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作者:保罗 S. 肯普
翻译:青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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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夫站在神殿门外的柱廊上,正在用一个预言术分析葛瑞密斯身上的防护手段。一个接一个的,贡夫逐步识别出这个法师身上的防护法术:元素结界(elemental wards),一个可以使狄尔法师的肌肤变得象石头一样坚硬的法术,一个防死结界(death ward),以及……一个反馈结界(feedback ward)。贡夫为最后一个发现挑起了眉毛。大法师很少看到反馈结界;卓尔巫妖必定是亲自把这个法术教给了葛瑞密斯。

如果贡夫对这个狄尔法师施展任何直接攻击法术的话,反馈结界就会把法术效果反转回他自己身上,因此大法师必须首先解除这个结界。

不幸的是,向葛瑞密斯施法将会导致贡夫现形——这是隐形法术的一个弱点——因此他离开原地,移动到大门的一侧的阴影中,这样的话,当法术结束之后他就可以借此隐蔽自己。在阴影中,他无声的说出了一道解除法术的咒文,目标直指反馈结界。

当这个法术生效之时,贡夫感觉到皮肤一阵刺痛,他又恢复到了可见状态。安全的隐藏在黑暗之中,就像阴影中的一道阴影,贡夫引导他的魔法对抗葛瑞密斯的反馈结界。

就像一个技巧高超的扒手轻巧的夹出一个钱袋那样优美巧妙,大法师攻击了葛瑞密斯的结界。贡夫的反制法术遭遇了狄尔法师的魔法,慢慢的渗透了它。

仅在两次呼吸之间,贡夫的法术便获得了胜利。葛瑞密斯身上的结界消失了。我抓到你了,首席大法师想到。

即使卓尔精灵们天生拥有极强的法术抗力,但是在魔索布莱城中,几乎没有黑暗精灵能够在没有增强他们天生抗力的情况下抵挡住贡夫法术的力量。他没有探测到葛瑞密斯经过这样的增强,这名狄尔法师现在脆弱而毫无防御。

葛瑞密斯抬起低垂的头颅,诧异的向身后看了一眼。他的目光掠过贡夫的藏身之处,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怀疑。他把手伸进衣袋中寻找着什么,毫无疑问是法术材料。

贡夫准备施展他自己的法术,但是当他意识到需要一撮灰尘才能施法的时候,忍不住诅咒了一声。他没有随身携带灰尘这种法术材料的习惯,因为这种东西总是唾手可得——至少在他能够触摸到有形世界的时候是这 样。

别无他法,贡夫召唤出变形术的力量,把自己变成了一名卓尔男性的外形,但却不是他自己的本来面目。他的肌肉坚硬结实,身体壮硕高大,很快,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双脚正站在地板上。听觉和嗅觉重新回到他的身上,陈腐的薰香味道穿过神殿大门飘送出来,殿内,莱瑞凯尔正在向罗丝低声祈祷。

贡夫压低身子,蜷伏在神殿大门外的阴影之中,普莱斯的魔斗篷几乎是完美的把他隐藏在影子之中。

他慢慢移动,从长袍中取出了一小块天然磁石,又从神殿柱廊上收集了一小撮岩石粉末,然后无声的完成了一个强力法术的咒语。他向法术中注入了一点额外的魔网能量(Weave energy),以便让葛瑞密斯更难抵挡。

神殿之内,狄尔法师从衣袋内取出了一个清晰的透镜,举到自己眼前。他看向神殿的大门,正好看到贡夫,透镜一下子从他的手中掉了下来。

“女——女士!”他气急败坏的大喊着,磕磕绊绊的站起来,开始施法。“我们不允——”

贡夫完成了他的法术。一道绿色的光线从他的指尖径直射出,正中葛瑞密斯的胸膛。这名法师的警告之词一下子凝固在唇边,贡夫的法术吞没了他,只留下一个闪烁着绿光的轮廓,随后迅即把他化为灰尘。被惊动的莱瑞凯尔猛然站立起来,迅速转身,正好看到葛瑞密斯的湮灭。她的钉头锤已经握在手中了。

出于自信,她没有大声呼唤援助。相反,她用空闲的那只手按住挂在颈子上的精金蜘蛛圣徽,开始施法。圣徽因为她的触摸而短暂闪烁,她的双眼也同时闪烁了一下。当她吟唱法术的时候,她用自己明显经过魔法增强的视觉搜索着大门入口,并把目光定在了贡夫身上。

她看到他了。当然,她并没有认出他就是魔索布莱城的首席大法师,但是她知道他是敌人,并认为他可能是一名索拉林家族的法师。

没有时间在衣袋中仔细翻找他平时常用作法术材料的宝石了,贡夫从内袋中一把抓出目镜——这个东西正在手边——并念出咒语。

莱瑞凯尔冲过走廊,手中的钉头锤蓄势待发,同时持续施展着一个贡夫认识的法术。这个法术会在她的手上蓄满死亡能量。如果她一旦让这个能量接触到他的话,他很可能就会死亡。

他站在原地不动,匆匆完成自己的法术。

莱瑞凯尔首先完成了法术。一个咝咝作响的黑色能量球在她的手中成型,她向他逼进过来。 他从门边退开,就在她从门口一跃而出,向前伸手几乎触及到他的瞬间,完成了自己的法术。

