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从阴影中走出来

作者:R. A. 萨瓦尔多
翻译:旅行的猫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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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领船长科斯在一个阴沉的早晨醒来,他床下的大地在震动,当他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时,这个前海盗的行为就像一个战士一样,一下从床边滚到地板上,同时从床杆上抓起剑带系到了腰间。

“你不需要这个。”一个安静、悦耳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穿过科斯塔第二高的圆形大厅。随着梦境的消逝,恐慌的时刻过去了,科斯认出了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曾在这个房间里不请自来过两次。这位统领船长咬牙切齿,考虑着要不要把剑带上的众多匕首中的一把扔出去。

这不是敌人,他提醒自己,虽然不太有把握,因为他不确定这位神秘的来访者到底是谁。

“西边的窗户。”那个声音说,“已经开始了。”

科斯走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黎明的阳光洒满了整个房间。他朝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希望能从阴影中瞥见声音的来源但他房间的边缘隔绝了晨光,仍然像没有月亮的午夜一样黑暗——科斯当然清楚,这是一种魔法,一种强大的魔法。塔楼已经被密封起来,以防阿克莱姆·格里斯本人的魔法入侵。然而,还是有客人来了——而且是又来了!

科斯转向西方,看向慢慢变亮的海洋。

十几块巨石和沥青球在空中划出火线,飞向奥法主塔,或是弯刀岛岩石海岸的各个地方。

“看到了吗?”那个声音问道,“我向你保证过的。”

“莱斯诺的儿子是个傻瓜。”

“一个会获胜的傻瓜。”那个声音回答。

考虑到向弯刀岛投掷导弹的舰队,这种可能性很难辩驳。他们的工作一丝不苟。他们齐心协力,全神贯注地投掷。他数了数有15艘船开火,不过可能还有几艘隐藏在视线之外。此外,另一组宽大的低矮船只沿着这条线航线,然后返回白帆港,以获得更多的弹药。

白帆港!

现实对科斯打击很大。白帆港是路斯坎海军的港口,据说是在主塔指挥下由五位统领船长组成的小型舰队。那些白帆的船只是路斯坎财富背后丑陋海盗的漂亮幌子。杜德蒙认识那些海盗,他们也认识他,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恨他,并且因为海灵号在公海上的壮举而失去了朋友。

尽管如此,随着越来越多的桅杆排列在海灵号和布兰伯利的战舰旁,人们仍有一个挥之不去的想法,那就是路斯坎的水手们很可能会弃船而去。虽然看起来不太可能,但他无法否认他亲眼所见的一切。路斯坎的舰队和白帆船的男女,直接参与了轰炸奥法主塔的行动。路斯坎舰队的男男女女公开反抗阿克莱姆·格里斯。

“这个不死的傻瓜。”科斯喃喃膄语。

阿克莱姆·格里斯太过狠毒,太过邪恶了,他越过了界线,使得全城的人都与他为敌。最高船长一直盯着西北方向,看着白帆港,尽管他从那么远的距离看不清楚,但他清楚地看到码头上许多人中有米拉巴的旗帜。他想象着米拉巴的矮人和男人们努力工作,把石头和沥青装上运输船。

科斯满心焦虑,怒气冲冲地转向那个隐藏的访客。“你对我有什么要求?”

“要求?”这是令人宽慰的回答,他的语气似乎真的对这一指责感到惊讶。“没什么要求。我,我们不是来提要求的,而是来提建议的。我们观察变化的波浪,测量波浪击碎的岩石的强度。仅此而已。”

科斯对这种明显的轻描淡写嗤之以鼻。“那么,你看到了什么?你真的理解你诗意地提到的那些岩石的力量吗?你了解阿克莱姆·格里斯的能力吗?”

