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菲利普·阿桑斯
翻译:锅子、塞巴斯汀、姽婳深闺、诺伯、Evenlong、Rainagel
校对:塞巴斯汀、微睡、Evenlong、Rainagel、Pksunking
“喔,干嘛臭着脸?”阿丽扎调皮地说。
她的在费瑞恩的腰际摩挲着,搔他的痒,但后者一动也不动。她含笑单臂搂住他,另一只手移到他的后背,愈发凑近过去,直到让自己的身体与他靠在一起。她很暖,甚至算是发烫;闻起来也很受用。而被她紧贴着还要更加舒服。
“你的旅程才刚要开始。”爱璐魔女的低语飘入他的耳廓。她的吐气如此温热,几乎灼伤他的脖颈。“我有点羡慕你将要看到的景象,还有你会经历的事情。不久,你就要觐见你的女神了。”
“我会喜欢自己看见的东西吗?”他问。“这次经历会令人回味吗?女神会回应吗?”
爱璐魔女有片刻的默然,接着她抬起一条腿缠住他,埋入他的怀抱。这一拥的惯性让二人在半空身形打晃。费瑞恩瞄了一眼百尺有余的低处,混沌之舟上的同伴们似乎已将他俩遗忘。
“那得由你自己找到答案。”她答道。
“既然如此,你怎么就肯定那值得羡慕?”他玩笑般的反问中带着质询,注意力也转回到她身上。
“因为你总是能出人意料。”她冲他抛了个媚眼。
“你去过那里么?”
“无底深渊?”她问。
“停留的时间不长。”
“深坑魔网呢?”
爱璐魔女往后缩了缩身子,直视他的眼睛,笑道:“不,我从没去过深坑魔网。你呢?”
费瑞恩摇了摇头。在她看着自己的时候,他无法作答。于是他挪到她身边,她也把他抱得更牢。
“去过两次,大概。”他感受着她细长的脖子的温暖,说道。
“大概?”
“很久以前的事了,”费瑞恩答,“也说不定那是场梦。而最近那次,我们都处在灵体状态,不过我觉得你至少应该以实体形态去过一次的。你是恶魔,去那里的话……”
费瑞恩突然闭口不言,他不懂自己想这样说些什么。
“你去过魔索布莱么?”他换了个话题。
阿丽扎又是一愣,这次的沉默比上次来得长。他一下就明白了:她去过。
“那里还有我们可归去的城市吗?”他问。
阿丽扎耸肩;费瑞恩能感觉出对方身体的动作。
“回答我。”他加强了语气。
“有,”她答,“或者没有。这取决于你们能在无底深渊发现什么,以及凯尼尔与他的新朋友要耗费多少时间击溃众主母的联盟。”
费瑞恩突然大笑。他再次觉得疲惫,暗湖好像在想方设法偷取他的精力。
“实话跟你说,费瑞恩,”她说,“你这样发问,就仿佛我是卦师、先知或……女神。我根本不知道你和你的同伴们会遇到什么事。没有谁——我觉得你们的蜘蛛神后也包括在内——可以在极度混沌的无底深渊中将预言精确到分秒。”
费瑞恩看着她的眼睛,把脑海中第一时间闪现的话语咽了回去。
“你想过没有,我为什么跟着你?”阿丽扎问道。
“你是指帮我驾驶这艘船?”他轻轻推开他。“我们在一起很快活,不过我无法想象你的目的仅仅是博取我的信任,所以我需要你的答案。”
阿丽扎的戏谑般岔开话头,将舌尖抵在他的脸颊上。
“你真可爱。”她揶揄道。
“没你可爱。”费瑞恩答。“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帮我寻找罗丝,同时还帮沃克和杜加矮人围攻魔索布莱?在作为潜在敌人的伴侣和被我称为家乡的城市之间,我必须做出自己的选择。”
“管那些做什么,”她反诘,“和你在一起,我就最喜欢你;和凯尼尔在一起,他就是我的一切。不管怎么说,我都很得意。”
费瑞恩发现自己又在大笑了。
“我估计这是我能总你那里听到的最佳答案,”他说,“亦或是任何塔纳厘的最佳答复。”
阿丽扎又朝他眨巴一下眼睛。
在双手游走于她玲珑有致的躯体时,费瑞恩又问,“该继续上课了,昆舍尔那帮人正着急起航呢。”
阿丽扎对他的触摸的回应则是一声叹息,然后答道,“随你,吾爱。你知道从这里怎么走吧?”
