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R. A. 萨瓦尔多
翻译：陈岳辰
暴雪无情吹打，崔斯特与茵诺雯蒂尔必须蹲下侧身朝风里头钻，不然可能会被卷倒。黑暗精灵在前面带路，他尽量加快脚步，巨人有在地上留下脚印，但恐怕维持不了太久。他的手缩在袖子里，反复握拳又松开，希望藉这动作祛除寒僵，可惜没有太大效果。女精灵先前说格蒂居住的闪白石窟应该就在附近，他只能在心中祈祷茵诺雯蒂尔判断无误，否则完全无法想象该怎么在这种风雪中继续支撑下去。
早晨才过一半，足迹已经全部消失，崔斯特只能边发挥自己追踪的本领，同时倚靠直觉来决定方向，尽可能朝直线前进，只有在大石挡路或者沟谷过深，连巨人都得绕道时才另觅路线。
又绕过一块岩石，黑暗精灵确定自己猜的路径没有错，浅谷中有一团粪便，虽然被新降的雪遮盖大半，但还冒着热气。崔斯特跑过去蹲低观看，戴着手套拨弄一阵仔细调査。
“马粪里没有血迹。”他对也在一旁蹲下的茵诺雯蒂尔说。
“风雪很大，但他们还给日出不错的饲秣。”
“格蒂很宝贝这‘宠物’，“黑暗精灵回答，“算是好迹象。”
“可惜这也代表她不会轻易放弃飞马。”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拱手让人，”崔斯特说，“反正本来就准备杀进去救马，所以没有分别。”
他望向茵诺雯蒂尔，发现女精灵很感激自己的决心。
“来吧。”他又开口说，领着女精灵继续前进。
茵诺雯蒂尔拉着日落的缰绳要它跟上，自己的脚步也轻盈了一些。
但这雀跃没有持续多久，风雪变大了，两个人只要相隔几呎远就无法看见彼此身影。
好不容易绕过一片朝东转去的山崖才轻松了些，风自西北方吹来，正好都被山势阻绝。崔斯特靠在光溜溜的山壁上，大大呼出一口气。
“要是能找到一个小凹洞就先扎营，避过这场风暴。”他很庆幸在这里不必扯着嗓子说话，先前风声大得很难听清楚对方说什么。
崔斯特再深呼吸一口气，将凝满了霜的兜帽拉下，拍落眉毛上的雪片时，想象着自己眼睛上面横着两条冰，咯咯笑了起来。可是转头一看，茵诺雯蒂尔完全没注意到。
“怎么了？”他问。
“没有必要……”她回答，“我是说不用扎营了。”
茵诺雯蒂尔回头朝崔斯特瞥了一眼，然后指向对面。
山壁往北延伸了一小段以后又朝东边弯去，朝那一面瞭望，几百码之外的地方，有一片深沉黑暗，应该是个巨大的洞穴。
“那就是闪白石窟？”
“没错，”茵诺雯蒂尔回答，“看似不起眼，但里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两人伫立良久，都不停喘息。
“有计划吗？”茵诺雯蒂尔问。
“日出在里头，”崔斯特说，“所以就进去吧。”
“大摇大摆走进去？”
“记得拔剑。”黑暗精灵笑道。
被崔斯特说得好像很简单，但事实上或许真的就是这么简单。他们的目标是日出，而日出被囚禁在闪白石窟内，除了继续向前没有别的办法。两人紧挨着山壁，地上积雪比较浅些。
靠近到距离入口十几呎外的山脚后面，崔斯特招手要茵诺雯蒂尔先停下来，自己一个人往前爬。一会儿以后他靠在洞口旁边，缓缓弯着腰、转身朝里头偷窥。
接着崔斯特就钻了进去，悄悄地移动着，山洞内部很快扩展到二十呎宽。他听见很深又很稳的呼吸声传来，紧张地停下脚步，判断后迅速闪到另一侧穴壁的凹陷处躲着。
