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女人才能承受这种屈辱

作者:艾德·格林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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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从一个已想不起来细节的美梦中醒来的曼松大人还有些迷糊,但在看到眼前恐怖景象的一瞬间,他突然彻底清醒。

面前是一面全身镜。他身上的女仆装有些过于奔放。及膝长筒靴上方的绝对领域是闪闪发光的吊袜带,一直往上直至消失在紧紧包裹着臀部的齐B小皮裙里。裙带收得很紧,完全看不出他的大肚腩。上半身除了经常戴的头巾外再无片缕,毛茸茸的胸膛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风格当然很 怪异——不过——他倒是蛮喜欢的。倒不是为了在学徒心中激起恐惧,而是为了让下属惴惴不安——这身装束肯定能做到这一点……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班恩在上,这他娘的是肿么一回事?他为什么会穿成这副模样, 呆在一个有着玻璃和镀金天花板的富丽堂皇的房间里,睡在一张散发着玫瑰香味的粉红色大床上……

哦,该死的,那场宴会!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然后因为又高又细的鞋跟而摇摇晃晃;现在不要急着转动脚后跟——慢慢地,平稳地,四处找找房门,武器,还有敌人。

脑袋里记忆的法术全都不见了……在慢慢加深的恐惧中曼松意识到,身上那些熟悉的、一直存在的众多防护魔法都消失了。完全消失了。

门那头有个黑眼睛的女人,她假装没看见他,但却施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强大魔法——将他引诱着穿过了那扇门。急于看到更多的魔法,他往前迈了一大步,然后——然后——哦,班恩在上, 当他另一只脚落下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艘在大海里轻轻晃动的卡林杉游艇上,熏香扑鼻而来, 丝绸挂得到处都是……七个面目可憎的女人站在他周围,其中两人,一个是鬼魂,一个是卓尔。

完蛋了,绝对完蛋了,而且——

他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她们一定用魔法把他制服了,一定是这样的,然后出于某种原因,没有直接杀了他,而是把他打扮成这样来取乐……但是为什么他想不起来,一丁点儿都想不起来?

曼松看见一扇门,立刻朝那里走去。当发现腿上的吊袜带让他不得不迈着猫步,他气得直跺脚, 猛地把门推开。

一间更大的紫色卧室,房间里挂着一串串绿色玻璃灯,中间的天花板处用铁链吊着一张镀金大圆床——床上站着的那个人比曼松略矮,穿着一件饰有孔雀羽毛的紧身束胸衣,屁股后面“长”着 一条看上去就不会舒服的鸵鸟羽毛尾巴,留着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胡子的脸上满是困惑之情。

瓦罗谭普·哲达姆。就是那个瓦罗,就在触手可及之处!

内心里涌起一阵谋杀的狂喜,曼松大人大步向前,双手伸向那个瘦弱的喉咙。

然后他就发现有人给他做了指甲,印着栩栩如生的金色小独角兽。手上还戴着镶有粉色丝带的腕饰。

瓦罗睁大了眼睛。他转身想要逃跑,把束胸上的那些小铃铛弄得叮当响——这时曼松扑了过来。

这个向一半费伦人泄露了魔法的秘密的男人开始尖叫。然而当曼松的手指陷进肉里然后收紧,绝望的哭嚎声戛然而止。

散塔林会的缔造者露出了冷笑。即使穿着吊袜带,他也能让人在临死前尖叫。

“瓦罗?” 多芙·鹰手不解。“我们的神秘女士又突发奇想了?他在这里干什么?”

“为《瓦罗的餐饮指南》取材。”艾拉斯卓干巴巴地回答。“他宣称这本书肯定会引起广泛轰动。”

“可以确定的是,肯定比他上一本引发大范围轰动的作品要安全。”空空如也的空气中传来希伦的声音。

莱拉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又把身体留在别处了?”

“这回你的身体又和谁在一起?”欣布调皮地补充道。

“姐妹们。”没有实体的声音尖酸地回答。“我觉得不要身体更明智。在这种,啊,状态下,我能更容易地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察觉到有人潜伏在我们周围。”

风暴·银手从满是灰尘的酒架旁转过身来,问道:“比如,谁?”

“你们还记得那个归来的曼松吗?就是那个温顺地向傅佐尔鞠躬,然后呆在他的魔法屋里,想办法把意识从一个克隆体转移到另一个克隆体身上的家伙?”

“那个如果成功了就能毁灭傅佐尔和他手下所有傲慢牧师,如果失败了就会被傅佐尔毁灭的家伙?”多芙交叉双臂倚靠在一根柱子上。舒服才是最重要的。密斯特拉在上,她的六个姐妹一致这么认为……

“就是那个曼松。”希伦用和阿格拉隆德女王刚才一样调皮的语气回答。“他精心设计的法术不仅能让他从一个克隆体转移到另一个克隆体,而且还能让他的意识闯入意志薄弱之人和野兽的大脑——在敌人把‘他’打倒很久之后,还能自由地从一个身体跳到另一个身体。过去一年,我一直在关注着他。”

“他潜伏在这里?为什么?如果他想钻进我们大脑,神秘女士就会向掐蜡烛一样把他掐死——如果我们还没有自己动手把他掐死的话。”

“他想对一个叫塞勒的厨子做点什么。塞勒并非真正的人类,只是看上去是——他身上的魔法加起来有一座山那么重,我很惊讶他还能站得起来,你们六个一直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

“那个秘法商族?”一直懒洋洋地躺在阴影里的葵露突然问道。“国度的一些法师——比如原 始曼松,或者他之后的这个克隆体——会不知道他的真实本性,嗯?——被迫变成吉斯洋基人的模样?”(译注:塞勒原本是秘法商族,被迫变成吉斯洋基人模样,然后又用魔法伪装成人类)

“这就是他的真实身份?”艾拉斯卓看着酒窖另一边的莱拉。“莱拉,你确定举行这次小宴会是个好主意?玩笑归玩笑,但宴会上我们将要杀死或伤害多少人呢?还有曼松,以及其他人—— 会借着这场混乱——造成多大的伤害。而这一切只是为了让我们能找点乐子?”

莱拉把丰腴的双臂抱在胸前,严肃地打量着姐妹们,叹了口气。“这不是玩笑,女士们。这是一个伪装成玩笑的陷阱。”

“哦,你为什么不早说?”多芙身体前倾急切地问道。“接着讲,接着讲……”

艾拉斯卓皱起眉头。“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们?你知道我讨厌被欺骗,莱拉。我还以为我们早就说好了呢。”

“碰巧,艾拉斯卓,我也不喜欢被骗,不管骗我的是朋友、亲人还是盟友。”欣布尖锐地接过话。“但在这件事上,我和多芙一样,渴望听到更多消息——而且还能替莱拉回答你:她之所以不提前说明,是因为我们中的一些人根本懒得配合表演——包括言行举止……这样一来,我们必然会暴露这个秘密,就像太阳明天必然会升起,那么在猎物被抓住之前,陷阱就会失效。”

“你确信太阳明天必然会升起?我不这么认为。”葵露的声音很柔和,她的演技也很好,在她短暂的停顿后,其他六人才从她狡黠的目光里看出她在戏弄她们。

多芙摇了摇头。“听起来像凯尔本老掉牙的说教。”她模仿着深水城大法师的声音。“哦,是的, 我们知道前天,还有昨天都是这样的——但谁能百分百肯定今天还会这样呢?这样的人也许有成为一个好法师的信念和意志力,但他们要么是伪装的神祇,要么是彻头彻尾的傻瓜,无论哪一种, 我都没法教给他们有用的东西。”

莱拉饶有兴趣地哼了一声,然后转向风暴。“我们赶快选好酒,然后回到上面去,在那个名叫曼松的幽灵设法钻进塞勒的大脑之前,或者赛尔的红袍法师决定把巨龙海岸的这个小木屋建成他们 的一个贸易点之前,或者又一次龙腾之前,或者……别的什么事情之前。”

阴影谷吟游诗人咧开嘴笑了,把两个又长又黑的瓶子塞进莱拉手里。“说得好。总之, 只要我们聊得够久,总会有事情发生。”

她蹲下来又选了两支酒,然后转身递给多芙,后者收下后冷冰冰地说:“我记得你上回不是这么 跟那个官员说的。”

风暴耸耸肩。“我当时是在扮演一位品德高尚的科米尔贵妇。”

“科米尔竟然还有品德高尚的贵妇?”欣布慵懒地看着天花板。风暴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葵露的问题淹没了。“你对那名官员怎么说的?”

风暴咧嘴一笑,挺直身子,用上了年纪、傲慢而愤怒的声音说:“对不起,您想让我做什么?!?!”

