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R. A. 萨瓦尔多
翻译：旅行的猫熊
“我想我需要给你买新的坐骑。”贾拉索夸张地叹了口气说。“我们从秘银厅出发，已经跑了一千多英里。”
布鲁诺提醒道：“我们一路上都在努力地驱赶它们，即使套着魔法马蹄铁……”他摇了摇头。事实上，这些强壮的骡子已经到达了它们的极限，至少目前是这样，但是它们依然表现得非常出色。它们每天都拉着马车，从黎明到黄昏，借助于魔法马蹄铁和马车精巧的设计结构，他们一天所走的路比一般队伍十天所能走过的路还要长。”
“的确如此。”卓尔承认。“但它们确实很疲倦。”
崔斯特和布鲁诺好奇地看着他，潘特在一旁喊道：“我想要一个这个！”他正指着埃索格特喷火的野猪。
“哇哈哈哈哈哈！”埃索格特唱了起来。“我看起来一定很强大，骑着我的火猪开战吧！当那些兽人发现时，我就从侧翼进攻他，然后把他们轰成渣！哇哈哈哈哈哈！”
“哇哈哈哈哈哈！”第伯多夫·潘特附和道。
“我们能不能把他们两个绑起来拉这辆该死的马车？”布鲁诺问道，向另外两个矮人挥着手。“我要把这双魔法马蹄铁钉在他们的脚上。”
贾拉索说：”你能明白我在过去十年所感受到的痛苦了吗？”
“但你还是把他留在身边。”崔斯特指出。
“因为他有力量对抗我的敌人，能够阻挡他们的进攻。”贾拉索说：“而且，如果我们需要撤退，我可以跑得比他快。”
贾拉索把骡子交给崔斯特，崔斯特慢慢地把这头疲惫的骡子牵到马车的后面，他刚刚把它的同伴拴在那里。它们拉马车的日子结束了，至少有一段时间是这样的。
这个来自地狱的梦魇反抗着贾拉索的拉扯，因为他试图把马具套到它的身上。
“它不喜欢这样。”布鲁诺说。
“在这件事上它没有选择的余地。”贾拉索回答说，最后他设法驯服了这头野兽。
他拍掉手上的污垢，走到潘特和布鲁诺旁边。“驾驶要稳健些，好矮人，你会发现恶魔的马比……”他停顿了一下，在他想坐上马车的时候，他看到了两个矮人怀疑的表情。
“我把坐骑让给你，你却要我走路？”贾拉索好像受伤了似的问道。
潘特把目光投向了布鲁诺。
“让他上来。”布鲁诺决定。
“我会保护你的，吾王！”潘特说。贾拉索坐在了狂战士旁边，潘特坐在雇佣兵和布鲁诺之间。
“他会在你发现战斗开始之前就杀了你。”崔斯特边走边说。
潘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哦，这倒是真的。”贾拉索向他保证。
潘特结结巴巴想说什么，但布鲁诺用力推了他一下。
“怎么了，吾王？”狂战士问道。
“闭嘴。”布鲁诺说，贾拉索大笑起来。
矮人国王猛地拉了拉缰绳，但梦魇并没有前进，而是喷了喷火，扭头抗议。
“请让我来吧。”贾拉索一边抓住缰绳一边略显惊慌地说，布鲁诺把缰绳放下了。贾拉索根本不动缰绳，任由梦魇继续前进。这个恶魔拉着马车毫不费力，唯一放慢脚步的原因，是卓尔对绑在马车后面的两头骡子的尊敬，它们都因长途跋涉而疲惫不堪。
的确，他们连续赶路了很长时间，因为到早晨为止，他们已经走完了大部分的路程，雪片山已经在视线范围内了，虽然距离高飞之灵还有一整天的路要走。
贾拉索向他们保证，他的恶魔可以在太阳下山后继续行走，甚至在黑暗中也能看见东西。但是出于对这趟旅程尽了一切努力的骡子们的持续尊重，布鲁诺在下午三点左右叫停了一行人，他们准备在丘陵地带安营扎寨。