他又偷看一下，里面有个巨人背靠墙坐着，双掌搭在后脑杓，嘴唇随着鼾声翻动。巨人两腿打直，上头搁着一把很大的锤子，前端精细地雕刻成鹰头，还附带有尖锐而弯曲的鸟喙。
崔斯特蹑手蹑脚靠过去。那巨人睡得很沉，他猜想就算溜到旁边，在对方咽喉上开一道口也没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崔斯特却将双刀收起，很小心地将大锤子从巨人腿上举起。巨人继续呼噜大睡，一只手还垂到旁边去。
黑暗精灵窜出来，朝洞口回去。茵诺雯蒂尔与日落还在外头等着。
“挺不错的武器。”他小声地说。其实他连捧着这锤子都有困难。
“你把它的主人杀了吗？”女精灵问。
“睡得很熟，对我们没什么威胁。”
茵诺雯蒂尔一脸疑惑，崔斯特见了也知道自己的行径有点古怪。他为什么不直接宰了巨人，对手越少越好不是吗？但他只是耸耸肩，指头抵着唇，要女精灵安安静静地跟上。
两人一马从另一侧穿过熟睡的巨人，又前进一大段距离后，山洞急往右转，顶端变得更高。在不远处、大概五十呎左右的高度，有阳光穿过灰蒙的风雪射进。这里地面湿滑、有几处覆盖着雪花，更远处则看见两片大门耸立。
“希望门没上锁，而且有上油。”茵诺雯蒂尔低声说。
他们继续前进，不过日落免不了发出马蹄声达达作响，声音回荡在洞穴里面令崔斯特与茵诺雯蒂尔有些心惊胆跳。两人考虑过将飞马留在外头待命，但又担心日落无法独自熬过那样剧烈的暴风雪。崔斯特将耳朵贴在门上，屏气凝神听了片刻，然后放胆伸手拉门把——可是还没有接触到，却察觉头上两呎高的地方、也就是门把的拉环内侧不平滑，有一道边缘特别锐利，他立刻将手抽回。
“陷阱？”茵诺雯蒂尔问。
他表示自己并不确定，接着松开斗篷、拉了一下魔法链甲衫，用袖子包住手掌后，再度伸手、轻轻扣住门把拉环，同时也感觉到内侧的锋利面压迫在链甲衫上。崔斯特稍微调整了手指的角度，假如门把上真的设有陷阱，至少不会直接攻击到手掌。
“准备好了？”他对着同伴发出唇语，左手抽出冰亡。见茵诺雯蒂尔点头了，崔斯特深呼吸一口气，骤然开门、收回右手搭在左胁弯刀上。
没想到门后光景立刻使二人松懈下来。温暖的光芒倾泄而出，大门后方有数百片冰晶形成的墙面折射光线。这些冰晶并非白蒙蒙、半透明的，而是极为透亮，表面有如明镜。于是崔斯特与茵诺雯蒂尔、加上飞马的影像顿时化散开来，宛如分身一般。
黑暗精灵踏进这大厅后，发现竟被自己的形象包围，也察觉若巨人想通过这通道，其实相当勉强，更何况冰晶排列有如迷宫。种种异常之处在崔斯特心中敲响警钟，尽管他疲惫又讶异，还是看穿了此处的玄机，连忙招手要茵诺雯蒂尔跟上，两人必须快速穿越。
“怎么了？”女精灵跟上便问，他正好停在冰墙围绕的十字路口。
“这是防御外敌的机关。”崔斯特回答。
他东张西望、详细确认过后更肯定自己的想法。地板上光溜溜的，与不带岩石质地的冰墙形成强烈对比。再加上天花板有许多孔洞，很有策略地自东而西，沿着这大厅的南端排列过去。黑暗精灵不难意会到凿孔是为了延长可以引入阳光的时间。他仔细判断了方位，找到可以抵达彼端的路线，然而周围只要有任何一个哨卫，行踪便会立刻暴露。
崔斯特一惊，这些冰晶是以魔法制造的，绝对有特殊目的°
“快走。”他出声提醒同时也快步前行。
黑暗精灵快步欲闪出迷宫，若是到了边缘的走道，或许折射的影像也比较能够干扰敌人判断。最好的状况自然是驻守在此处的卫兵与入口走道上的一样，并不警觉。
截至目前为止倒是没有听见警笛声或者远处有人吼叫。只能姑且相信自己很走运。
