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R. A. 萨瓦尔多
翻译:LexDivina
“其他人也作过相同的尝试,其中有些人甚至比我们更接近目标。”瓦维尔·泰格维斯说道。这名半身人管理并领导着城中唯一一个真正的半身人公会,一群定期聚集到她的黄铜赌馆里的眼线和窃贼。“据说有些人甚至都摸到了那个被诅咒的物品。”
“被诅咒的?”恩崔立问道,舒适地靠在椅背上——阿提密斯·恩崔立很少会采用这样的姿势。
这个姿势是如此不同寻常,恩崔立自己也不禁开始回顾他所在的地方。整座城市中,他只有到了这个房间里才会喝一点酒——分量还相当节制。这绝非偶然。自从他在隔壁房间杀了他的前任合作者,可悲的顿顿·泰格维斯之后,他就经常来到这里。瓦维尔是顿顿的表姐,她知道这场谋杀,却也同样知道恩崔立是出于某种敬意才给了那个废物一个解脱。无论瓦维尔对那次事件怀有什么看法,在实用主义的考虑面前,所有怨恨都会烟消云散。
恩崔立知道这点,也知道瓦维尔和她的同伴欢迎他的到来。他还知道,黄铜赌馆很可能是卡林港中最安全的建筑。不,并不是因为它拥有固若金汤的防御——贾拉索只需从他带到卡林港的力量中抽出一小部分就能将这儿夷为平地——而是因为它针对窥探魔眼的防护措施足以和法师公会相媲美。比起物理防御,瓦维尔将她的大多数资源都用在了防止窥探上。众所周知,人们可以在黄铜赌馆里可以花钱购买信息,所以每个人都有理由将它保护周全。从许多方面来说,瓦维尔及其同僚们的生存之道和沙拉吉·奥祖尔并无不同,都是向所有潜在的敌人证明自己的用处和价值。
恩崔立不喜欢这种比较。沙拉吉是个市井奸商,只效忠于自身。他充其量不过扮演了中间人的角色,使用钱袋而非头脑收集信息,再将它卖给出价最高的人。除了倒卖信息之外,他无所作为,但他的确精于此道。他是一条水蛭,并不能创造价值,恩崔立怀疑他的尸体终有一日会在一条小巷中被人发现,但谁也不会对此表示关心。
瓦维尔·泰格维斯也可能遭遇类似的命运,恩崔立意识到。然而,如果她真的死于非命,谋杀她的人将面对着许许多多的复仇者。
或许阿提密斯·恩崔立也会是其中的一员。
“被诅咒的。”略作思索后,瓦维尔得出结论。
“对那些被它刺伤的人来说。”
“对所有接触到它的人来说。”瓦维尔坚持。
恩崔立倾斜身体,歪着头打量着他令人惊愕的小个子朋友。
“科林·索勒兹因为拥有它而陷身牢笼。”瓦维尔解释道,“他在自己周围竖起一座要塞,因为他理解这把长剑的价值。”
“他拥有许多财宝。”恩崔立推测,但他知道瓦维尔在这件事上是正确的,至少,她关于科林·索勒兹的看法并无错误。
“只有那个财宝招来了法师的怒火。”瓦维尔的回答不出意料,“还有那些依赖法师保护的人的怒火。”
恩崔立点点头,并未表示反对,却也没有认同瓦维尔的观点。查戎之爪对科林·索勒兹来说可能的确是一个诅咒,但这仅仅是因为索勒兹选择了将卡林杉作为自己的立足之地。在卡林杉,一把像查戎之爪这么强大的武器不但会持续引来觊觎者的垂涎,还会被视为一个挥之不去的威胁。拿到查戎之爪后,阿提密斯·恩崔立不打算在卡林杉附近的任何地方继续逗留。索勒兹的锁链恰好可以助他逃脱。
“那把剑是一件古老的神器。”瓦维尔的话再次吸引了恩崔立的全部注意,“每个企图占有它的人都会变成一具手握此剑的尸体。”
她认为自己的警告十分夸张,但这些话对恩崔立并没有什么效果。“每个人都会死,瓦维尔。”想到自己眼下所面对的地狱般的局面,杀手毫不犹豫地作出回答,“关键是他活着的时候该怎么活。”
瓦维尔好奇地看着他,恩崔立不禁担心自己可能吐露了太多消息,或是引得瓦维尔想要深入探寻恩崔立和巴沙多尼的隐藏力量。如果这名聪明的半身人发觉了过多真相,而且贾拉索或是他的副官们又知道了她对此事的了解,那么,她的所有魔法,所有盟友——甚至也包括阿提密斯·恩崔立——以及她所拥有的一切手段,都无法把她从贾拉索的残忍佣兵手下拯救出来。黄铜赌馆将被由内而外夷为平地,恩崔立也会失去可以让他稍事放松的地方。
瓦维尔依然紧盯着他,神色中交织着职业层面的好奇,和私人层面的——那是什么——怜悯?
