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丽莎·斯麦德门
翻译：LexDivina
“准备好了？”费瑞恩问道，从他刚刚在隧道地面上画的圆圈上抬起头来。
他的储物袋中只剩下一小撮琥珀粉——刚好可以画出一个圈住昆舍尔和杰格拉德的圆。他们紧紧贴在一起，昆舍尔用安抚的手势抚摸着杰格拉德纠结成团的鬃毛。
瓦拉斯和达妮菲站在圈外，小心不让湿漉漉的皮瓦夫斗篷上落下水滴破坏图案。他们不会浮空术，无法安全降落在随风颠簸的船只上，所以只能留守隧道。
“继续。”昆舍尔说，将费瑞恩的注意力唤回到他手头的任务上，“施展法术吧。”
费瑞恩迈进圆圈，站在昆舍尔旁边，他的动作十分小心，以免皮瓦夫斗篷扫到粉末。随后，他弯腰撒下最后一撮琥珀粉，在地面上画出一个完整的圈。
他直起身来，透过冰墙望向混沌之船，牢牢记住甲板的位置。
“Faer z’hind！”他叫道。
法术发挥了作用，脚下的岩石地面当即消失。转瞬间，他、昆舍尔和杰格拉德出现在半空，落向正在飞速移动的混沌之船。法师用浮空术控制住下坠的劲势，但眼睛里的水滴让他难以看清面前的景象。施法时，他瞄准了 甲板上方约有一两步的地方——在船只剧烈起伏，船身严重倾斜的情况下，这是唯一理智的选择。然而，脚下踩不到坚实的地面，他随时可能被甩进风眼。水流鞭打着他的全身，狂风撕扯着他的兜帽——几乎将他勒死——他不断挣扎，四处摸索，用脚寻找着甲板的位置。他卷入一阵狂风之中，撞在主桅杆上，所有空气都从肺里撞了出来。绝望之中，费瑞恩抓住了手边离他最近的东西：索具上的一根绳子。
他手上用力，绳索随之收紧。绳子内侧又湿又软——还散发着热气。随即，一阵脉动从绳索上传来。费瑞恩意识到它并不是一条绳索，而是一根肠子。他勾起嘴角，希望它不要就此断掉。费瑞恩可不想被肠子里的东西溅上一脸。
他将一只脚插进桅杆底部，一只脚踩住倾斜的甲板，抬头望去。杰格拉德和昆舍尔停在他一两步开外的上方。魔裔卓尔抓住了桅杆，用战斗手抱紧那根柱子。狂风撕扯着他的鬃毛，但他毫不费力地定在原位，肌肉鼓胀，身体绷得好似一尊雕像。昆舍尔伏在他背后，魔裔卓尔用一双小手为她提供支撑。
昆舍尔俯视着费瑞恩，头发随风飞舞，酷似鞭子上疯狂摇摆的毒蛇。她喊了一句，猛然抬起头来，望向桅杆上方浮在风眼之中的恶魔。
费瑞恩不知道昆舍尔说了什么，但她的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他站稳脚跟，松开左手的肠子，从口袋里掏出他许多天前用来收集蛛网的树枝。他用树枝指向甲板，念出咒语。
蛛丝从树枝上喷涌而出，黏住甲板。一些蛛丝被呼啸的狂风吹得偏离了方向，但大部分正中目标，在骨白色的甲板上织出一张富有粘性的蛛网。树枝喷出更多蛛丝，蛛网变得越来越厚。法力耗尽之后，甲板上的蛛网几乎有半步之深，呈现出卵形，如同一枚虫茧。
费瑞恩放开树枝——它立即被风吹走了——摸出一块沥青放进嘴里。他把那黏糊糊的东西咽了下去，沥青里的蜘蛛毛发擦过他的喉咙，令他几欲作呕。然后他弯曲手指，模仿着蜘蛛的模样用指尖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胸口。他的手掌立即变黏，黏住了他本想拨开的湿漉漉的皮瓦夫斗篷。