卓尔挥了挥手臂,示意风暴应该继续说下去。风暴照做了。“他立刻表示我一定误解了他的意思, 他的微笑只是出于礼貌,并非暗送秋波。而他刚才说的那句:‘那么,多少钱,大屁股妞?’其实是对玫瑰花香种类的官方调查。在玛杉柏城,通常用‘大屁股妞’来指代某种玫瑰花香——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过诸神一定眷顾着他的才思敏捷——他感谢我把它带入了森林王国。”(译注:这一段说得非常隐晦。风暴在玛杉柏城遇到一个官员,以为她是妓女,所以问这个大屁股妞[来一发]多少钱。在发现弄错后,就找了个蹩脚的借口,说大屁股妞是指的一种玫瑰花香,奉承风暴身上有这种香味)

“给几瓶酒让我拿着。”欣布告诉风暴。“让我们在某些事情发生前上楼。要是有哪些个不长眼的红袍法师傻到来干涉我们的小宴会,我可不想错过丝毫乐趣。”

“这次可别把人头扔汤里。”耳边传来希伦的声音。“血液里的铁锈味和脑浆的甜腻味把汤的鲜美都毁了。”

矮人阿拉维尔·凯特斯沃思看着厨房,眼神绝望。他的地精墩子萨弗瑞尔·半爪没有在剥壳或切肉, 而是用舌头清洁盘子,他的半身人面包师劳斯特恩·内斯贝利又在用脚搅拌面糊,他的炉火师杰斯塔尔正悲痛欲绝地盯着一只空桶(小桶的一头已经被撕开,以确保他喝完了每一滴火肚子酒——尽管喝醉的杰斯塔尔比清醒时是一个更好的铁匠和炉火师),他的半精灵半巨魔厨师长萝拉德拉又举起她的小鞭子,一边低声念着祷文一边使劲抽打那碗蛋糕糖浆,溅得满天花板都是。这种又浓又稠的奶油糖浆是她的独门秘方,里面有萝卜粉和其他几十种秘密原料……

“萝拉德拉。”他一口气说下去,他知道必须说得很快,否则碗里的糖浆将所剩无几,全都溅到他们身上,到那时他就得和劳斯特恩一起焦头烂额地试图用肉汁、香料和芡水做出一碗低劣的替代品。“停下来!痛苦少女——赞美她——如果你因为对她的虔诚而毁了我们的工作,她不会高兴的!等一切结束后,你可以鞭打我,然后我也会鞭打你,劳薇塔一定会很满意!”

萝拉德拉僵住,给了凯特斯沃思一个冷漠的眼神。“你也配?——一个矮人,而且还是个厨子!——你理解得了痛苦少女的教诲吗?”

劳斯特恩·内斯贝利从那桶深及膝盖的面糊里站起来,从杰斯塔尔的火炉里取出一跟燃烧的柴火, 平静地伸到凯特斯沃思下巴,点燃了他的胡子。

矮人惊慌地咆哮着,抓着胡子上蹿下跳,疯狂寻找最近的水源——水槽里的水肮脏油腻,黑得像 沼泽地一样——半身人对劳薇塔女祭司咧嘴一笑。“看到了吗?他是疼痛方面的专家!你再听? 他还精通各种诅咒用语!”

半精灵半巨魔厨师长双手放在屁股上,怒视着劳斯特恩……然后笑了。一脸凶笑先是变成咯咯的轻笑,然后又变成哈哈大笑,她把脸埋进糖浆里,把笑声压了下去。

“哦,天哪。”风暴走上了酒窖的台阶,胳膊下夹着酒瓶,“我还盼着一碗接一碗地喝糖浆呢!”

凯特斯沃思正飞快地在厨房里跑来跑去想找盆水,一脸撞上了阴影谷吟游诗人。他来不及刹车, 一屁股坐进了坚硬的石头水槽里。他痛苦地呻吟着,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胡子熊熊燃烧。他知道,“凯特斯沃思盛宴”(译注:他们这个餐饮团队的名字)的名声完了,完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风暴给了他一个阳光般的微笑,然后走向放着冰桶的房门——冰桶!他早该去那里!那里有很多冰水——他嘟囔道:“好吧,至少瓦罗烤肉串还做得不错……”

就在这时,宴会厅传来了沉重的撞击声,接着瓦罗谭普·哲达姆发出了一声痛苦而绝望的尖叫。

萝拉德拉的脸从糖浆碗里冒了出来,吹着欢乐的糖浆泡泡。(这样动听的惨叫)劳薇塔一定会很 高兴。

欣布的头发在肩上轻轻飘动,仿佛被一阵不存在的风吹拂着。烧烤架带着一蓬木炭灰飞到半空, 不知从哪儿冒出的一罐食用油撒到了架子上,引燃了上面的烤肉,咝咝作响。接着滚烫的煤炭重新聚在一起,恢复了稳定燃烧——然后呻吟的瓦罗穿过门帘闯进了厨房。

“姿势很优雅。”艾拉斯卓评论道。“所以,瓦罗正在向这群倒霉的宴会承办商提供他的专业意见,是吗?”

莱拉哈哈大笑。“‘凯特斯沃思盛宴’下一站:海盗群岛。”

“不。”欣布温柔地说。“赛尔。赛尔腹地。在某些首席的厨房。让我好好想想到底会是谁。”

多芙摇了摇头。“然后把他们都杀了?他们还能给深水城的贵族们提供娱乐好多年呢!太浪费了!”

莱拉翻了个白眼。“你不是不喜欢光辉之城吗?”

葵露像灵活的阴影一样从她们中间滑过,嘟囔着:“姐妹们,我们肚子怎么办?你们都不关心?”

“我更想知道的是。”艾拉斯卓先是看着葵露消失在厨房门帘后面,然后又看到风暴从门帘后钻了出来。“为什么把宴会地点选在这个荒无人烟的破败小屋?”

“是密斯特拉选的这个地方。”风暴回答。“凯特斯沃思的餐饮团队同样选择了这里——但他们还没告诉我原因。可能与我们在这里对付曼松有关,或者……”

屋子大厅那扇又旧又重的双开门(老尤里斯克在听到谷区的吟游诗人女士想在这里举行宴会时, 曾把它堂而皇之地称为“宴会厅”)砰地打开了,一个身穿破烂盔甲,披着旅行斗篷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手上舞着一把闪闪发光的银剑。“向屋子里的所有人问好!”他的声音因为苍老而有些颤抖。“吾乃索格罗·埃尔夫托恩,提尔之拳!”

紧握在圣武士金属手套中的长剑寒芒一闪,接着钢铁般的声音响起:“吾乃泽尔德泽,无辜弱小者的守护者!”

多芙翻了个白眼。“所以,也许我们是来处理这家伙的。”

“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塞勒嘟囔着。如往常一样,他周围的空气因魔力而劈啪作 响。“因为没有泰拉斯奎滴管——泰拉斯奎的肉必须经过严格处理,知道吗,否则它会在食客的胃里再生。你的客人不但不能活着付钱给你,而且还会出现一个小问题,:它会在穿越费伦的路上吃掉沿途的所有东西,然后——”

“塞勒。”阿拉维尔·凯特斯沃思坚定地说:“我们都喜欢听你的荒诞故事,但我们现在有一场盛宴要去拯救,而密斯特拉的血腥七姐妹肚子发出的雷鸣声正随着你说的每一个字而变得越来越响亮,你肯定知道当人们饿极了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她们的脾气真的很坏。”正在舔盘子的萨弗瑞尔抬起头,小声说道:“这几个女士恰好能够用咒语毁灭整个王国!”

杰斯塔尔盯着地精——然后开始颤抖,转过身来瞪着凯特斯沃思。“我得喝上一杯!”他嘟囔着。 “该死的七姐妹现在就在隔壁,我们几个马上就得下九层地狱了!看看那些糖浆!”

“我的糖浆怎么了?”萝拉德拉咆哮着,用杀人的眼神看着炉火师。凯特斯沃思急忙抓住半精灵半巨魔那只伸向挂在腰带上的皮鞭的手。

女祭司立刻把另一只手上拿的勺子丢进糖浆碗里,然后扯掉身上的围裙——露出了包裹双腿的吊带袜:每支吊带袜上都插着至少六把匕首。

矮人吞了口唾沫。“劳斯特恩!救命,这里!”

厨师长转过头来,盯着半身人。“把你的餐具拿开!”

塞勒看着天花板,手指伸进面前炖着肉的三口锅的其中一口,若有所思地舔了舔。“泰拉斯奎还是泰拉奎斯?我总是记不住。”

凯特斯沃思抓住萝拉德拉的另一只手。她没有躲避——然后举起两只胳膊,退后一步,把矮人从糖浆碗上空拖了过来,与她抬起的膝盖来了一次亲切碰撞。

矮人被撞得七荤八素,瘫软无力浑身颤抖,气都喘不过来,更不要说惨嚎了。萝拉德拉把他举过头顶,轻松挣脱了他的双手,然后准备把他甩到厨房另一边。“听着,焦胡子,我可以为你干活, 但别忘了——”

“密斯特拉的血腥七姐妹越来越饿了,而她们恰好能够用咒语毁灭整个王国。”一个柔滑的声音在她耳边嗡嗡作响,钢铁一样坚硬的双手突然抓住了萝拉德拉的手腕——两条大长腿绕上她的脖子,用力夹紧了一下,然后又松开了。

“哦,神啊。”劳斯特恩·内斯贝利喘着粗气,大得盖过了凯特斯沃思的声音。“哦,可爱的舞蹈诸神……”

所有人都没看到葵露·维拉多伦进入厨房——毫无疑问是魔法——但除了萝拉德拉外,每个人都看见她是从桌子底下突然出现的。

“现在把你的老板放下来——轻轻地——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卓尔对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露出了同样甜蜜的冷笑。洁白的牙齿却传达着充满寒意的警告。“如果有人在这里被其他人伤害,我会很生气。我们都不希望那样,对吧?”

紧张的寂静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被几个人的吞咽声打破了……以及,萨弗瑞尔·半爪舔盘子的声音。

“放轻松,泽尔德泽。”盔甲里传来平静地声音。“这间屋子里没有需要你保护的无辜弱小者。 你的携带者看起来有点疲惫。”

“谁是无辜弱小者,谁不是,我说了算。”长剑响亮地回答道。“无辜弱小者的压迫者总是巧舌如簧!”

“嗯,那倒是真的。”艾拉斯卓表示同意。她在餐桌旁坐下,朝旁边的椅子挥了挥手。“那么, 索格罗先生——你已经见过了许多个冬天。你觉得这次是你最后的使命吗?”

“如果这是提尔的意志的话。”圣武士疲惫地回答,坐了下去。手里的剑突然向旁边一斜,差点把他拖到地上。

“你怎么能悠闲地坐着?”发光的剑几乎在咆哮。“需要救助的无辜弱小者很可能就在这座房子里!我告诉你,有东西把我吸引到这里来的!”

