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密人

作者:艾德·格林伍德
翻译: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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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月之年(1339DR)

风暴狂欢节的前夕,如同众神一如过往期许的那样,这是喧闹,恶臭的深水城中一个温暖而又微风拂面的夜晚,越来越迅疾的风势预示着大雨将至。

欢笑声和喧闹声在疾风中传播的很远,大多数人都拥挤在街道上。但是这些无休止的疾风也未能穿过达斯的海豚表演内部包间上那被烟熏的挂毯,搅动这里最幽深黑暗的角落之中的恶臭。这是一个位于警戒小巷南端出售鱼肉和酒的街角小店。

被大多数深水城市民蔑称为放债人莫特的大块头正坐在酒馆最里面的包间,被激发了魔力的守护铁戒正在他的手指上叮当作响。

在这一带使用魔法可远不如在肋骨上抵着刀锋来的更加容易——但是达斯本人就欠着莫特的债,如果莫特在海豚表演某个阴暗的角落中发生点什么的话,达斯连一滴眼泪都不会流。

包间门帘上的珠串发出轻微的咯咯声,莫特的食指紧紧的扣在放置在桌子下方膝盖上,瞄准且上了弦的手弩扳机上。

“如果你现在杀了我,”从门帘边的黑暗中响起一个浑浊的声音,“你只能得到远少于我欠款的钱。少的多得多。”

“但是我却再也不用在这种地方守着你啦,耶尔福,”莫特咆哮着。“你迟到了——跟以前一样。”

“但你也迟到了,所以你也没等多久,”耶尔福·托奥特不屑的说,他像一条不紧不慢而又警惕的毒蛇一样滑行着穿过门帘。“恐怕我今晚没法欢迎你的到来,众神从不眷顾我。”

“你现在没法还清欠债,”莫特说道,他的话更像是评断而非提问。“就跟以前一样。”

耶尔福·托奥特耸了耸肩说,“我现在一下子可筹不了这么多钱,就像心急吃不了冻生鳗。房子,衣服——全没了。只剩下耶尔福,试着凑齐他的欠债,以便有点什么东西用来还给你。世道不好啊。”

肥胖的放债人沉下脸,“他们都这么说,经常大声这么说,但是稀奇的是并不是每一个我的临时生意伙伴在欠账到期时都没法给我点亮闪闪的玩意。这次拖延可要让你再多交四个龙金——而且不准是切割过的金币,一个子儿都不行。”

“合情合理,我觉得,”耶尔福耸耸肩回应道。“血书?”

莫特举起放在桌子下的手,拿出一张已经起草好的羊皮卷,用两根肥大多毛的手指将它推向前。他将他的油灯挑亮了一点点,照亮了桌面的一小部分,那里放置着羊皮卷和一把过于短小以至于无法当做武器的小刀子。

当耶尔福拿起那把刀子时,放债人的双眼死死盯着他,他缓慢而又小心的刺破一根食指的指尖并在附加欠条上留下自己的指印。然后他以同样的谨慎将刀子放下并向后退去。

“就这样?”

“就这样,”莫特说道,“十天之后的黄昏,我们在呵欠门酒馆(YawningPortal)见,那时候你可要给我点什么东西来还债——不然我可就要拿走那些你忘了跟我交代的交易品啦,就从荡妇街(Slut Street)上的阁楼,鱼街(Fish Street)那个摩洛人的地下室,还有你那个滨海区(Sea Ward)特别隐秘的藏身处里拿。”

耶尔福以一个微笑回应放债人意有所指的威胁,咕哝着说道,“好吧。我会还你点什么的。至少会有些钱的。”

“如果你做不到呢?如果,假设说,明天日落时这个城市里就没你这个人了呢?”

“那么就算你去找我的尸骨也对你没什么好处,”耶尔福回答道。“去找守密人看看我在那留下了些什么吧。”

在莫特继续问些什么之前,他就在珠串的碰撞声中离开并消失了。

三声惊雷标志着风暴狂欢节开始,正午时分急速而至的大暴雨咆哮着穿过整个城市,伴随着滚滚不祥的远雷给它笼罩之下的城市留下一个潮湿,闷热的夜晚。

放债人莫特在雷声中走出黑暗,呵欠大门保养良好的后门在他到来时大敞着。他无视了一名汗流浃背的厨娘所投来的不满的眼神,在经过她的时候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任由厨娘警惕的望着他的背影,对他带来了什么阴暗的勾当感到好奇。

事实上,莫特因为这天生意不畅而感到十分不高兴。两位欠债人已经提前还款,另外两个消失的无影无踪,还有四个家伙无力还债还对他呼穷,他们也没什么一技之长可以让莫特雇佣以便用来挽回损失。

大约一年以前,当他还在野狼团里的时候,锋利的剑可以给这些玩小花招的家伙们合适的回应……但是因为他不再是无情者莫特了,盔主的雇佣兵们比他在任何地方见过的最强大的皇室守卫都更要训练有素,莫特不再能送出些具有高价值的回应了。例如,欠债人的头。