“我们已经认识了更强大的敌人和更强大的盟友。杜德蒙特船长有一万人的军队要向主塔进发。”

“你在那里看到了什么?”科斯问。

“机会。”

“因为那个讨厌的杜德蒙。”

黑暗中传来一阵窃笑。“杜德蒙船长不知道他会无意中释放出多少力量。他知道善与恶,但仅此而已,而我们——和你——看到了灰色的阴影。杜德蒙船长很快就会爬到不稳定的高度,他的绝对主义将团结路斯坎民众,然后让他们起来反抗他。”

科斯耸耸肩,不相信,他担心杜德蒙的名声和权力。他怀疑那些神秘的外部势力,那些曾经两次拜访过他的隐藏的人物,从来没有威胁过他,但也从来没有安慰过他,他们严重低估了这位好船长和那些跟随他的人的忠诚。

“我看到了法治,沉重而繁琐。”他说。

“我们看到的恰恰相反,”那个声音说。“我们看到路斯坎有五个人,他们会在奥法主塔倒塌后收集自由的战利品。在这五个人中,我们只看到两个人有足够的智慧来区分铜和金。”科斯停顿了一下,考虑一会儿。“毫无疑问,你对塔尔、苏杰克和巴莱姆的演讲也是如此。”他最后回答道。

“不。我们没有拜访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只是因为莱斯诺的儿子和莱斯诺自己坚持认为你是最有价值的。”

“我真是受宠若惊,真的。”科斯冷冷地说。他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微笑和怀疑,因为每当他的“客人”把他当作一个重要人物时,他就会想到,他的客人可能确实是奥法主塔的间谍,甚至阿克莱姆·格里斯本人也是来考验统领船长在困难时期的忠诚度的。毕竟,十年前正是阿克莱姆·格里斯加强了科斯塔和近卫岛的魔法防御。除了奥术大法师自己,还有哪个法师有能力绕过奥术大法师设置的防御系统?路斯坎有哪个法师能够抗衡阿克莱姆·格里斯的力量?据科斯所知,除了跟杜德蒙一起航行的那个罗毕拉·比斯特以外,主塔里没有哪个法师能与之抗衡。如果他的客人是罗毕拉,那就更是高举着欺骗的旗帜了。

“当你了解到这一说法背后的诚意时,你会感到受宠若惊的。”那个声音回答道,

“当你开始理解这个说法背后的真诚。莱斯诺和肯斯丹将对他们的所有同伴表示出外在的敬意——”

“这是莱斯诺的船,除非他正式把它移交给肯斯丹,”科斯坚持说。“别再把那只讨厌的乌鸦说成是一只说话有意义的乌鸦了。”

“省省你那些古怪的习俗吧,对我来说,它们是荒谬的说法,对你来说则是一种危险的幻想。肯斯丹的手掌控着你们面前的每一个转折点:米拉巴人、深水城贵族、杜德蒙本人,还有阿克莱姆·格里斯四分之一的部队的叛变。”

“你公开向我承认了吗?”科斯回答说,这句话的含义是,他可能会因为这样的现实而对莱斯诺号发动战争。

“你需要亲耳听到才能真正知道?”

科斯凝视着黑暗,眯起了眼睛。房间里的其他地方都变得明亮了许多,但是远处的角落仍然没有阳光——除非他的客人希望如此,否则永远不会有阳光。

“阿克莱姆·格里斯的统治注定要结束,就在今天。”那个声音说。“五个人从他的失败中获益最多,其中两个人有足够的智慧和力量来认识到这一点。难道这两个人中有一个太固执,固执到抓不住那宝箱吗?

“你让我宣布效忠。”科斯回答说,“你要我否认对阿克莱姆·格里斯的忠诚。”

“我什么也不要求你。我向你解释发生在你窗外的事情,并告诉你我认为明智的道路。要么走这些路,要么不走,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是肯斯丹派你来的。”科斯指责道。

接着是一个生动的停顿,然后那个声音回答说:“他没有,那么直接。正是他对你的尊敬引导我们来到这里,因为我们看到了路斯坎可能的未来,我们更希望统领船长,尤其是高于杜德蒙、高于阿克莱姆·格里斯的领导人占上风。”