贾拉索驱散了他的梦魇，让它回到了它在较低位面的家，埃索格特也对他的恶魔野猪做了同样的事。然后，埃索格特和潘特出去找木头和大石头，打算为他们的营地筑起防御工事。然而，贾拉索和布鲁诺刚解开骡子的绳子，骡子就开始紧张地扭动身体，喷着鼻息躁动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布鲁诺问。
贾拉索用力拉着他的骡子的缰绳，但骡子喷着鼻息抵抗着，然后使劲往后拉拽。
“等等，都别动。”站在凯蒂布莉儿旁边的崔斯特突然对他们说。其他人刚想问他怎么了，但看到崔斯特警戒的模样，他们都安静了下来，游侠淡紫色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路对面的树林。
“你在看什么，精灵？”布鲁诺低声问道，但崔斯特只是握了握向矮人伸出的手，要求他安静下来。
贾拉索平静地把骡子重新系在马车上，他的目光在崔斯特和树林之间来回扫视。
崔斯特把陶玛里从肩膀上滑下来，手指扣上弓弦。
“精灵？”布鲁诺再一次低声问道。
“九渊魔狱在下！那是什么东西？”站在三人后面的第伯多夫·潘特突然吼道。布鲁诺和贾拉索都回头看向他的方向，看到一个长臂、短腿、皮肤肿胀的灰黑相间的生物正拖着自己臃肿的身体爬过巨石，朝着潘特和埃索格特爬去。崔斯特依然盯着那片树林，不久又看见另一只同样的怪物从灌木丛里爬了出来。
卓尔僵住了——他太熟悉那些奇怪的生物了，那些蜷缩着的、长有利爪、模糊不清的东西，他不久前刚去过它们的阴影之家。
凯蒂布莉儿就在那儿。
还有瑞吉斯。
他难道又到那里去了吗？崔斯特举起弓准备射击，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想他会不会是又一次陷入了那种精神错乱的状态，难道这次他会让一支箭射穿布鲁诺的心脏吗？
“射击，崔斯特。”他听到贾拉索用卓尔精灵的语言对他说，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种语言了。贾拉索好像已经完全读懂了他的想法。“这不是你的幻觉！”崔斯特往后拉紧弓弦，然后射出一箭，那张魔法长弓射出一股灼热的能量，像闪电一样射向那只肉兽，击中了它的胸部，把它炸回到灌木丛中。
但是有一个，就会有很多个，身后两个矮人的一声喊叫让崔斯特明白了这个事实，尽管在那之前就已经有更多的怪物爬了出来。
游侠快速地抽动着双臂，把手伸进他那神奇的箭袋，一箭接一箭地射出魔法箭，嘶嘶作响的闪电划破了黑暗。这些野兽是如此的粗壮和迟钝，几乎每一支箭都射中了一个肉兽，有些箭甚至穿透过去，击中了后面的第二个肉兽。空气中弱漫着肉体燃烧的恶臭，令人作呕的爆裂声填补了陶玛里雷鸣般的爆炸声之间的死寂。
尽管崔斯特给这些爬行怪物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但它们还是慢慢靠拢过来，许多怪物穿过了马路，接近马车。崔斯特又射了一箭，然后不得不扔下陶玛里，拔出他的弯刀来应对猛攻。
在他旁边，布鲁诺从马车上跳下来，重重地敲打着他那老旧可靠的盾牌，上面雕刻着战锤部落的纹章冒泡啤酒杯。他紧握着那把布满豁口的斧头，这把武器他已经带了几十年了。当矮人跳下来的时候，贾拉索跳上座位，拿出一对细细的魔杖，包括他之前用来约束崔斯特的那根。
“火球。”他向布鲁诺解释，布鲁诺看着他，正想问他为什么手里没有拿着武器。
“那就把它们点着！”
