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R. A. 萨瓦尔多
翻译：旅行的猫熊
贝兰尼·唐达什叹了口气，把身子翻到一边，离开了她的情人。“你问的问题太多了，而且总是在不该问的时候问。”她抱怨道。
那个名叫莫里克的小个子男人爬过去坐到她身边。他们看上去就像两个完全一样的人，身材娇小，头发乌黑，只是贝兰尼的眼睛闪烁着一种恶作剧的光芒，这是近来莫里克的黑色瞳孔所缺乏的。
“我对你的生活很感兴趣，”他解释说。“我发现奥法主塔……很迷人。”
“你是说，你要想办法抢劫它。”
莫里克笑了，停顿了一下，考虑了一下这种可能性，然后对这种荒谬的想法摇了摇头，想起了他的目的。“我可以解开任何陷阱，”他夸口说。“我才不管那些陷阱，除了那些会变戏法的法师。”
“嗯，每扇门后面都有一个陷阱。”贝兰尼开玩笑地说，她用力戳了戳莫里克的胸口。“有些能把你冻住，有些能把你融化……”
“啊，所以如果我同时打开两扇门……”
贝兰尼很快补充道：“它们会猛烈地摇晃你，咬掉你那活泼的舌头！”。
作为回应，莫里克俯下身子，轻咬着她的耳朵，并轻轻舔了一下，贝兰尼发出一声轻柔的呻吟。
“那就告诉我，所有我需要了解的知识。”他低声说。
贝兰尼笑了，然后推开他。“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回答。“这都是因为那个臭矮人。近来似乎一切都跟他有关。”
莫里克用胳膊肘支撑着身体，”他很坚持。“他承认。
“那就杀了他。”
莫里克的笑声充满了怀疑。
“那我会杀了他——或者让一个法师来做。是的，她讨厌丑陋的东西，最讨厌矮人。她会杀了那个小家伙的。”
莫里克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以至于贝兰尼没有对自己那句聪明的话暗自发笑，而是安静下来，一本正经地回头看着他。
“矮人不是问题，”莫里克解释说，“尽管我听说他在战场上很有杀伤力。”
“我敢打赌，这是吹牛，而不是炫耀。”贝兰尼说，“他来到路斯坎之后，有没有和任何人打过架？”
莫里克再次严肃地皱眉阻止了她。“我知道他为谁服务，”他说。“而且要知道，如果他的功绩和能力低于他的声誉，他是不会为他们服务的。我警告你是因为我关心你。不要轻视矮人和他的主人，不要威胁他们，也不要忽视他们。”
“听起来好像我真的应该通知瓦琳德拉。”贝兰尼说。
“如果你这么做，我很快就会死，你也一样。”
“我想，如果你那充满恐惧的评价是正确的，瓦琳德拉也会这样。你不知道这些统领船长，无论是哪一个还是所有的船长，对于奥法主塔来说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吗？”
“这和统领船长无关。”莫里克向她保证。
“有人看见矮人和莱斯诺的儿子在一起。”
莫里克摇了摇头。
“那是谁？”她问道。“那些寻找奥法主塔信息的神秘头目是谁？如果他们是一种威胁，那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呢？”
“我猜是塔里某些人的敌人，”莫里克平静地回答。“虽然不一定是奥法主塔的敌人，如果你能看出区别的话。”
“也许是我的敌人。”
“很高兴你有我的耳朵，我也有你的耳朵。”莫里克一边说，一边俯身轻轻地咬了一下贝兰尼的耳朵。“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话，我会通知你的。”
“也许是我朋友的敌人。”那女人说，用力挣脱，她的语气中第一次没有了戏谑的意味。
“你在奥法主塔没什么朋友，”莫里克提醒她，“所以你才经常来这儿。”
“也许在这里，我只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对我来说？”莫里克假装痛苦地问道。“我只是你发泄欲望的对象吗？”