不,现在该去喝上一杯,在长枪与雄狮战棋上彻底击败杜尔南,同时好好诅咒一下所有这些废物,白痴还有那毫无同情心的众神。

擦的锃亮的吧台一端的油灯下,所有的棋子都已经在长枪与雄狮的棋盘上放好了,杜尔南的大啤酒杯也放在棋盘后面,但是——莫特眨了眨眼——他的老朋友正冷酷的将一具瘫软的,正在滴血的尸体从一张椅子里使劲拖出来。这个死去的人在杜尔南强壮的手臂下晃动,鲜血从尸体摇摆的指尖上滴落。下垂的头颅朝向了莫特:这是耶尔福。

“淑妮在上!”莫特大叫着。”阿杜,怎么——?”

“喉咙上中了一镖,”杜尔南说道。“手弩,杀他的人就坐在他对面。是一个年轻的精灵姑娘,她溜掉的时候我看到她斗篷罩帽里露出一只耳朵。”他空着的手在房间里挥了挥。“瑟洛试着拦住她——但是在他的手或者刀子碰到她之前她释放了魔法,斗篷包裹着她消失了。”

这时候旅馆主人已经走到了他的目的地,他驾轻就熟的将手放到那扇的秘门门铃上,唤醒那个只有他才能开启的咒语的力量。

莫特向前冲去,“嘿-嘿!别这么着急!我能用法术阅读他的记忆。”

旅馆主人摇了摇头,用大拇指指了指开始从耶尔福左鼻孔中滑出来的某种反光的东西,这玩意乌黑而又黏滑的末尾可憎的在空气中探嗅着,就像是个寻找酒瓶的开瓶器。

“看到没?”旅馆主人说道。“某些混账对好人托奥特做了些比你还肮脏的事儿呐,他们逼他吞了一条食脑虫。”

乌黑发亮的蠕虫从耶尔福的鼻子里滑出一些,人脑大餐让它变得臃肿不堪。

“十七枚龙金,”莫特烦躁的咆哮,怒视着蠕虫。“就这么没了。”他转过头将一只多毛的拳头砸在身边的桌子上——然后他想到了什么,回身面向杜尔南,后者平静的将尸体扔到通往下方不可见深处的斜坡上。

“你有没有听说过守密人?”莫特问道。

杜尔南注视着他的朋友,一条眉毛惊讶的抬了起来,耶尔福·托奥特的尸体在滚落好长一段距离后砰的撞上石墙。某种东西垂涎欲滴的等待着尸体的到来。在尸体最终落下后,它们快速而又喧闹的处理了杜尔南的礼物。

坐在桌子边的一些人对这种折磨人的响声畏缩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去。

“众神啊,”一名水手咕哝道,“听那声音我可需要更多的酒!酒保!”

“这里的主人名字是杜尔南,”坐在他对面的人咆哮着说。“而且这里没人招待。两次了。”

水手的回应像是嘲讽,然而杜尔南已大步走来,每一步都像是个谨慎的战士。头顶烛台的火光在他前臂宽大的金属护腕以及三把早已入鞘准备好的匕首刀柄上闪烁。

“你想点点什么,口渴的客人?”他平静的问道。“再来一大杯黑帆?或者来点更暖和的?”

“嗯,呃,我还是来点黑帆吧,”水手有点不高兴地说道。

“没错,可以开怀畅饮,”杜尔南微笑着退后赞同的说。

女侍走到杜尔南身前,将一个带着冷凝反光的大啤酒杯以及一块半月形的辣干酪放到水手面前,这位女侍面带微笑,有一头令人叹为观止,浓密华丽的蓝色长发,穿着宽松的短裤,还有纠缠在一起能让每一个凝视的人眼花缭乱的黑色纹身。

水手回避着女侍的魅力,咕哝着,“我可没钱买你的奶酪,把它拿——”

“不,不,”纹身女郎用一种低沉,沙哑,让人惊讶的深邃嗓音回应,像是个饥渴的妓女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胳膊。“免费的——这是我亲手做的,杜尔南可是赞不绝口。我们这里可喜欢好好招待朋友了,波涛之主。”

水手迅速而又仔细的看了看她,想要发现一些嘲弄的迹象,但是没有找到。带着一阵尴尬的咕哝,他拿起干酪表示感谢,却发现自己面对着杜尔南神秘的微笑,于是赶紧将头埋入啤酒杯中躲避。

水手拿着酒和干酪坐下,准备吃上几块喘口气,当他发现自己没有被下毒,吃到苦涩的盐或者遭遇其他恶作剧的时候看上去惊讶极了。

这时候杜尔南正坐在身前放了一个更大啤酒杯的莫特对面,将他的首席枪骑兵前进到一个要塞棋格中,说道,“我一直都听人说到过守密人,唔。他们说守密人是一个专门接待绝望之人的女人。她的店开在北部区(NorthWard)。”

“北部区?一个销赃者?一个典当人?为什么我从没听说过她?”