就在科斯想要回应的时候,他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他最信任的守卫冲了进来。

“主塔遭到炮击!”一个人喊道。

“—支庞大的军队聚集在我们东边的桥上,要求通过!”另一个说。

科斯瞥了一眼阴影——看了看那些阴影曾经出现过的地方,因为它们已经完全消失了。

他的客人也是,不管那个客人是谁。

阿拉贝丝和罗毕拉沿着海灵号的栏杆走着,走在弓箭手队伍的前面,摆动着他们的手指,向每个弓箭手脚边成堆的箭上施加狡猾的魔法。

当船尾的投石器投出一个大火球时,船摇晃起来。它在空中掠过,准确无误地飞向主塔的最西端,在那里它撞击并溅落,火光照亮了这座宏伟建筑底部的灌木丛和已经烧焦的草地。

但是主塔并没有出现什么明显被破坏的痕迹。

阿拉贝丝说:“奥术大法师很好地保护了它。”

罗毕拉回答说:“每一次攻击都会削弱塔的防守,也会削弱他的防守。”他弯下腰,摸了摸另一堆箭。它们银白色的尖端闪烁了片刻,然后又变暗了。“即使是最小的剑也能穿过最强战士的盾,只要他们敲得足够多。”

阿拉贝丝望着奥法主塔大声笑了起来,罗毕拉也跟着她的目光望去。这个五肢建筑周围的地面布满了巨石、当箭和燃烧的沥青。整个上午,海灵号和它的友军舰队一直在不停地向弯刀岛发起攻击,在罗毕拉的指挥下,他们的火力全部对准了奥法主塔本身。

“你认为他们会回应吗?”阿拉贝丝问。

“你和我一样了解格里斯,”罗毕拉回答。他完成了最后一批箭的附加魔法,等待阿拉贝丝也这样做完,然后把她带回到主帆后面他的专用座位上。“他会变得恼怒,会命令沿岸的防御者猛烈攻击。”

“那我们就让他们付出代价。”

“除非我们够快。”罗毕拉回答。

“他们每个人都会被咒语保护,足以抵抗一打箭的射击。”米拉巴的女人说。

“那么他们每个人都会被射中十三发。”罗毕拉干巴巴地回答道。

一块岩石飞了出来,海灵号再次颤抖了一下,连同友方舰队的其他十块岩石一起,排成一线,全都飞向主塔,飞得如此精确,以至于有两块岩石在到达目的地之前相撞,然后无害地弹到了两边。其他的则摇晃着周围的地面,或者拍打着主塔的两侧,以削弱它的防御魔法。

罗毕拉向北望去,在那里,布兰伯利的一艘小船在米拉河湍急的水流中缓缓靠近了一些。

“帆!”罗毕拉叫道,海灵号的船员们迅速地拉动了缆绳。

从弯刀岛西北角的岩石上射出两道闪电击中了布兰伯利的船,烧焦了它的船舷,撕破了它的一张帆。然而,在强大顺流的作用下,这艘船能够立即改变方向。

就在海灵号倾斜着身子,溅起水花,重新稳定的时候,罗毕拉和阿拉贝丝突然用强劲的风鼓起了船帆。他们甚至没有花时间起锚,只是割断了缆绳,海灵号径直掉头,逆流而上,颠簸得船上所有人都不得不紧紧抓住周围的东西。

正如罗毕拉所希望的那样,阿克莱姆·格里斯的法师们盯着布兰贝利的船盯得太久了。当主塔的防御者们注意到海灵号突然冲过来时,她已经离得足够近了,以至于甲板上的人都可以看到那些小小的身影从岩石上争先恐后地跳开,寻找他们能找到的任何掩护。

在弯刀岛较为偏南的位置,一道闪电划过海灵号,但是她太幸运了,单一的一击不可能使她的速度减慢。她的前投石机旋转着,在发动攻击的地方投掷了一支沉重的长矛。它溅落在岩石间,几个男人和女人从燃烧的地面上爬了上来,其中一个被火焰吞没,所有人都在尖叫。

而这些甚至都不是主要的攻击武器,它们都在右舷,一群弓箭手隐藏在海灵号主甲板栏杆下,有三个资深弓箭手举起了他们的弓。

三支带魔法的箭分别射了出去,在石头上弹射,或者击中了格里斯手下的防御魔法盾牌。

但正如罗毕拉所预言的那样,更多的箭矢找到了方向,而不是被魔法打败,另一个主塔法师倒在石头上死了。

闪电和箭矢从岩石海岸向海灵号飞来。作为回应,巨石和球状沥青从船体上飞出,紧接着是一连串毁灭性的箭雨,海灵号转向正西方向,随着急流加速离去。

罗毕拉点头表示赞许。

“死了一个,也许,也许两个。”阿拉贝丝说,“这是件困难的工作。”

