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令人不安的答案

作者:R·A·萨瓦尔多
翻译:段宗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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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力维走不快,德鲁泽尔正好趁此离开巴金的机会与它的主人重新联系。他将思绪送往数里外的三一城堡,发现对方急着接收。您好,主人。魔婴说道。

  你找到巴金了?

  正如你所相信,他是在地窖里。德鲁泽尔回答。

  笨蛋。

  德鲁泽尔不确定他和艾伯利司特有同样的看法,但巫师不需要知道这件事。

  他有其他的同伙。魔婴透露。不死盟友,包括一个木乃伊。

  德鲁泽尔感觉到艾伯利司特对这个消息有何反应,露出大大的笑容。巫师无意要传达他接下来的想法,但德鲁泽尔已经深入他的思绪,足以听到。

  我从来不相信巴金能办得到这点。德鲁泽尔知道,这些话伴随着许多情绪而来,恐惧占其中不小的地位。

  伟大的萌智图书馆遭遇危险了。德鲁泽尔又道,只为了刺激巫师。如果巴金成功,那无上致命恐惧会让我们走上伟大胜利的道路。没有图书馆教士们的指引,整个区域会陷落。

  德鲁泽尔发现,艾伯利司特正在思考这个代价是否会太高,而魔婴决定它一天内告诉巫师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况且,它可以看到天光,意味着他的僵尸司机已经带他来到地道出口。它截断直接通讯,但它允许巫师继续留在他的思绪中,透过魔婴的眼睛观看。德鲁泽尔想要艾伯利司特好好看看浑沌诅咒的光辉。

  白松鼠一直躲在树枝间的高处,不确定它敏锐的神智正在告诉它什么。穆力维来到泥土隧道的开口,然后立刻转身,消失其中,但另一个不熟悉的味道残存着。波西佛什么都没看到,但和任何在食物链的末端,松鼠和所有靠搜寻食物为生的动物一样,早就学会信任眼睛以外的感官。

  波西佛跟随移动的气味来到树木林立的道路旁。虽然蓝天清澈,阳光明亮温暖,但马路上这两天来都很安静。

  图书馆的大门似乎在无人的情况下自动打开,奇特的气味进入室内,松鼠的耳朵翘起,紧张地掀动。

  这所有的不寻常让松鼠紧张地静坐许久,但太阳很温暖,树林和灌木间的果实、浆果多不胜数,就等着他去摘。波西佛很少在脑中长时间留存一个念头,因此当他看到路边堆着一堆橡果时,他只是很高兴场地管理员待在隧道中,而没有再多想。

  德鲁泽尔眼中的萌智图书馆和凯德立大为不同。魔婴和年轻的学者不同,他认为逐渐攀升、令人不知所措的浑沌是件再美妙不过的事情。他发现研习厅中只有几名牧师,动也不动地坐在摊开的书本前,如此专注于研读,几乎要忘了呼吸。德鲁泽尔比任何人都了解浑沌诅咒的钳握。就算巴金背后带着一群骷髅进入图书馆,这些祭司也不会反应,可能甚至不会注意。

  德鲁泽尔最享受的就是餐厅,贪吃的祭司们坐在椅子上,离桌子远远的,好容纳他们膨胀的肚皮,其他的祭司们半神智不清地躺在地上。桌子的另一端,三名祭司为了一只仅存的火鸡腿打得死去活来。这座大厅中常有争吵,尤其是当参与者来自于不同教派时,争执常会成为更严重的问题。最不虔诚或好学的人经常就自行离开,最虔诚的往往深陷于仪式中,对其他外界一无所觉。在二楼的另一间房间中,德鲁泽尔找到一堆欧格玛祭司们推挤成一团大球,因为他们摔角到累得无法移动。