杜尔南耸耸肩说道,“我猜是你还不够绝望。”

莫特哼了哼,“这城里就算是耗子磨牙或者谁的夜壶破了都逃不过我的耳朵——除了公会内部的秘密议事以及贵族高塔里发生的事以外。你知道的,阿杜。”

酒馆主人耸了耸肩,他的双眼在酒馆里扫视了一圈。

“她很久没开业了吧,我猜,”他说道。

莫特移动了一只雄狮,而杜尔南翻起了下一个棋格中的密门,释放出咧嘴骷髅,这意味着杜尔南将他的巫妖加入了战斗——这样也挡住了莫特的棋子——呵欠大门的主人都不曾向下看棋盘一眼。

“她在萨马林大街北边,一座空置的破旧商店里的阴暗房间内经营,”他轻声补充道。“那房间有铁栅栏门锁着且从未有过灯光,所以没人见过她。附近的人听到她整天唱歌——曲调久久不散,歌词语言陌生,但是声音很动听。”

“爱跳舞的大地精,”莫特说道,他对这事儿半个字眼都不信。他将一个枪骑兵从杜尔南危险的巫妖前移开。“我真不敢相信我居然一点都没听说过这个……”

“无论如何我们没法知道所有的事,”杜尔南咕哝着,将他的巫妖向前移动吃掉了一个雄狮——并在这个过程中将死了莫特的王子。

放债人盯着自己无可避免的失败并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认输。再来一盘?”

旅馆主人笑着取下他的斗篷,示意卢兰娜(Luranla)看着酒吧。这位纹身女郎微笑着跟他挥手致意并且眨了眨眼,转身像杜尔南那样招待客人们。

莫特抬头看着他的朋友问道,“我真玩的那么差么?”

“今天晚上,是的。但是基于我们的友谊,我赞同你的说法。”

放债人眨了眨眼。

“有何贵干,绅士们?”

这个异常轻微空洞的声音似乎来自他们左边。从一个通话管中而来。

杜尔南看着莫特,做出他们俩都清楚的“你来说”的手势。语言从来不是杜尔南选择的武器。

因为爬上这些阴暗楼梯而气喘吁吁的莫特说道,“秘密。耶尔福·托奥特告诉我们来这里寻找秘密。”

“我这里什么样的秘密引起了你们的兴趣?耶尔福有没有说过我的事?”

“没有,他没说过——作为深水城正直的商人,女士,我们没什么秘密,”莫特用一种夸张的天真语气开着玩笑。

她如他预料的那样以一声嗤笑回应。

“女士,”莫特补充道,“我们按照他的指示来到这里,是想知道耶尔福在这留下了什么秘密。”

“那么耶尔福在哪里,他有授权我将秘密告诉你们了吗?”

“死了,”莫特回答道。“被吃了。”

“这么说你们可以证实这件事?”

莫特看着杜尔南——

“女士,”旅馆主人回答道,“我是呵欠大门的主人,杜尔南是我的名字。耶尔福毫无疑问已经死了——被谋杀的——是我将他丢给那些藏在地下深井那些怪物的。”

“有趣,”那个声音评论道。

莫特等待着,但是这位隐藏起来的女士再未说什么。他叹口气,示意杜尔南将灯笼整个打亮。

“女士,”他说,“耶尔福是我的一位生意伙伴——”

“我了解你,放债人莫特,了解的很多——事实上,我知道你生意的每一个细节。现在你要知道:我保守秘密,而不是泄露它们。即便是死人的秘密。特别是死人的秘密。

灯光让两个男人看到一列同样小的圆洞——其中一个肯定装着通话管——挖在他们面前的一堵石墙上。结实的——并且用锁链上了锁的——铁栅栏门挡在他们左右两边紧闭的石门前。他们站立的位置除了向后方来时那个通往下方街道大门的陡峭台阶退去以外无路可走。

“守密人,”杜尔南问道,“让我们互相理解一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知道耶尔福的秘密呢?也许我们能付点钱?”

“不,好人杜尔南。我不需要贿赂,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耶尔福·托奥特死了,那我从此以后不会相信任何说自己是耶尔福的人,或者拿着一封声称来自于他的信的人。当然除非你们俩正在对我撒谎——这也让你们在我眼中不值得信任,所以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能告诉你们耶尔福的秘密。”

“所以说我们没办法知道耶尔福的秘密了?”莫特愤愤不平的说。

“没错,”墙后的声音轻声回答。“祝你们有个美好的夜晚,好先生们。”

“看来我们从‘绅士’掉到‘好先生’了,”杜尔南大声评论道,拉着莫特向楼梯走去。

“吃一堑长一智啊,”莫特赞同的说。“再见,守密人。”

“再见,”那个平静的声音回答道。

两个男人互相对视,对彼此耸肩微笑。

莫特踏上楼梯最上面的台阶时突然问道,“为什么把这搞得这么黑?这些栅栏又是干嘛的?”