“在你的祈祷中。”
莫里克点点头，淫荡地笑了笑。
“但你仍然没有给我任何帮助你的理由。”贝兰尼回答。“我的意思是，除了预防你自己即将到来的死亡之外。”
“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伤了我的心。”
“这是一种天赋，现在回答我。”
“因为奥法主塔不招募来自奥法主塔以外的人，除了学徒。”莫里克说。“想想吧。过去10年的大部分时间，你都是在奥法主塔度过的，但你在等级制度中的地位却非常低。”
“法师往往会呆上很多很多年。我们很有耐心，否则我们就不会是法师了。”
“的确，那些名字背后带有一些权力遗产的人——博德之门的多尼格尔，米拉巴的拉瑞姆——往往会填补权力链上出现的所有空缺。但如果奥法主塔同时遭受许多损失……”
贝兰尼冲他傻笑，但是她酸溜溜的表情掩盖不住她黑眼睛里的神秘火花。
“而且，你会帮助我的，因为我知道蒙塔古·盖尔的真相，他并不是死于炼金术的意外。”
贝兰尼眯起了眼睛。“也许我应该干掉唯一的目击证人。”她说，但她的声音中并没有真正的威胁。她和莫里克在很多方面都有竞争——最主要的是在床上——但他们都试图否认他们真实的关系，他们都知道他们不仅仅是情人，他们还真心相爱。
“这样一来，你最好的情人就被抹杀了？”莫里克问道。
“我不这么认为。”贝兰尼没有立即回答，停顿了一会儿，她郑重其事地说：“我不喜欢那个矮人。”
“我向你保证，你会更不喜欢他的主人。”
“他们是谁？”
“我太在乎你了，不想告诉你。只要拿到我需要的东西，我叫你离开的时候，你就离开。”
又一次停顿之后，贝兰尼点了点头。
他们称他为”将军”，因为在奥法主塔所有的中级战斗法师中，唐多姆·马利克被认为是最优秀的。他的技能主要是召唤，当然，他可以投掷闪电和火球，比任何人都要强烈，除了高级法师和奥术大法师阿克莱姆·格里斯本人。唐多姆还施加了恰到好处的防御法术——可以瞬间将他转移到安全地带，可以使他的皮肤像石头一样坚硬，各种保护光环和迷惑魔咒——所以在战场上，他总是看起来比任何对手都领先一步。他的一些战斗在奥法主塔成为了传奇，比如有一次，他在最后一秒进行了一次空间传送，以躲避一群兽人战士，在唐多姆释放一场大火将他们融化为一个整体之前，他们只能在炙热的空气中摇摆。
不过，今天晚上，由于一对身材娇小、黑发的恋人传递的信息，唐多姆的对手们清楚地知道他的日常法术中还剩下什么咒语，并且已经制定了大量的对策。
在那个漆黑的夜晚，他走出了一家酒馆，给了太多的小费，结束了在奥法主塔里辛苦工作的一天——这一天他几乎用尽了所有可用的法术，只剩下几个。
矮人从隔着两扇门的小巷里走出来，和这个步行的法师步调一致地走着。他没有掩盖自己沉重的脚步声，唐多姆回头看了一眼，尽管他仍然试图掩盖他知道自己被跟踪的事实。法师加快了脚步，矮人也加快了脚步。
“白痴。”唐多姆低声咕哝着，因为他知道这就是今天晚上早些时候，在酒馆里质问他的那个矮人。这个讨厌的家伙被赶出去的时候声称要报仇，但唐多姆很惊讶——很惊喜！——得知这个丑陋的小家伙不仅仅是在吓唬人。
唐多姆考虑了一下自己剩下的咒语，点了点头。当他接近下一条小巷时，他突然跑起来，猛冲到拐角处，在那里他迅速停下来，在地上画了一条线。他只花了几秒钟，尽管他的头因为喝了太多的酒而嗡嗡作响，但唐多姆对这咒语很熟悉，因为他的大部分研究都是关于这种遥远的位面的。
地上的线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它的两端滚到中间，然后爬到空中，画了一根比唐多姆高出一英尺的柱子。一道能量切片分开柱子，然后彼此向外移动。在这中间，一片黑暗隐约出现，比周围的阴影更加深邃。
但矮人不会注意到的，唐多姆知道。
法师把传送门固定好，点了点头，那些发光的线条很快就消失了。唐多姆跑进小巷，希望能听到矮人的尖叫声。
法师一走，另一个形体就从阴影中出现了。以同样的灵巧，这个轻盈的生物在唐多姆的门前创造了第二道魔法之门，并且在第二道门稳定之后，就把原来的门驱散了。