  德鲁泽尔一个小时候离开去向巴金禀报,很满意浑沌诅咒达成无可预期的完美。

  当他绕到图书馆的北面,贴近通道时,它感觉到主人传来第一阵坚决的要求。

  你看到了吗?他的思绪询问艾伯利司特。它知道如果艾伯利司特有在注意,巫师将和德鲁泽尔一样清楚图书馆的状况。

  无上致命恐怖。艾伯利司特酸溜溜地说道。

  巴金为我们带来极大的胜利。德鲁泽尔立刻提醒多疑的巫师。

  艾伯利司特回答得极快。我们还没赢得图书馆。除非巴金能够控制这座建筑物,否则不能指望我们胜利。

  德鲁泽尔的回答是趁巫师话还没讲完时就将他摒除在思绪外。「踏里马拉。」魔婴喃喃自语道。诅咒正在奏效。仍在图书馆中的少数几十个祭司可能挡不住巴金的不死军团,而随着时刻过去,他们抵抗的能力也逐渐减弱。要不了多久,他们许多人或许会相互残杀,其他人大概就会自行离去。巫师还需要多少控制才能宣布胜利?

  德鲁泽尔无视于艾伯利司特最后的警告。魔婴决定,巴金会在这里取得胜利,它也在想,也许他能趁着窥伺强大祭司的同时得到额外的好处。自从魔法灵药被命名为塔洛娜的代理人后,三一城堡的祭司在邪恶会议中得到更重要的地位,如果巴金还掌握了萌智图书馆,同时还领导一支强大的不死军团,祭司们的主导地位只会增强。

  以主人们来说,艾伯利司特是个还算可以的「主人」,但德鲁泽尔是来自于浑沌领域的魔婴,而魔婴只对自己忠诚。现在做决定当然是太早了,但德鲁泽尔已经开始怀疑,是否在巴金的身边会比在艾伯利司特的身边得到更多的满意和浑沌。

  「你去帮帮他!」凯德立乞求,但纽湾德尔只是无助地摇摇头。

  「伊尔马特!」濒死的祭司惊呼。「这痛苦——」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实在太美……」他最后一次颤抖,瘫倒在凯德立的臂弯。

  「到底是谁做的?」凯德立回答,但他担心自己已经知道答案。

  「伊尔马特不是哭泣之神,专司痛苦的神明?」德鲁伊问道,带着凯德立做出清楚的结论。

  凯德立严肃地点点头。「伊尔马特的祭司经常会自我鞭笞,但通常是个没什么严重后果的小仪式。」

  「直到现在。」纽湾德尔挖苦地说道。

  「来吧。」凯德立说道,让死去的祭司躺在地上。血迹很容易追踪,况且凯德立和纽湾德尔都猜得出血迹会带他们到哪里去。

  凯德立甚至没有敲半开的门,就直接推门进去,但立刻转身离开,被眼前可怖的景象逼得不敢进入。房间中央躺着仅存的五名伊尔马特祭司,全身撕裂,满是鲜血。纽湾德尔冲入房间来检查他们的伤势,但要不了多久便又出了房间,严肃地摇摇头。

  「伊尔马特的祭司从来不会这么过分。」凯德立说道,一半是说给自己听,一半说给德鲁伊听。「德鲁伊也从来不会让自己身心都变成动物。」他抬头望像德鲁伊,灰色眼睛显露出他认为自己说的话十分重要。「丹妮卡从未执着到要用脸一再撞击石块。」

  纽湾德尔开始听懂。

  「我们为什么没有被受到影响?」凯德立问道。

  「我恐怕已经受到影响了。」闷闷不乐的德鲁伊说道。

  当凯德立更仔细看着纽湾德尔时,他了解了。德鲁伊不是为了他的动物朋友担心,而是自己。

  「我不是真心追求我所选择的道路。」德鲁伊解释。

  「你做出太多判断了。」凯德立责骂。「我们知道有事情不对劲……」他朝血腥的房间挥挥手。「很不对劲。你听到了淑妮的女祭司。你见到了这些祭司,还有你的德鲁伊修士们。不知为何,我们两个幸免于难,而且,我或许认得两个没有受到那么大影响的人。你不该因此感到遗憾。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是对整个图书馆的威胁。」