“我喜欢黑暗,”那个声音像原来一样平静的回答。

杜尔南示意莫特快走,并重新将灯笼罩上。他们安静的走下了楼梯。

“兴许耶尔福只是想给我来个最后的蹩脚玩笑,”莫特大声评论着,他们正穿过一条满地都是鱼内脏的小路走向艾德巷(Adder Lane),这里的耗子毫无恐惧的四处穿行。“你干嘛带着我向南边走这么远,嘿?旅馆可是个好——”

“当然是为了搞清楚那些在我们后面徘徊的人是不是在跟踪我们,”杜尔南低声说道。

莫特僵硬了一下,但是克制着没有回头。

“那么——?”他问道。

“他们在跟踪我们。”杜尔南回答道。“十二人,其中一个可能是个法师。”

“安民法师会(Watchful Order)?”

“要我说他们远远不够格。我们躲到洛多罗的地下室去。”

旅馆主人大步走到前面,敲击着一块镶嵌在一堵破墙里的特殊石板,唱起一首简短但没有实际含义的曲调。旁边一块小得多的滑板打开了,某人在里面发出一阵毫无意义的咕噜声。

“闪鳞,”杜尔南沉声回应——对面响起门闩滑落的响动。

大门距离墙壁几步之遥,说是一条入口通道其实看上去更像是一系列钉在废弃舱口上的板墙。但是旅馆主人在抵达大门的时候快速打开了它,像是一只潜入水中的海鹰一样穿了过去。莫特紧随其后,在一阵突如其来的叫喊和钉头靴踏上碎石上的砰砰声中堪堪关上了大门。

“地下通道,”杜尔南在通过几个房间并吓坏洛多罗的孩子之后告诉莫特,他们正沿着潮湿的阶梯向下走入一个弥漫着腐烂失事船只残骸和霉菌恶臭的房间。“可以唤醒大门。”

莫特疲倦的点了点头,“没错,他们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我们。”

有什么东西不知不觉间潜入了他的思想,他在一阵呻吟中撞上了穆卡特·洛多罗地下室的墙。

“魔法?”杜尔南严肃的问道,一只手稳稳放在莫特的肩膀上。

放债人点了点头,无力的挥挥手,在汹涌而至的记忆潮水中呆立原地——人脸,地点,名字以及大量欠债还款日期,还有——还有——

思维入侵如开始时一样迅速消失了。

“有个家伙……在我的脑子里,”他喘息着说,抓住了杜尔南强壮的手臂。“那个法师在跟踪我们。”

酒馆主人点点头问道,“搜寻有关耶尔福的记忆?”

“没错。把我所有记忆都搅动起来了——神啊,我的脑袋现在还在转呢——但是耶尔福,是的,还有我们跟守密人之间的对话。我想知道耶尔福到底搅和到什么事里去了?”

杜尔南已经绕过了他。

“待在这里,”他说道,“我马上回来。”

莫特无力得靠在墙上,听到他的朋友爬上楼梯——然后用慢得多的速度重新走下来。呵欠大门的主人脸上带着一种冷酷的微笑。

“看来他们全部折返向东北边去了。”

“去找守密人了,”莫特咕哝着。“他们知道她什么都没告诉我们,我们现在毫无价值——但是她依然是个威胁。”他拍了拍自己的剑柄,深深吸了一口气在楼梯上站了起来。“所以说,现在该回到萨马林大街去。”

“我走前面,”杜尔南愉快的回答道,跳了过去。

“没错,”莫特赞同道,“每个人都这样。”

在他们离守密人的店还有一条街的距离时就能看到闪光以及感受到脚下碎石的震动。

四周高楼和商铺之中响起微弱的惊恐哭喊,诅咒以及物体被撞击后倒塌和破碎的声音。为了让莫特能够跟上,一路小跑的杜尔南骤然提速,冲到前方。

他几乎立刻转过身来简洁的解释道:“两支哨卫巡逻队。”

“屋顶,”莫特指着远处一栋雕刻着海豚落水管的大房子回答道。

杜尔南冲他笑了笑,但是在回头观望之后笑容就消失了。

“更多的哨卫来了,”酒馆主人说道。

莫特耸了耸肩回答,“就说我们是无辜的,看看你。绝对无辜。”

“哪个无辜的人会在大半夜爬落水管。”

“无辜的落水管检修工就会这么干,”莫特嘟哝着。但杜尔南转了转他的眼珠时,放债人抗议道,“我有一个王宫令牌,还知道些可以运作的人的名字。我——”

他们目标建筑的顶层在一阵轰鸣中突然崩塌,爆发出石头,瓦片以及破碎的人类肢体。一颗头颅以及一个看上去像是个膝盖的东西血淋淋的在附近的碎石上弹跳滚动。杜尔南放弃了装无辜的想法并抓住莫特。