“找找另一个阿克莱姆·格里斯承受不起的损失。”罗毕拉回答。

“我们的把戏会越来越少,阿克莱姆·格里斯会教他的部队适应我们的战术。”

“那么,我们就不能让他跟上我们不断变化的把戏了。”罗毕拉说着,把下巴朝着那排船只点了点头,朝一排正在起锚的船点头示意。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开始向南滑行。

“海塔,”罗毕拉解释道,他指的是弯刀岛南部的坚固警卫塔。“要让它像主塔一样坚固的话,阿克莱姆·格里斯会耗费太多的能量,所以我们要把它炸成瓦砾,摧毁岛南部海岸的所有防御阵地。”

“在这些岩石水域,即使是一艘小船,也很少有地方可以靠岸。”阿拉贝丝说。“建造海塔是为了防御者可以攻击任何试图进入米拉南河口的船只,而不是为了防御弯刀岛。”

罗毕拉无动于衷的表情使她安静下来,他当然知道这一切。“我们正在收紧套索,”他解释说。“我估计那些在主塔里的人会越来越不舒服的。”

“我们必须咬掉这个地方的心脏,但我们现在只是在啃它的边缘。”阿拉贝丝抗议道。

“耐心点,”罗毕拉说。“我们与巫妖的最后一战将是残酷的——没有人怀疑。可能会有数百人死亡,但如果我们在准备好战场之前进攻,肯定会有更多的人死亡。路斯坎人民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我们拥有城镇。我们已经完全控制了港口和芳岛。白帆港与我们同在。统领船长的宫殿是我们的了,伊路斯克再次安静下来,米拉河也是我们的。”

“剩下的那些人……”阿拉贝丝说,罗毕拉对他笑了笑。

“阿克莱姆·格里斯在城里没有安全的地方了,就算他有,他的手下也会蜷缩在黑暗的地下室里,害怕得发抖——这是理所当然的。当我们把海塔炸成废墟,赶走或杀死他在弯刀岛南部派驻的所有爪牙时,阿克莱姆·格里斯也需要向南看,看看他自己的海岸。不屈不挠的炮火,不屈不挠的压力,你要记住,如果我们每杀死一个奥术兄弟会法师,就要损失十个人–不,五十个人!那么杜德蒙船长就算胜利了,也是一场惨烈的胜利。”

阿拉贝丝·拉瑞姆思考了一会儿这位年长而睿智的法师的话,然后点头表示同意。最重要的是,她希望奥术大法师死掉,因为她确信,如果他没有被杀死,他会找到一种方法杀死她——毫无疑问,这将是一种可怕而痛苦的方法。

海灵号来到芳岛附近时,她朝南看了看,发现其他船只已经排好队准备开始轰炸海塔。

海灵号上的钟声响起,船员们相应地掉转船头,减慢了她的速度。这时三艘来自白帆港的弹药驳船绕过港臂岛,在她前面驶过。阿拉贝丝回过头来打量罗毕拉,几乎能看见他眼睛后面的算计。他精心策划了当天的每一次行动,包括轰炸、陷阱和攻击,以及向南转弯,还配备了补给线,每一个细节都做到了极致。

她明白杜德蒙为何能在剑湾追捕行踪不定的海盗而获得如此荣耀的名声。他的周围都是她所见过的最优秀的船员,站在他身边的法师罗毕拉,他是如此精于算计,而且非常,非常致命。

阿拉贝丝的脊背一阵颤抖,但这是一种希望和安慰,因为她提醒自己罗毕拉和海灵号都站在她这边。

统领船长科斯和他最亲近的两个顾问,一个是他的卫队长,另一个是路斯坎驻军的高级指挥官,他们站在东边的阳台上,看着成千上万的人聚集在连接近卫岛和城市的小桥上。从旗帜上可以看出,杜德蒙和布兰伯利也在那里,尽管他们的船只活跃在对西边弯刀岛的持续不断的轰炸中。