就在莱瑞凯尔的手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腕之时,贡夫的法术把他的灵魂传转移进了目镜链条末端的宝石之中。

当他的本质进入到已经变成了魔魂壶,但是又与卓尔巫妖的命匣有所不同的宝石之中后,致死法术就再也无法影响到他了。他那失去灵魂的躯体看上去就像已经死亡了一样,因此莱瑞凯尔将会确信自己已经杀死了 他。

她的卫兵很快就会到来。

当处身宝石之中的时候,贡夫只拥有一种感官——一种探查附近生命力的本能。他感觉到莱瑞凯尔靠近了他,毫不怀疑的弯腰检查他那看上去明显已经死亡的身体。

这个法术的魔力允许他以纯粹的意志力量去进行尝试,用自己的灵魂取代附近一个生命体的灵魂,并强迫对方的灵魂进入宝石中取代她的位置。他施展这个法术实在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但是他需要尽快的穿越结界。扩展自己的意识,大法师让意识的触角伸向莱瑞凯尔,寻找着她的灵魂。

他抓住了惊异莫名的她,感受到了她的惊恐。她拼命反抗着他的尝试,但是他不断的加强力量,战胜了她的反抗,并且最后……

感觉重新回归到他的身上。他低头看到了一副卓尔女性的躯体——他的转换了的躯体——他的手中抓着目镜, 上面闪烁着微弱的火花,链子末端的宝石因为莱瑞凯尔的灵魂而闪亮。

“谢谢您,女祭司。”他对着宝石轻声说道,并为了自己声音中轻快的女性声调而惊奇。

这个法术只允许施法者取代其他的灵魂。因此除了被焦急的囚禁在宝石中之外,莱瑞凯尔什么也不能做。除非贡夫释放她,否则她将被永远束缚。

尽管占据一副新躯体——尤其是一副女性躯体——令人不安,但是贡夫仍然保留着自己所有的精神力量,包括他的施法才能。而他还能彻底利用莱瑞凯尔更加强大的体格,这个念头令他非常愉快,因为这将有助于他面对魔像。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看到其他人。附近的狄尔家族建筑看起来空空如也。毫无疑问大部分家族成员正在城墙上进行防御。

然而当他注意到允许他改变形体的法术已经到时终止之后,满意的笑容一下子从他的脸上消失了。失去灵魂的躯体重新回复了正常样貌。他正通过莱瑞凯尔·狄尔的双眼看着他自己的脸庞,看着从狄尔的一个儿子那里偷来的茫然双眼。

贡夫低低的诅咒着。普莱斯一定也变回了本来面目,或者很快就会变回去。雅丝瑞娜将会来搜寻他,如果她还没有准备好的话。他几乎没有时间了。

他快速的动作着,从他躺在地上的躯体的腰带上解下灰矮人之斧,脱下他的长袍,拿走他的法术材料以及再生戒指。他穿戴上长袍,戒指,把斧头挂在腰间,同时向他的无魂躯体上连施了两个法术。第一个法术把他的躯体缩小到手掌那么大。第二个法术把它转化为在正常视觉下不可见的状态,不过他通过自己经过魔法增强的视觉仍然可以看到。贡夫不敢随身携带自己的身体——这个躯体手中仍然握着微型目镜宝石——他害怕自己体内的班瑞家族血脉会在穿越被结界保护的大门时触发这些结界。退而求其次,他把自己的躯体藏在远离大门的地方,藏在柱廊中的一道石缝中。他只能寄希望于这个藏身之处会被搜索者们忽视。

他转过身,与此同时——

莱瑞凯尔身上佩戴的护符——现在在他的身体上——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把它托在掌中——这个护符是用金银合金制成的,上面用紫水晶镶嵌成一个螺旋形。他知道这是什么——一个心灵感应护符。

他花了一点时间让自己的意识与护符调和。当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那个声音焦急的呼唤着:莱瑞凯尔!莱瑞凯尔!

贡夫笑了起来。莱瑞凯尔之所以没有大声呼唤援助,是因为她已经通过心灵感应这样做了。

莱瑞凯尔,回答!

