我们找到那个刚愎自用的索拉林男性了。”他说。
“布莱克塞尔有什么消息？”
“他死了。”
“向索拉林致以哀悼。”格法宁回答，当然，他根本没有任何哀悼的意思。
“他是死在刀剑之下的。”提艾戈说道，“尸体躺在一条新隧道里，刚挖的，或是刚刚熔化形成的。”
格法宁没有掩饰他的好奇，但提艾戈没再解释。
“可能是他的元素宠物的杰作。”年轻的班瑞猜测道，“我们不知道。”
“你的索拉林情人们会找到答案的。尸体无法在女祭司面前保持沉默。”
提艾戈耸耸肩膀，仿佛这无关紧要。就算贝瑞莉普想要和死掉的索拉林法师来场尸体交谈，也是为了查清他是不是死于瑞维尔等人之手，而这并不太可能。
“阴魂呢？”格法宁问道。
“我们找到了他们过来的痕迹，却没发现他们离开的痕迹。但他们全都不见了。”
“那就是回堕影界了。”
“所以刚特格瑞姆是我们的东西了。”
“让瑞维尔小心行事。”铁匠告诫道。
“但你还会继续你的工作？”
“当然。”
“那我就不急了。”
在刚特格瑞姆宏伟的入口大厅里，远离王座和墓园的另一侧，五名同伴正稍事休息。
“我摸过它来着。”安博格里斯对崔斯特说道。后者走到她身边，发现她正紧盯着房间对面的王座。
“来。”崔斯特说道，走向王座。他带着她从王座旁边经过，来到了那一小丛坟墓面前。
“布鲁诺王。”他指着最大的坟墓解释道，“在刚特格瑞姆中陨落。”
“我听说他死在秘银厅。”安博格里斯回答，“我们曾豪饮一场向他致敬。”她顿了顿，大笑起来。“但我们知道，精灵，我们知道。”她说。
她称呼他的方式——“精灵”——让崔斯特不知所措。以前也有人用同一个昵称称呼过他，操着相同的语调，带着相同的感情。
“真高兴他找到了属于他的路。”安博格里斯郑重其事地说，“他的名声更多是作为冒险者，而不是作为国王。”
“他的盾矮人。”他们走向另一座较大的石冢，崔斯特解释道。
“潘特。”安博格里斯喃喃地说，这让崔斯特愈发信任她了。
“还有其他曾在这里战斗的人。”崔斯特说明了其它坟墓的身份，“来自冰风谷战锤一族的矮人”。
安博格里斯点点头，为所有人念出一段无声的祷告。
崔斯特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她走回其他人身边。但在和同伴汇合前，他突然停下脚步，紧盯着矮人的双眼。“誓约？”他问道，声音中充满怀疑。
安博格里斯傻乎乎地看着他。
“你的阴魂朋友。”崔斯特澄清道。矮人冷笑起来。
“垩粉。”她说，“蓝色的垩粉，没了……好吧，还有一点魔法暗示，用来劝服那个傻瓜。”
“所以，就算阿法法……阿弗恩法法……”
“阿法弗恩菲尔。”安博格里斯解释道。
“所以，就算阿法弗恩菲尔想要杀我，杜马松也不会现身相救？”
矮人笑得露出一嘴豁牙。“他不会尝试的。”她对崔斯特保证，“那家伙明明是朵花，却不想当个雏菊。他不算绝顶聪明也不算十分勇敢，心肠却好过任何一个耐色瑞尔屠夫。这事儿上你有我的担保。”
出于某种无法解释的原因，这个理由已经足以说服崔斯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