  「你年纪轻轻,却睿智非凡。」纽湾德尔承认。「但我们该怎么办?我的德鲁伊修士们和那女孩一定无法派上用场的。」

  「我们去找梭比克斯学院长。」凯德立满怀希望地说道。「他管理图书馆多年,也许他会知道该怎么办。」凯德立不用说出口的,是他希望年高德劭的梭比克斯学院长同样没有受到诅咒的侵袭。

  前往二楼的旅程只是让两人更加担忧。大厅安静空旷,直到长廊的尽头出现一群醉鬼,他们一看到凯德立和纽湾德尔就开始追逐他们。凯德立和德鲁伊不知道对方是要攻击他们或强迫他们加入派对,但两人都无意了解这些人的意图。

  纽湾德尔绕过一个转角后,施下一个简单的咒语。一群人来得很快,但德鲁伊安下了魔法绊索,一群醉醺醺的人根本无法抵御如此隐密的攻击。他们摔成扭曲交缠的一团,站起来时又忙着扭打,早就已经忘记他们在追人。

  凯德立认为教长的区域是他最好的希望,直到他和纽湾德尔通过了二楼最南端的双开大门。这里安静得诡异,空无一人。梭比克斯学院长的办公室大门是少数几扇没有开的门之一。凯德立缓缓走近,敲门。

  他心中已知道不会有人应答。

  梭比克斯学院长一向不容易激动。他最爱的就是思索,花上数个小时盯望着夜空或一片空无,因此他们找到他时正是如此。他静静地坐在大橡木桌后,显然很久没有动静,身上都是自己的秽物,嘴唇又干又裂,虽然桌上几寸外就是一大瓶水。凯德立叫了他好几次,用力地摇晃他,但学院长完全没有听到他。凯德立摇晃他最后一次,梭比克斯直直地摔倒,保持他原来的坐姿倒在地上,仿佛他并没注意到自己摔倒了。

  纽湾德尔弯腰检视他。「这个人不会回答我们的。」他宣布。

  「我已经想不出该去哪里找人帮忙了。」凯德立回答。

  「我们回去女孩那边。」德鲁伊说到。「待在这里也没用,而且我担心丹妮卡万一碰上那群在大厅中四处游荡的暴民怎么办。」

  他们离开教长区域时,发现没有醉汉们的踪迹,松了一口气。回程时走在安静空旷的走廊上,平安无事地抵达。

  如果他们有注意到躲在阴影间的黑色身影,正以全然的憎恨望着凯德立时,他们回到丹妮卡房间时松的一口气就不会这么大了。

  两人回到丹妮卡身边时,她人醒着,但眼睛眨也没眨。纽湾德尔想要走近她,很担心她也陷入学院长一样的失神状态,但凯德立辨别得出差别。

  「她正在冥想。」凯德立解释,一面说一面更加了解丹妮卡的意图。「她正在抗拒驱使她的东西。」

  「你怎么可能会知道?」

  凯德立拒绝放弃他的假设。「你仔细看看她。」他观察道。「看她有多专注。我告诉你,她正在抵抗。」

  他的话超出了纽湾德尔的经验范围,让他既不能赞同也不能反对,所以他接受了凯德立的逻辑,不再争辩。

  「你说你知道还有谁可能也避过一劫?」他说道,想要回头处理手边事务。

  「矮人厨师们。」凯德立回答。「伊万和派克·石肩。我承认他们之前的行为是有点怪异,但我每次都能让他们回复理智。」

  纽湾德尔思索片刻,静静地轻笑,想起如此想加入德鲁伊教派的绿色胡子派克。这个想法当然是很可笑,但派克是个令人喜欢的家伙,或该说是矮人。纽湾德尔手指一弹,在凯德立的报告中得到线索,允许自己露出期盼的微笑。「魔法。」他说道,回头望着凯德立。「所有知晓矮人的人都说,他们极能抵抗魔咒。也许厨师们能抵抗一般人之所不能?」