“究竟是什么让阿提密斯·恩崔立如此一反常态?”她开口;但就在这些话脱口而出的同时,杀手猝然欺身上前。随着腰带上宝石匕首的出鞘,他跃出座位,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的动作如此迅速,以至于瓦维尔的守卫们根本无法看清,瓦维尔本人也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停在那里,盘踞在她上方,她的头颅被向后拉去,他的匕首轻啮她的咽喉。
她感觉到了——感觉到了那把邪恶的吸血匕首所带来的刺痛。恩崔立割开了一个细微的伤口,瓦维尔感到自己的生命力正通过那个伤口涌出身体。
“如果这些墙壁之外出现了同样的问题,”杀手威胁道,炽热的呼吸喷上她的面颊,“你会后悔我没有现在就杀了你。”
他退开了。瓦维尔立即抬起一只手,手指前后移动,阻止她的十字弓手们发动攻击。她用另一只手摸索着自己的脖子,捏住那个小小的伤口。
“你确认科林·索勒兹依然拥有它?”恩崔立问道,重新改变了话题。比起收集更多情报来,他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将对话转回到职业层面上。
“他曾经拥有它,而他依然活着。”瓦维尔回答,明显有些动摇,“这似乎已经足以证明他依然拥有它的事实。”
恩崔立点点头,回复了原先的姿势,尽管那个放松的姿势和他眼中闪烁的危险光芒并不相称。
“你还是想要通过安全的途径离开城市?”瓦维尔问道。
恩崔立微微颔首。
“我们必须利用多摩和他的鼠——”半身人公会会长刚要开口,恩崔立就打断了她。
“不。”
“他拥有最快的——”
“不。”
瓦维尔再次尝试争论。恩崔立要求她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将他送出卡林港,即便是得到多摩的帮助,这也绝非易事。众所周知,恩崔立和巴沙多尼公会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复杂关联,而后者已经吸引了卡林港所有势力的目光。然而,她突然闭上了嘴——这次恩崔立没有说话,只是用一个眼神打断了她。早在几十年前,阿提密斯·恩崔立就已经掌握了这种极端危险的表情。它告诉他的目标,他们正在迎来为自己进行死前祈祷的机会。
“那就要多花上点时间了。”瓦维尔说,“我保证不会太长。或许要一个小时。”
“瓦维尔之外的任何人都不能得知此事。”恩崔立轻声吩咐,以免被房间角落阴影中的十字弓手们听见,“就连你最信任的副官也不行。”
半身人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长叹。“那么,两个小时。”她说。
恩崔立目送她离开。她知道她不可能满足他的要求,在不被任何人知道的情况下将他送出卡林港——街道上布满眼线——然而,这样做可以明确警告半身人公会会长,如果有任何人太过公然地谈论此事,恩崔立就会追究她的个人责任。
想到此处,杀手不禁轻笑起来。他无法想象自己杀害瓦维尔的场景。他喜欢她,尊重她,既因为她的胆识,也因为她的能力。
然而,这次离开卡林港的行动必须秘密展开。如果其他人——特别是莱基和金穆瑞——发现他出了城,他们将会进行调查,并且无疑很快就能确认他的目的地。他可不希望这两名危险的卓尔对科林·索勒兹的情况进行研究。
瓦维尔很快回来了,而此时还远远没到她预估的时限。她将一张绘有附近区域的粗糙地图交给了恩崔立,上面标着一条线路。
“有人在新月大道尽头等你。”她解释道,“面包房的前面。”
“他会具体说明你的半身人手下认为可以安全通行的第二段路线。”
瓦维尔点点头。“他们都是我的亲族和盟友。”
“他们显然还会在拿走地图的同时密切关注附近的情况。”
瓦维尔耸了耸肩。“你难道不是个易容大师吗?”