转了一个大弯之后，他倏地停住脚步。茵诺雯蒂尔牵着日落撞上去，差点将崔斯特撞得直接扑倒在地。
但崔斯特挺住了，赶快往旁边跨了一步。他不敢再往前进，冰晶大厅东边过来有道二十呎的开口，地底河行经此处，乍看之下河面全结冻了，不过崔斯特注意到冰层下面有水流经过。
对面左方较低处又有洞穴。崔斯特招手要茵诺雯蒂尔小心跟上，然后沿着河岸往下走了一小段，直接面对着对岸入口。抬头一看，原来上面垂挂一条很粗的绳子，由高度判断大概是用来让巨人拉着荡过去的。
听见日落的蹄子声，黑暗精灵回头一瞧，茵诺雯蒂尔已经跨上马背，瞄准了对面的洞口正准备助跑。崔斯特笑了起来，冲回去跳上马背，女精灵立刻策马短跑、翅膀一张用力拍打后腾空跃起，那灵巧动作反而比较像是鹿而非马匹，转眼间翻过冰冻河面、蹄子轻点在对岸隧道中。茵诺雯蒂尔拉了疆绳要它停下来。
崔斯特立时下马、茵诺雯蒂尔也紧追在后。
“你觉得对方知不知道我们进来了？”她问。
“有分别吗？”
这里的甬道比较正常了些，又宽又高，蜿蜒崎呕有许多分歧，像个迷宫。闪白石窟内部空间如此宽广着实让崔斯特吃了一惊，看来解救飞马的任务会比想象中还要棘手些。
“关海法应该可以闻到日出的气味。”黑暗精灵取出雕像。
“应该会先闻到你满身鲜血的味道。”这声音低沉浑厚，绝非出自茵诺雯蒂尔这般纤细的精灵。
崔斯特与她徐徐回头，日落蹬了几下马蹄。
一男一女两个霜巨人从容不迫站在后面，其中之一双手置于大腿，另外一个则是右手拿着大锤子在左掌上拍打。
“你们又替格蒂女士带一匹飞马来了，”女巨人道，“她一定会非常开心——说不定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
崔斯特点点头说：“是呀，我们要努力取悦格蒂大人，这可是我们的心愿。”
他话声方歇便在日落臀上轻拍，飞马展步奔驰时，茵诺雯蒂尔纵身跨上。
黑暗精灵转身追上，跑出几步便听见巨人从后面狂跑追来，于是骤然转身，咆哮着朝敌人冲刺过去。
“崔斯特！”茵诺雯蒂尔惊呼。从她的语气，黑暗精灵知道她真以为自己要与巨人打一场。
但她错得离谱。
他先朝着持锤的巨人奔去，巨人挥出锤子攻击，崔斯特却一溜烟窜向女巨人。
男巨人脑袋并不傻，知道这样会被骗、打到自己的同伴，于是收了手。女巨人伸手想抓住黑暗精灵时，他又身影一闪，回到了男巨人面前。崔斯特的魔法护踝提高了他的速度，快得肉眼难以跟上。几次翻滚、跳跃后在两个巨人中间穿梭自在。这对巨人一起伸手想将这黑影揪住，就在女巨人快得手的瞬间，两颗硕大的头颅重重相撞。
巨人们惨叫过后又挺起身子，但崔斯特早就跑没踪影了。
但不出十步，他又听见别的巨人大叫着，只好钻进垂直的通路，免得自投罗网。
“别是死路啊。”崔斯特暗暗苦叫，每次逼不得已调头乱窜时，他都只能这么祈祷。片刻之后他闯进一条宽敞长廊，两侧竟有许多不同大小形状的雕像，大半以冰雕成、少数则是石材，一眼望去以人类、精灵的造型为主。雕塑的细节、手艺相当细致，与矮人的雕琢可以媲美，而其中呈现出的优雅美感也逃不过崔斯特的眼睛。这样的雕像，即便放在魔索布莱城或者地表精灵的聚落中也完全不突兀。可惜他没有余裕停下来好好欣赏，巨人从前后追来，号角声也在闪白石窟内部不断回荡。
他拉着斗篷往旁边窜去，躲进一群精灵雕像间。
