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丽莎·斯麦德门
翻译：LexDivina
瓦拉斯双手各持一把反曲刀，站在费瑞恩用魔法在坚硬的岩石间钻出的隧道尽头，静静等待。隧道有着光滑的墙壁和椭圆形的截面，不算很高，却足以让瓦拉斯站直身体。他耸着肩膀，头发拂过因为魔法而变热的墙壁。
费瑞恩跟在他一步开外的身后，用食指和拇指捏住一撮作为法术材料的小种子，轻声吟唱。法师为前往迷思卓诺下方的四日行程做了充足准备，他反复施展同一个法术，制造出了一条长达百步的隧道。如果告诉瓦拉斯传送门的游荡者说得没错，他们身后的隧道和他们希望前往的大厅之间的距离差不多就是一百步。下一个法术就能让他们看见大厅的景象了。
费瑞恩完成施法，将种子抛向隧道尽头的墙壁，伸出食指。瓦拉斯做好准备。他面前的石头开始发光，在费瑞恩的指尖前方逐渐融化，露出一个宽约十步的大房间。一阵腐臭的气流裹着尘土和干肉的气息涌进隧道。
如同蜘蛛一般，瓦拉斯悄悄凑上前去，望进古老的宝库。正如游荡者所说，洞穴十分巨大。它呈现出圆形，约有一百五十步宽，五十步高，圆形的穹顶上嵌着复杂的图案。无数光滑的石子——不少是次等宝石——拼出了数个地表精灵的神祇。他们手持长弓，箭搭在弦上。刺穿穹顶的树根破坏了部分图案，让天花板向内凹陷，下方的地面上散落着岩块和碎石。保存完好的拼花神祇带着严肃的表情俯视着空荡荡的房间，仿佛对它的破败十分不满。
地面上——在瓦拉斯所在的隧道下方大约五步的距离——有三扇门，两两之间距离相等。其中一扇位于瓦拉斯右手边的正下方，门板已经从门轴上脱落了下来。游荡者和他的同伴就是从这儿进入的大厅，门后是一条陷阱比蜘蛛巢里的蛛卵更多的隧道。还好昆舍尔——或者说，巧妙说服了昆舍尔的费瑞恩——没有选择那条路。
瓦拉斯凝视着漆黑的房间，专注聆听。他没听见缚灵的声音，但这并不奇怪。缚灵可以穿墙而过，它们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大厅之中。他也没看见游荡者的同伴们留下的尸体。这也不奇怪，他们很可能已经变成了缚灵，从损坏的大门离开宝库寻找食物去了。尽管如此，凝滞的空气中依然飘荡着他们的腐臭……真的吗？
瓦拉斯再次望向穹顶，在一团伸进房间的树根里发现了一个骷髅头。大厅上方想必是一座墓园。众所周知，地表精灵喜欢在死者的坟墓上种树。顶棚上方躺满腐烂的尸体，难怪缚灵会被吸引到这种地方。
费瑞恩跟在瓦拉斯身后凑上前来，望向下方的大厅。
发现什么了吗？巫术导师用手语问道。
瓦拉斯将反曲刀交到同一只手里，摇了摇头。没发现缚灵的痕迹——也没发现传送门的痕迹。
如果传送门确实在这儿，你很快就能发现它了。费瑞恩回答。
法师开始轻声施法。他将一只手推进半空，手掌正对着房间。片刻之后，房间中央亮起一圈紫色的微光。
在那儿。他伸手一指。
瓦拉斯暗暗记住光芒的位置，一边观察情况，一边静静等待。法术搅动了大厅中的气流，很可能会引来缚灵。前提是，游荡者并未编造故事。
那家伙还说大厅里依然存有宝藏——瓦拉斯没把这些话告诉给他的同伴，以免他们偏离任务。但眼下看来，这个房间空无一物。也许缚灵也是他编出来的。无论是大厅墙壁上突然出现的魔法隧道还是费瑞恩刚刚施展的预言系法术都没能让它们现身。就算曾经有缚灵出现在这座大厅里，出现在神像冰冷的视线之内，现在它们似乎也已经离开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瓦拉斯可以放松警惕。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精致的金链，链子上有一枚地表精灵打造的护身符，形状如同一轮金色的太阳。他无视了费瑞恩挑起的眉毛，把护身符从铠甲下方抽出来，轻轻一吻，让它垂在胸前。一旦有缚灵现身，这个护身符将为他提供保护。
