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R. A. 萨瓦尔多
翻译：旅行的猫熊
“我不喜欢这地方。”
—阵风吹过两座高耸的雪丘之间的一条通道，把瑞吉斯的轻声细语放大了，仿佛填满了他四个矮人同伴周围的空间。这句话与冷风的哀恸交织在一起，一种恐惧和悲叹的和谐，在那个叫做费尔隘口的地方显得那么合适。
布鲁诺急于走到前面去，转过身来，好像要骂这个半身人似的。但他没有。他只是摇了摇头，就这样了，因为他怎么能否认这个不可否认的事实呢？
这个地区闹鬼，显而易见。他们在去年春天穿越山口，从西向东前往秘银厅的旅途中就感受到了这种感觉。
同样的霉味在费尔隘口飘荡，尽管周围的环境已经因季节的变化而改变了。当他们第一次穿过时，地面平坦，—条宽阔的隘口，位于远处的两座山脉之间，很容易穿过，也许来自这两个山脉的风不断地在这里交汇，压平了地面。后来，厚厚的积雪在狂风的夹缝中落了下来，形成一连串的雪堆，像卡林沙漠里的沙丘，象一连串明亮巨大的白色扇贝，均匀地分布在与山脉接壤的地方。随着冬末积雪的融化和重新结冰，雪的表面结了一层冰，但还不足以承受一个矮人的重量。因此，他们不得不在积雪仍然很深的低处，穿过雪丘之间的沟渠，艰难跋涉。
崔斯特担任他们的向导。卓尔轻盈地奔跑着，时不时地用他的弯刀在雪中劈掉突出的岩石，穿过山丘，就像鲑鱼在缓慢的河流中跳跃一样。他从一边爬上去，又从另一边爬下来，在高处停下来确定方向。
布鲁诺、瑞吉斯、崔斯特、潘特、卡迪欧和托格·锤击者六人一行花了四天时间才到达费尔隘口的东面入口。考虑到积雪，加上他们不得不绕过许多奥伯德国王的哨所和两辆兽人的商队，他们的速度还算不错。一旦进入隘口，即使有扇贝状的积雪，他们也继续稳步前进，崔斯特爬上山丘，指示潘特从哪里穿过去。
但是七天过去了，步伐慢得像爬行一样。他们确信他们已经接近他们发现的洞穴了，布鲁诺认为这个洞穴就是传说中的矮人城市刚特格瑞姆的入口。
他们在从西边开始的旅程中，在地图上画好了这个地方，并按照布鲁诺的吩咐，把所有的地标都记了下来——从北边到南边的著名山峰的角度，等等。但是在冬天的白雪覆盖下，费尔隘口显得如此不同，以至于崔斯特简直无法确定路线是否正确。他们很有可能会径直走过那个吞噬了他们一辆马车的洞口，这种可能性压在了他们所有人的身上，尤其是布鲁诺。
还有别的东西在那里，一种悬在空气中的感觉，让他们所有人脖子后面的汗毛竖了起来。风的悲鸣充满了死者的悲叹，这一点毫无疑问。这位名叫卡迪欧的牧师施放了占卜咒，告诉他这个地方确实有些超自然的东西，有些不和谐的外来者的存在。在前往秘银厅的旅途中，布鲁诺的牧师们劝告崔斯特不要召唤关海法，因为担心来自星界的大猫会引起其他位面生物不必要的注意。现在，卡迪欧再次重申了这一点。矮人牧师向他的同伴们保证，在费尔隘口，位面有异常波动，并不稳定——尽管连卡迪欧也承认他并不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你有什么东西要给我们吗，精灵？”布鲁诺朝崔斯特喊道。他粗哑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在结冰的雪地上回荡着。
崔斯特出现在西边的积雪上。他对布鲁诺耸了耸肩，然后走上前去，平稳地滑下闪闪发光的白色沙丘。他稳住身体，—溜烟地越过半身人和矮人，滑到他们另一边的雪堆底部，利用雪堆陡峭的斜坡阻止了他的冲力。
“我有雪，”他回答。“你想要多少雪都行，一直延伸到我能看到的西边。”