有那么一瞬间,科斯想象着整个入侵军队被阿克莱姆·格里斯施放的一个巨大火球的火焰包围,这在脑海中并不是一个令人不快的画面——至少在他考虑到让路斯坎三分之一的人口躺在街上被烧死之前,这并不是一个令人不快的画面。

“三分之一的民众……”他大声说。

“是啊,大多数还是我的士兵。”尼赫伯格说,他曾经指挥过海塔的守卫部队,即使在那个时候,海塔已经被一连串的巨石砸得支离破碎。

“除非我们让他们通过,否则他们的人数就算是现在这个数字的十倍,也不能通过。”科斯塔的卫队长尚蒂坚持说。

统领船长对这种可笑的、空洞的吹嘘嗤之以鼻。他可以让杜德蒙和其他人付出昂贵的代价,如果他们试图越过这座桥,他甚至可以让这座桥断掉,他的工程师们早就在桥上设计了这种功能,为的就是应对目前这种状况,但是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呢?

“你的鸟儿来了。”尼赫伯格嘟囔着,指着一只黑色的飞鸟,它从人群中飞过,在东方的天空中越飞越高。“我告诉你,这个人一点尊严都没有。”

科斯又咯咯地笑了起来,提醒自己尼赫伯格对他来说是有价值的,这个人的愚蠢是一种祝福,而不是一种诅咒。毕竟,与路斯卡驻军有如此密切的私人联系是必要的,他可以想办法解决太多高层的阴谋。

那只叫乌鸦的黑鸟飞快地靠近了科斯的位置,最后降落在阳台的栏杆上。它跳下来,一边翻动翅膀,一边把自己变回人形。

“你说过你会一个人的。”肯斯丹说,狠狠地盯着两个士兵。

“当然,我最亲近的顾问都很清楚你魔法斗篷的这个特殊方面,莱斯诺之子。”科斯回答。“你以为我不会告诉他们吗?”

肯斯丹没有回答,只是让他的目光在这两个人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转向科斯,科斯示意他们所有人进入他的私人房间。

“我很惊讶你会在这个紧张的时刻要求见我。”科斯说,走到吧台,给自己和肯斯丹倒了一杯白兰地。当尼赫伯格向饮料走去时,科斯瞪了他一眼,让他转过身去。

“不是阿克莱姆·格里斯。”肯斯丹说,“也不是他的一个走狗。你得知道这一点。”

科斯好奇地看着他。

“你的阴影中的访客。”肯斯丹解释说。“他不是格里斯,也不是格里斯的盟友,更不是奥术兄弟会的法师。”

“呸,他在说谁呢?”尼赫伯格问道,尚蒂走到他的统领船长身边。科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你怎么……?”科斯开始问,但突然停了下来,对着这个令人惊讶、危险的暴发户傻笑着。

“在阿克莱姆·格里斯核心集团之外,没有一个法师能够突破他在科斯塔设置的魔法防御。”肯斯丹说,好像在读取科斯的思想。

科斯努力作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保持着他的傻笑,让乌鸦继续说下去。

“因为那不是法师,”肯斯丹说。“这还涉及到另一种魔法。”

“牧师不是阿克莱姆·格里斯的对手,”库尔思回答说。“你认为他会愚蠢到忘记那些受神启发的学派吗?”

“不是牧师。”肯斯丹说。

“你的魔法使用者快用完了。”

肯斯丹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头,科斯得意的笑容又变成了一种无意的、好奇的表情。

“一个心灵术士?”他平静地问道,这是路斯坎人的俚语,指的是那些稀有的、以强大而闻名的灵能修行者。“修道士?”