贡夫知道他不应该惊动对方,但是他无法抵制这种诱惑。

您的女儿目前不太舒服,雅丝瑞娜。他回应道。他感觉透过护符传来一阵惊惶。

贡夫·班瑞?雅丝瑞娜惊愕的问道。

您似乎对我的来访不太高兴?他愉快的回答道。

狄尔主母的心灵之声中流露出某种类似于惊恐的东西。听我说,首席大法师。我知道你为何而来。但是我和崔尔主母已经达成了协议。我会亲自毁掉命匣的。

贡夫认为这不过是一个拙劣的谎言。而且即使这是真的,魔索布莱城的首席大法师也不会被任何这样的协议所束缚。再说崔尔从未向他提及过这个协议。

但是您并不知道它在哪里,主母大人。而且即使您知道,我又会担心想要看到卓尔巫妖复生的冲动会压倒您钢铁般的意志。我会很高兴的以您的名义毁掉这个命匣的。说完,贡夫中断了心灵连接。他知道雅丝瑞娜即将到来,因此他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进被结界重重包裹的神殿大门。结界没有被触发。贡夫永远也不会知道到底是莱瑞凯尔佩戴的某样东西,还是她本身的血统让他顺利通过的,而且他也不关心这件事。最重要的是,他已经进来了。

从头顶的穹顶上,罗丝凝视着下方。中心过道笔直的通往后殿,通往黑色祭坛,在祭坛后面,若隐若现着黑玉蜘蛛那可怕的躯体。

魔像正在等待他。

雅丝瑞娜匆匆穿过大厅,冲向占卜室中,丝毫也不顾及自己有失风度的步伐。她不敢再通过心灵护符与其他人联系,唯恐贡夫·班瑞在一旁偷听。

在她的脑海中,艾丝维娜的声音响了起来,主母大人!我们被愚弄了。水盆中所显示的画面并非事实。贡夫·班瑞——

——正在我们的城堡之中。雅丝瑞娜替她把话说完。她把下一个命令传给她的所有女儿和姐妹,立刻停止使用护符。首席大法师正在我们的家族之中,并佩戴着莱瑞凯尔的护符。他现在能够窃听到我们的对话。

联系沉寂了下去,这还是从围攻开始的第一次。真正的恐惧攫住了雅丝瑞娜,如果贡夫抢在她之前找到命匣,一切都将无可挽回。

她必须首先找到他。

当她冲进占卜室的时候,没有人敢抬头看她。两名男性法师站在占卜盆旁,低垂着头。艾丝维娜的目光也不敢和她接触。

对艾丝维娜,雅丝瑞娜说道:“莱瑞凯尔在哪里?”

艾丝维娜支吾着不知如何回答。

“你的姐妹!”雅丝瑞娜愤怒的咆哮着。“她最后一次在搜索什么地方?”

房间中的一名男性法师提供了答案:“葛瑞密斯最后一次报告说他们要去搜索神殿,主母大人。”

神殿!雅丝瑞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卓尔巫妖竟然把他的命匣藏匿在神殿中?她诅咒他的傲慢自大,这个诡计多端的白痴。

雅丝瑞娜攥紧拳头,收紧了下巴。她的身体在不住的轻颤。愤怒和恐惧几乎令她灭顶。

从紧咬的牙关中,她吩咐艾丝维娜:“去城墙上把弗洛魔和任何你能找到的家族法师找回来。然后到神殿和我们汇合。立刻就去,现在。”

艾丝维娜立刻从占卜室中飞跑出去。

雅丝瑞娜看着那两名留下来的男性说道:“你们两个,陪我一起去神殿。魔索布莱城的首席大法师正等着我们。”

当普莱斯身上的变形术消退之时,诺佐尔大声咒骂了一句。普莱斯研究着自己的手掌,看到它们变得更大,他吃惊的睁大眼睛,看向书桌对面的诺佐尔。

在同一时刻,狄尔家族的法师们识破了贡夫的诡计。

在一次心跳的时间之内——也只是一次心跳的时间——诺佐尔迅速盘算着自己到底该如何行动。诺佐尔垂涎着首席大法师的位置,然而他对于贡夫·班瑞的恐惧却又远超过他的野心。如果贡夫获胜并得知在变形术失效之后诺佐尔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的话,诺佐尔知道他就要倒霉了。然而如果贡夫失败并死去,那么崔尔·班瑞就会来亲自调查这件事,那么再一次,诺佐尔又要倒霉了。

最后,这位巫术导师知道自己除了尽心竭力的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并期盼贡夫获胜之外,他什么也不能做。

他转向普莱斯,看到后者仍然坐在首席大法师的座位上,于是他简短的命令道:“起立,男孩。”

普莱斯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仿佛身下有一团火焰一样。诺佐尔转过桌子,滑进了那把椅子之中。以数十年的刻苦训练所磨炼出来的专家姿态,他与贡夫的金绿玉占卜水晶互相同调,让上面显示出集结在阿格拉契·狄尔家族外面的索拉林家族军队的画面。士兵和法师大量的聚集在一起,但却显得无所事事。

诺佐尔研究了一会儿眼前的场景,把这幅画面牢牢的记在脑海中,然后让占卜水晶转入沉寂。

“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诺佐尔导师?”普莱斯问道。这个学徒的声音泄露出他内心的不安与忧虑。

诺佐尔回答道:“现在,我们必须通过监视事态的发展来为首席大法师的努力提供援助,雅丝瑞娜将要同时面对内外交困的窘境。”

没有更进一步的解释,他说出一个咒语,传送到了索拉林家族的军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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