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 第二章

血色阴谋

作者:伊莱恩·卡宁哈姆
翻译:Pksunk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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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斯克·穆兰德尔在禁室里踱着步,鲜红色的长袍拖在身后沙沙作响。说服主母供给他鲜艳的丝绸外衣并不容易,然而作为一个红袍法师,无论离开祖国塞尔多远,都必须保持这样的装束。

自从穆兰德尔遇到艾克珊卓·香芭拉并开始他奇异的学徒生涯,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年。尽管他从未离开这房间半步——这大厅的四周全是坚固的岩石,只是在遥不可及的天花板上才有几个通风孔——但他的待遇还算不坏。醇酒美食任他享用,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接受了深入全面的幽暗地域魔法教育。这是他的许多同行求之不得的机会,所以事实上,穆兰德尔一点儿也不为他的命运感到悲伤。

这红袍巫师是一位死灵法师,一个研究团体中强大的一员——这群巫师更喜欢离开塞尔的国界,去寻求更强大和可怕的魔法。尽管和他的同行们一样恪守研究者的法则,穆兰德尔仍然显得特立独行,因为他不是纯血统的穆兰贵族,这在高阶法师中是十分罕见的。

他的祖父是莱瑟曼人,从祖父那里他继承了一副结实强健的身体和一脸浓密的胡须。而他的法师母亲则带给他天才和野心,以及高大的身材和泛黄的肤色,这在塞尔被认为是高贵的标志。

穆兰德尔冷酷的、宝石般的绿眼睛和狭窄的鹰勾鼻子让他的外貌看起来十分骇人,尽管他按照传统剃秃了头,然而却对那一把茂密的灰白长须十分自傲,这把他和几乎无毛的穆兰人区别开来。简而言之,他是一个令人过目难忘的人,六十年的寒暑丝毫也没有压弯他宽阔、骄傲的双肩。无论体魄、心智和魔法他都堪称强大;过往岁月留下的痕迹只不过是他略显稀疏的灰发,对此他丝毫也没有放在心上,因为这不过减少了他每日剃头的麻烦。

香芭拉主母任由他保持自己的习俗,不仅如此,还供给他一把锋利无比的剃刀和一名半身人仆人以担当这重任。事实上,卓尔女子看起来对穆兰德尔头上的刺青十分着迷。她当然会如此:每一个符号都是一个魔法符文,只要通过恰当的法术激活,就可以把死去的东西转换成可怕的魔法仆人。给他一具尸体,他就可以建立一只军队,当然,前提是他能够使用自己的死灵法术的话。

穆兰德尔苦笑着,把一根手指伸进套在他脖子上的金项圈下面——这印封了他的魔力。“到时候,可以允许你除掉这东西。”他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说。

红袍巫师吃了一惊,转身面对艾克珊卓·香芭拉。即使过去了两年,她猝不及防的出现仍让他身心俱疲——无疑,她是有意这么做的。

不过今天,卓尔话里暗含的承诺消除了他惯常的愤恨。“什么时候?”

“到时候。”艾克珊卓重复道。她悠闲的走向一张深椅,从容不迫的坐了下去。两年的时间在卓尔的一生中不算长,但她却很能体会这人类的急躁,并以此为乐。

同样令她愉快的是红袍法师眼中难以掩饰的杀气。

艾克珊卓幻想着有一天这愤怒倾泻在她的班瑞养女身上。终于,这预谋已久的一天近在眼前了。

“你已经学得很好了,”主母开口道,“很快你将获得一个检验自己新技能的机会。如果成功,这将带给你丰厚的回报。”

卓尔从贴身的胸衣里取出一枚小小的金钥匙,高高的举了起来。她偏着头向红袍法师抛去一个冷冷的、嘲讽般的微笑。穆兰德尔心领神会地瞪大了眼睛,那眼里闪动的光芒远不止是贪婪。他热切、渴望的目光追随着那钥匙,看着艾克珊卓把它放低又塞回了那私密的隐藏部位。

“看得出你明白这是什么。那么你想知道怎么才能得到它吗?”她挑逗地问。

一阵愤怒的颤抖沿着红袍法师的脊柱滑过。他真心的希望他那飘逸的法袍掩盖了他本能——并且可能致命的反应。他立刻就发现这瞒不住她,艾克珊卓的笑意更明显了,里面充满了嘲弄。

“不是现在,亲爱的穆兰德尔,”她喃喃道,“我为你设计了另一种冒险。”

主母简要描述了血之祭典,这是每一个年轻的精灵在成为真正的卓尔之前都要经历的仪式。穆兰德尔越听越沮丧。

“而我将是那个祭品,”他茫然地说。

愤怒在艾克珊卓眼里闪过,像一团红色的火焰。“别像个白痴!你必须获胜!要不然我费这么多心血干什么?”

“一场魔法大战。”他嘟囔着,开始明白了。“你一直在为我准备这场魔法大战!而你教给我的魔法——?”

“那就是所有你年轻的对手掌握的攻击性魔法,以及恰好能对抗它们的魔法。”艾克珊卓探过身去,脸色十分凝重。“你不会再见到我了。在接下来的大约三十个纳邦德尔日里, 你将有一位新的导师。一个战斗法师。他将每天和你在一起,教你卓尔作战的策略。一定要在这段时间里掌握所有他不得不教给你的东西。”

“因为他不会有机会活着再上一课了。”穆兰德尔推测道。

艾克珊卓笑了。“多么机敏,作为一个人类,你算得上是诡计多端!不过你是在卓尔当中,关于阴谋和背叛你还有很多要学。”

法师被激怒了。“我们塞尔人对背信弃义可不是门外汉!没有这种技巧,没有一个法师能活到我这个年纪,更不用说达到我的地位了!”