但是贾拉索考虑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确定要先用哪根魔杖。如果他的另一根魔杖出了故障，他可能会把自己粘在马车上，但如果这根出了岔子，他就会把自己点着，布鲁诺和凯蒂布莉儿也会烧起来。
让矮人吃惊的是，贾拉索把两根魔杖都移到了左手上，然后拍打了一下他的右手腕，从他的魔法护腕上伸出了一把匕首，他又拍了一下他的护腕，啪的一声，剑刃拉长了，变成了一把短剑，第三次拍打，也是最后一次，短剑变成了一把长剑。贾拉索想把火球魔杖收起来，但又改变了主意，把另一根塞进了腰带。他打定主意，如果情况恶化到他需要使用火球的地步，他必须冒这个险。
埃索格特的流星锤旋转得非常流利，沉重的带刺圆球在链子的末端嗡嗡作响，在他面前摇摆着，向左，向右，越过他的头顶。
“拿出你的武器！”他冲着第伯多夫·潘特大喊。
“我自己就是我的武器，你这个笨蛋！”就在埃索格特向前甩着流星锤发出一连串攻击之前，潘特向敌人猛扑过去，拳打脚踢。潘特用他拳套上的钉子锁住怪物，在它身上乱打乱刺，他开始狂暴地旋转起来，剧烈的痉挛，似乎像是某种癫痫发作了一样。
矮人锋利的盔甲撕裂了野兽的肉，迅速地把怪物变成了一团畸形的肉浆。
“哇哈哈哈哈！”埃索格特欢呼雀跃，一边咧嘴大笑，一边向潘特鞠了一躬，他跳过潘特，对着下一个爬过来的野兽甩出了流星锤。
这些钝器对于厚实而柔韧的肉体来说并不是那么致命，因为它们就像厚厚的肉盾，钝器会陷到肉里，威力会大大降低。如果是一个普通的战士，使用的是一个正常的流星锤，他会发现自己在对抗阴影爬行者时处于不利的状态。但是埃索格特不是普通的战士，他有着巨人般的力量，他的技能是经过几个世纪的战斗磨练出来的，而且他的流星锤也不是普通的流星锤。
他熟练地操作着那些武器，走到那个受伤的生物前方，然后用力挥下，把那个怪物砸烂在他面前的石头上。
他没有时间欣赏自己的勇猛，只来得及提醒潘特站起来，又有三只野兽冲他猛扑过来，还有更多的野兽跟着后面。
黑色的爪子不停地伸向他，但是埃索格特让他的流星锤不停地旋转，把它们往回赶。然而，矮人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不远处的树枝上有另一只怪物，当那只怪物扑向他时，埃索格特没有任何防备。
他勉强闭上了眼睛。
布鲁诺提醒自己，凯蒂布莉儿正无助地躺在他身后的马车里。第一个爬行者拖着自己向他走去，被他强有力的一斧从头到脚劈成了两半。布鲁诺没有理会喷涌而出的污血，一脚踢开了这片狼藉，用一个斜切砍倒了第二个，然后沉重的大圆盾挡住了第三个的利爪。
他感觉到第四个声音从另一边传来，于是本能地用斧头狠狠地砍了过去，当他意识到那是一个卓尔精灵时，已经收不回手了。
但是身手敏捷的贾拉索跳了起来，缩回了他的双腿。“小心点，朋友。”落地时他含糊不清地说着，因为他嘴里咬着一根魔杖。他走到吃惊的矮人面前，拿着两把剑向前刺去，在下一个接近的怪物的胸膛上戳出了一个深深的洞。
“你怎么不提醒我呢。”布鲁诺嘟囔着，然后继续劈砍。他右边传来一声尖叫，警告他野兽已经到达骡子那里了。
崔斯特甚至没有时间去看布鲁诺和贾拉索并肩作战的画面，这是他从未想象过的。他冲到二人的前面，每一步都在猛砍，并快速旋转，刀刃狠狠地切割着，甚至在切开一只只肉兽的身体时也几乎没有减速。紧接着他又转了一圈，这个强大的游侠转身时也一直在向前移动，他跨出三大步，一次又一次地向前突刺。他突然停下来纵身一跃，从一个怪物身上越过，翻到另一边，在他越过去的时候，还设法向下刺了两刀。崔斯特轻轻地落在了怪物的另一侧，旋即又转了一个圈，他的弯刀在空中嗡嗡作响，划过他周围灰黑色的肌肉。