他抓着肠子，试探性地将脚从桅杆底部抽了出来，感觉脚底黏住了甲板。接着，他一手按住倾斜的甲板，缓缓走向那片蛛网。
费瑞恩无法保持直立——船身半埋在水中，呈锐角倾斜，在旋涡里疯狂旋转，桅杆直指风眼。随着船身的扭转，甲板在他脚下如活物般颤抖，船体发出不死生物般的呻吟。他听见脚下传来重物移动的声音，但那声音里含有某种他无法辨明的东西。
他竭尽全力保持平衡，站立的角度令他的膝盖和脚踝隐隐作痛。摔倒意味着前功尽弃。呼啸的狂风吹过上方的绳索，奏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和弦；破碎的船帆在风中鼓动，啪-啪……啪-啪……啪-啪的声音有如跳错了节奏的脉搏。
费瑞恩打开他挂在脖子上的小袋。尽管经受了狂风的洗礼，袋子里的雕像却保存良好，只有雕尾部轻微受损。瓦拉斯的链子依然紧紧系在一只脚踝上，链子末端的别针也并未松脱。
费瑞恩迅速弯腰——一个大浪打得船身突然剧烈起伏，他差点儿栽进蛛网里，最后一刻才找回平衡。他将雕像的双脚放在蛛网外圈，黏住甲板，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别针插进骨白色甲板的缝隙。别针一刺到底，仿佛刺进了一节白色的粉笔一般。
费瑞恩开始施展束缚法术。他抬头望向悬在桅杆上方的恶魔，念出咒语，双手高举过头，拇指和食指捏出两个相扣的环。他对准甲板缓缓放低双手——看到恶魔随之下降，他不由得意地笑了起来。在法术的作用下，它经过桅杆顶端，经过挂在桅杆上的昆舍尔和杰格拉德，落向费瑞恩所在的位置。随着它不断下降，随风旋转的恶魔似乎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令人畏惧——这只是环绕在它周围的亵渎光环的效果。实际上，恶魔只比费瑞恩大一点儿而已。但它肌肉发达，手脚上的利爪就像发黄的匕首，强壮的尾巴足以扫断石笋。它的长相肖似老鼠，皮肤是斑驳的死灰色。当它跟随费瑞恩的手势降到和法师视线平齐的高度后，费瑞恩发现它的一只耳朵上被咬掉了半圆形的一块肉。伤口已经化脓，一只蛆从烂肉里钻了出来，一动不动——让恶魔陷入停滞的法术的另一个受害者。
费瑞恩蹲下来，双手摸上雕像，然后放开了他用拇指和食指捏出的圆环。代表锁链的手势结束的那一刻，一束五彩斑斓的魔法能量从蛋白石上爆裂开来，融化了整座雕像。
一时之间，费瑞恩什么也看不见——但从蜂蜡融化时的香甜气味上判断，他知道他的法术已经成功了。他眨着眼逼退让他头晕目眩的光斑，望向站在他面前的恶魔，一条拴住脚踝的纤细铅链将它固定在甲板上。恶魔依然处于停滞状态，它红色的双眼中却燃起了怒火。即便有万物静止术的影响，它似乎还是感觉到了自己惨遭束缚的事实。
费瑞恩向杰格拉德和昆舍尔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也来到甲板上。看到伏在他背后的昆舍尔点了点头，杰格拉德遵从了法师的指示。他从桅杆上一跃而下，双手插进厚厚的蛛网里，将自己牢牢固定在倾斜的甲板上。费瑞恩立即施展了另一个法术，将一小撮钻石粉扔进半空。一个力场空间隔绝了风暴，将三名同伴和恶魔一起包裹在内，随之而来的是舒适的寂静。水流冲刷着不可见的屏障，沿着墙壁流淌下来。力场之内风平浪静。