“趴下,”他轻声说,“装晕。”

看着乱哄哄跑来的哨卫士兵以及还在滚动的石块碎片,莫特遵行无误。

“耶尔福可真是让我越来越吃惊了,”肥胖的放债人低声说,“但是我们现在没法知道他的秘密了。没人能从——”

他们附近一扇“下行门”嘎吱作响的打开了。杜尔南顺着一条狭窄陡峭的石阶向下看,视线穿过杂乱的接雨桶和垃圾桶,盯着此地与北部区共用的地下入口中的一个。在这场爆炸之后,总有人会因为好奇而跑出来,要不就会逃出来,挥舞着武器并在恐惧的驱使下攻击任何人。

莫特急忙挪开他的靴子让那个遮着全身孤身而来的人走上台阶,那人露在外面,空着的手抓着她的——是的,她——的斗篷以保证自己处于隐蔽之中。

她停了下来,向上看着两个男人,说道,“后退,如果可以的话,让我过去。”

这就是那个他们在黑暗中听到过的声音。

“当然,”莫特尖声说道,试着改变自己的声音。

他和杜尔南双双后退,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但是当这个女人走到台阶的最上方时,杜尔南转过身面对她,吸引她的注意力。莫特拉开了她的罩帽。

她的脸上带着冷漠的笑容。翡翠绿的斗篷下是一位穿着凌乱长袍,相当朴素,结实的女人。她有一双很大,黝黑,醒目的双眼。在那双黑眼睛的注视下,别人几乎注意不到她饱满的双颊,苍白的肌肤以及一头不羁的棕色长发。

“见到你真好,女士,”杜尔南说道。“现在你的秘密什么价?”

“Bensvelk Miirik Darastrixloex?”

一阵迅速而又愤怒的嘶嘶声响起。

“守密人?”一个更加深邃,平静的声音低声说道。“不,不,她还活着。如果她死了,你的水晶会爆裂的。”一只手指着地道中间一个发光的玻璃球。“而且你真应该保持低调,奥罗斯(Orauth)。即使是在深水城,龙语也太引人注意了。”

“Malvalomaurm!”

“你当然非常生气。我也是。失去她是一个重大损失,是的,但是真正的后果是如果人类知道她是做什么的——会通过她了解到我们。这就是为什么我看守着水晶。任何抓捕,攻击或向她施放法术的人都必须死。”

“敢动我一下,”女人说道,“我就大叫引来哨卫。”

在她说话的时候更多的哨卫军官快步跑过,几个安民法师会的成员与他们同行。

“你误解了我们的本质,女士,”莫特抗议着。

“不,她没有,”杜尔南在守密人有所回应前反对道。

无论她想说什么都被一阵急促简短的笑声打断。

她把罩帽从莫特的手里拉了回来,正面面对他们俩,问道,“你们想要什么?”

莫特对她眨了眨眼说道,“嗯——呃——你的名字,那些人是谁,你对他们做了什么还有你怎么,还有……还有……”

“耶尔福的秘密,”她摇了摇头平静的终结莫特的话。

“总结的好,女士,”杜尔南礼貌的回应,然后在沉默中等待答案。

现在的情形是他们三人站在彼此的身边,周围的街道挤满了呆若木鸡的深水城市民。

“很好,”女人最后说道,“你们可以叫我托娜穆拉(Taunamorla)。”

“还有呢?”杜尔南礼貌的问道。

“我依然是,”托娜穆拉微笑着说道,“守密人。”

“你是他们的一员?”

托娜穆拉的笑容加深了。

“当然,”她回答道,“行了,你们两个都不是笨蛋——所以我相信你们应该知道继续追问我会有多么危险。”

杜尔南碰了碰莫特的手臂,健壮的放债人快速点了点头。他已经注意到从注视着大喊的哨卫,冒着烟,依然碎石乱飞的店铺废墟的围观者中,一个高大的,包裹着斗篷的男人正大步向他们走来。杜尔南还发现另外两个眼神更加冰冷,全身着甲未戴头盔的男人从他面对的方向向他们接近。

“你有同伙,”杜尔南冷静的评论道。

“我保管着秘密,”托娜穆拉回答道。“现在快走吧,保住你们的性命。”

莫特向她鞠了一躬然后走下街道,留下一句话,“我们还会见面的,守密人女士。”

她的回答如先前一般平静:“当然。”

当他们距离酒馆还有一半路程的时候,烈焰和一阵咆哮在他们背后夜空中升腾而起,这让莫特惊愕不已。

“继续走,”杜尔南说道,“不管发生了什么,我肯定守密人已经参与其中了——我们最好回到我们的棋盘前喝一杯,好好想想她到底是干什么的。肯定远不止是个强大的施法者。”