“穿过深影界。”他说。
爱璐魔女点点头,说道:“从那里前方无尽门扉平原的无底深渊传送点,你们得准确找到对应的入口。深坑魔网在第六十六层,那边的守卫和失落的灵魂甚至会让你想破脑袋也猜不到皮毛。说不定你会喜欢无底深渊,说不定你不会;总之,它一定会改变你。”
费瑞恩吁出一口气。她很可能是正确的。他还真是不想去。
谁该负责?昆舍尔默问。
喔,女主人,女主人。可索萨答道。在鞭首的五条毒蛇中,可索萨最为愚钝,但是昆舍尔依然倾听。女主人,是你,是你的责任,都是你的错。
昆舍尔闭上双眼。脸上的肌肤绷得紧紧的,感觉已经在头骨上被抻得薄如丝绸;她的头也痛个没完。她轻轻抚摸毒蛇头部以下的部位,可索萨戏耍一般在她的触碰下蜷来盘去。
真是我的错?高阶女祭司问道。可能吗?
她从可索萨身上抽回手指,伸向下一条毒蛇,双指环扣住蛇首。
她让我回来,于是我就回来了。我对她的侍奉尽心尽力。昆舍尔同时向五条蛇传达。我成为了蜘蛛教院的女教长,而对罗丝的崇拜也从未如斯强盛。难道她不是为了巩固信仰才将我遣返?
没有回答。
我们会变得如何?她对赞达发问。
红黑斑的蛇扭动着朝昆舍尔吐弄蛇信,说道,那也是你的责任,女主人。只有带回罗丝, 你们将她驱走所埋下的恶果才能被避免。只有还她往日尊贵,她才会拯救我们;如若不然, 我们必死无疑。
昆舍尔仿佛已经被这句话的分量压得直不起身。尽管竭尽先天禀赋和后天所学,她还是没办法挺起胸膛。她身上最沉重的担子是一种感觉——毒蛇们所言非虚。错都在她,她也是唯一一个能纠正这一切的人。
罗丝何时会回应?昆舍尔把指头移向寇拉,问道。
第三条蛇拥有最强横的毒液。昆舍尔只有在想夺取敌人性命时才让她出手,那也是她完全不留余地的时候。
绝对不会,寇拉的想法伴着嘶嘶声传入她的脑海,罗丝不会回应。魔索布莱、蜘蛛教院、还有你们整个文明,失去了她只能灭亡;而她永远不会归来。
昆舍尔的头偏向一边;她好端端地坐在混沌之舟的甲板上,但是感觉像是坠入深渊一般。
那可不一定。尤格思说。
昆舍尔近来愈发仰仗尤格思的睿智,她的声音往往能让昆舍尔宽心;对昆舍尔而言,他的口气就像一名卓尔。
我为什么被遣回?她问尤格思。为了找到她?
当你被遣回时,毒蛇接口道,罗丝还不想被人发现。你难道没有考虑过,返回的目的是争取蜘蛛教院首座?是为班瑞家牢牢掌握这个位置,是为罗丝巩固信仰,是为罗丝保留她最为欣赏的魔索布莱权利结构?
我现在反而搞不清楚了。蜘蛛教院的女教长坦承。
你回来就是为这些,尤格思说,确凿无疑。你的归来是为了成为蜘蛛教院的女教长,如此你便可以成为罗丝背离时,前往寻找她的一员。你注定是魔索布莱城的救星,说不定还能成为罗丝的救星。
昆舍尔听完,僵硬的身体进一步放松。
你怎么确定?她问。
我不确定,尤格思答道,不过想想的话,这多少能说得通。
昆舍尔发出一声叹息。
我回到这里完全是罗丝的计划,昆舍尔继续着,然后我应该找到她吗,怎么找?