昆舍尔从杰格拉德背后爬下来，却继续抓着他的鬃毛，在起伏不定的甲板上稳住身形。她紧盯着恶魔，鞭蛇咝咝吐信，嗅着它周围的空气，而她也皱起了鼻子。虽然处于静止之中，恶魔身上依然散发出硫磺和腐肉的气味。
“它好小。”她嗤笑一声，“还比不上杰格拉德。”
连手肘都埋进了蛛网里的魔裔卓尔嘟囔着表示赞同。
“别被它的体型骗了。”费瑞恩提醒道，杰格拉德的喘息让他也皱起了鼻子——那味道几乎和恶魔的臭味不相上下。“被它那些针一样的利齿咬上一口，你会立即陷入麻痹。”
昆舍尔刚想后退，船身突然摇晃，她一脚踩进蛛网之中，挥舞着手臂摔向一侧，狼狈地趴进了一片更厚的蛛网里。她立即爆发出一串闷声闷气的诅咒。
“驱散这东西！”她啐道，挣扎着想要从倾斜的甲板上爬起来，却越陷越深，“立即！”
她的鞭蛇也被缠在了蛛网里，向彼此呲牙咧嘴，挫败不已。杰格拉德想要帮忙，却无法挣脱出双手。魔裔卓尔转过头来对费瑞恩发出怒吼。
费瑞恩好不容易才没笑出声来。杰格拉德已经气得鬃毛倒竖，容不得他在此时发笑——虽然蜘蛛神后的女祭司被困在蛛网里的景象就像做梦一样美妙。他歪了歪脑袋，摆出鞠躬的姿势。
“如您所愿，女士。但你需要其他东西把你固定在甲板上，不然你会从船上滑下去。如果你同意，我将为你提供另一种固定方式。”
他又掏出一块沥青，从中间掰开，分别递给昆舍尔和杰格拉德。等他们把沥青吞下去之后，费瑞恩开始施法，让他们能像蜘蛛一样附在任何东西的表面——包括浸满水的甲板。然后他驱散了蛛网。
昆舍尔站起身来，强压的怒火烧得她脸色绛紫。她环视船身。
“我没看见有什么嘴。”她啐道，“别沙祖骗了我们。”
“我一点儿也不惊讶。”费瑞恩冷冷说道。
的确，四下环视之后，他发现昆舍尔似乎说的没错。混沌之船的甲板是一块平整的骨白色木板，既没有船舱也没有任何凸出甲板的建筑。甲板边缘设有栏杆，防止船员不慎落水，但除了三根桅杆和桅杆上破破烂烂、补丁重重的船帆之外，在这光秃秃的甲板上唯一凸起的结构就是船尾的舵轮。他没看见舱口，不知道这艘船是否有货仓，还是说它的船体就是一整块骨头。不久前他曾听见微弱的噪音，可能是货物移动的声音，也可能只是呼啸的风暴而已。
“我们只能询问鼠魔那张嘴在哪儿了。”他说，“让我们祈祷我能解除静止术吧。”
说完，他开始施法。解除魔法是法师在巫师学院最先学到的几个法术之一，只需一个简短的手势，就能迅速解除初级魔法。但万物静止术就要麻烦多了。只有最强大的法师才能使用这个法术。很显然，恶魔就是受到了万物静止术的控制。费瑞恩向它咆哮的嘴里投去一瞥，看见它的舌头上有红色、蓝色和绿色的东西正在闪闪发光——那是触发法术的宝石粉。
只有更加强大的法师才能解除它——而且要对准目标，以免解除了束缚术。费瑞恩深吸一口气，开始施法。
昆舍尔一定从他眼中看到了不安，因为她拔出了她的鞭子。她身边的杰格拉德心不在焉地用爪子抠着甲板上的缝隙，抠出来一块凝固的黑血。
费瑞恩伸出戴有纹章戒指的手指，点上恶魔的双眼之间。巫师学院的标志被激活，戒指上闪过一道明亮的白光，将能量注入到他的法术之中。
法术发挥了效果，恶魔浑身一颤。费瑞恩猛地缩回了手。昆舍尔和杰格拉德同样身体紧绷，但过去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没发生。力场将风暴隔绝在外，力场空间中仅剩下水流冲刷墙壁的微弱噪音和鞭蛇好奇的低声咝鸣。