卓尔随后转向马车，看到贾拉索的梦魇正在攻击任何靠近它的爬行者，这匹地狱战马跺着蹄子，炸出微型火球，把一个个怪物炸飞出去，这场景让崔斯特感到很振奋。
崔斯特想迅速钻到马车后部，但他突然惊得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看见一只野兽从对面的栏杆上爬过来了。卓尔一个箭步窜上骑师席，然后毫不减速地翻过了栏杆，他飞快地冲到凯蒂布莉儿面前，经过那只野兽时，顺手把它砍成了碎片。
他多么想和她呆在一起保护她啊！但是现在不行，因为两只骡子在恐惧中又拽又踢，拉得马车一直摇晃。
他跳到它们中间，敏捷地避开了它们的踢腿和跺脚，并用精准的刺击和劈砍巧妙地清除了敌人。
在骡子后面，他停了下来，再次转向，想着重新回到主战场。
当他注意到贾拉索和布鲁诺正在并肩作战时，他意识到自己没有必要去帮忙了。他们配合得非常默契，就好像他们有着同一个导师，还一起经历了无数次战斗。与崔斯特的大幅度砍击相比，贾拉索的战斗风格，更倾向于刺击，他不停地向前滚动他的剑刃，进进出出，这与布鲁诺直截了当的凶猛相得益彰在前后协作中，他们以短时间的爆发和精妙的角度，先让其中一人与怪物正面交战，打破防御，然后再把它交给他的搭档进行致命一击。
崔斯特吃惊地咧着嘴笑了笑，从他们前面溜到了后面，小心翼翼地避开正在发狂的梦魇，绕着马车转了一圈。
埃索格特大声叫起来，以为自己死定了，但是从他身后飞出一个人，头盔上的长钉闪着寒光。第伯多夫·潘特用他那带刺的头盔把跳匕跃着的爬行者直直地串了起来，把它推到一边，一头撞到了岩石上。他接着一跃而起，开始跳来跳去，那只肉乎乎的野兽完全被卡住了，也在他头上跳来跳去，很快就死了。
“哦，太棒了！”埃索格特赞叹道，“真是太棒了！”
这位凶猛的战士怒火中烧，根本没听见他的话，潘特冲进一群野兽中间，不停地抽打、拳打脚踢，甚至当一只爪子伸到他的脸前时，他还用嘴咬了一口。
埃索格特冲到他身边，流星锤疯狂地旋转着，每一次有力的挥击都溅起黑色的肉来。矮人们肩并肩向前推进，敌人四处乱飞，其中一个还在第伯多夫·潘特的头钉上垂死挣扎。
布鲁诺和贾拉索的合作战斗更具防御性，他们小心翼翼地用砍和刺来坚守阵地。随着怪物的队伍变得越来越稀疏，马车也变得越来越安全，崔斯特跳上长凳，取回他的魔法弓，开始向树林里射击，箭光闪烁，进一步削弱了向布鲁诺和贾拉索进攻的队伍。
潘特和埃索格特，他们把岩石营地清理干净，就加入了其他人的行列，而崔斯特再次放下弓箭，拿出了弯刀。他们五人互相点了点头，露出会心的笑容，一行人火速清理了路边的草地，也清理了道路，然后转身跑回马车那里。
已经没有怪物出来攻击他们了，四个矮人和贾拉索分别在马车的南北东西各占了一个位置。崔斯特爬到凯蒂坐着的马车床上，手里拿着穿心弓陶玛里，准备随时支援他的伙伴们。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到了他心爱的货物上，他低头看见凯蒂布莉儿正在痉挛地抽搐着，虽然她并没有试图走路，却站得笔直。她漂浮起来，她的眼睛也向上转动。
“哦，不……”崔斯特喃喃自语，他不得不后退，最让他感到痛苦的是，他不能碰触他饱受折磨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