先去无底深渊。希弗答道。最后这条毒蛇在给女主人建议的时候向来毫无保留。首先前往那里,罗丝会引导你走向通往罗丝的道路,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你怎么知道的?昆舍尔问道。
我不知道,希弗回答,不过你有得选吗?
昆舍尔摇头: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她都没有选择权。
瓦拉斯挨个看了一眼深渊探险队中几个狼狈的卓尔,他们的情况不怎么乐观。抛开精力过人的达妮菲不谈——她似乎在往辛迪尔林的旅程中脱胎换骨——剩下的诸人都衣冠不 整、疲态尽显、暴躁易怒以及神思涣散。
“我能不能问个现实的问题?”
只有达妮菲看着他。昆舍尔沉迷于自己的世界,正在梳理自己混乱的情绪。魔裔卓尔正在满地乱溜达,似乎还撅着嘴——如果一头半恶魔半卓尔的生物办得到的话。法师则不知跑哪儿去了。
“法师呢?”斥候问道。
达妮菲往上一指,瓦拉斯顺着指尖抬头望去,费瑞恩就迎着他的目光,从黑暗中缓缓下降。
“别怕,斥候,”法师着陆后说,“放弃伟大的历险,弃我们强盛的文明于毁灭而不顾,这种事我做梦也不会想。虽然我这里还有几件小事需要处理,不过我们马上就能出发了。”
瓦拉斯好不容易忍住了叹息:无休止的延迟快要把他们拖垮了,尤其是没有具体理由的拖延。
“你想让我们呆在这儿,”魔裔卓尔说出了瓦拉斯的怀疑,同时也是其余几人的想法, “你根本不想走。”
奥术学院导师对魔裔卓尔扬起半边眉毛。
“是吗?要这样,你就自己去把临影界和海姆的老窝搭上弦,开船溜一圈?”
魔裔卓尔眯眼睛瞪着他,全场一片肃静。
“不想?”费瑞恩继续贫嘴。“难以认同。就是说你让我结束我需要去结束的事务。” 法师环顾众人;瓦拉斯有意无意地对上他的眼神,耸了下肩膀。
“这可不是什么蘑菇梗做的筏子,”费瑞恩对全体说道,“我们也不是在东尼加顿湖上观光捞鱼。这艘船——如果你们不曾留意过——是有生命的,是脱胎于纯粹混沌的存在。它显然有智力,还具有穿透位面晶壁的天生能力:随随便便拿把桨乱摇可驾驭不了这玩意,你们得把它当做自己的一部分,还得把自己当成它的一部分。”
他停顿片刻让众人领会个中深意,接着又说:“为了探险队的利益,也出于个人的好奇,我愿意做这件事。这是研究此类美妙而非常规魔法独一无二的机会。你们需要记住的只有这个:如果我搞砸了,大家就再也出不了这个湖了;更糟糕的是,我们可能被甩进深影界,或者永远迷失在无底深渊。”
奥术学院的导师环视众人,好似在等他们提出异议,然而什么都没有,连杰格拉德也没反应。他继续说道:“这次和以往不同,不论是目的地的深渊、到那里的旅程还是什么别的。上次我们穿越星界时是灵体,而这次我们是以实体形态前往深渊。死掉的话,我们就没有躯壳可躲了。因为没有银线,我们真的要去那里,如果我们丧命……”
瓦拉斯纳闷法师怎么不讲下去,或许是费瑞恩不知道死在深渊会如何。如果死在死后的归宿之地,难不成还有死了再死的归宿之地吗?想到这个,瓦拉斯的脑壳开始作痛。
“你们当中有人去过深渊吗?”费瑞恩问道。“我指的是‘真的’到过,物理意义上的。你也没去过吗,杰格拉德?”