莱拉和艾拉斯卓交换了一下眼色,强忍住笑意。多芙又翻了个白眼。

“那个门帘后面是什么?”剑突然问道——然后就传来了凯特斯沃思和矮人低沉的呼救声。

泽尔德泽,无辜弱小者的守护者,嗖的一声划过半空,拖着格罗·埃尔夫托恩跨过桌子。盘子, 蜡烛和银器洒落一地。

目睹这位圣武士发起了她见过的最滑稽——失控的——一次冲锋,莱拉差点笑出声来。 然而,它成功了。门帘几乎没有提供任何阻力。

“过了好几年,窗帘上的泰拉斯奎臭味才消失,但至少那些东西还能用了。”塞勒愉快地说道, 似乎是自言自语。与此同时,卓尔一边沿着萝拉德拉的身体往下滑到地板,一边从厨师长的腰和大腿上拔下十几把匕首,精准地扔到天花板上的横梁上不停颤动。

劳斯特恩和杰斯塔尔盯着葵露,嘴巴发干。卓尔一如既往地穿着长及大腿的天鹅绒般柔软的黑色长筒靴,再往上是几条带子——几乎遮挡不住她性感的私密部位。她很漂亮……诸神啊,但她真的很漂亮,就像一只正在捕猎的大猫,危险,而又充满诱惑。

劳薇塔祭司萝拉德拉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放下凯特斯沃思,慢慢地、谨慎地转过身查看她的攻击者。

却只看到一个身披重铠气喘吁吁的老人冲出门帘,手上握着闪闪发光的长剑。而制住她的那个人则嗖的一声钻进桌底后消失不见。

“哪些无辜弱小者在呼救?”长剑问道。“告诉我真相!”

每个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它。剑忽然直直竖起,像野兽一样摇晃着,嗅着气味,然后嚎叫:“邪恶!巨大的邪恶!还有堕落的魔法!”

突然,它飞过房间,直冲向塞勒。

“阻止它,妹妹!”空气中忽然响起希伦的声音。“别让它——”

正喘着气抽搐着的厨子周围忽然出现了一道蓝色闪电,径直撞向刺过来的剑身。

泽尔德泽在半空中愤怒地震颤,奋力刺向塞勒,塞勒向后一仰堪堪躲了开去,双目圆睁嘴里念叨着:“泰拉斯奎滴管拿在错误的人手里会很危险!现在,挤点泰拉斯奎的奶……我也听说过泰拉斯奎肉冻,但我从来都没有——”

蓝色电光在剑刃上飞溅,圣武士呜咽着无助地颤抖。葵露像黑暗风暴一样又从桌底钻了出来,抓住他的腋窝,试图把他从痉挛的厨子和长剑身边拽开。

提尔之拳踉跄了一下,然后被长剑带动着疯狂甩打手臂,想要让他转过身去面对新的威胁。葵露 紧紧抱住他,缠在他身上,两人就像正在跳舞一样。塞勒在蓝色电芒和噼啪声中后背着地倒了下去,嘴里喃喃地说:“我好多年没用过它了,但那道菜真是美味……他们都说那次宴会的菜香会陶醉每一个人……当然,他们撒谎了……”

“邪恶!”长剑嘶嘶,把索格罗先生的手臂拽得左右摇晃。“凡是反抗我,或阻挡我,或是携带我的圣武士,都是邪恶,都必须消灭!”

长剑控制着手臂以一个难以置信的角度向后抬起,恶毒地刺向紧紧贴在索格罗身上的黑色肉体, 手腕的剧痛让老圣武士发出一阵惨呼。

葵露抬起头,以免泽尔德泽戳进她的下巴,与此同时银火开始在身上流淌。卓尔颤抖着深吸一口 气,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平静地对萝拉德拉说:“劳薇塔信徒,现在你可以向痛苦少女祈祷了。接下来将要引发的痛苦不应该被浪费。”

她放开了圣武士,用一只手夹住剑身,任凭长剑在手臂上留下长长的伤口——然后另一只手抓住剑柄。

索格罗的手指松开了,葵露抓住剑紧紧贴在身上,双膝跪倒把剑夹住,好像在拥抱它。 剑身在银火的灼烧下开始颤抖,冒烟,泽尔德泽尖叫。

“里面的动静听上去很有趣。”欣布评论道。“我们要不要进去?”

“多芙。”希伦果断的声音响起。“进去帮助葵露。她需要抱紧怀里的剑——不要把它从她身边拿走。莱拉、艾拉斯卓,我需要你们两个看着塞勒,以确保他身上的咒语不会全部崩溃和消失…… 否则曼松就能利用他图谋不轨。”

阿格拉隆德女王抬起头,头发在肩膀上打转。“那我呢?一场战斗,你却让我袖手旁观?”

“是的,是的。”她死去姐姐的声音很清脆。“妹妹,对战斗的热爱会让你造成太多的破坏。你为什么不去和风暴搭伙呢,看守大门——以防万一,比如,一些红袍法师决定参加我们的聚会。 或者是某些阴魂城法师。”

欣布的眼睛开始泛光。“确实有可能。”她转过身来,刚好看到脚步蹒跚的索格罗·埃尔夫托恩先生穿过门帘。女王满脸期待地举起双手,弯曲着手指,跃跃欲试。

风暴发现,轮到她叹气和翻白眼了。

“所以他们就在那里。”塞勒喃喃自语。“一个跨位面做生意的厨具经销商,挥舞着一个—— 一个泰拉斯奎滴管,没错,他挥舞的就是那个——和一个侏儒幻术师,一个优雅苗条的舞者,闪亮的火光隐藏了她的谦逊,当她……是的……我站在那里,手里拿着我花巨款买下的食谱。他们说,这是一种为皇室宴会准备的泰拉斯奎肉食谱……是欣布本人写的,他们还说——”

眼神突然变得清澈,他猛地抬起头。“欣布。”他喘着气。“她现在就是这里。”他疯狂地环顾 四周,甚至还看了一眼桌子底下和插着匕首的横梁。“呃……在哪里?”

“在那边。”他身边有两个高挑的银发美人,其中一个指着通往宴会厅的门帘。“你想见见她吗?”

塞勒盯着她们,然后低头看着受伤的卓尔怀里那把呜咽着还在冒烟,已经熔化得面目全非的魔法剑残余物。他吞了口唾沫。

“不。”他的声音微不可闻。“不是特别想。”

“那么告诉我,无所不知的竖琴手蜘蛛。”阿格拉隆德女王问道:“你对我们的宴会承办方‘凯特斯沃思盛宴’——一个似乎招募到瓦罗当杂工的流浪餐饮团队——了解多少?”

她轻蔑地看了一眼房间那头的瓦罗谭普·哲达姆,瓦罗给了她一个弱弱地、恐惧而虚伪的笑容,继续小心翼翼地转动着烤架上的肉串。

风暴慵懒地瘫在椅子上,半闭着眼抬头望着天花板。“这个团队的队长是个名叫阿拉维尔·凯特 斯沃思的矮人。几十年来,他一直是个四处流浪打工的厨师,跟各种各样的佣兵和军队混在一起, 直到他勾搭上了来自西康布镇以做松饼闻名的半身人面包师,劳斯特恩·内斯贝利。”

“松饼。”欣布说道:“我知道。内斯贝利?那个让很多迷路的伐木工在寒冬中免于被饿死的内斯贝利?而且事后还不留名?”

“就是那个内斯贝利。不过,他是从父母处继承了这个名字,而没有把它打造为一个公司名。”

“啊,所以我们有了凯特斯沃思和内斯贝利。”欣布催促着:“后来呢——?”

“后来,他们开始在深水城承接私人宴会,最开始是给商人们提供服务,但差不多六年后,他们的业务逐渐拓展到了更有钱的客户——从那时起我们竖琴手开始对他们产生了兴趣。”

“比如,查探他们的客户都有谁?”

“还有如何让他们为我们工作——有意识地,甚至是无意识地。他们能接触到仆人,能进入豪宅, 承接外卖送餐和磨刀业务……”

“我懂,我懂,我统治着一个国家,还记得吗?”

风暴扬起一边眉毛。“妹妹,没必要这么急躁。放松,把生活当作一场伟大的游戏,当它来临的时候,享受它展现出的丰富色彩。”

“姐姐,我不是色情小猫,也不是要照看半个费伦的保姆。我的生活看起来很单调,那就是每颗树、每丛草,每朵云,每个阴影后面都会冒出朝我丢法术的敌人。”

风暴伸出一只手抚摸欣布的胳膊。“那你是什么感觉?”她柔声问道。

阿格拉隆德女王面无表情地看着姐姐的手指,但没有把胳膊甩开。“不知道。”她看着房间对面 的双开门。“我也——不知道。”

“所以?”

“所以,我倾向于欢迎每一个卑鄙的敌人,因为把他们轰杀至渣能给我动力和目标,让我在吃喝玩乐之余有事可做。”

风暴回答的声音很低,她的妹妹不得不靠过去才能听见。“啊,所以,我们俩其实没什么不同。”

提尔之拳,索格罗·埃尔夫托恩先生,蹒跚着穿过厨房,抓着手臂呻吟。

“我担心。”他悲伤地喘息。“我担心……它断了……”

葵露·维拉多伦站起身来,不顾身上被撕裂的束带,以及流淌着银火的伤口,把唯一残留下的一 截剑柄朝他扔去。“而我,担心的是你的剑。”

圣武士惊恐地盯着她。“泽尔德泽!我全靠它的魔力才能支撑!我……” 然后他似乎僵住了。

希伦尖锐地声音响起:“不——不,你这邪恶的——”

埃尔夫托恩先生忽然挺直了身子,充满活力地抬起头。“吾乃无辜弱小者的守护者!去死吧,淫荡的卓尔婊子!”