费瑞恩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解除魔法失败了。
“再试一次。”昆舍尔下令。
“重复施法没什么用。”费瑞恩边说边踏上一步，仔细观察着恶魔，“把它禁锢在时间中的法师肯定非常强大——”
为了回答昆舍尔的问题，他是半对着恶魔的。但他眼角的余光看见恶魔眨了下眼——这个发现救了他的命。恶魔带着压抑了几百年的怒火放声尖叫，一跃而起，利爪抓向费瑞恩的咽喉。费瑞恩急忙后退，他的靴子却依然粘在甲板上。他仰面摔倒，脑袋撞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费瑞恩眼冒金星，眨着眼集中视线，看见恶魔正好跳到了最高点。脑后的撞击让他头晕目眩，他觉得自己正在远离恶魔，不由好奇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点。接着，他意识到这一摔把他的双脚从鞋里挣了出来，他正在飞速滑下倾斜的甲板。与此同时，跳在半空的恶魔突然停住了，然后面朝下摔在费瑞恩刚刚摔倒的甲板上。
眩晕之中，费瑞恩知道是它脚踝上的链子拴住了它。
他还知道他依然在倾斜的甲板上继续滑落。他将黏糊糊的双手拍上地面，在撞上力场空间的墙壁之前止住下滑的劲势。恶魔跳了起来，扑向拴系它脚踝上的细链，用它的一嘴黄牙又撕又咬。
昆舍尔退后一步，蛇鞭蓄势待发，脸上满是不确定的表情。然后她阴郁地笑了起来。
恶魔放开链子，对她怒目而视。
“你敢笑？”它鼓着红色的小眼睛说道，说话的声音就像锁链扭动时发出的尖啸，“我要把你们喂进嘴里。”
费瑞恩坐了起来，揉着脑后的瘀伤。
“这正是我们想要问你的。”他对恶魔说，“船的嘴。告诉我们它在哪儿——”
他没机会说完了。女主人受到的侮辱早已让杰格拉德怒不可遏，此时此刻，他扑了上去。杰格拉德发出愤怒的咆哮，战斗手在恶魔的前胸和大腿上抓出深深的伤痕。
费瑞恩赤着脚跳了起来——幸好，因为之前的法术，他的脚掌是粘的。
“杰格拉德，住手！”他叫道，“那样正中它下怀！”
他已经看出了恶魔的计划——它在杰格拉德的攻势下退后一步，暴露出它被拴住的腿。恶魔无法破坏或移除绑住它脚踝的链子，但如果杰格拉德的利爪不小心扫过，帮它弄断锁链的话……
至少这次，昆舍尔反应迅速。她挥出蛇鞭——不是对准很可能对蛇毒免疫的恶魔，而是对准杰格拉德。鞭蛇咬向距他后背一掌的地方，毒液溅上他的鬃毛。
“杰格拉德！”她叫道，“放开它。”
魔裔卓尔回头一看，发现他的女主人火冒三丈。他立即缩在甲板上，对恶魔的拳打脚踢毫无反应。
逃跑的尝试失败之后，恶魔蹲坐下来，胡须不断抽动。
费瑞恩爬上倾斜的甲板。
“现在，恶魔，”巫术导师说道，“回到我之前的问题——关于船的嘴。我想知道它在哪儿，我们该喂它些什么才能让船动起来。你要开船带我们离开这个旋涡，进入幽影界。”
“然后你就放我自由？”恶魔问道，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
“对。”费瑞恩撒谎，“一到深渊就放了你。”
恶魔抽动着胡须。
“嘴在船的腹部。”它说。
“在货舱里？”费瑞恩问道。
恶魔点了点头。
“我们要怎么过去？”