“一个树敌无数的强大施法者,”莫特在他们加速前进的时候回应道。

又一起更剧烈的爆炸紧随而至,接踵而来的就是遥远的尖叫声,碎裂的响声,以及某种拥有惊人肺活量的东西在痛苦中咆哮的声音——这些声音旋即被另一场爆炸声掩盖。

莫特回头张望,但是除了深水城天空中大量的火花和灰烬之外什么都看不到。然后哨卫号角响起——这种全面警戒的号角声会召集哨卫,法师以及——

“回酒馆。”杜尔南提醒他的朋友。

莫特又向酒馆走了两步,他们面前的空气开始闪烁,守密人突兀的站在他们面前,她的双眼蕴含着怒气。

“绅士们,我需要你们,”她说道。

“我们?深水城正直的商人?”莫特嘟哝着。

托娜穆拉浅浅一笑说道,“没错。这座城市里正直的商人正是我现在需要的。”

“怎么说?”

“哨卫会接受你们说的话——而且我可以再更你们谈点生意。”

“你想让我们为你掩盖点什么,”杜尔南评断道。“关于什么?回报又是什么?”

“向你的敏锐致意,”守密人急匆匆的说,并回给他一个能让大多数男人心动的微笑。“我用耶尔福所有的秘密换取你们的几句虚假的证词。”

“继续说,”莫特沉声说道,“什么样的证词?”

“为了保护自己,我的一位朋友被迫与几位安民法师会的成员交手。有人死了——很多人,其中就有那些法师和哨卫士兵——我需要你们证实我的这位朋友在今晚早些时候你们离开我的店铺时就一直跟你们在一起。”

杜尔南不可置信的抬起一条眉毛回答道,“用我们的证词对抗哨卫?女士,你高估了我们的影响力。如果他们确实看到了他,一位旅馆老板和一位放债人的话可没法——”

“跟哨卫战斗的时候,我的朋友身上有魔法伪装。他看起来是一条龙而不是他本来的样子。”

杜尔南迅速向莫特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他直接看着托娜穆拉,摇了摇头。

“不,”莫特含糊不清的说。“耶尔福的秘密对我来说值十七个龙金——如果它们真的值这么多的话。弄清楚你真实的身份和究竟是什么——就算单纯为了让我安心——在未来的日子里也是更有价值的。所以这是我的提议。全面而真实的回答:你究竟是什么生物,女士?你什么时候以及为什么来到深水城?提醒你,这些答案可是有那些吃了耶尔福的蠕虫做保证的。”

“你知道你自己在问些什么么?”守密人问道。

“是的,女士,我再清楚不过了。”

火炬在他们身后摇曳,周围有人大声喊叫。哨卫有所发现的叫声响起以及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身披绿色斗篷的女人扫视了一下莫特和杜尔南的身后,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我没有时间了,”她严肃的说道,“我,托娜穆拉,同意这笔交易。你,深水城的杜尔南,以及你,深水城的莫特,同意吗?”

“我同意,女士,”杜尔南说道。“以我的血和我最后一枚金币起誓。”

“我同意,女士,”莫特紧随他朋友之后响应着。“以我的血和我最后一枚金币起誓。”然后,他稍显随意的补充道,“至少告诉我们那个朋友的名字,这可很有帮助。”

“他的名字是劳摩斯(Raumorth),”当哨卫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武器出鞘声以及愤怒的喊叫声中迅雷般接近他们的时候,守密人快速回答道,“我接受这笔交易。”

“那么劳摩斯在哪里?”杜尔南急迫的问道。

“就在你后面。”托娜穆拉低声说。

两个朋友转过身——面对他们之前见到的那个带着冷酷笑容的男人:那个当他们在守密人店铺废墟前质问她时向他们走来的高大的,穿着斗篷的男人。他双手高举——好像做好了将莫特和杜尔南放倒的准备。在他身后不远处是一群全副武装急速前进的人:那是一整队哨卫。

“我是来自泰瑟尔的一名法师,”劳摩斯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你们不是很了解我,但是你们跟我相交已久——一位大约每季都会造访深水城的商人和旅行投资人,已经好几年了。”

“当然,”杜尔南向这个男人微笑,轻松的穿过他,让冲在最前面的哨卫军官不能直接用自己的剑指着劳摩斯的后背。

“让开!把路让开!站到一边去,小子!”那个猛冲的哨卫大吼。

莫特和劳摩斯对彼此使了使眼色——然后顺从的后退,杜尔南也跟他们一起后退,他们三个像是被风吹散了的落叶一般给哨卫清出一条冲向……守密人的通道。

她看上去又困惑又慌张,大声尖叫,“噢!哨卫!哨卫!”