突然,在离劳薇塔祭司萝拉德拉鼻子不远的半空中,出现了一团黑暗火花——一把剑从里面飞进了圣武士的手里。奇怪的武器,剑刃是三片旋转的钢铁碎片,围绕着中心的一截尖刺互相追逐着, 看上去就很血腥。

提尔之拳残忍地笑了笑,大步走向葵露。空着那只手的手指快速灵活地打出一连串复杂的手势。

“银火。”他的声音中满是贪婪。“终于……”

“妹妹。”风暴好奇地问:“你在做什么?”

阿格拉隆德女王摇了摇头,但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你觉得呢?”

“把我们的餐巾折成小天鹅,就像伊尔(译注:即伊尔明斯特)时不时用羊皮纸折的那样。”

“你的观察很敏锐。确实是小天鹅。”

“为什么?”

“我正在尝试你说的‘放松’。我发现无事可做——除了无意义的闲聊之外,所以……”欣布忽然猛地用力,把刚刚成型的天鹅捏成了一团。

“不,不。”风暴抱怨。“我喜欢它!”

阿格拉隆德女王转身面对她。“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的原因吗?”她的声音非常温柔。 “只是因为……你……喜欢?”

在风暴开口回答之前,门帘动了。

一个巨大的火球带着嘶嘶声穿过门帘飞进宴会厅,火焰是明亮的银色。火球飞过桌子和两位选民, 猛烈地撞上远处的墙壁,能量足以在瞬间融化掉窗户。

在爆炸的余波中,两个人影从门帘后滚了进来,好像在搏斗……接着葵露竖直飞了起来,怀里抱着另一个人——圣武士索格罗——然后开始和他跳舞,一边转圈一边给了欣布一个快乐的微笑。

“九狱在下,还有莎尔的黑暗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妹妹?”欣布咆哮着,眼睛燃烧着火焰。

葵露对她虚弱地笑了笑。“我只是想告诉埃尔夫托恩先生,并不是所有女性卓尔都是邪恶的—— 也不全都是淫荡的婊子。”

“这倒是。”阿格拉隆德女王的语气表明她一个字母都不相信。“现在你能再给我一个稍微真实 一点的答案吗?”她张开双手,魔力的火花在指尖闪烁。

“圣武士的剑伤了葵露,然后她毁了它。”希伦的声音响起。“就在圣武士开始死去时,曼松的意识突然钻进了他脑袋。他愚蠢地想要抢夺银火,所以攻击葵露——于是她就给了他一些。实际上,他应付不了这么多。痛苦让他变得无助,让我得以把他驱赶出去,然后葵露用银火把这位年迈骑士的命吊着。如果我们还打算在宴会上宴请他,就需要让他恢复意识,让他在失去了魔剑魔力的支撑后活下去。这么多年以来那把剑似乎一直奴役着他。”

“密斯特拉老妈啊,为什么我们身边总是有一个见多识广的学者(译注:指希伦)。”欣布抱怨。“你就不能给生活留下点神秘吗?”

“我们还有一个神秘没有找到答案,妹妹。”站在厨房门口的艾拉斯卓说道:“而且这个神秘还不小:曼松在哪里,他还打算干什么?”

“我还有个更神秘的神秘。”艾拉斯卓身后某处传来莱拉平静的声音。“这头泰拉斯奎巨兽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人忽然尖叫着冲出门帘朝欣布跑来,口吐白沫满脸恐惧,想要爬上她的身体,或者从她身体里爬过去。

当这个人爬了一半刚刚越过欣布头顶时,他的疯狂举动才慢了下来——应该是意识到自己刚从一对摸上去又圆又软又挺的东西上面扯下了一块又破又旧的黑色布料。某种女性化的东西。就是 那个……哦,不……

强大的魔力将瓦罗谭普·哲达姆扔向了房间对面墙壁的新窗户,同时响起了阿格拉隆德女王温柔但发自肺腑的声音:“我习惯穿这件破烂长袍,因为我喜欢它——但只是它之前的样式——而不是前襟被一个与他的马裤相比嘴巴和钢笔都大得离谱的笨手笨脚的蹩脚法师撕掉后的开胸装!”

然后,瓦罗很快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一个即将痛入骨髓的认识。他没有完好无损地从窗户穿过去,甚至根本没碰到窗户。他将要砸上的是一堵看起来就很坚固的墙壁。

“哎呀。”在陷入黑暗前,他似乎听到了欣布的轻言细语。“我好像打歪了。” 她咯咯的笑声是他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阿格拉隆德女王是七姐妹中最后一个进厨房的。圣武士和餐饮团队所有成员都无暇往她暴露在空气中的那对圆润瞄上一眼,因为他们此刻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们全都盯着那只长着犄角满身尖刺的蜥蜴,它正站在一张桌子上,脑袋伸向圣武士(后者正蜷缩在表情严肃的葵露后面,他那件破旧盔甲的胸口处有一道光滑细长的阴影),但它很快就转过 身来,兴致勃勃地注视着阿拉维尔·凯特斯沃思仍然燃着的胡子——鼻尖被熏得黢黑的矮人战栗着朝它露出了一个笑容……比他身下的半身人面包师脸上的笑容略显勉强——半身人握着红通通的木柴的手不住颤抖,毫无疑问,正是这根木头点燃了矮人的下巴。

乐子(译注:指燃烧着的胡子)正在迅速消失。欣布眯起眼睛,挥了挥手,确保火焰——还有胡子—— 会永远存在下去。

她以前见过几次泰拉斯奎巨兽,都有城堡大小,这一头却只有大型犬那么大。

“希伦。”她问空气。“这只野兽是真的吗?”

“是的,妹妹。”空洞的声音回答道。“它确实是泰拉斯奎巨兽——不知何故体型缩小了——是一个成年体,不是幼崽或得了侏儒症。曼松召唤了它,然后进入了它的大脑。他现在仍在里面, 正在进行某种斗争。我觉得他以为控制它很简单……然后得到了一个惊喜。”

“我唯一的惊喜是。”阿格拉隆德女王回答:“为什么我们现在不一了百了地毁灭它!一头泰拉斯奎巨兽?一头曼松?两个爆炸的好理由!”

莱拉和艾拉斯卓摇摇头,恼怒地咂着舌头,异口同声叹了口气。“妹妹。”莱拉责备道:“我们必须先弄明白,他为什么召唤它,然后为什么不用它来对付我们,而是侵入它的思想。搞清楚后再杀,记得吗?”

“我接受伊尔明斯特教导的时间比你们大多数人都要晚。”欣布辛辣地回答。“但是弄明白答案的前提,是得先保住自己的小命。”

“如果——如果我们先撤的话。”劳斯特恩·内斯贝利结结巴巴地飞快说道:“对你们的调查是不是会更好?饭就快好了,而且……”

阿格拉隆德女王只是看了他一眼,他就立刻陷入了恐惧的沉默。欣布朝他露出了狼一般的微笑。 “当然了,是的——我有个咒语,可以把你们迅速送到几个藏身之处。你更喜欢位于至高森林深处的伊莉丝翠圣坛,还是阴魂城正门——那里有非常温文尔雅的巫师,他们喜欢用强酸和魔法在半身人身上做实验,把你的四肢变成可以咬人的蛇或者其它更糟的东西——还是去远离这个你喜欢的世界之外的无尽虚空?”

“啊——啊——啊。”半身人绝望地啊了半天,然后晕倒了。

“我听过更多实用的选择。”地精从堆积如山的脏盘子后面小声说道。

“这只野兽体内有种强大的魔力。”艾拉斯卓伸出手张开手指,仿佛指尖能感觉到。“不属于它, 也不属于曼松。一种能够遮蔽某种东西的魔法。”

“那我们就把它切开。”多芙建议,她的剑开始歌唱。 泰拉斯奎的脑袋猛地转过来面对着她,嘴巴开始张开。

“现在不用你切就开了。”萝拉德拉呻吟着说道——然后昏倒。

阿拉维尔·凯特斯沃思牙齿格格打颤,胡须仍在熊熊燃烧,他绝望地举起双手,顺着桌子要逃。

“别急,大厨师。”欣布轻声说着,举起一根手指——然后矮人发现自己在桌子尽头疯狂地原地迈步,门帘就在一步开外——然后双腿开始痉挛。“你知道,我们可能需要把它煮熟。”

“这——这——这正是我努力想要做到的,女——女——女王陛下!”凯特斯沃思脸上露出了明朗而绝望的微笑。

当她解除魔法之后,他飞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失去了平衡,然后撞到了香料架。一个又一个玻璃瓶掉到他脑袋上。他被砸得瘫倒在地,头晕目眩。他从桌边滑到地板,茫然地说道:“陛——陛——陛下?你怎么是光着的?你是光着的!”

多芙回瞪泰拉斯奎,扬起一边眉毛。“又没穿内衣,妹妹?还是为了色诱敌人?我怀疑这招对泰拉斯奎能起作用。”

欣布叹了口气。“瓦罗。”她轻蔑地解释道。

轮到风暴扬眉毛了。“在这种时候?真让我印象深刻。你对他的勇气给予了适当的奖励吗?”

“我们可以开启一条通往其它位面的通道,再试着把泰拉斯奎赶进去。”莱拉若有所思地说:“这样虽然可以暂时解决问题,但曼松也能随心所欲地去做他想做的任何坏事——或者我们干脆直接打死它,这很容易,把我们的小宠物困在这里,然后把这所房子弄它个天翻地覆。我相信我们七个至少能凑出四个许愿术。”

“可它为什么能抵抗曼松的意志呢?它体内到底有什么魔法?为什么它只是呆在那里却不来攻击我们?还有,为什么它如此关注埃尔夫托恩先生?”风暴表示。“我们得先搞清楚这些!”