魔裔卓尔不答话,但是饱含愤怒的表情已经足够说明事实了:没人去过,也没人知道怎么去。
“我去过,”昆舍尔的突然开口倒把瓦拉斯吓一跳,“以灵体状态,也是以……”
达妮菲朝昆舍尔走了几步,沉膝跪在离她不多远的甲板上。
“以什么,女主人?”战俘问道。
“我被杀了。”高阶女祭司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她的蛇首鞭随着叙述愈发不安搅动。“我的灵魂归于罗丝,在她身边侍奉了十年,然后她将我遣回。”
瓦拉斯浑身发冷,不自觉地从高阶女祭司身边划开几步远。
“为啥?”费瑞恩满面狐疑。
蜘蛛教院的女教长扭过头来,不怀好意地冷冷盯着他。
“我觉得他的意思是,”达妮菲给费瑞恩圆场,“你为什么被遣送回来?”
“我从没听说过这事。”奥术学院的导师说道。
“这是秘密,保密的原因很多。在当时的环境下,公开我的死亡和凶手的身份会使我的家族蒙羞。我获得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可并不轻松,而至少在魔索布莱城,还没有哪个职位能与我的相提并论;并且班瑞家族也无法坐视其他家族夺走它。十年来,我的失踪要么是被解释成深居治学,要么是随便扯一个半蔫不傻的说法瞒混过去。终于,我回来了,然后就被拔擢成为教院的祭司教长。”
“现在你又要回去深渊那边。”达妮菲用低沉的语调说道。
“就像已经被安排好的。”费瑞恩说。
无人发言。瓦拉斯转到储物袋边,完成了补给品的分类。
达妮菲缓缓站起。昆舍尔没看她,不过高阶女祭司的身体语言清楚地表明,她的话已经说完。达妮菲迅速而透彻地领悟了。
没关系,什么都没改变。
她转身中顺便扫了一眼甲板。众人都各干各事去了,无疑他们都在咀嚼昆舍尔刚才说过的话。达妮菲背向他们,直直瞅着杰格拉德。当魔裔卓尔终于看着她这边的时候,她小心地用身体作掩护,朝他打了一个手语信号。
是时候了。她如此告诉他。
魔裔卓尔颔首,有所意指地瞄了一眼松松垮垮挂着人皮的船帆底下;达妮菲会意,随后穿过甲板漫步前往。
他们俩各自用了几分钟,遮遮掩掩地藏到大帆背后;其他人对此似乎没什么察觉。
避开他们后,我们要去哪里,女主人?
达妮菲嫣然一笑。狩猎。
魔裔卓尔的嘴唇因为欣喜而扭得打结。半恶魔看起来等不及了。
达妮菲靠近他;他全身肌肉紧绷,站得笔直,就像是立正的姿势。前战俘更进一步贴了上去,伸臂揽住半恶魔粗壮的腰;杰格拉德灰色的鬃毛摸上去很暖很顺滑,他身体更是惊人的柔软。达妮菲将注意力集中在从赞内特获得的戒指上,眨眼间他们便已来到辛迪尔林。杰格拉德深吸一口气,望着门房黑乎乎的四壁。
“我们在哪?”他提问道。
达妮菲撷起他的手,将他引到门前。她没有回答提问,而是着手对付这扇门;首先是将它激活,然后将坐标对准约定的碰面地点。传送门紫光骤闪,让人难以视物。达妮菲握着杰格拉德的手抬脚穿过,魔裔卓尔不假思索随即跟上;他们所至之处是一座灯火昏暗的遗迹。
就算达妮菲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她也明白他们来到了地表世界。这里的光线十分陌生,与幽暗地域的任何一种光都不同。墙壁也是土砖砌的,有了点年头,已经崩裂得七七八八。藤蔓和青苔在砖头的缝隙中滋长,侵占了每一面墙壁,连地板也没有放过;它们用地表植物特有的方式蚕食着这座建筑。
“味道真怪,”杰格拉德低吼着发作,“这里是什么鬼地方?”