茵诺雯蒂尔也祈祷着，希望别碰上沾了雪水的地面，她现在不能让飞马慢下来，巨人正从四面八方逼上。她骑马穿过一条又一条甬道，有时左右乱钻、有时勇往直前，也有很多时候想转弯却瞧见巨人正从旁边涌进，不敢轻举妄动……女精灵别无他法只能像无头苍蝇似地到处跑，或许该说到处飞，三不五时她就得领着飞马稍微凌空，以拉开敌我距离。升空时必须十分小心，日落没办法看清楚所有弯道、石壁又非常锐利。茵诺雯蒂尔前后瞻望，也不停往上看，假如顶端升高就可以占到高度的便宜，更有机会从天然的或巨人凿穿引光的孔洞脱身。
在一个超过九十度的大转弯处，精灵与飞马差点撞上穴壁。日落前面突然没路了，闪避时擦过岩石。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茵诺雯蒂尔狂吸一口气，脚下催促飞马赶紧逃命。她知道这么一瞬间分心，就有可能铸下无法挽回的错误。
也就是有了这份心理准备，因此一根巨大的冰枪——其实就是一长条锐利冰柱——自刚刚逃离的走廊那边疾射而来时，茵诺雯蒂尔并不意外，只是本能地躲开。倘若她稍微迟疑了一会儿，恐怕整个人就会被直接贯穿。尽管她没被直接命中，却差点被轰下马-冰枪击中她上面的岩壁，爆出一大片冰屑，像小雪崩那样坍落下来。
女精灵顽强不肯松手，脚跟一动又要日落继续奔驰。从旁边、后方都有冰枪射来，巨人不停大叫，她对霜巨人的语言略能理解，因为与精灵语有相通之处。一个女巨人破口大骂，责备刚才掷枪的巨人。
“你想把女士的新宠物打伤吗？”
“是说飞马还是精灵？”回答的声音相当浑沉，回音好像有压力似地罩在茵诺雯蒂尔身上。
“两个都是。”女巨人冷笑。
那语调听在茵诺雯蒂尔耳里，不禁让她觉得与被捉到相比，被刚才的冰枪贯心而死可能好一些。
两个巨人冲进宽敞长廊中，左顾右盼一阵，最后其中一个往左边发出吼叫。
另一巨人也跟着高呼，“聪明！”
但他们突然看见一座雕像的斗篷动了，石头雕刻出的斗篷不应该会飘动。发现异状的巨人跑过去，提起粗重的棒子当头敲下，斗篷下的冰雕立时粉碎迸散。
“唉呀，你把玛达雷德的雕像打坏了！”旁边那巨人嚷嚷。
“不、不是卓尔吗？”巨人连忙丢了棒子。
“你们两位真有趣。”听见背后声音，两个巨人猛然转身。
崔斯特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这一边，顿了一下还行个礼，最后伸手指着对方背后。两个巨人以为自己没上当——直到他们听见黑豹怒吼。
他们又转身，六百磅重的黑色野兽立刻迎面扑来，他们吓得往两边跳开。但黑豹又快又猛，巨人双手乱甩、压低身子，其中一个重心不稳摔在地上。
崔斯特趁这空档溜出去，好好观察了这里错综复杂的路线，仔细听着周边的各种声音来判断局势。很多不相连的区块传出巨人喧闹，可见得茵诺雯蒂尔还在逃窜，从这些嘈杂中他还能判断出女精灵的大概方位。
接下来他朝西、北、西这样的路线跑过去，果然听见飞马的蹄声，前面又是个十字路口。崔斯特加快脚步，本想着有机会的话自己也跳上马背。
但他随即放慢脚步，改变想法。将敌人分散，会比让他们集中在一起要好。
茵诺雯蒂尔与日落从他面前掠过，压低了头、速度很快，只腾空几呎高。虽然忍不住想要欣赏一下女精灵驾驭飞马的美丽姿态，但崔斯特清楚听见了巨人追到背后不远处。他加快脚步往前冲，两个巨人追着女精灵经过这交叉口，崔斯特自他们背后闪过，乘隙在其中一人腿后留下刀痕，痛得对方哇哇大叫。
被砍的巨人停下来，旁边的伙伴也慢了，两人回头望向逃窜的黑暗精灵。
受伤的巨人居然整脸摔向地板去。一头雄伟黑豹撞在他后颈，然后闪电离开。又三个巨人踏上这十字路口，五张嘴巴同时吼了起来。