“矮人确实有泰拉斯奎的菜谱。”萨弗瑞尔·半爪突然说道,餐盘上面露出一双滴溜溜的眼睛。 “有天晚上我们还拿这事开玩笑。他说,那道菜谱是他的秘方。”

“但也不是特别重要的秘密,否则他不会和你们一起开这件事的玩笑。”欣布回答。“那么,他把这个秘方藏在了哪里?”

“就在他刚才准备跑去的地方。那张椅子上面的水桶,就在那儿,橱柜下面,桶盖断了一截。他写有秘密的纸条都叠起来放在里面的。”

阿格拉隆德女王弯了弯手指,水桶跳到了她手里。桶盖啪的一声弹开,一叠折叠又摊开了很多次的破旧羊皮纸出现在手中。

“好吧,好吧。”过了一会儿,她说道。“我们的凯特斯沃思真是让我大吃一惊。一份效果是爱情魔药的菜谱,某位学者关于阴魂城的笔记,还有一张羊皮纸,上面写着:‘你窃取泰拉斯奎菜谱的企图注定徒劳无功,劳斯特恩。一个月前我已经把它烧了。我给你开的薪水很优厚,如果你仍然贪得无厌,你老板我就只能另觅他人。泰拉斯奎松饼将永远不会出现在费伦,吟游诗人也不会歌颂劳斯特恩·内斯贝利的勇敢无畏。还有一件更重要事:你要是再敢烧我的胡子,铁星的诅咒就会降临到你身上。”

多芙皱眉。“然而,就在刚才,他还声称自己有这样一个菜谱。”

“不是这样。”葵露纠正道。“他只是表示,他很想研究烹饪泰拉斯奎的方法。仅此而已。”

“正中红心。”风暴·银手表示赞同。“希伦,曼松怎么样了?我有个感觉,这头泰拉斯奎不会一直安静地呆在这里。”

“仍在挣扎。”阴影谷女巫的鬼魂回答道。“除了他以外,泰拉斯奎体内还有另一个意识……不对,是两个。其中一个……又平又窄,像剑一样。这个意识一定属于某个魔法物品。”

艾拉斯卓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你们觉得这个魔法物品是不是被这头泰拉斯奎吞下的?”

“我认为这头泰拉斯奎不是——或者说,以前不是——泰拉斯奎。”

“啊哈!”欣布得意地举起最后一张羊皮纸。“背面有个隐藏信息,用酸果汁写的——我给纸条加热后才显露了出来!同样是凯特斯沃思的笔迹:‘泰拉斯奎必须在火山里烹煮。当心熔岩猴子。许多施法者对泰拉斯奎的肉过敏,一段时间内无法施法。’当然,肯定包括我们;若这是真的, 如果我们七个对泰拉斯奎肉过敏,那有生之年我们都将会失去施法能力。”她抬起头皱着眉头, 凝视着六个姐妹。“谁能告诉我,熔岩猴子是什么鬼?”

“我不想知道。”莱拉平淡地说。“而且我肯定,任何烹饪泰拉斯奎的方法都应归功于吟游诗人的想象力,而不是厨艺。别闹了,让我们来解开这个小谜题吧——快瞧,它的下巴和尾巴开始抽打起来了!”

“淡定,淡定。”多芙安慰道。“这只是一个小问题。”

“是不是类似于‘小瘟疫’或者‘大陆的小分裂’?”葵露嘲弄道。“看看它!开始焦躁不安了。”

“我们得随机应变。”地精忽然插嘴,爬上最近的一张桌子。“如果你们真的把它杀了会发生什么事?那个曼松也会死去吗,还是会被释放出来然后啃噬我们的大脑,还是……?”

多芙几乎深情地对萨弗瑞尔笑着。“啊,我的小猪猪。”她用一个老水手的乡下口音说道。“你看问题很透彻,真的。”

“安静,所有人。”希伦厉声道。“我正在观察……现在接近了……更近了……”

一阵沉默。泰拉斯奎喉咙里发出了不耐烦的声音,就像一只不安的狗狗想要决定咆哮还是呜咽。

“曼松在被逼退。”阴影谷女巫表示。“我无法在不伤害到另一个意识的同时将他杀死——这将彻底解放泰拉斯奎……让它做出泰拉斯奎本能会做的事。这另一个意识是……啊哈!”她又沉默了。

等了半天没有反应,欣布平淡地说道:“亲爱的姐姐,如果不是因为你已经死了,我现在就不得不杀了你。不要再对我们说‘啊哈’,然后把我们晾在一边。如果你再在下次讲话时假装自己是曼松,请当心,我会试着彻底毁灭你。”

“耐心,妹妹。你已经学了好几个世纪,难道一点皮毛都没学到?现在。”希伦的声音忽然拔高, 然后又因为震惊而陷入了火山爆发后的寂静。过了一会儿她补充道:“看来,曼松那道臭名昭著的克隆术魔法正是来源于泰拉斯奎。泰拉斯奎巨兽通过吞食某些宝石完成自我受精,然后产卵。 为了孵化这些卵,它一次会沉睡好几年。卵孵化后,它会吃掉死胎,然后让活下来的幼兽陷入静滞。当泰拉斯奎被杀死,最年长的幼兽就会苏醒。当它死亡时,第二大的就会苏醒,以此类推。”

“迷人。”艾拉斯卓评价道。“那么,这头泰拉斯奎现在什么状况?除了曼松,它体内还寄居着一件魔法物品和另一个意识?”

“我还不确定。”死去姐姐的声音有点微弱。“很混乱……另一个意识想要逃离,他在恐惧着什 么——是的,‘他’,这个意识属于一个人类男性——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想要逃避……一只呋噜怪?”

“呋噜怪?”莱拉轻声道。“希伦,这个意识会不会很久前就已经疯了?”

“不。”希伦非常肯定地回答。“这个人和那件魔法物品紧密联系在一起,并受到它的保护…… 顺便说一句,他知道那是一颗宝石。”

“这头泰拉斯奎吞下了一颗宝石?”多芙皱着眉头。“最后……不是应该被排泄出去吗?”

“对这件事,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萨弗瑞尔·半爪忽然大声说道。地精畏畏缩缩地坐到 桌子上,然后顺着桌子滑到地面,最后爬到了桌子底下。

在远离那间海滨小屋的某个遍地灰尘的房子——里面乱七八糟地堆满了书籍、羊皮纸和卷轴,一 些飘浮在空中的小灯提供了昏暗的照明——一个穿着邋遢长袍留着邋遢白胡子的高瘦男子从一本大部头上突然抬起头来,用手指拨开了累积了几个世纪的青灰色尘土,对着空气问道:“什么事,亲爱的?”

然后他睁大了眼睛,咽了口唾沫。“死去的密斯特拉V1.0在上,你看上去美极了,小姑娘!你们——啊嗯——正在忙重要的事情吗,或者你们能挤出几分钟来给我这个老……我明白了。是的, 是的,当然。”

他环顾四周寻找书签,然后耸耸肩,解开长袍腰带,把它夹在正在看的书页之间,然后大步穿过房间,敞开的长袍在他身后飘动。漂浮的小灯顺从地跟在身后。

“泰拉斯奎巨兽?你们能不能招惹些更理智一点的对手,比如拉洛克或萨扎斯坦或……好吧,好吧。”他把一本本珍贵的书籍随手扔到一边,就像孩子在挖掘他心爱的玩具,然后抓住其中一本, 用一根手指破解了上面正疯狂发光示警的魔法封印,然后宣布:“哈,找到了!扎兰达,希伦说的是这个名字吗?你们那头泰拉斯奎一定是吞下了一个比他大多数同行都更加疯狂的耐色瑞尔大奥师的毕生心血:他以自己生命为代价,制造了这颗以他名字命名的魔法宝石。是的,它会无止境地念着“扎兰达”这个名字。希伦要是继续窥探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会头疼。好吧,我马上就要讲到关键了:每隔一千年的仲夏夜,这颗宝石可以赋予一次超级许愿术,魔力强大到能够永久地改变整个费伦。让我们庆幸今天不是仲夏,因为这颗宝石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扭曲附近的时间、法术和所有生物,除了持有它的许愿人……啊哈,别急,还有!这颗宝石与泽尔德泽,无辜弱小者的守护者——一把古老的圣剑——存在紧密联系,摧毁圣剑也将唤醒宝石并激发超级许愿术。你们还没见过那把圣——啥,曼松与这颗宝石有联系?你们确定不需要我过来帮忙吗?我已 经准备好与法术风暴拼命,拯救世界末日了。”

门旁摆的一颗黄铜脑袋忽然活了过来,不但吓了老法师一跳,也吓到了变成莱奥(译注:伊尔明斯特曾经的抄写员,后来的泰瑟尔国王)模样一直在边上偷听的那个年轻女子。

“不需要!”黄铜脑袋大叫,无疑是阿格拉隆德女王愤怒的咆哮。“只有女人才能承受这种压力!”

“所以那颗最强大的许愿宝石就在我们这头泰拉斯奎的胃里。”艾拉斯卓沉思着。“当它死时,或者宝石被拉出来的时候,超级许愿术就会被激活?”

“我不准备讨论细节,姐妹们。”欣布厉声道。“散塔林会的创始人还在那儿听着呢。我只想说,杀死这头泰拉斯奎将是个坏主意。”

“它在呼唤我。”葵露身后的索格罗先生惊讶地说。卓尔转身看着他,他马上缩了回去,好像被烫到了似的。“我原以为是泰拉斯奎,但现在看来呼唤我的肯定是那颗宝石。我一直看到泽尔德泽的幻象……是宝石在找它吗?”

“很可能。”莱拉表示同意。“你不用怕葵露。她侍奉着两位女神,身份比你想象的要神圣得多。”

圣武士眯起眼睛。“双料选民的女性卓尔。”他咽了口唾沫,惊讶地盯着周围的女人。“你们—— 你们之中有密斯特拉的七姐妹?”