  凯德立点点头,望向布满藤蔓的床。「我知道丹妮卡终究也能抵抗成功。」他说道,然后立刻转身面对纽湾德尔。「那我们呢?为什么我们没事?」

  「我跟你说过。」纽湾德尔回答。「也许我不是没事。我昨天人都不在,在太阳下行走,感觉着山风。我回来时发现阿赛特和克雷欧已经变成了熊和乌龟,但我必须承认,我也有感受到冲动。」

  「但你抗拒了。」凯德立说道。

  「或许吧。」纽湾德尔纠正。「我不能确定。我最近心中想的并不是动物,和我的德鲁伊同伴们不同。」

  「所以你怀疑自己的选择。」凯德立说道。

  纽湾德尔点点头。「这很困难。我很想加入阿赛特和克雷欧,加入他们对于大自然规律的探索,但我也想——」

  「说下去。」凯德立催促,他似乎认为这些话有举足轻重的重要性。

  「我也想学习迪尼尔和其他神明的事情。」纽湾德尔承认。「我想要看世界的进步,城市的崛起……我想要——」纽湾德尔突然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凯德立的灰眼睛亮起。「就连你的内心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说道。「这是很难得的事情,而除非我猜错,这件事拯救了你,而且自从这件事发生后,你并没有在这里待很久。」

  「你知道了什么?」纽湾德尔问道,声音带着一丝锐利,但他很快就缓和下来,想知道年轻学者的话中有多少事实。

  凯德立耸耸肩作为回应。「这只是个推论。」

  「你呢?」纽湾德尔问道。「你为什么没受到影响?」

  凯德立几乎大笑出声,因为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我不知道。」他诚实地承认。他再次看着丹妮卡。「但我知道我该怎么样找出来。」

  纽湾德尔跟随年轻学者的眼光,看着冥想中的女子。「你又要睡回去了?」

  凯德立狡猾地一眨眼。「算是吧。」

  纽湾德尔没有争辩。他反正也想要独处以思考自己的处境。他无法接受凯德立的推论,说服自己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免受图书馆的诅咒侵扰,但他衷心期盼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就好。纽湾德尔怀疑还有别的事情再进行,某种他无法了解,某种美好或可怕的事物……他无法确定,可是他想得再多,也摆脱不了阿赛特和克雷欧满足又自然的形貌,而他挥之不去的恐惧,是他的举棋不定让他在最危难的当口,令西凡努斯失望了。

  凯德立闭起眼睛、盘腿而坐许久,逐步放松身体的每一部分,让意识深入身体中。这是他从丹妮卡那里学来的技巧,少数她愿意告诉他的信仰内容之一,而他觉得这些技巧既有用,又舒服,而且很愉快。不过现在冥想有了更重要的角色。

  凯德立缓缓张开眼睛看着房间,一切都染上超现实的色调。他首先注意的是那块石头,上面沾了他宝贝丹妮卡的血迹,架在被踢倒的锯木架中间。石头旋即消失在一片黑暗中。石头后面是丹妮卡的橱柜和衣柜,两者同样也消失了。他瞥向左边的门和警觉守护的纽湾德尔。德鲁伊好奇地看着他,但凯德立几乎没有注意他的存在。片刻后,德鲁伊和门都只是黑暗的深洞。

  他的视线泯除了房间的其他部分:丹妮卡的书桌和她的武器,两把套在皮鞘中,靠在墙边的水晶匕首,近午阳光照亮的窗户,最后是丹妮卡,依旧深沉于自己的冥想,躺在藤蔓缠绕的床上。「亲爱的丹妮卡。」凯德立喃喃道,但却没有听到这些声音,接着丹妮卡如同一切,同样从他的思绪中消失。