恩崔立没有回答。他立即动身离开黄铜赌馆,转入一条阴暗的小巷。当他从另一侧走出来时,看起来不但重了五十磅,而且还明显是个瘸子。
一小时之内,他已经离开了卡林港,沿着西北方的大道一路飞奔。黄昏时分,他站在一座沙丘上,俯视着脚下的达拉巴德绿洲。他花了很长时间仔细揣度科林·索勒兹,回想着他所知的有关这名老人的一切事情。
“老人。”他叹了口气。因为实际上,索勒兹才刚过五十岁,只比阿提密斯·恩崔立年长不足十五岁而已。
杀手将思绪转向那座宫殿般的要塞本身,试图回忆起此处的种种细节。从他所在的角度上,恩崔立只能看到几颗棕榈树、一个小池塘、一块孤零零的巨石和若干帐篷——其中包括一顶较大的凉棚。在这些东西后面,一座方方正正的棕色城堡仿佛已经融进了大漠的黄沙之中。几名身着长袍的守卫正绕墙巡逻,似乎百无聊赖。从外表看来,达拉巴德要塞好像并非坚不可摧——特别是对阿提密斯·恩崔立这样的人来说——但杀手知道事情绝没有如此简单。
为帕夏巴沙多尼效力的时候,他曾在不同场合几度拜访索勒兹和达拉巴德要塞,在那之后,他又作为帕夏普克的手下重新造访。在那方方正正的围墙中还有一幢圆形建筑,环环相扣的走廊通往科林·索勒兹一间间财富满溢的宝库,尽头则是绿洲主人的私人房间。
结合自己的记忆,恩崔立思忖着瓦维尔对这男人及其居所作出的最后描述。杀手轻笑起来:她的观察准确无误,科林·索勒兹的确是一名囚徒。
然而,这监狱在内外两个方向上都发挥了完美的作用。恩崔立无法轻易潜入它,取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座宫殿同时也是一座要塞,要塞中经过特殊训练的士兵无处不在,他们完全可以阻止这个地区里随处可见的小贼们的行窃企图。
然而,杀手认为瓦维尔在一点上说错了。这座监狱的建造者不是查戎之爪,而科林本人。这个男人太过害怕失去他宝贵的武器,以至于被它控制并吞噬。失去长剑恐惧令他在长剑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索勒兹上次离开达拉巴德是什么时候?杀手不禁好奇。他最后一次前往公共集市,和故友们在卡林港的街道上攀谈,又是什么时候?
不,人们为自己打造监牢,恩崔立知道这点,而且十分清楚,因为实际上,他对崔斯特·杜垩登的执着也令他犯下了相同的错误。难道他不曾被愚蠢的渴望所蒙蔽,非要和一个与他毫无关联、微不足道的黑暗精灵进行决斗吗? 阿提密斯·恩崔立确信自己再也不会犯下相同的错误了。他俯视着达拉巴德,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的确,科林·索勒兹设计的要塞能够很好地防御任何在阴影间游走或是潜伏于夜色之下的潜在盗贼,但当一只黑暗精灵的军队从天而降时,那些哨兵又会作何反应?
“他得知撤退的消息时,你正和他在一起。”次夜,杀手潜回卡林港后不久,夏洛塔·维斯帕对他问道,“贾拉索有何反应?”
“一如既往地不动声色。”恩崔立如实答道,“贾拉索领导达耶特佣兵团已经有好几百年了。他可不是会泄露内心情感的人。”
“即便对阿提密斯·恩崔立来说也一样吗?他甚至可以从别人的眼中看出对方昨晚吃了什么呢。”夏洛塔笑道。
但面对恩崔立死寂般平静的表情,她没能维持住自己的假笑。“你还是没有了解这些前加入我们的新盟友。”他极其严肃地说。
“你的意思是,前来征服我们。”夏洛塔回答。自从夺权行动以来,恩崔立从未听她流露出哪怕一丁点儿对黑暗精灵的不满。他甚至没有感到诧异——又有谁不会迅速恨上这些该死的卓尔呢?另一方面,恩崔立同样知道,夏洛塔向来都会接受她能找到的任何盟友,只要那个盟友可以为她带来她所渴求的力量。
“如果他们选择这么做的话。”恩崔立以极端严肃的语气一拍不漏地答道,“如果你对黑暗精灵的任何一方面有所低估——从他们的战斗技巧,到他们隐瞒内心所想的能力——你都会死于非命,夏洛塔。”
女子正欲回答,却又住了嘴,竭尽全力不流露出有违她性格特征的无助神色。他知道她体会到了他在魔索布莱期间经历过的感觉,而他自己也正在重温那种感觉,特别是莱基和金穆瑞就在附近的时候。仅仅是呆在这些轮廓分明的英俊生物周围都让人感到卑贱而渺小。卓尔知道的总是比他们本应知道的更多,透露的却总是比他们所知的更少。在他们微妙含蓄的威胁之下,隐藏着不可否认的强大力量,而这更是增强了他们一贯的神秘感。眼下的局面令他们高高在上的态度显得益发令人作呕——达耶特佣兵团无疑有能力轻易消灭巴沙多尼公会的残存力量,其中也包括阿提密斯·恩崔立。它持续不断、一针见血地提醒着后者,告诉他们谁是主人,谁是奴隶。
