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R. A. 萨瓦尔多
翻译：旅行的猫熊
在这个二十五平方英尺的房间的北面，一千支蜡烛闪烁着，一排排的蜡烛排列在墙上专门为此而雕刻的台阶上。在那扇紧闭的木门旁边，东墙上斜倚着一块灰色的石板。它是从地板中央被熟练地切割下来的，上面刻着矮人们的Dethek符文：
路斯坎和秘银厅的黛丽·柯蒂
布鲁诺国王的儿子沃夫加的妻子
蔻尔森的母亲
她倒在奥伯德的黑暗之中
在这乱琴之年
谷地历1371年
对这个人类
摩拉丁献上他的圣杯
杜马松低语着他的秘密
祝福着她
在移开石板时凿出的洞上方，两根沉重的木梁上搁着一个石棺。一根绳子从它下面伸到两边。在沃夫加献上最后的敬意之后，棺材被封上了。
沃夫加、布鲁诺、崔斯特、凯蒂布莉儿和瑞吉斯庄严地站在石棺前，而其他参加这个小型仪式的客人在他们身后成扇形散开。
在他们对面，牧师卡迪欧·松饼头在为死者祈祷。沃夫加没有注意听他在说些什么，松饼头洪亮嗓音的节奏让他陷入了回忆。他回忆起把他带到这里的漫长而艰辛的道路，从守卫秘银厅的战斗中落入蜡融妖之手，到他在厄图手中受折磨的岁月。他只看了凯蒂布莉儿一眼，就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知道，本来可以挽回却无法挽回的那些事。有一句古老的矮人谚语：k’niko burger braz-pex strame ——“矿脉上的瓦砾太多了”——用来形容矿井不再值得人们去挖掘。他和凯蒂布莉儿也是这样。他们都回不去了。沃夫加在娶黛丽为妻时就知道了这一点。他对他们的关系很真诚，这给了他安慰，但只是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他的痛苦和内疚。因为尽管他对黛丽是诚心诚意的，但他并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没有听到她平静的恳求，也没有把她置于一切之上。
或者他能做到吗？他是忠于黛丽还是忠于秘银厅？
他摇了摇头，在找到根源之前把这个想法推开了。他本该让这两种责任达成一致。无论他对布鲁诺和秘银厅的职责是什么，他都辜负了黛丽。隐瞒这一点就是撒谎，而欺骗自己会毁了他。
卡迪欧的吟唱使他麻木了。他看了看棺材，想起了黛丽·柯蒂，这个曾经是他妻子的好女人，把蔻尔森照顾得很好。他接受了自己的失败，并且克服了它，尊敬黛丽，抚养蔻尔森，使他自己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黛丽原谅了他，他心里知道，如果情况反过来，他也会原谅她的。这是他们最后所能做的，真的。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接受他们的错误，然后走上一条更好的道路。
他感觉到她的灵魂在他周围，在他身上。他的脑海里翻腾着那个女人的形象，黛丽的微笑，他们做完爱时她脸上的柔情——他不用问也知道，那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表情。
他回忆起一个时刻，他看到黛丽和蔻尔森跳舞，却不知道他在场。沃夫加认识她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活泼，这么自由，这么充满活力。就在那一刻，仿佛通过蔻尔森，她找到了自己的一点童年——或者说是恶劣环境从未让她真正经历过的童年。这是沃夫加对黛丽·柯蒂灵魂的最清晰的一瞥，甚至比他们做爱时还要清晰。
这个形象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深深烙印在他的意识里。从此以后，他决定，当他想到黛丽·柯蒂时，他首先会想到她和蔻尔森跳舞的情景。
当卡迪欧停止吟唱时，他脸上露出渴望的微笑。过了一会儿，沃夫加才意识到大家都在看着他。
“他问你是否想说几句话。”崔斯特平静地向沃夫加解释说。
沃夫加点点头，看了看四周的矮人，还有瑞吉斯和凯蒂布莉儿。
他直截了当地说：“这不是黛丽·柯蒂会选择的埋葬之地。”
“尽管她很喜欢战锤家族，但她并不喜欢隧道。但她会……她会很荣幸有这么多优秀的人为她做这些。”
他看着棺材，又笑了。“你应该得到比生活给予你的更多。认识了你，我变得更好了，我会永远记着你。再见了，我的妻子和我的爱人。”他感到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转过身来，看到凯蒂布莉儿站在他身边。崔斯特把手放在他们俩的手上，瑞吉斯和布鲁诺也凑了过来。
黛丽应该拥有像他们这样的好朋友，沃夫加想，而我，不配拥有这样的朋友。
***
太阳越过他们面前的河流，爬上了明亮的蓝天。在北面的城墙上，锤子随着矮人的合唱声响了起来，他们一边唱着歌，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做着重要的工作。在瑟布林河岸，也有许多矮人和人类在努力工作，加固桥墩和桥柱，并为他们在今年夏天之前建好这座桥准备了许多所需的材料。空气中有一股强烈的春天气息，在五个朋友的身后，融雪形成的小溪沿着山脚流淌着。
“我听说时间很短。”崔斯特对其他人说。“这条河还没有因为春天的冰雪融化而上涨，因此渡船可以通过。但是一旦完全融化，就不能多次穿越河流了。如果你过了河，至少在兽人进攻之前，你可能无法返回。”