“几个月前,我就遇到了这样一位访客,当时我第一次看到了杜德蒙船长未来的可能性。”肯斯丹解释道。他从科斯那里接过玻璃杯,坐到宽敞房间壁炉前的一把椅子上。几分钟前,壁炉刚刚点燃,还不够温暖。

科斯坐在莱斯诺儿子对面的座位上,示意尼赫伯格和尚蒂站在他身后。

“所以这次叛乱的阴谋,甚至是灵感,都来自路斯坎以外?”科斯问道。

肯斯丹摇了摇头。“这是一个自然的发展过程,是对阿克莱姆·格里斯在杜德蒙游荡的公海和银月联邦中扩张行为的回应。”

“这些对手都‘碰巧’聚集在一起对抗奥法主塔?”科斯问道,怀疑从每一个讽刺的字眼里流淌出来。

“我不相信巧合。”肯斯丹回答道。

“可是,我们也在这里面。你承认肯斯丹的手,莱斯诺号的手,在这里面吗?”

“我们的手肘……也许是肩膀,”肯斯丹笑着说,举起了他的杯子。“我没有创造这个机会,但我也不会让它溜走。”

“你,还是你父亲?”

“他是我的顾问——这你也知道。“

“这是一个令人吃惊的承认,也是一个危险的承认。”科斯说。

“为什么?你听到你西边岛上的隆隆声了吗?你有没有看见在科斯塔门口聚集的人群?”

科斯考虑了一会儿,轮到他向同伴举杯了。

科斯说:“因此阿克莱姆·格里斯已经弄断了许多线,而莱斯诺号的肯斯丹正在努力把它们编织成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肯斯丹点点头。

“其他人呢?我们的影子访客?”

肯斯丹用细长的手指摩擦着下巴。“想想那个矮人。”他说。

科斯好奇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回忆起从东方传来的关于银月联邦的谣言。“布鲁诺国王?秘银厅的矮人国王也参与了路斯坎的陨落?

“不,不是布鲁诺。当然不是布鲁诺,据报道,他在东部的麻烦已经够他忙的了,感谢诸神。”

“但是布鲁诺的一个奇怪的朋友跟杜德蒙在一起。”科斯说。

“不是布鲁诺,”肯斯丹回答。“他与这一切毫无关系,我既不知道也不关心那个黑暗精灵是怎么回到杜德蒙身边的。”

“那是什么矮人?从山里来的铁刺家族?”

“不是那种矮人。”肯斯丹纠正道,“矮人。你知道我最近请来的那个保镖吗?”

科斯点点头,终于明白了。“那种有着不同寻常的钉头锤的生物,是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呢?那个不合时宜的押韵诗让镇上每个水手都心烦意乱。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在路斯坎的每一家酒馆里都和人打过架,大部分都是因为他自己那些糟糕的诗歌。据我的侦察兵说,他是一个比诗人强得多的战士,莱斯诺号因此大大巩固了她在街上的地位,但他和眼下这一切都有关系吗?”科斯朝西边的窗户挥舞着手臂,那里炮击的声音更剧烈了。

肯斯丹对尚蒂和尼赫伯格点了点下巴,一直盯着科斯的黑眼睛。

“他们值得信任。”科斯向他保证。

“对于我来说不是。”

“你来到了我的船上。”

“劝告和提议,而不是在胁迫下,我也不会在胁迫下留下来。”

科斯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全神贯注地听着,目光从客人转向他的卫兵。不过,肯斯丹很清楚,这个人对此很感兴趣,所以当他最后命令两个卫兵离开房间时,也就不足为奇了。他们提出了抗议,但科斯一点也不听,挥手让他们走开。

“这个矮人是这些访客送给我的礼物,他们对与路斯坎建立牢固的贸易关系非常感兴趣。他们来这里是为了做生意,而不是征服——这至少是我的希望。我相信,如果他们公开露面,我们面对的将是比布兰伯利更强大的深水城领主,毫无疑问,布鲁诺国王、米拉巴的马吉安·埃拉斯图和银月城的艾拉斯卓夫人的军队离我们也不会太远。”

科斯感到更困惑,更有戒心,而不是更有兴趣了。

肯斯丹说:“这些事情不是他们干的,但他们密切关注着我和我的父亲,并在他们拜访你的时候给他们出主意。”他希望,他对莱斯诺的轻描淡写,能够让敏锐的科斯不知所措。然而,那个男人挑起的眉毛表明他没有,肯斯丹默默地责备自己,并承诺他将来会做得更好。莱斯诺号还没有正式成为他的船。还没有。

“所以你能听到阴影中的声音,这些声音会给你带来信心。”科斯说。当肯斯丹试图插嘴时,他举起了手,继续说道:“那么我们又回到了棋局的第一步,不是吗?你怎么知道你在暗处的朋友不是阿克莱姆·格里斯的探子?也许狡猾的巫妖决定是时候考验他的高级指挥官们的忠诚了。你是不是太年轻了,看不到危险的可能性?难道这不会让你成为最大的傻瓜吗?”