至少能在一段时间内为他提供保护。
你们应该直接过去。他比划道。助跑后起跳，用浮空术降落在传送门前，不碰到房间里的任何东西。我可以使用我的护身符跳过去。运气好的话，那些缚灵——如果真的有缚灵的话——甚至根本不会知道我们曾经来过。
你忘了达妮菲不能浮空。费瑞恩比划道。
瓦拉斯不由呻吟——轻声呻吟。这些人都没点儿战术思维的能力吗？
对她使用你的法术——那种让你能像跳蚤一样跳来跳去的法术。她只需要跳一两次就能抵达传送门。他顿了顿。但要确保她最后一个走。她的行动最笨拙，如果这地方确实有缚灵的话，她发出的噪音很可能把它们引过来。
费瑞恩皱紧眉头，没有发话。相反，他将一只手抬到唇边，指向隧道后方。昆舍尔、达妮菲和杰格拉德正等在那里。
“我们打穿了岩石。”他轻声说道，法术效果将他的话语送到昆舍尔耳边，“传送门看起来是激活的——而且周围没有敌人。快过来，别出声。”
瓦拉斯紧盯着下方的房间，听见铠甲的细小撞击声从隧道尽头传来——达妮菲和昆舍尔正在靠近——与之相伴的还有杰格拉德长长的脚指甲在岩石上摩擦的声音。他暗暗咬牙，希望他的同伴能学会潜行——立即学会。接着，噪音停住了，他听见一声低吼。
瓦拉斯失去了耐心，诅咒着转过身来，看见昆舍尔正带领其他人向他靠近。达妮菲紧跟在昆舍尔身后，杰格拉德却和她们隔了好几步。他一边回头，一边发出怒吼。
女士！他愤怒地比出手语。让杰格拉德保持——
没等他比划完，一声尖啸打破了寂静。杰格拉德扑向隧道后方，挥舞着利爪在地面上飞奔，发出战斗的怒吼。下一个瞬间，瓦拉斯看见了魔裔卓尔的目标。
两个曾经是灰矮人的怪物跟在他们身后。它们长着和杰格拉德一样的爪子，嘴里露出尖针般的利齿。腐烂的衣物碎成布条，蓬乱的头发裹满灰尘。和所有看到活物的死灵一样，它们的眼中充满怨恨。不像被它们跟踪的卓尔，两只缚灵没有发出丝毫声响。看到自己已经暴露了行踪，它们迎着杰格拉德扑了过来。
杰格拉德一头撞上第一只缚灵，战斗手猛力一扫，将它按在墙上，然后一脚踏住缚灵，用脚爪撕得它开膛破肚，空气中顿时充满了死亡和腐臭的刺鼻味道。与此同时，第二只缚灵从杰格拉德的另一条胳膊下方钻了过去，随手在他胸前抓了一把。魔裔卓尔闷哼一声，一只小手捂住胸口——这是瓦拉斯第一次听见他因为痛苦而呻吟出声。他微微踉跄了几步，但很快就恢复过来，咆哮着用战斗手抓住缚灵的脸，把它的脑袋从脖子上拧了下来。
第一只缚灵还在移动，拖着腐烂的内脏疯狂爬向杰格拉德。没等它抵达目标，达妮菲已经举着流星锤冲了上去。低矮的隧道让流星锤难以施展，但她还是设法递出一击。长满尖刺的锤头砸上缚灵的脑袋，激起一串魔法火花，臭氧的刺鼻味道随之弥漫开来。缚灵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费瑞恩凝视着达妮菲，赞赏之情溢于言表。他手里正拿着一个小型皮口袋——这是他在缚灵刚刚发动攻击时从兜里掏出来的。
“干得好。”他说，把皮口袋放回了兜里。
昆舍尔望向达妮菲身后。
“还有吗？”她询问杰格拉德。
杰格拉德一边喘息，一边晃着脑袋辨认缚灵的气味。随着魔裔卓尔的胸口不断起伏，瓦拉斯看到了缚灵留下的伤口。那伤口只比擦伤略深一点儿，却让杰格拉德喘息连连，仿佛每一次呼吸都令他痛苦不已。
“没了，”他说，“只有这两个。”
瓦拉斯清了清嗓子。
“我们顾不上担心缚灵了。”他提醒众人，“我们必须继续前进。传送门就在前面，大厅的中央，离房间边缘约七十五步的地方。费瑞恩用法术把它标记了出来。快，我们依次行动。助跑加速，在隧道尽头起跳，然后用浮空术落地。别碰到房间里的任何东西。昆舍尔先走，然后是杰格拉德，费瑞恩趁这个时间给达妮菲施法。然后是费瑞恩和达妮菲。我殿后。”