  他再次开始放松,脚趾、脚掌、双腿、手指、手掌、手臂——直到他达到满足的境界,呼吸悠缓而绵长,眼睛张开,却目不见物。

  只有宁静的黑暗,一切安详。

  凯德立在这种状态下无法召唤思绪,只能期盼答案会流向心中,潜意识能提供他影像和线索。他丝毫未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但似乎空无了很久,整个人处在简单、单纯的存在。

  行走的死人在黑暗中出现于身旁。和梦境不同的是,他看到的骷髅对他毫无威胁,仿佛他只是个旁观者,不是个参与者。他们在他的心灵旅程中拖着脚步一同前进,最后落在他身后,留他一人在走廊中。有一扇熟悉的门,木头已经龟裂,露出一线线光芒,是他恶梦的终结。

  影像消失,仿佛有看不见的力量在阻止他前进,一个意识上的障碍。他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得知,但他相信那是个魔法咒语。影像转灰片刻,再度聚焦,此时他来到门前,走进门扉。

  祭坛室!

  凯德立看着,又期盼又害怕,看着房间转暗,眼前只留下一个发着红光的物体,是个瓶子。他看到瓶子靠近,看到双手,自己的双手正扭转着瓶塞。

  红烟在他四周爆炸,带走了所有的影像。

  凯德立再次看着丹妮卡的房间,影像与他挡出的外界相同。就连纽湾德尔也是站在门边的位置,只是空气中似乎悬浮着一层隐约的粉红光芒。

  粉红光芒的目的旋即变得明朗,凯德立感觉自己心跳加速,眼光看着仍深潜于冥想的丹妮卡,思绪伸向她,也得到了回应。正如他所猜想,她正在战斗,抗拒渗透一切的粉红光雾,试图阻止它令人丧失神智的效果,得回她的理智。

  「战斗啊,丹妮卡!」他听到自己说道,话语打破了冥想。他看着纽湾德尔,表情绝望。

  「是因为我。」他说道,举起双手,仿佛手上沾满鲜血。「是我打开的!」

  纽湾德尔跑到他身边跪下,试图想安抚他。「打开?」

  「瓶子。」凯德立结结巴巴地说道。「瓶子!发着红光的瓶子!雾……你有没有看到雾?」

  纽湾德尔环顾四周,摇摇头。

  「就在那里……这里。」凯德立说道,抓住德鲁伊的手臂,把自己拉起。「我们得把瓶子关上!」

  「在哪里?」德鲁伊问道。

  凯德立突然停步,思考这个问题。他记得那些骷髅、灰尘的味道、两旁都是凹室的走廊。「酒窖里真的有扇门。」他良久后说道。「有一扇门通往最底层的地窖,都是图书馆已经不再使用的地窖。」

  「我们要去那里?」纽湾德尔问道,在凯德立身旁站起。

  「不。」凯德立提醒他。「还不行。那些地窖不是空的,我们必须先做好准备。」他再次望向丹妮卡,以全新的眼光看着她,因为他知晓她正在经历的意志之争。

  「她会和我们一起作战?」纽湾德尔问道,注意到凯德立的眼神。

  「丹妮卡现在就在作战。」凯德立向他保证。「但迷雾在我们四周,而且很顽强。」

  他迷惑地看着纽湾德尔。「我还是不知道为何我不受影响。」

  「如果正如你所说,真的是因为你而起——」德鲁伊开口回答,因为他在魔法上有比较多的见识。「或许就是这件事拯救了你。」

  凯德立思考片刻,但这件事其实并不重要。「原因不重要。」他坚决地说道。「重点是,我们必须把瓶子关起来。」他花了几分钟试图回想起眼前的阻碍,想象他的恶梦中可能会有更可怕的怪物躲藏。凯德立知道这场战斗中需要盟友,而且是强大的盟友才能协助他回到祭坛室。