一只黑色的手在街上挥舞着，示意矮人继续前进。
矮人不得不深吸一口气。他信任他的主人——就像任何人都可以信任那种特别的……有说服力的生物一样——但无论是谁在做保证，低层位面都没有多少保证。
但是他是一个好士兵，再说，在他身上还会发生什么比已经发生的事情更糟糕的事呢？他加快脚步，全速绕过小巷的入口，大声喊叫，好让那个聪明的法师知道他已经通过了传送门。
“恶棍。”唐多姆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漫步回来检查自己的杰作——并驱散传送门，以免那个顽固丑陋的矮人——或者是深渊里的某个肮脏的居民—一想出过来的方法。唐多姆不想感受阿克莱姆·格里斯的愤——如果他把恶魔放到了路斯坎的街道上，唐多姆意识到，或者这也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他踱来踱去，挥动着手来驱散他的魔法。
传送门并没有关上。
矮人平静地走到街上，说：“我讨厌那些地方。”
“你怎么……”唐多姆结结巴巴地说。
“我只是进去找我的狗。”矮人说。“每个矮人都需要一条狗，你不知道吗？他把拇指和食指按在嘴唇上，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
唐多姆更强烈地想要关闭他的大门——但那不是他的。“你这个傻瓜！”他冲着矮人喊道。“你做了什么？”
矮人指着自己的胸口说：“我？”
唐多姆发出一声奇怪的尖叫，半是愤怒，半是恐惧的尖叫，他开始施法，决心要把这可恶的生物炸得粉碎。
然而，当第二个生物从黑暗的门中走出来时，他的咒语结巴了。它弯着身子走了出来，因为这是它唯一能通过人形大小的入口的方式。它长着角的头在前面引路，即使在漆黑的夜晚，它皮肤的蓝色色调依然清晰可见，它完全钻了出来，足足有十二英尺高，唐多姆几乎昏厥过去。
他低声说道：“啊——一只迷诱魔。”他的目光锁定在那个恶魔的小臂上——它挥舞着两个大钳子。
“我叫他‘普奇’。”矮人说，“我们在玩游戏。”
唐多姆嚎叫一声，转身就跑。
“是的，就是这样！”矮人喊道。他命令恶魔：“去抓回来。”
那天晚上，在威士忌街的许多酒馆里，那些狂欢的人走出来时，一幕神奇的景象映入眼帘。从一条小巷里跑出来一个奥法主塔的法师，他挥舞着双臂，莫名其妙地尖叫着。他的袖子又长又宽，看上去像一只发狂的受伤的鸟。
在他身后是矮人的狗，一只12英尺高、两足、四臂、蓝皮肤的恶魔，—步相当于法师三步，轻松地接近了目标。
“传送！传送！”唐多姆尖叫道。“是的，我必须传送！或者眨眼……进进出出……找到出—一路——”
这最后一个字以一个长长的、滚动的音节出现，覆盖了几个八度音阶，恶魔的一只钳子夹住了他的腰，轻松地把他举离了地面。他看起来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鸟，上升了一点高度，只不过他是在倒着飞，飞回到了小巷里。
然后飞进传送门。
“我简直想直接打他的脑袋。”矮人对他主人的朋友说。这位朋友是一个奇怪的人，虽然不是真正的法师，但却可以做很多法师能做的事情。
“你让我厌烦。”那个人总是这样回答他。
“哇哈哈！”
传送门闪烁了一下消失了，那个轻盈的黑色生物走进了阴影里。矮人高高兴共地走着，他的玻璃钢流星锤的尖头在他肩膀后的锁链末端弹跳着。
这些天他发现自己笑得更多了，也许没有足够的鲜血来满足他的口味，但生活还是美好的。
“他不是一个坏人。”莫里克对肯斯丹说。当他说话的时候，他试着看着那个人的眼睛，但是他对乌鸦说话总是很难做到这一点。
莫里克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挥之不去的恐惧，害怕肯斯丹拥有某种魔法般的魅力，害怕他的目光会让他最坚定的对手在他脚下呜咽。这个瘦小的男人，有着柔软的手臂和总是交叉在一起的多节膝盖，这个一生中没有做过什么大事的小个子，却控制着他周围的人……莫里克知道，那是一个团体，其中包括几个臭名昭著的杀手，他们都为乌鸦服务。莫里克不明白，但是他也发现，每当自己站在房间里，站在椅子前，低头看着那疙疙瘩瘩的膝盖时，心中也充满了畏惧。