说完，他贴在墙上，示意其他人通过。他最后扫视了一眼大厅，寻找着怪物移动时的痕迹，以防有缚灵在他背后溜进大厅。
没有。
昆舍尔走上前去，俯视着房间和鞭蛇默默交流了一阵，点了点头。她退回走廊，跑过瓦拉斯身旁，一跃而起。一拍心跳之后，杰格拉德也挥舞着手臂冲了上去。
他们穿过空荡荡的房间，落向传送门所在的位置。瓦拉斯再次望向穹顶。神像的表情是不是变严厉了？他定了一会儿，觉得那一定是他的幻觉。昆舍尔无视了他的指示，浮在传送门上方，杰格拉德也浮在她身旁，目光在他的女主人和传送门之间来回扫视，一脸困惑。
瓦拉斯转过身，想告诉费瑞恩有什么东西让昆舍尔和杰格拉德无法落地，但法师刚好完成了施展在达妮菲身上的法术，捏着某种施法材料在达妮菲的两个膝头各画了一个隐形的徽记。之后，他向达妮菲露出鼓励的微笑，转身从瓦拉斯旁边冲下隧道，跳进大厅。
他用浮空术停在昆舍尔和杰格拉德上方，疯狂示意他们进入传送门。昆舍尔摇了摇头。
“你先走。”她下令。
费瑞恩双手抱胸浮在空中。
“快过来，达妮菲！”他向隧道里叫道，“我们都等着呢。”
瓦拉斯摇了摇头。和缚灵作战时的噪音足以唤醒附近的不死生物，再这么喊来喊去，他们将很难注意到新赶来的敌人。他不耐烦地招呼达妮上前。
她蹲在隧道出口出，膝盖弯向错误的方向。她充满自信地跳了起来——跳过了半个房间，怎么看都能轻松落地。但接着，当她距离地面只剩一步时，她突然一个踉跄，倒向一侧。与此同时，瓦拉斯听见一阵碎石滑动的声音。
达妮菲双膝跪倒——却不是跪倒在地。某个东西将她托在离地约有一臂的位置上。某个看不见的东西——或是某个隐藏在幻象之下的东西。某个流转不定的东西。
看见她摔倒，费瑞恩将手快速插进皮瓦夫斗篷的一个口袋。片刻之后，他把施法材料抹在眼睛上，开始施法。就在达妮菲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的时候——这个动作又激起一阵碎石滑动声——费瑞恩突然睁大了双眼。
“达妮菲！”他叫道，“你正站在一个装满宝石的破箱子上——但更重要的是，你右手边有根魔杖。抓住它！”
昆舍尔猛地抬起头来，问道：“魔杖？”
达妮菲开始拍打她的脚下。与此同时，瓦拉斯感到越来越不安。有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正在注视着他们。瓦拉斯的再次望向穹顶。
他的直觉是正确的。壁画上的神祇的确发生了变化。原本扁平暗淡的石质眼眸中发出红光，有如炽热的煤炭。
接着，它们开始眨眼。
“真是被蛇咬了，”瓦拉斯暗暗诅咒。接着，两双赤红的眼睛从天花板上飞了下来，飘进大厅。他叫道：“费瑞恩！昆舍尔！头顶——缚灵！”
杰格拉德率先作出了反应。他一把抓住昆舍尔的肩膀用力一推，推得她撞上地面。她的脚碰到了传送门，整个人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魔裔卓尔转过身来，想要对费瑞恩也如法炮制，但法师一脚踢在魔裔卓尔身上，躲开了他的利爪。这一脚反而将魔裔卓尔送进了传送门，他也消失了。
瓦拉斯嘟囔起来。杰格拉德的举动未免太过刻意——也太过缺乏敬意——只可能是出于昆舍尔的命令。显然，昆舍尔事先叮嘱过他在遭遇缚灵攻击时该作何反应。她的策略无可挑剔。她和费瑞恩是这次旅程的关键，其他人则可以牺牲。另一方面，费瑞恩猜出了她的计划，并决定——无论这个决定是否明智——留下来战斗到底。
法师从兜里拿出他之前就拿出来过的小口袋，从里面捏出一撮钻石粉撒进半空，速度快得有如出击的毒蛇。两只缚灵向他冲来——只有从它们发光的双眼上才能看出它们的位置——费瑞恩呵出咒语。缚灵无法及时停住身形，双双撞进钻石粉中。它们放声哀嚎，痛苦而空洞的声音令瓦拉斯汗毛倒竖。强大的法术消除了它们赖以存在的死灵魔法，赤红的双眼熄灭了。