“我们都是。”多芙仔细地看着他。

老人敬畏地注视着她。“其实……其实我是你们失散多年的兄弟!”

“对这件事,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趴在桌子底下的萨弗瑞尔·半爪评论道。

“密斯特拉母亲。”风暴吸了口凉气。“几个世纪以来,我们到处在国度为你刺探情报——而你却每天都给我们带来新的惊喜!”

欣布生气地看了她一眼。“忘了吗,生我们的那个密斯特拉已经不在了。如今是一个孩子穿着密斯特拉的靴子,正努力学习怎么穿上密斯特拉的长袍。”

阴影谷吟游诗人耸了耸肩。“我宁愿相信,生下我们的女神仍然穿着那些袍子和靴子,慢慢地塑造和改变着那个勇敢的孩子,直到再次变成她。不过,让我们言归正传吧——想想怎么解决泰拉斯奎,许愿宝石和曼松三者引发的这个小问题!”

多芙提醒她们:“还有,我们在这里站得越久,我们的盛宴就越没人照料。”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感谢你,女王姐姐,感谢你一开始就安排了这一切。”葵露对欣布说。 “我们聚会的次数太少了。”

“对某些人来说,次数并不少。”阿格拉隆德女王嘟囔着摇着头,似乎对葵露的赞扬不屑一顾。 然而其它六姐妹都知道她很高兴。

索格罗先生呆呆地站在那里,嘴巴松弛,凝视着艾拉斯卓的目光。后者正紧紧抓住他的上臂,注视着他,好像能把他看穿。圣武士浑身发抖,苍白的皮肤上汗出如浆。

“他认为自己是多纳尔·银手的儿子,还模糊地记得曾和我们一起嬉戏打闹……有趣的是,地点是一处我根本不认识的城堡。”艾拉斯卓慢慢地说。“我看到背后有一只黑手杜撰了这些虚假记忆……一个男人,一个法师……引导泽尔德泽的力量来影响索格罗的头脑。复仇正是它被创造出来的原因……啊,我明白了。一旦他来到我们中间,这把剑就会唤醒这个幻象,还有这个……”

圣武士呜咽着,然后像失去灵魂的躯壳般瘫倒。艾拉斯卓在他的重压下摇晃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把他放到地板上。“他本来是要先杀了风暴和希伦,然后再杀多芙,他以为你们三个已经被邪恶生物杀死了,然后凶手变成了你们的样子。”

莱拉摇了摇头。“可这个阴谋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消灭我们这些经常去谷区并关心谷区的人——我们屡次挫败了散塔林会侵略谷区的图谋。 这把剑上的诅咒很巧妙,这样背后真正的黑手就会被泽尔德泽发出的魔法光芒所掩盖。”

“这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欣布平静地问,眼里又冒出了火花。

“妹妹,这种手段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艾拉斯卓喃喃地说,“但也许你比较熟悉?”她转过身,一只手放在欣布手臂。

阿格拉隆德女王身体一僵。“赫斯贝丹(译注:散塔林会的幕后大佬,真实身份是一头黑龙大法师,后来被伊尔明斯特所杀)。”她唾道。愤怒地打出一个魔法手结,指着倒下的圣武士。

艾拉斯卓皱眉。“妹妹,你想干什——?”

“让他陷入沉睡。”欣布简短地回答。“不管是凶残的圣武士还是愤怒的泰拉斯奎,我都不想与之战斗——否则我们的宴会就完蛋了。”

“姐妹们,另一个意识属于深水城的一位平民。”希伦空洞的声音突然响起。“名叫奥斯特尔·达斯兰的木雕师。他……他之所以一直安静地坐在这里,是因为他爱我们七个。很爱很爱。”

“他——?姐姐,是不是整个费伦都疯了?”欣布尖声叫道。“不是泰拉斯奎的泰拉斯奎,圣武士以为我们是他的姐妹所以必须杀了我们,瓦罗冲出厨房撕了我的衣服,看不见的曼松……接下来会是什么?”

“啊,接下来可能是我。”地下酒窖里突然传来一个犹豫的声音。“上面安全吗?”

“老师,你在干什么?”

“施法。”伊尔明斯特义理直气壮地回答。他身上只穿着一件欣布最大胆样式的黑丝睡裙——点缀着暗红色缎带和黑色蕾丝,裙子上沾满了果酱,毛茸茸的大腿暴露在空气中——一只脚稳稳地插在一个深及小腿的蛋糕里。地上画了个圆,蛋糕正好位于圆心。里面的鲜奶油溢了出来,盖在厚厚的糖霜上。“不然你以为呢?”

自从开始假扮莱奥以来,这个年轻的女学徒早已见多识广,她认为眼下的画面和以前的情景相比要安全不少。毕竟,老法师精神不正常早已不是什么新闻。

“毁了我辛辛苦苦做的蛋糕。”她弱弱地说。“而且看上去很好吃。”

“等我结束后,你就可以吃了。”伊尔明斯特毫不介意地挥了挥手。“我偶尔会洗脚的,你知道。”

学徒叹了口气转身打算离开,然后问了句:“你的法术是一个黑暗秘密,还是允许我知道——?”

“这是一种新的传送法术——名字当然应该叫蛋糕漫步。”

“这取决于你是塞勒——还是被曼松控制的塞勒。”莱拉对那张伸出酒窖迟疑张望的脸说道。

“曼松仍然在达斯兰的脑袋里。”希伦回答。“如果他逃了出来,我会对付他的。”

“姐姐,你确定对付得了……?”

“哦,当然。记得吗,我们两个里只有一个会死?”

“塞勒。”莱拉和蔼地建议。“你为什么不就呆在那儿——坐在台阶上好好休息一下?直到我们和泰拉斯奎打完。当然,过程中这个农舍可能会被夷平,也可能是最近的城镇,或相邻的几个国家。”

“我正在坐下,就像你说的。”塞勒回答,然后酒窖台阶上传来乱哄哄的声音。

“很好。你知道为什么曼松想要进入你的大脑吗?你以前和他打过交道吗?”

塞勒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有。”

“我很高兴你回答得这么肯定。”多芙插了进来。“能说具体点吗?”

“我……我知道他的几个克隆体藏在哪里。还处于静滞状态,在其他位面。我,呃,和另一个曼松有生意往来,之前的那个。”

“你们之间还有什么我们应该知道的小协议吗?”莱拉的语气忽然变得冷厉。“袭击我们,或者帮助他,或者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施展或激活某种魔法?”

就在莱拉说话的同时,四姐妹举起双手飞快地施法,酒窖台阶上的厨师身上开始发光,然后稍稍漂浮了起来,仍旧保持着坐姿。他咽了口唾沫,有那么一小会儿,他的脸看起来又长又瘦,就像吉斯洋基人。

“没……没有。”他脱口而出。“我发誓!”

艾拉斯卓放松下来。“他说的是实话。”其他三人也放下了手。塞勒松了口气,屁股终于又落到了 台阶上。他抬起头来,睁大眼睛,浑身颤抖地盯着她们。

“好了。”风暴坚定地说。“我想是时候再听听奥斯特尔·达斯兰和他对我们炽热无比的爱了。我以前从未享受过泰拉斯奎的激情拥抱。”

希伦咯咯笑了。“一个人永远都不应该停止寻找新的体验。”她粗声粗气地模仿着凯尔本·黑杖。

莱拉翻了个白眼。“姐姐!快告诉我们。”

“看来是那颗宝石对它的持有者造成了这些影响。魅惑埃尔夫托恩先生也是诱饵的一部分。他情不自禁地爱上了我们,想要为我们效劳,告诉我们他的感受。正是最后一点让他发狂,被困在泰拉斯奎体内,无法说出他想说的话。所以他希望借埃尔夫托恩之口。”

葵露叹了口气。“那么——这颗宝石,或者说它的支配魔法——让达斯兰成为了它的持有者?”

“是的。他是最后一个用宝石许愿的人,但他念错了词。”

欣布咧了咧嘴。“嗯,他不会是最后一个念错许愿词的人。”

“确实。他被他拒绝加入的行会和一个贸易保护主义团伙欺负,他渴望变强,强得没人敢试图招惹他。同时拥有一个同样强的幸福家庭。”

“所以那颗宝石把他变成了泰拉斯奎巨兽,还有一窝没孵出来的蛋。”多芙说道。“有时我很诧异诸神的幽默感。”

“几个世纪前我就不诧异了。”欣布的声音有些苦涩。“毕竟,早已铁证如山。”

“那颗宝石把他变成了泰拉斯奎巨兽,还有一窝还没孵出来的蛋。”希伦证实道。“然后作为持有者,宝石迫使他必须确保它的安全。由于缺乏好的藏匿处——泰拉斯奎巨兽不会容忍任何东西靠近它的蛋,无论那个东西有多珍贵——于是他就把宝石吃进了肚子。然后宝石开始吃他。”

“啊哈,宝石吃他。”艾拉斯卓点点头。

“是的,这颗宝石会吞噬持有者的生命力;这也是它强迫魔力的来源。因此,几个世纪后,达斯兰的体型缩到了现在的大小。”

“那他现在有多强?”欣布追问。“我们可以轻松地杀了他,了结这一切,然后继续宴会吗?”

“不行。”鬼魂姐姐回答。“有一个问题。”

“总会有一个问题。”葵露郁闷地评论道。

“曼松?”莱拉问。

“不光是我们可爱的散塔林会宠物。”希伦的声音有点疲倦。“宝石认为达斯兰现在已变得太弱——前不久它唤醒了下一个蛋——并强迫他在泰拉斯奎的本能让他吞下那个蛋前离开了巢穴。”

“所以现在我们有两头泰拉斯奎巨兽。”艾拉斯卓叹道。“太棒了。它们长得有多快?”