肯斯丹不仅仅是莱斯诺的儿子，他是莱斯诺号长的幕后主使。太聪明了，太聪明了，太像萨瓦大师了。虽然坐着的时候看上去气势磅礴，但当他站起来，迈着笨拙的步伐，斗篷领子高高竖起，黑靴子紧紧地系在瘦小的小腿上时，肯斯丹则显得更加咄咄逼人。这毫无逻辑可言，但不知何故，与这种外表的脆弱恰恰相反，他身上有着一种深不可测又致命的力量。
在椅子后面，矮人静静地站着，咬着牙齿，好像世界上一切都很正常。贝兰尼不喜欢这个矮人，这对莫里克来说并不奇怪，他想知道是否有人曾经喜欢过这个特别的矮人。
“用你自己的话来说，唐多姆是一个危险的类型。”乌鸦用那种平静、甚至过于克制的语调回答，这种语调他很久以前就已经完善了——也许是他还睡在摇篮里的时候，莫里克沉思着。“他对阿克莱姆·格里斯过于忠诚，而且塔里四个高级法师中的三个，都是他的好朋友。”
“你担心如果唐多姆和阿克莱姆·格里斯结盟，那么他的朋友们就会代表这位奥术大法师出面干涉。”莫里克解释道，点点头，最后看着肯斯丹的眼睛。他看到一个不赞成的目光。
“你擅自理解这些你并不理解的东西。”肯斯丹说，“盗贼莫里克，听从命令，别再这样了。”
“我可不是什么没脑子的走狗。”
“真的吗？”
莫里克无法对抗他的凝视，也无法抵抗他的挑衅。即使他鼓起勇气否认那只可怕的乌鸦，逃离它的魔掌，但他的其他傀儡也不容小觑……
“你的不适不能怪别人，只能怪你自己。”肯斯丹说，似乎觉得这一切很有趣。
“播种的不是你吗？”
莫里克闭上眼睛，诅咒自己遇见贝奥尼加之子沃夫加的那一天。
“现在你的花园在成长，”肯斯丹说。“如果你不喜欢它的香味……你也不能摘它，因为它有刺。让你沉睡的荆棘，致命的荆棘。”
莫里克的眼睛扫视着房间，寻找逃跑路线。他不喜欢谈话的内容，他也不喜欢站在肯斯丹后面那个危险的矮人脸上皱起的笑容。
“但你不必害怕那些荆棘，”肯斯丹说，吓了这个心不在焉的盗贼一跳。“你所需要做的就是继续喂养它们。”
“他们享受着信息的盛宴。”莫里克打趣道。
“你的贝兰尼夫人是个好厨师，”肯斯丹说。“当花园盛开的时候，她会享受这个乐趣的。”
这让莫里克稍微放松了一些。他是被一个他不敢拒绝的人派到肯斯丹的宫殿里去的。从过去几个月分配给他的任务中，他得到了丰厚的回报。这份工作也不是那么困难，他所要做的就是继续他和贝兰尼的恋情，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回报。
“你需要保护她，”他的思绪转移到那个女人身上时，脱口而出。“我是说，现在。”
“她没有危险。”乌鸦回答。
“你利用了她传递的信息，损害了奥法主塔里几个强大法师的利益。”
肯斯丹想了一会儿，又恶毒地笑了笑。“如果你想形容被迷诱魔的魔爪带进深渊之门是‘有害的’，那就这样吧。我可能会用另一个词。”
“没有贝兰尼——”莫里克开始说，但是肯斯丹替他说完了。
“最终结果将是一场血腥得多、危险得多的战斗，对生活在路斯坎的每一个人都是如此。不要以为你对我的计划有帮助，莫里克，你只不过是个方便罢了，最好还是保持这个样子。”
莫里克张了张嘴，但是没有找到适当的反驳，他一直盯着那个邪恶地笑着的矮人。肯斯丹挥手让他离开，然后转向一名手下，开始谈论一个完全不同的话题。他只说了几句话就停了下来，瞪了莫里克一眼以示警告，然后再次挥手让他离开。
莫里克回到街上，轻快地走着，低声咒骂着，再次诅咒了他遇见来自冰风谷的野蛮人的那一天。然而，他一直暗暗地希望自己能很快得到那天的祝福，因为尽管他对他的主人们感到恐惧，但他们的奖赏既不是无关紧要的，也不是空洞的。
至少他希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