不幸的是，游荡者警告的没错，这里的缚灵不只两个。几十只闪着红光的眼睛从天花板上冒了出来，飘进大厅，如同燃烧的建筑上成对儿落下的火苗。
费瑞恩的目光在缚灵和达妮菲之间迅速扫视，心中的想法全写在脸上。他究竟是该跳进传送门独自逃命，还是留下来保护她的安全？
法师飘向传送门，却又突然停住了，双眼紧盯着什么——不是达妮菲，而是她的脚下。他放弃逃跑，又从小袋里捏出一搓粉末。
瞬间的犹豫几乎让他付出性命的代价。一只缚灵悄悄飞到他背后，发出直击灵魂的空洞大笑，从费瑞恩的身体中穿了过去。它赤红的双眼出现在费瑞恩胸前，巫术导师浑身颤抖，面色灰败。
另外三只缚灵杀气汹汹地扑向达妮菲。尽管知道她的武器在缚灵面前不堪一击，达妮菲还是举起流星锤，准备迎战。魔法武器或许能抵挡住一只不死鬼魂，但下一个瞬间她就会死在另外两只缚灵的手里。
完全是靠着战士的直觉，瓦拉斯摸了摸胸前的九角星，踏进次元之间的夹缝。他出现在达妮菲身边，流星锤从他头侧呼啸而过，砸在一只缚灵身上，爆出一串火光。武器本身并未接触实体，达妮菲因此而失去了平衡，脚下一阵踉跄。
另外两只缚灵抓住机会冲上前来。没等它们靠近达妮菲，瓦拉斯就一跃而起，在魔法靴的帮助下跳进半空。他张开双臂，两把反曲刀分别刺向两只缚灵。和达妮菲的流星锤一样，刀身穿过缚灵的身体，没有受到丝毫阻碍。右手的刀锋上爆出一串魔法火光，左手的刀锋却只在缚灵那雾一般的身躯上撕开了一道裂痕。
收不住突刺的动作，瓦拉斯的手臂没入了缚灵体内。他浑身颤抖，落回地面，踉跄着在隐形的宝石上找回平衡。深入骨髓的冰冷刺痛填满胸口，他以为他的心脏会就此罢工，停止跳跃。随即，这种感觉消失了——挂在他脖子上的护身符吸收了不死能量，突然变得十分沉重。
赶走达妮菲身边的缚灵之后，瓦拉斯以为她会趁机逃跑。她当然知道费瑞恩留下来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那根只有他才能看见的魔杖。除了另外三只正在迅速逼近的缚灵之外，每一秒都有更多缚灵从天花板上飞进大厅。然而，达妮菲没有冲进传送门，而是跪下来摸索着地面。
“保护我。”她对瓦拉斯叫道，甚至没抬头望向他。
瓦拉斯思考了一秒——无论是不是战俘，达妮菲都是罗丝的女祭司，她的话就是给他的命令——但接着，他摇了摇头。
“没时间了，”他叫道，“跳！”
他蜷起身体，及时躲开一只横扫而过的缚灵，启动了星形护符上的魔法，再次踏进次元的夹缝里，出现在传送门旁边。他顿了顿，看见达妮菲正经受着和费瑞恩同样的痛苦：缚灵穿过她的身体，她脸上血色尽失，变得一片灰败。与此同时，费瑞恩用钻石粉——他最后的储备——驱散了另一只缚灵。
瓦拉斯抬眼望向从赤裸的树根之间飞扑而下的缚灵，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地表就在穹顶上方的几步开外。迅速推算了一下时间，他发现他竟忽略了最强大的武器。他用一把反曲刀指向穹顶——并在此过程中将一只低空飞过的缚灵开肠破肚——对费瑞恩大叫起来。
“上面就是阳光——用它！”
“啊！”费瑞恩叹道，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快速把手伸进口袋，呵出一个咒语，将一撮种子撒进半空。就在他这么做的同时，六只缚灵向他扑来，还有四只扑向瓦拉斯，眼中凶光闪烁。接着，法术在穹顶上开出一条隧道，如同瓶塞被拔出酒瓶一般，穹顶出现了一个豁口。阳光涌进大厅。一瞬间，瓦拉斯瞥见一双已经离他不足一掌的红眼睛——那双眼睛随即消失了。他在明亮的光柱下眯起双眼，环视大厅。阳光驱散了缚灵，它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闭上眼，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声，低头望向他的太阳护身符。护身符已经失去了明亮的金色光泽，变成暗淡的铅灰色。所有光芒都消失殆尽。