“萨弗瑞尔。”希伦轻声问道。“告诉我们:它们长得有多快?”

“哦,臭狗屎。”桌子下的地精绝望地回答。“你是怎么知道我知道的?”

伊尔明斯特闪烁了一下,蛋糕深处传来一阵短暂的咕咕声,接下来——什么也没发生。然后,正如经常发生的那样,一切又突然发生了。

“老师?”学徒在门口焦急地问。

“什么?还在偷看?没什么好担心的;只需要稍稍再做点调整,仅此而已。我说,什么时候开始看我施法失败对你如此有吸引力了?”

“从你穿上那件睡裙的时候。”虚假的莱奥回答道。“我……是的,很有‘吸引力’。”

她转身就跑——但在此之前,她不由得咯咯地笑出声来。

伊尔明斯特叹息着摇了摇头,紧了紧身上的黑丝睡裙。“真奇怪,为什么她们把这件裙子取名叫 ‘风流寡妇’?”

“宝石知道它的创造物就在附近,还知道你和它们有联系。”希伦回答,“我只知道这些。所以, 告诉我们吧。现在。”

地精从桌子下面朝她们眨了眨眼睛。“我没有恶意!我——我父亲让我带着它们。热爱生活的人都知道乌尼西克拉斯·半爪的话都是对的。”

“带着‘它们’?”莱拉的声音里又透露出了紧张。“萨弗瑞尔,‘它们’指的什么?”

“泰拉斯奎的蛋。就在那个巫师跑过来杀了泰拉斯奎之后。为了前往它的巢穴,他把山炸掉了一 半——我们居住的那一半,所有半爪家族的地精都住在那里。爸爸找到我,把那些蛋给了我。不能让巫师拿到它们。他说。因为‘这种傻瓜从来不会放弃的。’”

艾拉斯卓有些不耐烦。“到底哪个巫师?”

“当然是曼松。当时他追着第一头泰拉斯奎离开了。爸爸也不想那些蛋落到他手里。他说巫师一旦被杀或念错咒语,那些泰拉斯奎就可能全部苏醒,然后用不了几个世纪整个世界就完蛋了。”

“他为什么不干脆毁了所有蛋?”

“他害怕这样会释放它们。我觉得他是对的。它们的思想……你们知道的,它们并没有完全睡着。 每当我拿起一个蛋——又大又软,像瓜,但有小马那么大——我的脑袋里就充满了它们脑袋里沸腾的欲望。”

多芙耸耸肩。“它们的欲望应该很单一。除了吃就是吃,对吧?”

“是——是的。它们想要吃我。每当我把它们带到食物旁边时,它们……它们就很高兴。”

“所有食物都是凯特斯沃思的餐饮团队准备的吗?”

“是的,凯特斯沃思,还有内斯贝利和我们所有人。所有美食,看。”地精听上去很悲惨。“很抱歉毁了你的宴会,阿格拉隆女王。”

“还没完全毁掉。”欣布的声音很亲切,但她的目光让桌子下面的萨弗瑞尔又往后缩了一步。

“这一切开始让我头疼了。”多芙抱怨。“我们就不能干掉某个坏家伙——比如曼松——然后结束这一切?”

“从桌子底下出来吧,萨弗瑞尔。”葵露温柔地说。“我们不杀你。”

“也不会让你缺胳膊少腿儿。”多芙快乐地补充道。

地精大哭起来。

“肿么肥事?”躺在一大堆玻璃瓶下面的阿拉维尔·凯特斯沃思呻吟。他挣扎着用一只胳膊撑起身体,玻璃瓶四处滚落。“我错过了什么吗?”

“没错过多少。”风暴带着慈母般的微笑。“一个泰拉斯奎家庭,一个控制思想的宝石,地精的骗局,一个坏巫师把两头泰拉斯奎变成了一头,一位圣武士炽热的爱……不过只是一时的幻想。”

“哦。好。呃,那就好。”然后矮人又昏了过去,胡子仍在燃烧。

艾拉斯卓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妹妹。”她朝四脚摊开躺在地上的矮人挥了挥手,对欣布说道。 “我不想长出燃烧的胡子,也不想被几十个瓶子割得伤痕累累,你能为我代劳吗?温柔地?让他睡得更熟一点。”

就像一条盘绕在泥浆中的鳗鱼,曼松潜伏在这个意识的最黑暗角落。这里已经变得危险而拥挤。 周围是泰拉斯奎兽性组成的墙壁,无尽的野蛮和饥饿在困惑中翻滚。稍远的地方,那团稳定而明亮的悸动是扎兰达——在他前面某个地方,在奥斯特尔·达斯兰不断颤抖意识枯竭的废墟中,潜伏着致命的阴影谷女巫。无畏而警觉的希伦·银手……正在搜寻他。

班恩的诅咒。只剩唯一一条出路。他将不得不挑战扎兰达令人生畏的意识之火,并尝试驾驭它的力量。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变得又薄又破,直到只能勉强维持自我意识。然后他朝那颗无比明亮的宝石飘去,慢慢地,非常缓慢地。

萝拉德拉尖叫。把七姐妹,塞勒和圣武士全吓了一跳。纷纷举起武器或摆出施法手势。只有泰拉斯奎没有任何动作。

“哦女神,女神啊,劳薇塔保佑我!”女祭司喘着粗气睁大眼睛醒了过来,满头大汗。“哦……” 突然,她意识到所有目光都看着了她,立刻闭上了嘴。

“怎么了?”欣布温柔地问。

原本苍白的萝拉德拉现在浑身泛着一种病态的黄色,就像被碾碎的蜡烛一样。她咽了口唾沫:“我——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我猜。”

“为什么不给我们分享一下呢?”阿格拉隆德女王温柔地问道,然后用同样的语气补充。“姐姐, 曼松还在你身边,对吗?”

“是的。”希伦严肃地回答。“但他在谋划着什么。”

“如果他没有,我才会惊讶。”艾拉斯卓表示。“那么,劳薇塔信徒,可以开始了吗?”

萝拉德拉咬了咬嘴唇。“我——我和许多人在一条小巷,靠着一堵石墙站着。来自费伦各地的陌生人。我们在等待着什么,无聊地交谈着……然后从最远的地方开始变得沉默。我旁边的三个男人是体毛浓密弯腰驼背的水手,他们在为刚刚吃过的一顿大餐争论不休。其中一个笑着说:‘你们这些家伙绝对不会相信的。’他告诉他们,厨师告诉他,他们吃的是老鸟和一个死去的卫兵, 酱汁是用偷来的皇家葡萄酒搭配香料做成的。一个人笑着问:‘这是无稽之谈吗?’但第三个却生气了。他只是大叫:‘我吃了什么??!??’他踉跄了一下,倒在我身上。我把他推开,就在那时我看到了:一柄像针一样的剑刺穿了他的胸膛。那把剑刺穿了墙壁,然后刺进了他的后背。我从墙上往下看,所有人都死了——然后我背后的墙壁上忽然有一把剑戳了出来,要刺我!剑身乌黑,沾满了大家的血!”

“好了,镇定……镇定……”多芙伸出长长的胳膊拍了拍主厨的肩膀。“放松点。这只是个梦。”

她身后传来一阵湿漉漉的滑行声,接着是一声吃痛的呻吟——然后这一边传来了地精的诅咒,另 一边传来了几个姐妹的咒骂。多芙举起剑,转过身来——瞪着眼睛,僵住了。

原本泰拉斯奎巨兽所在的桌子上,跪着一个浑身是血的赤裸男子,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张发光的嘴——希伦的嘴——正微笑着漂浮在他身边。

“姐妹们。”她说道。“请允许我向你们引荐奥斯特尔·达斯兰。”

劳薇塔祭司萝拉德拉发出了尖叫。

“你们以前一定没有吃过这样的肉。”矮人一边说一边把肉放到桌上。七姐妹中的六个贪婪地盯着盘子,当音乐开始播放时,内斯贝利蹒跚地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半圆形热气腾腾的东西, 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

“只要不是泰拉斯奎肉就行。”艾拉斯卓黑着脸。

“哦,不,不,不,女士!这是最好的——”

多芙不顾凯特斯沃思的抗议,懒得用酒杯,转过身去。她拿着酒瓶,面对飘在半空的笑脸。“九渊魔狱在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曼松拿到了宝石,然后召唤了它的力量。”

“什么?他许下了愿望?按照你说的,许多灾难将会降临,而我们却没人注意到?”

“啊……是的。”

“然后呢?灾难何时降临?”

“曼松给了他自己一个新的身体,但作为掩护,也让达斯兰重新变回了人类,这样我就无法找到他,发现他的图谋。他是这么认为的。我看出了他要做的事情,但我既没有阻止他,也没有被他从扎兰达召唤出来的魔力困住,只是用个小法术把我们一起带到了某个异次元空间。”

“哦。所以你现在已经完全疯了,并且把他留在了那里?”

希伦咯咯直笑。“我没疯,我把他留在了那里。我很好,据我所知,他的心智也完好无损——但他现在呆在我几个世纪前准备的一个小小藏身处。在那里,我的朋友们,各种迷失的灵魂正享受着无尽的狂欢。现在,他正在四处闲逛,听他们聊天,吃着甜点和馅饼,喝着上等葡萄酒,想着自己现在到底在九渊魔狱的哪个地方,要怎么才能出去。”

“你准备让他在那里晃悠几百年?”

“如果你们六个活人愿意帮我,不会太久。我想和伟大的曼松大人好好玩玩。”

多芙的肚子咕咕作响。“我们能先吃饭吗?”

“当然——蛋糕来了!”