“我们得待在这里直到冰雪融化，对吧？”布鲁诺嘟囔着。他把双手放在臀部上，用沉重的靴子踢穿了一个土丘的冰墙。
“我们会找到它的。”崔斯特回答但是他的话被突然传来的潘特的牢骚淹没了。
“呸!”战士哼了一声，双手拍打着，跺着脚，沉重的脚步踩碎了冰冷的雪地。其他人穿的大多是毛皮和各种各样布料做成的厚衣服，而潘特穿的是他传统的开膛手战斗盔甲，从头到脚都是重叠的脊状金属板，棘刺遍布所有打击区域：拳头、肘部、肩膀和膝盖。他的头盔上也有一根高高的带刺长钉，在那些年代，这根长钉曾经刺穿过许多兽人。
“你没有魔法帮我吗？”布鲁诺问卡迪欧。
牧师无助地耸耸肩。“这个迷宫的谜题超出了物理的范畴，我的国王，”他试图解释。“用咒语提问，我除了获得更多的问题外，什么也没有。我知道我们已经很接近了，但每次施法都只有不同的答案。
“呸!”潘特吼道。他低下头，撞进最近的雪堆，消失在身后一片白色的雪幕后面。
“我们会找到的。”托格·锤击者说。”如果你们来的时候它在这里，那么现在它还在这里。如果我的国王认为那是刚特格瑞姆，那就没有什么能阻止我去看看那个地方。”
“赞成，赞成!”卡迪欧表示同意。
前面的雪突然冒了出来，把他们都吓得跳了起来。崔斯特的弯刀瞬间出现在他的手中，好像它们一直都在那里似的。
从雪丘的断裂处，出现了一个被雪覆盖的第伯多夫·潘特，他仍在咆哮。他没有放慢速度，而是冲过路边的雪丘，轻松地穿过冰墙，消失在视线之外。
“你能不能停下来，你这个该死的傻瓜？”布鲁诺严厉地说，但潘特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我敢肯定我们已经接近入口了。”崔斯特向布鲁诺保证，卓尔的刀垂了下来。
“我敢肯定，我们与北部和南部的山脉相距都不远。”
“我们很接近了。”瑞吉斯确认，仍然环顾四周，仿佛有一个鬼魂会随时跳出来掐死他。在这方面，瑞吉斯比其他人知道得多，因为几个月前，他就是那个随着马车掉进洞的人，他在黑暗中遇到了他认为是早已死去的矮人的鬼魂。
“那我们就继续找吧，”布鲁诺说。“如果它一直躲在雪下面，那么它的秘密就快要暴露了，因为雪马上就要融化了。”
“呸!”他们听到从东面的雪丘那里传来了潘特的咆哮，大家都慌慌张张地让开，以为他会从他们中间冲进来，很可能正低头暴露着那致命的尖刺。
被他击中的雪丘颤抖了一下，他又咆哮起来。但他的音调突然发了，他的叫声仍挑衅变成了惊讶。然后声音越来越小，很快就停了，好像矮人已经消失了一样。布鲁诺看着崔斯特，“刚特格瑞姆!”矮人大声说。
托格和卡迪欧跳到他们听到潘特叫喊的那个大雪丘后面。他们猛冲过去，把雪扔到身后，像一对狗在挖骨头一样。由于他们削弱了那部分雪丘的完整性，它在他们面前崩塌了使他们的挖掘更加困难。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一个地洞的边缘，剩下的雪滑了进去，似乎填满了裂缝。
“潘特？”托格对着雪喊道，以为他的同伴已经被活埋了。
他从边上探出身子，卡迪欧稳住他的脚，把手伸进雪堆里。不过，这些堵塞物既不坚固也不厚实，只不过是封住了下面通道的入口。托格打碎表面的雪块，堆积的雪就碎裂并掉落了，只留下矮人俯视着一个寒冷而空旷的深洞。
“潘特？”他更急切地喊道，意识到他的同伴已经掉进了这个大坑里。
“就是它!”布鲁诺大声喊道，冲到两个跪着的人中间。“马车就从那儿掉进去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跪倒在地，拨开了更多的雪，露出了几个月前马车车轮留下的车辙。“刚特格瑞姆!”