“真的吗?”卓尔的声音里充满了讽刺。“如果真是这样,那你怎么会落得这步田 地?”

穆兰德尔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算是回答,不过魔法教母看起来并不需要答案。“你掌握许多非常有趣的魔法,”她恭维道。“多得超过我对一个人类能力的预期,而且,从你的骄傲来看,也超过你的大多数同行。那么,你又是怎么被打败又卖为奴隶的呢?仅仅是因为足智多谋?”

并不指望回答,艾克珊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是我给你开的条件。”她说,语气突然郑重起来。“在恰当的时间,你会被带到这城市周围野外的隧道里——作为准备的一部分,会给你一张这一区域的地图来记忆。在这里,你将面对一个菜鸟法师,一个以金色眼睛为特征的卓尔女性。她将带着可以把你从项圈中解放出来的钥匙。你必须在魔法战斗中打败她——无论你怎么做必须确保她不能生还。”

“接着你就可以从她的尸体上得到钥匙,然后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那女孩将会是独自一人,而你也不会被追击。也许,你可以找到回到光明世界的路——如果那里还有你的位置的话。否则,靠我教你的法术,以及你失而复得的死灵魔法,你也可以在地下生存并兴旺发达。”

穆兰德尔面无表情地听着,小心地掩盖着卓尔的话语在他心中激起的无限希望。据他所知,这也可能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而他不想显示出他的喜悦供这个卑劣的女人消遣。也许她指望他会表现出恐惧?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也会失望。他丝毫也不害怕。红袍巫师没有一刻怀疑过这场较量的结局,因为即便艾克珊卓低估了他,他却了解自己隐藏的力量。

他的法力远远不止能在魔法决斗中打败一个精灵女孩——他会杀了那小妮子并在地下世界某个隐藏的山洞中另辟天地,那地方将被魔法所保护和伪装,即使是强大的黑暗精灵也会被拒之门外。

这就是他将做的,因为香芭拉法师说对了一件事——塞尔不再欢迎穆兰德尔了,而红袍巫师在除了塞尔以外的任何地方都不受欢迎。艾克珊卓的另一击也正中要害:穆兰德尔的落魄确实源于背信弃义,他被自己年轻的学徒出卖了,就像他也背叛了自己的导师一样。突然, 一个想法闪现在他脑海,不知艾克珊卓的那位神童为她的主母准备了怎样的阴谋诡计。

“你笑了,”卓尔注意到,“我的条件令你满意吗?” 

“非常满意。”穆兰德尔说,认为最好谨慎地把他的幻想藏起来。

“那么让我增加你的快乐。”艾克珊卓轻轻地说。她向那男人走去,伸出一只纤细的黑手抬起他的下巴。他努力克制住想要躲开的冲动,这令她忍俊不止。她靠了过去,她那曼妙的身体几乎擦着他的法袍。她那深红的火辣辣的目光直视他的眼睛,穆兰德尔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魔法力量探进他的心灵。

“告诉我真话,穆兰德尔。”她说——这话语里充满了嘲弄,因为他们两个都知道,她施展在他身上的法术使他除了讲真话别无选择。“你真的那么恨我吗?”

穆兰德尔直面她的凝视。“用我整个灵魂!”他发誓道,那话语里充满了他未曾展现的愤恨——令他自己都感到吃惊。

“很好。”艾克珊卓平静地说。她高举起双臂抱住他的脖子;然后浮了起来,直到她的眼睛平视着这个比她高大得多的男人。“那么,在你狩猎那个女孩的时候记起我的脸,并且记住这个。”

卓尔把自己的嘴唇压在穆兰德尔的上面,给他一个拙劣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吻。她的感情和他一样强烈:充满了仇恨和骄傲。

她的吻,就像他自己强加在许多年轻、纯洁的女学徒身上的一样,是一种完全占有的宣称,这种残酷的、全然藐视的姿态远比一把刺进心脏的匕首更令这骄傲的男人痛苦。即使如此,当卓尔的牙齿深深地咬在他的下唇上时他的脸还是禁不住扭曲了。

艾克珊卓突然放开他浮了上去,飘在空中仿佛一个黑色的幽灵,她从嘴唇上擦掉他的血, 冷酷地笑了起来。

“记住。”她告诫道,然后像来时一样突然消失了。

当屋里只剩他一个人时,塔斯克·穆兰德尔阴郁地点着头。他会永远记住艾克珊卓·香芭拉, 只要一息尚存,他就会向所有叫得上名字的黑暗神祇祈祷,让她得到一个缓慢、痛苦、可悲的死亡。

同时,他会把那燃烧着的仇恨发泄在另一个卓尔婊子身上,她竟敢把他——一个红袍法师和死灵术大师!——当成猎物。

“让狩猎开始吧。”穆兰德尔说,当他品味着那不为艾克珊卓·香芭拉所知的秘密时, 他流血的嘴唇上露出一个冷酷的微笑,很快,这将用来对付她那年轻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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