当吱吱作响的餐车推进来时,桌子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杰斯塔尔,萝拉德拉,塞勒以及地精萨弗瑞尔使出吃奶的劲推着餐车。餐车上是一座小马那么大的白色城堡,覆盖着白色奶油,顶上插着飘扬的三角旗,周围伴随众多的战号。

“哦,卖相很不错。”莱拉评论道。

“谢谢你。”欣布庄严地回答。“挖吧!”

众人纷纷抓起刀子、勺子和盘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向餐车走去。忽然,一道闪光过后,奶油四处飞溅,洒落在每个人、墙壁和天花板上——城堡中心变成了废墟,一个非常熟悉的白胡子老头站在那里,全身上下只穿着一件点缀着暗红色缎带和黑色蕾丝的黑丝睡裙,短短的裙边完全遮不住那双毛茸茸的腿。他对所有人眨了眨眼,然后露出一个潇洒的微笑。

六姐妹哄堂大笑——在因为一滴天花板上的糖浆滴进眼睛而短暂的愤怒了一阵后,欣布也加入了 进来。

“啊嗯。”伊尔明斯特对她说。“对不起,亲爱的——我在测试这个新法术。呃,‘蛋糕漫步’, 你看到了吗?咒语还需要继续完善。”他低头看了看膝盖周围的城堡,又看了看那几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选民,粗声粗气地加了一句:“低级笑话。”

他俯下身把手指伸进奶油,然后抽出来舔干净,赞许地咕哝了一声,接着整只手都插了进去。

“老东西!”多芙大叫,装作愤怒的样子挥动着长剑。“谁邀请你了吗?”

“没,但我已经来了。”他也咧嘴一笑——然后瞄到欣布正在比划法术手势。

“我喜欢她对我笑着说‘我要野蛮地对待你’的样子。”他向多芙坦白,然后朝阿格拉隆德女王挥了挥沾满奶油的手——消失了。

“老不正经的!”欣布嚎叫,努力不让自己加入六姐妹无助的大笑中。

除了宴会承办人和圣武士外,还有个人也困惑地看着这一幕。他站在房间的尽头,一脸茫然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瓦罗谭普·哲达姆的眼睛盯着六个笑得满地打滚的银发女人——传说中的密斯特拉七姐妹,他张大了嘴巴。“这是怎么回事?”

希伦的声音像刀一样切断了欢笑。“妹妹们!瓦罗!”

脑袋纷纷转了过来,艾拉斯卓在无助的咯咯笑中挣扎着——葵露趴在她身上,让她差点喘不过气, “什么?”

“让所有人陷入睡眠!除了我们七个和瓦罗!”

银月联邦的至高女士胜任了这个任务。几秒钟后,在瓦罗眼皮子底下,圣武士和餐饮团队所有成 员倒在地上打起了鼾。

“现在呢?”欣布看着瓦罗。她的目光让他突然恐惧地回想起是谁撕开了她长袍的前襟。开胸衣仍然穿在她身上,啊——他尽量不往她下巴下面看。

“现在,姐妹们。”希伦的鬼魂嘴巴得意洋洋地说。“是时候脱瓦罗的衣服了!记得要剥光!”

“哈哈!瓦罗!剥光!”一阵哄堂大笑。满心恐惧的瓦罗谭普·哲达姆疯狂地转过身,跑向房间尽头那个被火球融化的洞。

他没能成功。

卡林杉游船轻轻地摇晃着,散塔林会的曼松像树一样倒了下来。没人费心去抓他。柔软的垫子让他的鼻子没有受伤,七姐妹朝他微笑。

“你的点子很棒。”葵露满意的评价。“他就像个渴望得到新玩具的男孩!”

“他本来就是,妹妹。”欣布回答。”每个自以为是的大法师都是。”她转过头去。“现在我们有了瓦罗,和他出生时那样赤裸——如果他真的是被生出来的话,我对此表示怀疑——以及曼松, 任由我们搓扁揉圆。你现在有什么点子,希伦?”

“阅读思维。”希伦干脆地回答。“我要把他们脑子里的每一个咒语都烧掉,并且在神秘女士允许的范围内,尽其所能地毁掉他们的魔法知识。”

“好主意。”莱拉表示赞同。“但你根本不需要把混蛋瓦罗剥光就能做到。”

“好吧,这正是我们的乐趣所在。伊尔明斯特的小恶作剧给了我灵感……”

“用萨弗瑞尔·半爪的话来说,”葵露笑道。“对这件事,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曼松朝被他扼杀的人凶恶地笑了笑。瓦罗的脸色就像他们周围的卧室一样变成了紫色。

“去死吧,你这个背叛魔法的小黄鼠狼!”散塔林会的创始人咆哮,摇晃着面前的矮个子男人,试图用手指掐住瓦罗的喉结,并强烈地希望身上那件可笑的束腰紧身衣不要那么紧……

一声巨响,玻璃碎片四散飞去。曼松摇摇晃晃,咆哮着。后脑勺湿漉漉的,被鲜血浸湿了——他用手去摸,发现一块玻璃碎片刺穿了兜帽,割伤了头皮,现在又划开了他的手掌。他放开抽泣的瓦罗,发出一声轻蔑的咆哮,转过身去——

又一盏吊灯重重撞上了他的脸,在链子上热情地摆动着。

“好了,好了。”多芙1鹰手在后面责备道。“乖女仆是不会打破灯的!”

吐出鲜血、牙齿和玻璃,散提尔堡的领主倒下了。

“你没杀了他吧?”艾拉斯卓远远问道。

“没有,也没弄瞎他的眼睛。”多芙平静地说。“只是阻止他杀死混蛋瓦罗。”

她有力的双手抓住 曼松的脖子,向提玩具一样轻松地把他举了起来。

“别动。我要用水把你冲干净。敢打我,我就扭断你的手指。”

由于害怕会吸进玻璃,暂时眼盲的曼松不敢呜咽,乖乖地被多芙拖着穿过几扇门,来到一间覆盖着大理石的房间。冰冷的水浇在身上,温柔的声音告诉他低下头,把手放在大理石上,然后冰冷的手指治愈了他的伤势。

“现在站直,转身,摆个姿势。手放在屁股上,像个卖弄风骚的酒馆妓女。然后对我微笑。”

曼松忍住怒火,按她的吩咐做了。换做别的人,他一定用魔法把对方轰杀至渣。但现在有七个, 班恩啊,还TM都是选民……

多芙·鹰手站在他够不着的地方,指出他的不足。“我说了,要微笑。要表现出你是发自肺腑的,不要没精打采,看上去就好像你明明很想报复我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压抑着内心的愤怒一副羞耻的模样。”

曼松怒视着她。她对他微微一笑,挥了挥手——一面椭圆形全身镜突然出现在空中,正对着他。他又一次看到了光洁如镜的尖跟过膝长靴,毛茸茸的腿上包裹着闪闪发光的吊袜带,镶着荷叶边的齐B小皮裙……她摘下了他的兜帽,镜子里的脸正盯着他,两眼因愤怒而涨红……

“噢,班恩,发发慈悲,把它拿走!”他咆哮。

“来,朝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一个,注意不要露齿——要发自肺腑——然后发誓不会再谋杀瓦罗。”

曼松茫然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冷漠地说:“我保证。”然后他摆了个性感的姿势,一只手摸着屁股,一只手放在脑后,向她撅了个嘴做出亲吻的样子,然后笑了。

魔镜消失,曼松脸上的微笑也立刻不见。

多芙转过头去。“真是让人印象深刻。你可以走了。”

那一瞬间,他颤抖了一下,恨不得追上去用拳头狠狠砸她……但他什么也没做。即使没有密斯特拉的魔法支持,她看起来也足够强大——班恩在上,看看她强健的肩膀!可以轻松折断他身上每一根骨头。

曼松低头看着自己。再明显不过了。她们想让他穿成这样走出去——也许会出现在某个熙熙攘攘的大街,人们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嘲笑他。好吧,他只需要召唤他的……

魔法。

然而,原本总是储存在他内心深处的那些法术都消失了,什么也没剩下。只有空虚的黑暗。

更糟糕的是。他最隐秘最强大的秘密,他的静滞克隆术……也没有了。他忘记了使用魔法的过程。 他知道,就算他找到了一卷他精心保存的卷轴并阅读它,上面的符文对他也毫无意义了。他再也无法施法了。永远的。

他不再有九条命,或十二条命,或二十条命。他……他变得和普通人一样了。

曼松呆呆地站在那里,茫然地回想他把那些很久前就被他抛弃的转化巫妖的笔记放在了哪里……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仍觉得难以相信。指甲上的金色独角兽活灵活现,嘲弄般的对着他闪闪发光。粉红色的丝带在手腕上欢快地飘动。

“哦,不。”他喘着气。“哦,不。”

穿着吊袜带的散塔林会缔造者曼松跪了下来,开始哭泣。

“他没有尖叫。”艾拉斯卓语气中似乎带着失望。

多芙耸耸肩。“我没打算为他遭到的羞辱而狂欢。他在哭,不是吗?他可能要哭很多年……若眼泪不能净化他,就可能会让他发疯。那时你会开心吗?”

艾拉斯卓摇摇头,和莱拉一起转头去看另一块探视水晶。小铃铛发出的悦耳叮当声正从那里传来。

瓦罗谭普·哲达姆恐惧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试图解开身上的束胸衣。鸵鸟羽毛尾巴疯狂地摆动着, 痛苦的痉挛浮现在他脸上,疼痛一定来自连接着尾巴的那个位置(译注:肛塞)

莱拉和葵露同时俯身大笑,鼻子差点撞到一起。

“我们的这对小丑发现他们失去魔法了吗?”端着盘蛋糕的欣布大步走进房间。 风暴一言不发地指了指那两块探视水晶。

阿格拉隆德女王看了一会儿,露出一丝微笑。

“嗯,这并不奇怪。”她有点厌倦地说。“只有女人才能承受这种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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