“潘特掉进去了。”崔斯特提醒他。
三个矮人转过身来，看见瑞吉斯已经在崔斯特腰上绑好了绳子。
“拿绳子，孩子们!”布鲁诺喊道，但是卡迪欧和托格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们赶紧去固定绳子，并找到可以支撑他们沉重的靴子的地方。
崔斯特滑到深坑边缘，试图选择一个安全的路线，从黑暗的深处传来一声叫喊，紧接着是一声尖锐而嘶嘶作响的吼叫，这声音听起来不像他们听过的任何声音，就像是一只老鹰的尖叫和一只巨型蜥蜴的嘶嘶声交杂混合在一起。
崔斯特翻过边缘，转过身来，两手挂着那里，布鲁诺俯冲而下，抓着绳子。
“快点!”当矮人们开始放绳子的时候，崔斯特指示道。卓尔信任他们，没再多说，就从视线中消失了。
“在十五英尺处有一块突出的岩石。”瑞吉斯叫道，爬过矮人们来到洞边。他动了动，好像要直接跳进去似的，但是他突然停住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身体被他第一次进入布鲁诺称之为刚特格瑞姆的地方的记忆冻住了。
“我在悬崖边上。”崔斯特喊道，把他从恍惚中拉了出来。“我能自己下去，但你要抓紧绳子，做好准备。”
瑞吉斯凝视了一下，勉强能辨认出黑暗中卓尔的身影。
“你是我们的向导，馋鬼。”布鲁诺指示道，瑞吉斯点了点头，找到了一点勇气。
不过，下面一声巨响又把他吓了一跳，紧接着是一声痛苦的叫喊和另一声超凡脱俗的尖叫。更多的噪音出现了，金属摩擦石头的声音，蛇的嘶嘶声和鹰的尖叫，还有矮人反抗的咆哮。接着是一声绝对恐怖的叫喊，潘特的叫喊，把他们吓得浑身发抖，因为第伯多夫·潘特什么时候惊恐地叫喊过？
“你看见了什么？”布鲁诺对瑞吉斯喊道。
半身人眯着眼往里看。他只能依稀辨认出崔斯特，在壁架上一点一点地往下滑落。当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瑞吉斯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壁架或一个突起的岩石，而是一个长在下面洞穴旁边的石笋丘。他回头看看崔斯特卓尔已消失在了黑暗中。他身后的矮人们尖叫了一声，他们滑倒了，绳子也松开了。
“固定好绳子!”布鲁诺对着托格和卡迪欧大喊，矮人国王朝着洞口冲去，喊道:“你看到了什么，馋鬼？”
瑞吉斯往后一缩，转过身来，掀了掀头，但布鲁诺并没有等着听他的解释。矮人—头扎到洞口，一把抓住绳子，毫不犹豫地从悬崖边一跃而下，迅速落入黑暗中。托格和卡迪欧爬起来，嘴里咕哝着，努力想把靴子穿进去。
瑞吉斯咽了口唾沫。他听到一声呼噜和一声尖叫从下面征远的地方传来，一个矮人鬼魂的形象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他想逃得远远的。但崔斯特在下面，布鲁诺在下面，潘特也在下面。
半身人又咽了一口唾沫，他拉紧绳子，回头看了一眼托格和卡迪欧，就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崔斯特一碰到空起的岩石，就认出了那是什么。高大的石笋堆以一个角度上升，不他身后的石墙融叶在一起。
尽管离地面只有十亏英尺远，但他的感官已经发成了他过去的样子一个幽暗地域的生物。他试探性地向下走了几步，然后把绳子固定在身后。
他的眼睛聚焦在黑暗中，他看到了石笋的轮廓和二十英尺以下的地面。地面上躺着那辆几个月前在东行途中遗失的马车的残骸。同样在那层地面上，崔斯特看到了一只熟悉的靴子，很硬，包裹着金属。在左下方，他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叫声，还有金属摩擦石头的声音，好像有个全副武装的矮人正被拖着走。