达妮菲在周围搜寻落脚点。昏暗的从墙壁上数百裂隙和孔洞里漏出,屋子的一边有几级歪歪斜斜的阶梯通往上方,另一边则是类似的路径通往下方。达妮菲沿路上行,杰格拉德紧跟其后。
“这里原本是兽人那只猪猡神的殿堂,”她说明道,“但现在不过是一处被地表腐坏的垃圾场。挺适合我们办完手头这件事的,没错吧?”
“我们来办什么事?”魔裔卓尔问。
达妮菲又是惊奇又是泄气,谁成想魔裔卓尔这么缺心眼。她答道:“那两个叛徒要来。”
他们来至更明亮的房间,不约而同用手挡住眼睛。达妮菲移到墙边,透过裂缝观察外面的地表世界。太阳已然西沉,而它的光亮依然难以承受。她的眼睛慢慢适应,看来是赶上了。
她身下约六码是地表生物称为沼泽的环境。那里的水也没什么出奇之处地积存在地面上, 却不能如湖泊一般视之。神殿周围的整个区域都有异域植蔓生,地表无数动物发出的响动震耳欲聋——沼泽内有生命在蠢动。在沼泽的西方数哩的边际处,一片广阔水域向彼方延展, 那是一条长河的尽头。
达妮菲呼出悠长的鼻息,杰格拉德正在她身后松散的碎石地深一脚浅一脚、左摇右晃地跟随。
“真讨厌。”她低声说道。
“啥?”杰格拉德问。
“地表。”
达妮菲快速检视一遍神殿废墟下的地面,最后从腰包中取出得自赞内特的几枚戒指的其中一枚,戴在手指上。渐渐暗淡的光线在戒指精细抛光过的表面折射,映出了红宝石上的几道棱边。
她把戒指塞进魔裔卓尔四只手的一只,说道:“凭意念就可以使用它回到混沌之舟。”
杰格拉德点了点头,套上戒指,耐心地守在她身后,聚精会神地倾听她介绍正确利用戒指上的魔法的方法。确定魔裔卓尔理解之后,达妮菲静等时间流逝,最终她看到他们了。
“他们来了。”她说。
魔裔卓尔在她的背后靠得更近,达妮菲闻到他喷出的气息差点没吐一地。她等他搜索两人,后者发现目标后低沉地从喉管发出咆哮。
“两个人一起。”他说。
“他们说谎了。她没有去魔索布莱,而是去了维拉森林,那里有……”她装出难以认同那个名字的样子。“……伊莉丝翠。”
杰格拉德又咆哮一声,说,“那个武技教官也是?”
“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她答道。
现在杰格拉德每一次呼气都要轻轻吼上一嗓子,他已经准备好大杀一场;达妮菲闻都闻得出来。
“先解决那个男性,”她悄声吩咐魔裔卓尔,“留着赫莉丝卓。”
她回手将杰格拉德稍稍推离裂隙,不过没有让他远离。达妮菲踩着裂口下沿,将身体探入薄暮的微光中,高高挥手吸引前女主人的注意。
过了相当久,赫莉丝卓终于在沼泽边停下脚步,抬起手指着达妮菲;瑞厄德也抬起头望向这边。
达妮菲十二万分卖力地甩手,用半公开的卓尔手语示意:一个人来。
赫莉丝卓向着瑞厄德,两人交换了意见。即使相隔如此之远,达妮菲也分辨出,瑞厄德不愿让她独自前往。武技教官或许背叛了家园、背叛了女神、背叛了同族,但是他不是傻子; 即使如此,赫莉丝卓居然还能说服他——或者命令他——呆在后面。赫莉丝卓谨慎地走向沼泽时,他就端着胳膊站在原地。
达妮菲从墙壁的开口跨出去,然后双手抵住魔裔卓尔的双肩。 她尽力忍受半恶魔恶臭的气息,说道:“快走,别让她发现了。”
魔裔卓尔咧嘴一笑,一大滴粘糊糊的哈喇子顺嘴唇淌了出来。他的獠牙在微光下闪闪发亮,一如他如火般燃烧的红色眼眸。
达妮菲心想,他是她见过的最美妙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