“站好!全部站好,肃静!放下武器!”一个深厚,响亮的声音命令道。

“我的武器可没拔出来。”莫特无辜的解释着,“但是我站的好着呢。”

这时哨卫已经包围了他们四个,四周弥漫着紧张的寂静。那位怒喝的官员冷冷的嘲讽着肥胖的放债人。

“我认识你,莫特。”

“是的,”莫特笑容可掬的赞同着。“我想起来了,你欠我十一个龙金,四个碎银——要是你在明天正午还不能还我的话,那么——”

“够了,”哨卫指挥官厉声说道。“从现在开始给我闭嘴。”他转过头谨慎的盯着杜尔南。“我也认识你,城堡区呵欠大门的杜尔南。”

“听凭您的吩咐。”

“确实是你。但是这两个跟你们一起的……好女士,你被目击到今晚出现在一家中心商铺外,所以现在处于哨卫的监控之中。你的名字,籍贯还有做什么营生。”

她的回答带着颤抖,“托娜穆拉·伊斯莫拉(Tarnamorla Esmula),书记员,从前供职于安姆,现在在深水城工作。我——我没做什么错事!”

“至于我,”劳摩斯坚定的说道,“是一名来自泰瑟尔的商人,今天刚刚抵达深水城,留下来跟莫特和杜尔南叙叙旧,几年前我跟他们做过生意,他们是我的朋友。我可没做任何能让如此多的上弦十字弓瞄准我的事,哨卫,如果您能让它们不对着我的话那真是太感激了。”

那些十字弓纹丝不动,而哨卫指挥官沉下了脸。

“你也被目击出现在同一个店铺外,”他大声说,“而且还被看到转变成一只巨大的龙——”

“一只牙龙,长官,”其中一名哨卫小声嘟哝。

“没错,一只牙龙,”指挥官继续说道,“并且以那种形态与哨卫展开法术战,其中包括为保护城市及其平静与安全的数位法师。因此,我要逮——”

“嘿,嘿,嘿,等等!”莫特抗议道,“劳摩斯跟我们一起在这里已经……好吧,从我们一同离开托娜穆拉的店铺开始就在一起了。有时候,我们走的没那么快,而且——”

“没错,”杜尔南看着哨卫指挥官肯定的说道,“在这条大街上,这么多旁观者面前,如果我的话就这样被无视的话那可不行。劳摩斯一直跟我们走在一起。如果说他能以某种方法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变形成一条龙并且满大街施放法术,那么他一定比我听说过的任何法师都要更加强大!不如我们都去黑杖塔(Blackstaff Tower),就现在,然后你自个问问他们这种事有没有可能。劳摩斯一直走在我边上,活生生的,真实的——我肯定,因为我不止一次拍过他的手臂。”

“噢噢,”托娜穆拉喘着气,脸色变白,“你是说……一条龙,大量的法术……我的店铺还好么?”

哨卫指挥官眨了眨眼问道,“你的店铺是干什么的,女士?我不记得在那附近见过抄写员的招牌……”

“我,”托娜穆拉·伊斯莫拉说道,“就是深水城的守密人。”

“什么?不许动……”

数位哨卫齐声大喝,一把十字弓开火了,弩矢嗡嗡作响的射向夜空。

六条巨大的龙安静而又不紧不慢的浮现在托娜穆拉的身后。街道两头都没有足够的空间容纳两只突兀出现的,如山川般巨大的有鳞生物。商铺招牌和阳台围栏被挤碎了,并且像火柴一样掉了下去。

劳摩斯快速比划出一个复杂的手势,莫特和杜尔南随即感觉自己的皮肤发麻。然后法师用双手拍了拍他们的前臂,拖着他们向最近的小巷入口冲去,哨卫的战戟堪堪刺穿他们的幻像,这些幻象依然处于包围中面对着暴怒的哨卫指挥官。

那位指挥官跟其他哨卫一样,看起来没有注意到一起逃往小巷的四个人。这可能是因为劳摩斯法术的效果——或者说他们正忙着处理那六条巨龙,那六条龙正低下他们带角的硕大头颅,张开嘴巴,伸出类似巨大猫科动物一般的长爪子。但也可能仅仅是因为大多数哨卫正在以他们最快的速度逃离这条街道。

在两条小巷交汇,阴暗,恶臭的角落里,劳摩斯举起一只手,手中的法术蓄势待发。

“这里,”他轻声说道,“是我们分开的地方,深水城人:最好——”

“不,劳摩斯,”托娜穆拉说道,“我跟他们达成过正式的协议。”

“女士!我们——”

“如果将诺言视如无物,那我们跟那些被我们唾弃的人类之间就没什么区别了,”她的声音突然变得跟钢铁一样锋利冰冷。

劳摩斯欠身说道,“确实如此……但这却是个错误。Pothocukris!”

“也许吧。但是考虑到这个:一旦他们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除了让他们嘴巴闭牢一点之外,还能有好处不成?就算他们说出去又有什么人会相信呢?”

劳摩斯的双眼像金色的火焰一样闪烁着,他说道,“这其中有些……但是只要有一个法师出于好奇而验证他们的话——”

“而当他们了解到我们的数量之后,他们会知道没有哪个法师能够一次性将我们全部击倒。而且只要我们中任意一人,在知道是谁向法师泄露了秘密之后,都会追捕他们,缓慢而可怕的终结他们的生命,让他们生活在恐惧之中,翻手之间将他们撕成碎片。”

莫特在她平静的语气中颤抖,而守密人像是满脸溺爱的长辈那样朝他微笑。

“但是这些不愉快的事不会发生的。劳摩斯,帮我挡住那些窥探的眼神好吗?”