崔斯特抖动绳子，让绳子从洞顶落下来，然后顺着石笋边缘一路跑下去，他保持着平衡，不仅没有弯下腰用手辅助，在下落的过程中还拔出了两把弯刀。他在奔跑中滚倒在地，想着要沿着前面右边发现的狭窄隧道前进。但是他的左手弯刀闪烁着蓝色的光芒，卓尔精灵敏锐的眼睛和耳朵察觉到侧壁上有动静和声音。崔斯特停下来，转过身来迎接这个威胁，当他看到这个他从未见过的生物飞快地向他冲来的时候，他睁大了眼睛。
它从头到尾有崔斯特的一倍高，它有一双强壮的像两足蜥蜴一样的大腿，弓着背，尾巴低垂在身后，平衡着自己巨大的脑袋——如果能称之为脑袋的话。它似乎不过是一张嘴，张开着三个等距的下颚。像崔斯特的手那么大的黑色獠牙，蜷曲在它的下颚尖端，崔斯特还能辨认出一排排又长又尖的牙齿，从它的喉咙里往下延伸，呈现出一排排脊状的线条。
更奇怪的是，这种生物的眼睛——三只眼睛——每只眼睛的中心都是在各自下颚之间的斑纹皮肤上，这个怪物就像一条长着三角形嘴巴的蛇张开它的下颚来吞下它的猎物。
崔斯特先是向左跑，然后又迅速掉头，这个生物突然转向跟了上去。尽管戴上了能够提高速度的护踝，卓尔仍然无法向右退到足够远的距离，以避开这个旋转的生物。
下颌骨猛烈地咬合，但只碰到了空气，因为崔斯特跳了起来，向前翻滚，越过了上颚。他翻身时用双手狠狠地砍了下去，然后用这个接触把自己推得更高，同时转个了身，双脚从怪物身上踩过。这个生物发出了一种尖叫和嘶嘶声混杂的咆哮——崔斯特想，这是一种很适合这个奇特野兽的声音。
蜷缩身体，崔斯特向着怪物的肩膀狠狠踢了一脚，但怪物比他想象的要结实得多。他的一击只不过让怪物弯了下身。当然，这一弯又使它那可怕的下颚转向了他的方向。
但崔斯特以完美的平衡和意识向后退去。当这头野兽转过身来时，他挥臹他的两把弯刀，在它下颚边接接厚厚的肌肉和皮肤上划了几下。
那怪物又嚎叫起来，咬着经过的刀刃，它的三个下颌尖咔哒一声连在一起，没有完全对齐。它又张开嘴巴，转过身来面对着崔斯特。
他的双刀一闪而过，冰亡反手切开了对方的皮肤，闪光刺穿了肌肉，直接向下切开连接下颌两端的皮瓣。崔斯特将刀刃稍稍转动了一下，使劲地向前倾，迫使下颚向下倾斜。
它猛地抬起头来，承受了这个伤害，然后笔直地跳了起来，向后仰，这样它就可以用它伸展的尾巴着地，后腿就可以自由地去抓它的对手了。三只长爪子倾斜着长在有力的脚上，确实令人畏惧，崔斯特及时躲开，躲过了这个像耙子一样的恶毒利爪。
这只怪物向前跳着追赶，用它的尾巴作为推进力。它微小的前腿在空中摆动，而它的长而有力的后腿则疯狂地砍向卓尔。
崔斯特舞动着双刀不断防御，他抽回一把刀，从那个生物的后腿中挣脱开来，然后他向前直刺，刺穿了它的脚。
那个生物仰起头，再次嚎叫起来——从上面传来一声巨响，一个人滚落下来——崔斯特没有放过这个分散怪物注意力的机会。他绕过那些挥动的腿，冰亡直直砍下，闪光紧随其后，两次击中了这个生物细细的脖子。他吸了一口气，崔斯特看见他的刀刃刺穿皮肉时鲜血在冒泡，沸腾起来。
怪物安静下来，在它倒下的时候，崔斯特没有放慢速度，卓尔精灵朝着隧道飞奔而去。身后传来一声怒吼，他回头一看，只见布鲁诺从石笋最后几英尺处飞了下来，头上举着一把斧头，完美地抓住了着陆的时机，他用斧头劈穿了这个已经受了重伤的生物的脊椎，发出令人作呕的声音。
“在这儿等着!”崔斯特喊道，然后就不见了。
布鲁诺的斧头还插着怪物的背上，看着它垂死挣扎。它试图转过身去咬他，但是崔斯特已经完全破坏了它那曾经令人望而生畏的下颚。大部分支撑的肌肉都被切断了，下颌不协调地耷拉着。怪物的尾巴和后腿也失去了杀伤力，偶尔会痉挛性抽搐，因为布鲁诺的斧子劈开了它的脊椎。