  「伊万和派克!」他对纽湾德尔说道。「正如你所说,矮人比较强韧。他们会帮助我们。」

  「去找他们。」纽湾德尔开口。

  「你和丹妮卡留在这里。」凯德立回答。「不要让我和矮人兄弟以外的人进入房间。」

  他一走入走廊,凯德立就听到德鲁伊开始柔声念诵。丹妮卡的木门突然因纽湾德尔的咒语而活起来,自行膨胀扭曲形状,牢牢地塞在门框里。

  这次凯德立进入厨房时,伊万和派克没有在打架,但他们也没有在煮饭,两人安静、沉稳地隔着房间的主要桌子面对面地坐着。

  伊万一注意到凯德立,就很顺手地交给他那把接近完美的单手十字弓。「有一股冲动。」矮人解释,连看都不再看那把惊人的武器一眼。

  凯德立并不意外。最近萌智图书馆里似乎许多人都有「冲动」。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伊万突然说道。

  凯德立不明白。平常无忧无虑,如今却显得严肃无比的派克,伸手一指通往餐厅的房间。凯德立小心翼翼地走到厨房的另一端,探头望向隔壁,终于明白矮人们为何如此严肃。一半贪吃的祭司,包括艾福利,都坐在桌边,动都动不了。另一半的情况更糟,躺在地上,倒在自己的一滩呕吐秽物中。凯德立不用过去就知道那些人已经死了,而当他回到厨房里时,脸色同样是一片灰白。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伊万再次问道。

  凯德立看着他很久很久,不确定他该如何解释瓶子,还有他至今仍想不太起来的行动,最后,他只说道:「我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认为我知道该如何制止整件事继续发生。」

  他以为他的话会让矮人们兴奋起来,但他们动都没动。

  「你们愿意帮我吗?」凯德立问道。「我一个人办不到。」

  「你需要啥?」伊万顺口问道。

  「你。」凯德立回答。「还有你的兄弟。这个诅咒,这绝对是个诅咒,来自于地窖下方。我必须下到那里才能结束诅咒,但我担心里面有人守卫。」

  「守卫?」伊万有点退缩了。「你怎么猜得到?」

  「我求你,相信我就好。」凯德立回答。「我对武器的使用并没有那么擅长,但我见识过你们两个人的打斗,我需要你们强壮的手臂。愿意跟我一起来吗?」

  矮人交换无聊的眼神和耸肩。「我宁愿煮饭。」伊万说道。「很久以前已经放下我冒险的背包了。派克宁愿当——」他停语,专注地看着他的兄弟。

  派克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伸手拉拉他一边的绿胡子。

  「德鲁伊!」伊万大喊,跳起脚来,抓起一旁的铁盘。「你这个爱鸟亲树的笨……!」

  「喔喔!」派克惊呼,手中抓起一把擀面棍。

  凯德立立时挡在两人中间。「这都是诅咒的一部分!」他大喊。「你们看不出来吗?诅咒让你们互骂互殴!」

  两名矮人都向后跳了一步,放下厨具武器。

  「喔!」派克好奇地喃喃道。

  「你们真想打吗?」凯德立开口。「那就来我的房间,帮我准备。地窖里有东西,可怕而邪恶的东西,如果我们不加以阻止,那整座图书馆都完了。」

  伊万靠到一旁,绕过年轻的学者,看着也同样在侧着身体看他的兄弟。两人一同耸肩,同时将厨具武器丢到房间另一边。

  「我们先去帮那些贪吃的人。」凯德立指示。「我们应该尽量让他们舒服一点。」

  矮人点点头。「那俺去拿俺的斧头。」伊万宣布。「俺兄弟可以去拿他的树!」

  「树?」凯德立对着离去的矮人背影静静重复道,但他一看派克的绿色辫子在半空中跳跃,穿着精致凉鞋的巨大、纠结、发臭双脚正半蹦半跳地前进,凯德立就连问都懒得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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