这个远不止是泰瑟尔法师的男人熟练而又迅速的释放了一个法术然后说道,“好了。”——某种像是烟雾的东西逐渐凝固,在他们四周形成一片突兀而又牢不可破的云层。

“这些事我只告诉你们,莫特和杜尔南,”托娜穆拉低声说道,“而你们不可泄露出去。我就是你们人类称之为歌龙的龙族,我应我种族中的长者召唤,于二十年前来到深水城,处理此地的一个……麻烦。我从那时就一直待在这里。”

“一个牵扯到其他巨龙的麻烦,”莫特向劳摩斯挥了挥手,沉声说道,“牵扯到很多龙。”

守密人点点头。

“什么麻烦?”

“很多巨龙喜欢隐居在人类之中——这不仅仅是因为你们这个种族可以充为储备粮,或者作为我们攫取和囤积财富的来源。很多龙类喜欢观赏你们的精神,你们的永不知足,你们巧妙的奋斗……”

“我们提供的免费娱乐。”莫特咕哝。托娜穆拉冷漠的笑了笑,然后说道,“坦率的说法,但是没错。”

“深水城就是一个包含这些东西的大坩埚,”杜尔南插口说道,“但这个坩埚里挤满了警惕而又谨慎的法师,术士和牧师。巨龙需要用法术来隐藏在人类之中。而法术很容易吸引注意。”

守密人转向劳摩斯说道,“看到了吗?他们已经知道了,或者说已经开始怀疑了——但是他们依然跟我们站在一起。”

“女士,”杜尔南说道,“对哨卫来说有一些秘密是可取的,而且在对抗一些强大敌人的时候他们已经放弃了数片城市街区。”

“不,不,”莫特说道。“让我们忘了那交易。托娜穆拉女士,请您直说吧。你在深水城的服务到底是——”

“我是许多以人类形态居住在深水城的龙族的指导者和核心联系人。我们监视,操纵,有时候还会对深水城的领主进行思维暗示——”

“还会炸了那些试图推翻他们的人的脑子。”劳摩斯打断道。

莫特点点头说道,“但是……那些守卫?还有安民法师会?从没有人见过你们的真实形态么?”

“你觉得是谁参与建立了哨卫?”劳摩斯问道。

“确实有些深水城人见过我们的龙形态,”守密人补充道,“但是看起来他们并不想干涉我们。”

“真的吗?”

“当然,”她回答道,“他们见过我们的工作,自有他们的评断。”

她转身开始沿着小巷离开,劳摩斯的防护法术在她身前形成一条黑暗的隧道。

莫特眨了眨眼。劳摩斯不见了!不……不,他就是那条通道,在守密人的四周和上方形成一条黑暗的供道并随着她离开。

托娜穆拉·伊斯莫拉用那双突然变得更大,更幽暗的双眼——眼中点缀着大量微小的星辰——制止了两个男人。

“你们觉得是什么原因,”她柔声问着莫特和杜尔南,“在海拉斯特,头骨港以及地脉迷城位于城市之下,而费伦半数贪婪的人类不断造访和居住其中的环境里,使得深水城未曾在久远之前爆发战争毁于一旦?”

两个男人在空旷黑暗的小巷里久久伫立,这时候哨卫巡逻队蹒跚走过。

“六条龙,我跟你说!六条!”一名哨卫在转身走进小巷,到一个废弃的木桶里清空他的膀胱时大声说。“就这么消失了,像是法师的把戏一样!但是它们是真的。它们打破了整个谢登多斯阳台”

“没错,我看到了。也许是一个法师在释放隔空移物法术?将一整窝的龙赶到我们的包围圈里然后在把它们赶跑?”

“他干嘛要搞这种把戏?”

“为了加深雇佣他的贵族对他的印象?为了让狂欢的游客敬畏?为了宣扬自己,或者是为了通过什么测试?”

“如果这真是一名法师干得,那么什么样的蠢事都说得通,”一名年长的哨卫说道。

大多数人赞同这个说法,然后这支巡逻队离开小巷继续前进。

莫特透过黑暗的窗户和屋顶向上看去,群星微闪,然后低声说道,“有些东西……对于一只龙来说很重要。有些比我们更加宏大的东西。有些东西……”

“我们压根不能理解,”杜尔南总结了他朋友的话。“现在让我们回家吧。现在很晚了——或者说,现在太早了——卢兰娜现在很可能已经将酒馆所有的水手都打得不省人事了。”

莫特哼了哼,“说不准她也是一条伪装的龙呢?”

杜尔南摇了摇头。“不。噢,不。你去问问她,我会在一个安全距离观察的。泰瑟尔可能就够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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