肯斯丹举起摊开的手掌,终于让那个人安静了下来。他慢慢地把手伸进他那件奇怪的黑斗篷里拿出一个小玻璃器皿,一个瓶子,里面有一个小个子男人的身影。不,不是一个人影,科斯意识到。当看到那个困在里面的可怜的人转来转去时,他的眼睛睁大了。

肯斯丹指着壁炉说:“可以吗?”

科斯用困惑的表情回答,肯斯丹认为这是允许。他把瓶子扔进壁炉里,瓶子在后面的砖块上摔得粉碎。

这个矮小的男人变大了,在还没有完全燃烧起来的圆木周围跳来跳去,然后他掌握了方向和平衡,带着灰烬和一根燃烧的圆木滚了出去。

“以九渊魔狱之名!”那个男人抗议着,拍打着他冒烟的灰色斗篷。他伸手从脸颊上取下一小块玻璃碎片,血从他手上和脸上的几处伤口上滴落下来。“别再这样对我了!”他喊道,仍然慌乱地挥舞着双臂。这时他似乎终于搞清了状况,才知道自己在哪里,谁坐在他面前。他的脸变得煞白,好像血都流干了。

“你镇定下来了吗?”肯斯丹问。

这个慌乱的小个子男人用脚趾把旁边的木头戳回壁炉里,但没有别的反应。

“科斯船长,我把莫里克交给你。”肯斯丹解释说。“盗贼莫里克,据那些足够了解他的人说,他的女人是奥法主塔的法师——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在这一切中占有一席之地的原因。”

莫里克焦急地从一个人看向另一个人,不停地鞠着躬。

肯斯丹用自己的目光吸引了科斯的目光。“我们的客人不是阿克莱姆·格里斯的代理人。”他说,然后转向这个可怜的小个子男人,示意他开始。“告诉我的朋友你的故事,盗贼莫里克。”肯斯丹吩咐他。“告诉他这些年来你的访客。告诉他关于冰风谷沃夫加的黑皮肤朋友的故事。”

“我告诉过你,他们不吵架是过不去的。”巴莱姆对他的两位统领船长同伴,泰尔和苏杰克坚持说。他们三人站在塔尔船长要塞的西南塔顶,向西望去,可以直接看到科斯的近卫岛和伊路斯克南部开阔的广场,在那里杜德蒙和布兰伯利勋爵聚集了他们强大的军队。

“他们会的,”苏杰克回答。“肯斯——莱斯诺说他们会的,他们会通过的。”

“那个乌鸦男孩是个麻烦,”巴莱姆说,“在老人家去世之前,他会把莱斯诺的大船弄沉的。”

“大门会打开的,”苏杰克回答,但声音很小。“科斯不能拒绝。几乎所有的路斯坎人都来敲门了。”

“很难否认这个数字,”塔尔说,“这个城市的大多数人都和杜德蒙站在一起。”

巴莱姆回答说:“科斯不会和阿克莱姆·格里斯作对——他比那更有理智。杜德蒙的傻瓜们要是想去主塔就得去游泳或航海。”

就在巴莱姆说话的时候,科斯船长的一些哨兵冲到桥上,开始开锁。尽管巴莱姆说了这番话,但科斯塔的大门还是打开了,科斯的卫兵后退了几步,让大军通过。

“一个诡计!”巴莱姆一面抗议,一面跳起来。“一定是个诡计!阿克莱姆·格里斯让他们相信他可以摧毁他们。”

“那他得杀掉半个城市的人。”苏杰克说。

杜德蒙的旗帜领着五千多人走过小桥。在弯刀岛远处的港口,帆升起来了,锚也从水中拔了上来。舰队开始缓缓驶来,巨石和沥青在前面引路。

绞索收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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