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R. A. 萨瓦尔多
翻译：旅行的猫熊
杜德蒙、罗毕拉、崔斯特、瑞吉斯和其他聚集在总督作战室里的人，从维兰·米坎蒂走进房间时脸上的表情来看，都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
“深水城的小型舰队到港了。”这名男子说。
“那么……？”杜德蒙提示道。
“只有一艘船。”米坎蒂回答。
“—艘？”罗毕拉咆哮道。
“被打得遍体鳞伤，船员们都半死不活。”米坎蒂报告说。“船队只剩下这些了。有的掉头了，大部分都是空的或者已经被沉入了海底。”
他停顿了一下，但是房间里没有一个人有力量提出问题或者回答，甚至似乎都没有力气喘一口气。
“他们说，是水鬼。”米坎蒂继续说。“海食尸鬼，数量很多，还有更大更强的东西，从深海里冒出来的火焰，点燃了船只。”
“那些船应该有人看守的！”罗毕拉怒气冲冲地说。
“是的，是有守卫。”维兰·米坎蒂回答说，“但火焰是从船底冒上来的，数百人死亡，大部分补给品被海浪冲走了。”
杜德蒙悄悄地滑进了他的椅子里，在崔斯特看来，如果他没有这样做，他可能会倒在地上。
“路斯坎人不会喜欢这样的。”瑞吉斯说。
“这些物资是我们的筹码。”杜德蒙同意道。
“也许我们可以把海食尸鬼当作一个新的共同敌人，”瑞吉斯说。“告诉船长们，我们必须联合起来，夺回航道。“
罗毕拉大声地嘲笑他。
“那你说怎么办！”半身人抗议道。
“也许，你是对的。”杜德蒙同意道，瑞吉斯自己居然是最吃惊的。
“我们必须停止这场战争，”总督接着说，尤其是对罗毕拉说。“宣布休战，并肩对抗这些怪物。我们可以一路航行到深水城，把货舱装满……”
“你疯了，”罗毕拉插嘴说。“你以为这四位大船长会参加一次只会保住你权力的战斗吗？”
“这也是为了他们好，”总督争辩道，“为了救路斯坎。”
“路斯坎已经死了。”罗毕拉说。
崔斯特想和法师争论，但找不出合适的话语。
“传话给统领船长，要求谈判。”杜德蒙命令道，“他们会看到这件事的智慧。”
“他们不会的！”罗毕拉坚持道。
“我们必须试试！”杜德蒙大声回答，法师又嘲笑了一声，转身走开了。
瑞吉斯关切地看着崔斯特，但卓尔并没有给他什么安慰。他们俩前一天都在苏杰克宫殿附近的街道上作战，都知道路斯坎就算没有崩溃，也是在灾难的边缘摇摇欲坠。唯一的缓和似乎就是源源不断从深水城运来的大量物资，如果这些物资中的大部分不能运抵，那……
“我们必须试试。”杜德蒙再次说道他的语调和音色变得更加平静，更加平和，更加克制。
但是这个声音中所包含的绝望和恐惧是不容置疑的。
巴莱姆和塔尔不愿亲自去见他，只派了一个使者去传达他们的信息。科斯和肯斯丹甚至没有回答他的谈判请求。
杜德蒙试图摆出一副好脸色来面对拒绝，但是每当他想到罗毕拉或者崔斯特并不看好他的时候，他就会叹一口气。
“27个？”罗毕拉用嘲弄的口气问道。“打了一整天的仗，我们这边死了差不多有十几个人，可我们得到的结果却只有二十七个俘虏，而且没有一个人愿意为我们的事业献身？”
“但是大家都同意他们已经退出了战斗，所以如果我们赢了……”崔斯特开始回答。
罗毕拉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说：“如果？”
崔斯特清了清嗓子，瞄了一眼杜德蒙，然后继续说，“当我们赢了，这些人会加入我们。我们没必要把路斯坎夷为平地。这一点我很肯定。”
“这不算多，崔斯特。”罗毕拉说，卓尔只能耸耸肩，没有什么证据证明法师是错的。
第一天，他们占领了苏杰克的宣殿，但是敌人似乎就在他们周围，几条相邻的街道完全被巴莱姆和塔尔控制着。他们确实损够了至少十二名战士，谁知道还有多少人会在宫殿附近的街道上被杀？
杜德蒙无法赢得消耗战。他身后没有成千上万的人，不像他对抗阿克莱姆·格里斯时那样。这些补给本来可以重新唤起人们对他的信任，但是主要的补给源已经在海上被摧毁了，其他东西也还没有运到。
瑞吉斯走进作战室，宣布巴莱姆和塔尔的使者到了。杜德蒙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冲过另外两个人，催促瑞吉斯到旁听室去。
那人看上去像一条邋遢不堪的海狗，发际线已经退到了头皮后面，满头都是乱蓬蓬的灰发。他等着他们，当杜德蒙走进房间时，他正抠着鼻子。
“别浪费我的时间。”他一边说，一边把什么东西扔到地板上，盯着杜德蒙，就像一只大狗盯着一只被逼到角落里的啮齿动物一样——这可不是海灵号的杜德蒙船长从这样一只舱底鼠身上看到的惯常表情。
“那么，巴莱姆和塔尔应该来帮你省了这个麻烦的。”杜德蒙回答说，在那人面前坐下。“我向他们保证不会伤害他们。”
那人窃笑道，“毫无疑问，你对苏杰克也说了同样的话。”