他在夏洛塔的心中读出了相同的感受,而这感觉每时每刻都愈演愈烈。他几乎想要利用他们之间的共鸣诱使她加入自己的秘密计划,攻占达拉巴德并取得其中最为宝贵的财富。
几乎——然后,恩崔立重新考虑了一遍他的构想,他震惊地发现,他对莱基和金穆瑞的憎恨差点令他铸成大错。在他一生之中,除了绝无仅有的几次例外,阿提密斯·恩崔立一直独来独往,运用自身的智慧获取那些身不由己或是毫不知情的盟友。盟友会不可避免地接触过多信息,多得足以引起恩崔立的不适。他现在所容许的唯一例外——完全是需要使然——就是瓦维尔·泰格维斯,而他确信她永远不会背叛他,即便在黑暗精灵的审讯下也会咬紧牙关。这正是瓦维尔及其半身人同僚们的美好之处。
夏洛塔却是完全不同的类型。恩崔立尖锐地提醒自己。如果他试图让夏洛塔加入他对抗科林·索勒兹的计划,他将不得不时刻紧密监视着她。她很可能会拿着从他口中得知的信息跑去向贾拉索告密,甚至去找莱基和金穆瑞,踩着恩崔立很快就会失去生命的身体向上攀升。
除此之外,恩崔立根本没有必要对夏洛塔提及达拉巴德,因为他已经做好了能够达成相同结果的安排。只需几个恰到好处的巧妙谎言,瓦维尔就能将夏洛塔的思路引导达拉巴德上。夏洛塔一贯基于个人利益行事,她的反应不难预料。她会把消息带给贾拉索,而这只会进一步支持恩崔立的私下建议——攻占达拉巴德将会是一场回报丰厚、极具意义的行动。
“我从没想到我竟会怀念帕夏巴沙多尼。”夏洛塔突然发话;这可能是女人说过的最为坦诚的一句话了。
“你憎恨巴沙多尼。”恩崔立提醒。
夏洛塔并未否认,却也没有改口。
“你不像惧怕卓尔那样怕他,这理所当然。”恩崔立说道,“巴沙多尼是真诚的,因此能够预测。黑暗精灵则既不真诚也无法预测。他们太过危险了。”
“金穆瑞告诉我,你曾经生活在魔索布莱的卓尔中间。”夏洛塔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之所以得以存活,是因为他们忙得顾不上杀我。”恩崔立如实相告,“我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个dobluth,一个非卓尔的外来者,根本不值得他们浪费精力。现在看来,贾拉索当时可能在通过我进一步加深他对卡林港人类的了解。”
这话令夏洛塔丰满的双唇间溢出一声轻笑。“我可不认为阿提密斯·恩崔立能够代表卡林港的人类。”她说,“何况,如果贾拉索真的以为所有人都拥有你那样的能力,我怀疑就算整个魔索布莱都跟在他身后,他也不敢来到这个城市。”
尽管恭维之词对恩崔立来说一向毫无用处,杀手还是微鞠一躬,以优雅的风度接受了她的赞美。按照恩崔立的思维方式,一个人要不就是足够出色,否则就不然,无论多少自以为是的废话都改变不了这一点。
“而那就是我们当前的目标,为了你我二人着想。”恩崔立继续说道,“我们必须令卓尔保持忙碌。鉴于贾拉索突然想要快速扩张他的地表帝国,这项任务似乎并不困难。只要巴沙多尼公会忙于作战,我们就更加安全。”
“但战争不能在城里进行。”夏洛塔回答,“当权者们已经开始留意我们的动向了,他们不会一直袖手旁观的。卓尔忙于战争的确能让我们更加安全,不过,一旦战火弥漫到了公会之外,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恩崔立点了点头。瓦维尔曾暗示夏洛塔还有其他人在关注他们,此时,杀手欣然发现瓦维尔的小建议令这个聪明的女人迅速得出了他所期待的结论。的确,如果巴沙多尼公会扩张得太快,野心太大,公会之后的真正力量将很可能为人所察觉。当卡林杉意识到真相的时候,他们就会对贾拉索发动势不可挡的彻底反击。以前恩崔立还会乐见于那样的一幕,但他早已打消了类似的念头。一旦达耶特佣兵团开始撤退,他本人,或是巴沙多尼公会的任何一个iblith,很可能都难逃一死。
于是,彻底的混乱被降级为备用方案。
“不过,你说的没错。”夏洛塔继续说道,“我们必须令他们保持忙碌——至少是令他们的军队保持忙碌。”
恩崔立微微一笑,轻易打消了寻求夏洛塔的帮助对抗科林·索勒兹的念头。瓦维尔很快就会处理这件事,而夏洛塔甚至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为阿提密斯·恩崔立提供了怎样的助力。
或许,这个狡猾的女人终将发现事情的真相。
那么,或许恩崔立将不得不杀了她。 多年以来,阿提密斯·恩崔立一直因为夏洛塔·维斯帕两面三刀的行事方式而备受折磨,对他而言,那种想法绝非令人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