“左边！”
“右边！”
“前面啦！”
“先抓精灵，你们这些白痴！”
“先捉卓尔才对！”
巨人的内讧给了崔斯特和茵诺雯蒂尔些许缓冲时间。
两人继续移动，崔斯特已经可以掌握每一条长廊的相对位置。在下一个路口，他又听见日落的马蹄声，抢先一步赶到。这回他又思量自己该不该上马，也同样打消念头，因为追在茵诺雯蒂尔后面的人数比之前又更多了。
他站在角落，刻意探出身子，女精灵才不会漏看。他指着对面，茵诺雯蒂尔眼前左边有条路，女精灵见了马上在他前面大转弯准备进去。
“右、左、第二个路口右、直朝河冲！”黑暗精灵趁那短暂交会，赶快将脱身路线告诉同伴。说完以后他靠着墙壁，听见背后有人追来、茵诺雯蒂尔后头也有一大群，紧张地左右望了几回以后，心想最好是追着飞马过来的巨人先到。
幸好被他猜中了，崔斯特还真松了口气。那群巨人一心想要捉回飞马与女精灵，拚了命地往前跑，看见黑暗精灵骤然现身大叫，个个看傻了眼。
一停下来想要拿下黑暗精灵时，彼此又撞得东倒西歪。崔斯特朝他们的反方向跑去，本来追着黑暗精灵的几个巨人也跑进路口，两群巨人搅和在一块更是难分难解。
崔斯特嘴角越翘越高，无法否认自己玩得很过瘾！
却不料顷刻间身边台起一片冻雨，头顶上赫然凝聚小片乌云，冰雹大小与他脚掌相仿，打在身上相当疼痛。更糟糕的是，脚下石地转瞬间滑溜起来，崔斯特只能勉强维持平衡，但还是滑了出去。他一踏上较为干燥的岩面，用力蹬腿后翻滚逃离，顺势往后一看，有个女巨人站在还挤成一团的路口中间，对着自己这里舞动手指。
“哦，太棒了……”黑暗精灵努力动着腿，在沾了雪水的地上豁尽全力狂奔。闪电束爆发的前一刻，崔斯特先感应到了，一个侧身旋转，随着电流从身旁烧过猛地弹了出去。他无暇顾及手臂上的灼烫麻木，两团巨人紧追在后。
这时只能全力以赴地逃命，希望脑海中的地形图没有细漏。先前崔斯特要茵诺雯蒂尔绕了一点路，因为这样可以预测她的位置，运气好的话就能同时经过那个路口。但经过刚才的冰雹和闪电攻击，预计时间完全被打乱。
往前一看，茵诺雯蒂尔正好骑着飞马穿过交叉点，直朝着冰冻的地底河以及另一段隧道冲刺。她转头发现崔斯特从后面窜出来，两人在一直在线。
“往前！”他大叫，心知女精灵万万不可以拖延，巨人脚程快，更何况那施法者也在。两个人集中在她面前，正中下怀。
“跳啊！飞过去！”崔斯特看见女精灵已经到了河岸，高声要她快走。
茵诺雯蒂尔骑着飞马横越半空，落在对岸硬实岩地上，很机灵地立刻拉起缰绳，要日落赶快顺着河岸往旁边跑开，免得受到对面隧道中巨人的突袭。
崔斯特慢她一步才到河岸边，巨人已经跟在脚后跟，于是他完全不放慢，身子一纵飞跃出去。黑暗精灵的计划是从结冻的河面上滑过去，上岸起身继续跑。腹部压在冰层前，他看见茵诺雯蒂尔对着自己大叫。
接着竟听见对岸的右边上面传出巨人的声音。翻滚之中偷瞄一眼，赫然发现巨人站在岩台上，搬了块大石头往下砸。
“崔斯特！”茵诺雯蒂尔惊呼。
黑暗精灵抽身闪避、伸手抓住冰层上的突起，减缓了移动速度，如此一来避开了巨人的轰炸，却眼见冻结的河面被岩石压碎。崔斯特身不由己滑了过去，下半身摔进极寒的河水中。
“崔斯特！”茵诺雯蒂尔再度大叫。
他用指头勾着冰层，却抵抗不了无情的水流，只能在最后一瞬间对女精灵耸耸肩。
然后沉入河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