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势力均衡

作者:R. A. 萨瓦尔多
翻译:陈岳辰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自我与社会、现在与未来,都必须得到平衡。世界上有许多暴君太重视自我,也有许多短视近利的人为了一时快感赔上将来幸福。一般来说,我们敬仰牺牲小我的人,也期许着往后能过得更好。

而我在经历过独自于幽暗地域流浪,生存是唯一意义、无法期待明天的日子之后,变得更珍惜未来。之后结交好友、萌生情谊,也体会到群体的力量更胜于自我的欲求。

上了地表我见识许多不同文化在其品格、团结以及力量上的成长茁壮,渐渐养成习惯,彷佛用数百年后历史学者般的眼光衡量自己的种种决定,不求一时功劳而要细水长流,也不自私自利而以团体为优先。

然而与茵诺雯蒂尔长谈,体悟到失去挚友与所爱之痛,我才明白以往其实只对了一半。

“身为精灵,必须在时光中留下足迹。身为精灵,好比度过一次次切割后的生命。”我领悟了这道理,还更进一步明白精灵必须尽情于生命,一方面保持远见,另一方面却能掌握当下的喜乐。维持生命的动力,不能只有遥远难测的期盼。

抓紧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沉浸于喜悦,然后更奋力对抗绝望。

上一段“生命”的最后几年我过得非常幸福,有个深爱的女性、她同时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了解我的每一个心绪,并且以正面包容负面。她不批判,只鼓励我找到属于自己的解答。

倘佯在她浓密秀发中我觉得安全自在,凝望她碧蓝眼珠时我彷佛看得见自己灵魂的倒影。名为崔斯特·杜垩登的拼图,最后一块似乎浮现在我与她的拥抱中。

可是我却失去了她,失去了一切。

直到失去凯蒂布莉儿,我才看清过去的犹豫多么愚蠢。我害怕遭到拒绝,害怕破坏现有的关系,害怕布鲁诺的反应,害怕自深渊返回人世的沃夫加无法接受。

我不断地害怕、害怕、害怕,不断地保留、保留、保留。

每个人都时常如此吗?任不理性的恐惧控制我们的心。在战斗中我从不踌躇,提刀杀敌时也绝不退让;但面对感情与友谊,我却担心那伤的深度,远超过任何利刃所能及。

茵诺雯蒂尔逃离霜巨人的巢穴,我也终于重获自由,与她重逢后我会努力维系这段友谊,若有更进一步发展,我也能不再因恐惧而裹足不前。

唯有珍惜,当自己面对死亡,或珍视之人被岁月、怪物夺走生命时,我心中才不会有未竟之憾。浅水镇替我好好上了一课。

看见布鲁诺自塔上陨落,得知朋友们已经离开人世,我躲回名为猎人的保护壳内,以本能的愤怒对抗精神的苦痛。茵诺雯蒂尔与塔拉舍将我从毁人与自毁的路上导回。现在我明白对自己而言,相较于浅水镇战役本身,更大的悲剧其实在于之前几年的原地踏步。

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社会仍旧凌驾于个人之上、眼光也依旧放长远而不为一时的利益汲汲营营,然而或许该有所制限,以期取得平衡。

此刻我明了绝对的无私和绝对的自私会有同样恶果,彻底牺牲却失去喜悦的生命,终将沦于孤独空虚。

——崔斯特.杜垩登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