矮人松开他的斧头，退开一点，以免发生任何意外。
“快点，精灵!”布鲁诺跟在崔斯特后面叫道，布鲁诺朝一旁瞥了一眼，发现潘特的靴子躺在石头地板上。布鲁诺不再愿意等待这头奄奄一息的野兽死去，他跳到它的背上，拔出他的斧头，砍断了它的肌腱和骨头。他正想去追崔斯特，忽然发现旁边有点奇怪的动静。
矮人好奇地看着一片黑影聚集在那辆破旧的马车附近，逐渐成形——那是另一只奇形怪状的怪物。
它飞快地向他冲了出来，布鲁诺很聪明地躲到那个倒下的怪物后面。第二只野兽出现了，上下颚猛烈地咬着，矮人跌倒在石头地板上，只好把倒下的怪物举起来当作肉盾。矮人终于看到了那些奇怪的三角形大嘴所能造成的伤害，这只贪婪的新来者在几秒钟内撕开了大块的肉和骨头。
布鲁诺感到身后有一点响动。
“是我!”瑞吉斯在他回过神来之前叫了他一声，矮人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他面前的野兽身上。
然后布鲁诺向左看了一眼，看到崔斯特飞快退出了隧道，他的两把弯刀各自快速挥舞着，划出条条光线，挡住了另外两个这种生物噬咬的大嘴。
“馋鬼，你帮帮精灵！”布鲁诺叫了一声，但他回头一看，瑞吉斯却不见了。
这时布鲁诺的敌人把它倒下的同伴翻了个底朝天，矮人国王没有精力去找他的半身人同伴了。
两个怪物追着崔斯特在隧道里飞跑，他注意到瑞吉斯趴在墙上，当他们越过半身人的时候，瑞吉斯朝他点点头。崔斯特也点头回应，半身人飞快地跑出来，用他的小钉头锤猛击左边那个怪物的尾巴。这只猛兽转身向新的敌人扑去，预料到了这一点，崔斯特提前行动，右手弯刀在正转身的猛兽脖子上划了一道深沟。随着—声咆哮，那个怪物转了回来，另一只看到了机会，突然冲到了他的身边。但崔斯特速度更快，他飞速后退，赢得了重新调整刀刃的时间。当半身人继续深入隧道时，他向瑞吉斯点头表示赞许。
瑞吉斯小心翼翼地走在黑暗中，很紧张，害怕每一片阴影里都会有怪物向他扑来。不久，他听到金属摩擦的声音，偶尔还听到一阵咕哝声和矮人的咒骂声。他从这虚弱的声音听出，潘特遇到了大麻烦。
瑞吉斯移动得更快了，来到一个侧面洞口的边缘，那里发出可怕的、刺耳的金属声。瑞吉斯鼓起勇气，往里看了看。在洞里，远处墙壁上苔藓的光辉勾勒出另一个生物的轮廓，这个比其他的都要大，从嘴尖到尾端超过10英尺。它一动不动地站着，只有头不停地来回摇晃。即使从背后一个小角度看它，瑞吉斯也知道它正在做什么。因为在那张嘴的一侧，挂着一条披着盔甲的矮人的腿，还有一只肮脏的光脚软绵绵地晃来晃去。想到他的朋友正在被那三角形的无底洞撕裂，瑞吉斯皱起了眉头。他可以想象那些黑色的牙齿嘎吱嘎吱地咬穿潘特的盔甲外壳，用尖牙撕裂他的肌肉和骨头。
矮人一动不动，除了从它嘴里伸出来的软绵绵的肢体偶尔的抽搐外，再也没有发出任何抗议或呻吟。
愤怒和恐惧使瑞吉斯浑身颤抖，肆无忌惮地冲了上去，一跃而起，高高举起他的小钉头锤。但是他有能力伤害这个凶残的野兽吗？
他得到了他的回答，因为这个生物注意到了他，那家伙把头扭来扭去。就在这时，这个半身人开始了解这个奇怪的头部，它的三只等距的眼睛位于连接下颚的皮瓣中间。纯粹出于本能，半身人向最近的眼睛挥去，那家伙短短的前肢无法伸出足够远的距离来挡住他。
钉头锤打中了，紧贴着被困矮人的膝盖和大腿的皮瓣没有给它吸收打击的机会。随着令人作呕的液体飞溅而出，眼球爆裂，在恐惧的半身人身上洒满了粘液。
那个生物发出嘶嘶声，猛烈地抽打着脑袋——企图把半身人扔出去。
但潘特并没有死。他进入了一种防御性的卷曲状态，一种乌龟式的动作收紧了他华丽的盔甲，加强了盔甲的完整性，隐藏了其脆弱的接缝。当那怪物松开死死地咬住他的口时，矮人重新伸展四肢，发出一声挑衅的咆哮。他没有地方挥拳，也没有地方刺出他的头钉，所以他只是猛烈地抽打扭动他的身体，像大风里的宽叶灌木一样摇晃着。