瓦拉斯将护身符塞进衬衣里面。它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
他也是。
“我要走了。”他对费瑞恩和达妮菲说，“你们俩可以留下来在口袋里装满财宝。”
他低头望向地面，发现标记传送门的魔法光芒已经耗尽。没关系，他还记得传送门的位置。他迈进传送门，费瑞恩、大厅——还有站起身来用比缚灵更凶狠的目光怒视着他的达妮菲——被他抛在身后。
他周围的空气变得更湿更冷，不同于大厅中充斥着尘土和死亡气息的压抑氛围。他感到身前无比开阔，身后则是一堵石墙。他摇了摇头，甩开穿越传送门后的眩晕感，看见昆舍尔和杰格拉德就站在不远处一道落满蝙蝠粪便的狭窄平台上。远在平台下方，黑色的湖水向视野之外无限延伸。冬季的阳光透过岩层间的缝隙在宽阔的湖面上洒下一道道光柱。山洞的穹顶高高挑起，尽管隔了这么远，瓦拉斯还是能看见数以千计的蝙蝠正挂在上面睡觉。日落之后，空中想必会飞满蝙蝠。
“费瑞恩呢？”昆舍尔急切地问道，肯定了瓦拉斯之前的猜测——在昆舍尔眼中，他和达妮菲只不过是献给缚灵的牺牲品而已。
杰格拉德在岩石表面闻来闻去，用一根手指戳着岩石。
“我们回不去了。”他怒吼，“费瑞恩没跟上来——我们回不去了。”
昆舍尔的鞭蛇向瓦拉斯投来怨毒的目光。
“你把他抛下了？”昆舍尔啐道。
“有什么不行？缚灵已经被击败了——你一点儿都没出力。”瓦拉斯嘟囔道——然后意识到他竟然把这些话说了出来。
他退后一步，垂下目光，意料之中的惩罚却并到来。昆舍尔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他身后的墙壁，蛇鞭依然挂在她的腰带上。她静静等待着，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紧张的情绪，双眼紧盯住墙壁，仿佛能用意志让费瑞恩穿墙而过。
没过多久，费瑞恩带着达妮菲从传送门里钻了出来。她的膝盖恢复了正常——费瑞恩的法术效果已经结束了。
杰格拉德向法师发出低吼；看到达妮菲手里的东西，昆舍尔迅速挥了挥手，让他保持安静。在未经训练的瓦拉斯眼中，达妮菲正拿着一根分岔的银树枝，但昆舍尔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东西。
“定位之杖。”昆舍尔伸出手，无声地要求她交出魔杖。
“没错，女士。”达妮菲面无表情，“一定是之前来过游荡者将它丢在了大厅里。”
她低下头，将魔杖交给昆舍尔。
昆舍尔抚摸着达妮菲的头发。如果不是因为对昆舍尔十分了解，瓦拉斯一定会把认为她是在表达爱意。
“终于，达妮菲，你证明了你并非毫无价值。我们能更容易找到混沌之船了。”
昆舍尔太过专注于那根魔杖，以至于错过了某些被瓦拉斯看在眼中的东西：费瑞恩的表情。巫术导师又在谋划着什么。瓦拉斯对他的阴谋既不好奇也不在乎，于是转过身，凝视着湖面陷入深思。突然，他灵，敏的双眼看见了远处的某个东西，不由浑身僵硬。
“怎么了？”费瑞恩望了过去，“还有缚灵？”
瓦拉斯摇了摇头，指着远处在漩涡上空疯狂盘旋的蝙蝠。
“有东西惊动了蝙蝠……某个巨大的东西。它朝我们走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