“用她的魔杖。”恶魔说道，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费瑞恩腰带上的叉形魔杖，“舱口被魔法隐藏了起来，那把魔杖可以把它的位置告诉你们。”
费瑞恩眯起双眼。他不喜欢恶魔眼中的狡猾笑意。从独特的叉形外观上可以轻易认出定位魔杖，恶魔的语气就好像希望昆舍尔能使用它。魔杖是否拥有某种费瑞恩没能注意到的功能——某种恶魔希望能加以利用的功能？
“等一下，昆舍尔。”费瑞恩说，“我们用我的魔杖。”
他从腰带上挂着的一个细长盒子里取出他的四根魔杖之一，在面前缓缓挥舞，降到甲板所在的高度。被魔法隐藏起来的舱口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边缘释放出微弱的紫色光芒。舱口的挂锁缩进了锁扣里，与甲板平齐。费瑞恩点点头，将魔杖放回魔杖盒。
昆舍尔轻笑一声，伸手摸向挂锁。听到鞭蛇咝鸣示警，她停了下来。她望向费瑞恩，张开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收回了自己的命令。
她转向杰格拉德，吩咐道：“开门。”
魔裔卓尔顺从地弯腰上前。
“杰格拉德，等等。”费瑞恩喝止了他。
他对魔裔卓尔并无好感，只是依然怀疑恶魔的动机。费瑞恩挥手遣退杰格拉德，示意恶魔打开挂锁。舱口就位于恶魔的触及范围之内。鼠魔伸长胳膊，用将手指插进锁环。
做好准备。费瑞恩在恶魔背后向其他人比出手语，并摸出另一根魔杖。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他猜对了。恶魔刚一拉开锁环，一群老鼠就叽叽喳喳地尖叫着冲了出来。它们不是普通老鼠，而是一群瘦骨嶙峋、腐烂了一半的怪物——一群小型不死生物。
带着长期训练造就的敏捷，费瑞恩启动了魔杖。一道闪电从杖端炸裂，一路冲过甲板，眨眼之间将十多只老鼠电成了一堆烧焦的皮肉和发黑的骨头。
昆舍尔和杰格拉德同样反映迅速。昆舍尔飞快地向老鼠挥出蛇鞭，杰格拉德用强有力的战斗手抓起一把把老鼠甩到一旁。
费瑞恩用魔杖消灭了最后一只老鼠，轻笑起来。这就是恶魔的反击——召唤几只不死老鼠？
笑声噎住了。他期待的本是值得一位萨瓦大师认真应对的复杂伎俩，看到恶魔不过派出了一群不死老鼠，他未免有些失望。但接着，费瑞恩意识到了恶魔的真正意图——太过简单，以至于没能引起费瑞恩的警惕。不死老鼠对费瑞恩、昆舍尔和杰格拉德的攻击不过是为了分散他们的注意。恶魔只需要一只老鼠活下来就足够了。在恶魔主人的心灵命令下，那根链子才是老鼠的真正目标。
柔软的铅链。
转瞬之间，老鼠的尖牙已经咬断了链子，恶魔自由了。它原地转身，挥出尾巴，打得杰格拉德一头摔下倾斜的甲板，穿过力场墙飞进旋转的水流。然后那尾巴再次出击，将昆舍尔也送上杰格拉德的后尘。
它转向费瑞恩，胡须翕动。
“法师，”它尖叫，“你是我的了。”
费瑞恩没有回答。他将空着的手插进口袋，抽出一只手套。就在恶魔露出利齿，扑过来咬向他咽喉的同时，费瑞恩暗自庆幸它选择了简单的正面攻击，而非使用魔法。这给了他施展法术的机会。
恶魔确实不难预测。
有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