“你认为我和苏杰克的死有关？”杜德蒙问道。
男人耸耸肩，好像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巴莱姆和塔尔不是像苏杰克那样的傻瓜，”他说。“他们需要更多的证据才能相信杜德蒙船长这样的人。”
“看起来，他们把自己的荣誉感寄托到我身上了。我是一个说话算数的人。”他停顿了一下，示意那个人正确地介绍一下自己。
“我自己的名字并不重要，我也不会告诉别人。”
在杜德蒙后面，罗毕拉笑着说：“我可以帮你问到名字，总督。”
“呸，没人会告诉你！”使者咆哮着说。
“哦，你会告诉我的，不要怀疑。”法师回答。“也许我会把它刻在你的墓碑上，如果我们费心给你找个墓地的话——”
“你的话到此为止了，是吧，船长？”海狗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的断牙，这时杜德蒙举起手来让烦人的罗毕拉安静。
“巴莱姆和塔尔派你来听我的提议，”杜德蒙说，“告诉他们……”
肮脏的使者开始大笑，摇头。“没有他们想听的，”他打断了他。“他们把我送到这里来，带着他们的提议，他们唯一的出价。”他紧盯着杜德蒙。“船长，上你的海灵号，扬帆远航吧，我们给你的比你应得的还要多，你这个傻瓜。但你要知道，我们要你保证，你再也不会击沉任何挂着路斯坎旗帜的船只了。”
杜德蒙的眼睛睁大了，然后危险地眯了起来。
“就这么说定了。”海狗说。
“我要把这座城市烧成一片废墟！”罗毕拉低声咆哮着，但随后他摇摇头补充道，“接受这个提议吧，船长。让路斯坎和路斯坎人一起下九渊魔狱吧。”
在罗毕拉旁边，崔斯特和瑞吉斯交换了关切的眼神，他们俩都在想着同一件事，也许是时候让杜德蒙承认他在千帆之城不像他所希望的那样成功了。毕竟，他们前一天就已经走上街头，目睹了反对派的规模。
很长一段时间，房间里一片寂静。杜德蒙用手托着下巴，似乎陷入了沉思。他没有回头看他的三个朋友，也没有理会站在那里不耐烦地用脚打拍子的使者。
最后，路斯坎总督坐直了身子。“巴莱姆和塔尔。”他说。
“这是你唯一能得到的交易。”海盗说。
“去告诉你们的船长，路斯坎不会去九渊魔狱，但他们肯定会去。”杜德蒙说，“路斯坎人委托我带领他们去一个更好的地方，我们就要去那里。”
“那么这些人会到哪里去呢？”海盗带着讥讽的口气问道。“会不会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他们正在向你的孩子们射箭呢？”
“去找你的主人吧，”杜德蒙说。“你要知道，如果再让我看到你这张丑脸，我一定会杀了你。”
这个威胁说得如此平静，似乎使这个人感到不安，他摇摇晃晃地向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冲出了房间。
“确保这里到码头的路线安全，”杜德蒙告诉他的朋友们。“如果我们被迫撤退，那就撤回海灵号。”
“我们可以公开地走到那里，”罗毕拉说，他指着使者刚刚走出的那扇门。
“就算我们离开，那也是暂时离开。”杜德蒙特承诺。“凡是挂着路斯坎旗帜的船只都该倒霉。当我们回来的时候，那些尊贵的首领们就会为他们的决定而后悔。”
“来自街头的报道是毫不含糊的，”肯斯丹宣布。“就是这样。不会有任何停顿。杜德蒙要么赢，要么输。”
“他输了，”阴影中传来声音，“从深水城来的援助对他毫无安慰。”
“我不会低估那个人，也不会低估他那些有权有势的朋友。”乌鸦说。
“不要低估他强大的敌人，”那个声音回答。“科斯成功地击败了这支小型舰队，尽管没有来自路斯坎的船只接近它。”这使肯斯丹离开了窗户，凝视着黑暗的结界。
“科斯有一个朋友，”那个声音解释道。“一个杜德蒙认为被摧毁的，一个不会呼吸的人，除了施展强大的魔法而发出声音。”
乌鸦想了一会儿这些隐秘的线索，然后他的眼睛睁大了，他看起来像是所有人都未曾见过的惊慌失措。“格里斯。”他咕哝着。
“阿克莱姆·格里斯本人，”那个声音说，“想向杜德蒙报仇。”
乌鸦开始环顾房间，四处张望。
“阿克莱姆·格里斯不会挑战你，”黑暗中的声音回答道。“他统治路斯坎的日子结束了。他在杜德蒙进入主塔之前就接受了这个结果。”
“但他与科斯结盟。不管你对大法师的保证是什么，你无法对科斯做出同样的保证！”
“无论科斯船长向他提出什么要求，巫妖都不会与我们为敌。”这位看不见的发言人满怀信心地说。
“你不可能知道！”
黑暗中传来一阵轻笑声，结束了关于这个问题的任何进一步辩论，也让肯斯丹的脊椎发出一阵颤抖，提醒他在整个磨难过程中，他在和谁打交道，他信任谁——信任？
“果断行动，”那个声音提示道。“你的判断是正确的，这一天决定了路斯坎的未来。现在，在你身后，除了墙角那面倾斜的墙，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