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道德基础

作者:R. A. 萨瓦尔多
翻译:旅行的猫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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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长鞍镇时,我让瑞吉斯放下了心。我表现得镇静而自信,迈着坚定的步伐径直前行。但在内心之中,我只觉得肠胃紧锁,胸口作痛。我在这座曾经平静的村庄中的所见所闻令我大为震惊。我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对哈贝尔家族了如指掌,至少我以为是这样,他们的所做作为令我心痛不已。他们正在走上一条很可能将他们引向独裁暴政的路,连路斯坎那邪恶的囚犯嘉年华上的执政官都会为他们感到骄傲。

我无法妄自评判他们面临的形势有多危急,但我显然可以为我已经看清的潜在结局而发出哀叹。

所以,我不由好奇,实用和道德之间的界限究竟划在哪里?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跨过那条线?更重要的是,较小的道德胜利在什么情况下无法成就大义?

我所行走的世界往往对不同种族有所区分。考虑到我的黑暗精灵血统,我显然知道并理解这一事实。每当涉及到“他人”,道德界限就会有所放松。杀害兽人或卓尔可以不受惩罚,但杀害矮人、人类或精灵却并非如此。

做出意外决定的奥伯德王对这种基于道德的定论意味着什么?我自己对这种基于道德的定论又意味着什么?奥伯德和我究竟是异类,是一项严酷准则的罕见例外,还是预示了某种更宏伟的前景?

我不知道。

我在长鞍镇既没有贸然拔刀,也没有妄加置评。那不是我的战斗,因为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立场去作战,更没有能力看清真相,得出任何符合逻辑的结论。我和瑞吉斯无法改变现状。无论哈贝尔家族有多愚蠢,他们都是一个强大的魔法世家。他们无需征求远道而来的黑暗精灵和半身人的同意,也不会询问我们的意见。

务实一词能合理解释我当时的无所作为吗?能合理解释我对瑞吉斯的承诺吗?他毫不掩饰我们的所见所闻给他带来的困扰。

我可以对他说谎——至少我可以隐瞒我自己的不适——但我无法对自己说谎。我在长鞍镇的所见所闻令我感到十分受伤;它令我心碎,正如它震惊了我的感官。

它同样提醒了我,我只是庞大世界中的一个微小个体。我在总体上对哈贝尔家族依然怀有希望和信心。这是个善良而慷慨的家族,虽然缺乏常识却不缺少道德感。我不觉得自己对他们的信任是错误的。尽管如此……

几乎是在体会到这种情感煎熬的同时,我发现我在路斯坎也面临着相同的境遇——尽管立场完全相反。如果杜德蒙船长和年轻的深水城贵族是对的,那路斯坎的政权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杜德蒙并未打算推翻现有领袖,因为奥法主塔算不上这座城市的公认领袖。

在哈贝尔家族将变形魔法和笼中野兔合而为一的如今,长鞍镇是否也变成了路斯坎?哈贝尔家族是否也受到了那种渗透在奥法主塔阶级上下的强权的诱惑?这是否又一次证明了人性终将战胜一切?我担心,在任何一个执政议会中,如果针对执法机关的唯一制衡因素就只有更好的执政原则本身,那这个议会注定会迎来灾难性的结局。因此,当杜德蒙试图纠正这种权力滥用时,我决定和他并肩而行。

此时此刻,我再次感到左右为难。我并非出于在长鞍镇无所作为的悔恨而前往路斯坎;我接受杜德蒙的召唤,是因为召唤我的人。尽管如此,我对瑞吉斯的话并不是空洞的安慰。哈贝尔家族的行为看起来的确野蛮,但我毫不怀疑,少了这种令人窒息的正义,彼此攻讦的牧师之间只会产生更加疯狂而失控的暴力。

如果这是对的,那少了幕后强权的路斯坎又会发生什么?众所周知,奥术兄弟会控制着五大统领船长,他们的目标和愿望往往彼此冲突。这些统领船长曾经都是具有个人实力的暴力狂。在他们的联盟中,个人利益从未被置于路斯坎人民的整体利益之下。

杜德蒙船长将向奥法主塔开战。我担心代替阿克莱姆·格里斯取得对统领船长的控制要比击败这位大法师难得多。

我会和杜德蒙并肩作战,作为一个广阔世界中的渺小个人。我们的行动无疑会对许多人的生活产生重要影响,我只能祈祷杜德蒙和我,还有我们的战友,能怀着善意的初衷,迎来美好的结局。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又是否应该转头返回长鞍镇呢?

——崔斯特·杜垩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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