这个生物对瑞吉斯失去了兴趣，转而试图钳制矮人。可是太迟了，因为潘特正在狂怒之中，气得发疯。
最后，这只怪物设法张开大嘴，朝下倾斜，把矮人吐了出来。当潘特出来时，瑞吉斯睁大了眼睛，他看到了矮人给怪物造成的伤害——撕裂的皮肤、破碎的牙齿和鲜血。然而潘特还远远没有平息他的怒气。他转身着地，小腿弯曲，窜到那个生物的右后方，向前冲刺。他头盔的尖刺冲进并穿过怪物下巴的顶端，矮人继续往里钻，把生物顶得弯曲起来。矮人双手同时挥拳出击，用两个圆钩猛击怪物的脖子两侧，矮人一次又一次地缩回身体，又使劲回击，双手并拢，把肉捣碎。
矮人的腿不停地蹬着地面，把怪兽向后推，撞在洞壁上，怪物根本没有抵抗，也没有反击，如果不是一直在挨打，它可能已经倒在地上了。
但是潘特还在不停地打它，嘴里一直叨念着脏话。
布鲁诺横冲直撞，挡住了第一波进攻。他转过武器，把猛兽挡在一边，自己向前跑去，奔向马车的残骸。所有的补给箱和袋子都被毁了，要么是摔坏的，要么是被扯碎的，但布鲁诺在马车一侧的一个完整部分中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那部分挂在齐腰高的地方。矮人知道那怪物在对他穷追不臷，二是就俯冲过去，跳到了它上面，从它的底部掉到地板上，然后翻身，用斧头沿着地面举过头顶。
那生物跳过木板，没有意识到布鲁诺离木板如此之近，直到矮人的斧子重重地劈在木板的一侧，在它颤动的小前腿后面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布鲁诺倒在地上继续向前滚然后又站起来。他没有停下来看看自己做的活儿，而是向前冲去，一边走一边把斧头高举过头。
不过，这个生物已经准备好了，当矮人钻过来的时候，它张开嘴，缩到离目标很远的地方以避开那把凶恶的斧头，接着它像之前那个生物一样，向后倒在尾巴上，抬起它那可怕的后腿。
—只脚挡住了布鲁诺的一击，踢开并抓住了他胸前的斧头，另一只脚猛力击出，在矮人的盔甲上刮出深深的划痕。接着，那家伙上半身猛地向前一伸，三角形的大嘴狠狠地咬向矮人，矮人在它马上咬住自己之前跳开了。
接着，布鲁诺又冲回来了，他大叫一声，吐了一口唾沫，然后猛砍过来。
怪物向后一摇，斧子干脆利落地掠过，然后怪物开始转身，准备攻击。
布鲁诺没有阻止斧头的势头，也没有倒转斧头进行格挡。斧刃渐低，他侧身翻转，接着又飞速转了几圈，他相信他能在怪物转过来之前发起攻击。
他确实做到了。
布鲁诺转身站稳，双手握着斧头，斜着全力挥出。那个怪物赶紧晃动两脚阻挡。布鲁诺缩短了握斧的距离，把斧头拉近了一些。当这个怪物踢腿阻挡时，斧头正对着它，砍掉了它一个脚趾，把它的脚劈成了两半。
那个生物向前扑去，痛苦地尖叫着，带着盲目的愤怒冲向布鲁诺。矮人国王疯狂地后退着，他的斧头来回地砍着，以抵御猛烈的攻击。
“精灵！我需要你！”绝望的矮人吼道。
崔斯特无能为力。他在其中一只野兽身上造成的伤口并没有他希望的那么严重，显然，那只野兽丝毫没有退缩的迹象。对崔斯特来说更糟糕的是，他被逼退到了一个更广阔的区域，让这些怪物有了更多的回旋余地，并在他面前散布开来。
它们四处走动，左右移动，对于没有思考能力的动物来说，它们的协调性非常好——如果它们确实是没有思考能力的话。
崔斯特尽可能地将他的剑刃伸向两边，当他显得破绽百出时，卓尔精灵突然向前冲去，从它们中间闪过，冲向隧道。
两只怪物转身就追，但崔斯特飞速转身，旋转着以接二连三的打击来迎接他们的追逐。他在一只怪物的嘴边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又戳瞎了另一只怪物的眼睛。他听到上方传来一声撞击声，布鲁诺则在旁边叫他。卓尔警觉地朝发出声响的地方看去，他注视着落石的痕迹，看到托格摇摇晃晃地飞速从石笋的侧面跑下来。矮人举着一把沉重的十字弓，就在他被绊倒，头朝下摔下来之前，他射了一箭，不知怎么地打中了崔斯特右边的怪物。弩飞了起来，托格也飞了起来，一路弹跳着摔下来撞到了另一只怪物的身上。
那个怪物踉跄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去追逐翻滚的矮人。但是它的下颚无法追上跳跃扑腾的托格，矮人猛烈地撞击着野兽的背部和侧面，把它撞倒在地。但是自己也头晕目眩，如果怪物再次攻击他，他将无法躲开。
但崔斯特绕过剩下的生物，朝倒下的野兽狠狠地砍去，他的弯刀迅速地连续切割着它的身体，划出深深的血痕。身插弩箭的怪物攻击过来，崔斯特不得不停下来用一把刀挡开它，另一把刀再次刺向倒在地上的怪物，确保它已经死了。
然后卓尔笑了，看到形势已经逆转，看到低垂的头钉猛烈地刺向站立着的生物的背部。
就在潘特把这头怪物串起来的时候，崔斯特转身朝马车跑去。当他到达那里时，他发现布鲁诺和他的对手正在疯狂地来回撕咬和砍杀。
崔斯特跳到马车边缘，寻找一个突破口。布鲁诺注意到他，便从另一个方向冲了出去，那怪物也跟着矮人转过身来。
崔斯特一跃跨到它的背上，他的双刀快速而致命地舞动。
“九渊魔狱在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当那邪恶的怪物终于安静下来之后，布鲁诺问道。
“也许就是从九渊魔狱来的。”崔斯特耸耸肩说。
他们俩回到房间中央，潘特继续捶打那只已经死去的野兽，瑞吉斯则照料着晕头转向、伤痕累累的托格。
“我下不去了。”上面传来一声叫喊，所有的眼睛都抬起来，看到卡迪欧在远处的洞口处向下张望。“没人拉绳子。”
“我会带他下来。”崔斯特向布鲁诺保证。
卓尔敏捷地沿着石笋的侧面跑上去。在石笋顶部，他拿起自己固定绳索的把手，他上到洞顶，绑好绳子之后，崔斯特很快又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卡迪欧沿着绳子下来爬到了石笋的顶端然后在崔斯特的帮助下，他小心翼翼地下到地面。不一会，崔斯特就又回到了洞穴顶，他把绳索收好，指尖悬吊在边缘上，然后他像坠落一样，轻轻地落在石笋丘上，—路小跑着加入了他的朋友们。
“又蠢又臭的蜥蜴。”潘特一边把靴子穿回去，一边咕哝着。不过，金属带子已经弯曲，压住了鞋子的开口，所以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些东西是什么？”布鲁诺问所有的人。
“另一个位面的生物。”卡迪欧说，他正在检查一具尸体——具在他眼前冒烟和消散的尸体。“别召唤你的大猫，精灵。”
崔斯特条件反射地把手伸向了他的袋子，用来召唤关海法的玛瑙雕像就放在那里。他点头表示同意卡迪欧的意见。如果他真的需要那只黑豹的话，那一定是在最后—场战斗中，即使在最后一场战斗中，他也不敢轻易呼唤她。他也能感觉到，这里到处都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另类世界的气氛。这个地方要么是真的闹鬼，要么就是维度不够稳定。
他把手伸进街子里，抚摸着黑豹雕像精致的轮廓。他希望这里的情况不会迫使他冒险召唤兰海法，但是当他环顾他那些已经伤痕累累的同伴们，却没有信心能长久避免这种情况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