“这事别无选择。”沃夫加表示。
“无论如何，从银月城和桑达巴回来都要花上十天的时间。”瑞吉斯说。
“尤其是我的腿还没准备好跑步。”凯蒂布莉儿说。她一边微笑一边说着，让其他人知道她脱口而出的话语中没有遗憾或痛苦。
“好吧，我们可不能等着变成一个老头子，”布鲁诺嘟囔着。”如果天气持续好转，我们几天后就出发去刚特格瑞姆。我不知道那要花多长时间，但我猜大概要十天。也可能是整个夏天吧。”
崔斯特特别注意到了沃夫加，从他蓝色的眼睛里看出了距离。布鲁诺也许一直在谈论魔索布莱城或者卡林港，但沃夫加似乎没有注意或者关心这些。他向外望去——望着蔻尔森。
或许望着更远的地方，崔斯特知道，对沃夫加来说，能否再次跨越瑟布林河并不重要。
沉默了片刻，五个朋友站在晨光里。崔斯特知道他应该细细品味那一刻，把它烙进他的记忆。在布鲁诺的对面，瑞吉斯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子，当崔斯特朝那边看时，他看见那个半身人正茫然地望着他。崔斯特朝他点了点头，露出可以接受的微笑。
“渡船靠岸了，”凯蒂布莉儿说，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河上，船正在那里快速卸载。“我们的任务在等着我们。”
沃夫加点头示意她先上船，她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就这样做了，微微跛着脚，用陶玛里作为拐杖。凯蒂布莉儿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回头看，试图弄明白这奇怪的—幕。沃夫加面带严肃的表情对这三个人说话然后依次拥抱他们每个人。最后，他用手紧紧握住崔斯特的手，卓尔也同样紧紧握住他，两个人长久地凝视着对方，充满敬意，在凯蒂布莉儿看来，这似乎是一个庄严的协议。
她怀疑这可能预示着什么，但她把注意力转回到河流和渡船上，把这些怀疑抛到了一边。
“来吧，精灵。”布鲁诺在沃夫加追上凯蒂布莉儿之前就说。“我想为这次旅行整理一下我们的地图。没时间浪费了!”矮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搓着双手往回走。瑞吉斯和崔斯特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跟了上去。当他们接近敞开的大门和黑暗的走廊时他们一起放慢了脚步，回头看了看河看了看那升上天际的太阳。
“夏天对我来说来得太快了。”瑞吉斯说。
崔斯特没有回答，但他的表情说明他也同意。
“我有点害怕。”瑞吉斯更加平静地补充道。
“因为兽人会来吗？”崔斯特问。
“因为他可能不会回来了。”瑞吉斯说，然后他瞥了一眼离开的两人，他们登上了渡轮，目光朝着东方，没有回头。
同样，崔斯特并不反对。布鲁诺心事重重，也许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瑞吉斯的担心证实了崔斯特对沃夫加的怀疑。
“潘特和我们一起去。”当天晚些时候，当崔斯特和瑞吉斯在会客室里看到他时，布鲁诺对他们宣布。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到他的石头宝座旁边，拿起一个背包，扔给崔斯特。
“就你们三个？”瑞吉斯问道，但是他话还没说完，布鲁诺就再次弯下腰拿出第二个背包，向着半身人的方向扔去。
瑞吉斯发出一声尖叫，设法躲开了。但是背包并没有掉到地上，因为崔斯特突然伸手把背包从空中拽了下来，顺手递给受惊的半身人。
“我需要偷偷摸摸进去。你就是个偷偷摸摸的人。”布鲁诺解释说。“而且，你是唯一进过那个地方的人。”
“去那个地方？”
“你掉进洞里了。”
“我只在里面待了一会儿!”瑞吉斯抗议道，“我什么也没看见，只看见那家伙——”
“这就使你变成了专家。”布鲁诺说。瑞吉斯向崔斯特寻求帮助，但卓尔只是站在那里拿着背包。这个半身人回头看了看布鲁诺和他那无情的笑容，听天由命地叹了口气，接过背包。
“托格也来了。”布鲁诺说。”我从一开始就想让那些米拉巴小子参与进来。刚特格瑞姆是德尔荣的地盘，德尔荣也包括托格和他的手下。”
“那就五个？”崔斯特问。
布鲁诺回答说：“卡迪欧要把它变成六个。”
“早上走？”崔斯特问。
“春天，风暴之月的第一天。”瑞吉斯无可奈何地争辩着，因为他手里拿着满满一包东西，而且在他说话的时候，他注意到潘特、托格和卡迪欧都从一个侧门进入房间，他们的肩上都背着沉重的背包，潘特穿着他整套有棱有刺的盔甲。
“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刻了！”布鲁诺说。他站了起来，吹了一声口哨，对面的一扇门推开了，班纳克·布劳南维尔走了出来。在他身后是一对年轻的矮人，他们扛着布鲁诺的秘银铠甲、独角头盔和破旧的战斧。
“看来我们的朋友没有和我们商量就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崔斯特对瑞吉斯说，但他似乎并不觉得好笑。
“现在王位和大厅是你的了。”布鲁诺对班纳克说，他从台阶上走下来，紧紧握住老朋友伸出的手。“你不要管理得太好，这样我的人就不会希望我回来了。”
“不可能，我的国王，”班纳克说，“我会让他们把你带回来，即使只是为了保卫我的王位。”
雪白的牙齿在他浓宫的橙红色胡须中闪闪发光。在战锤氏族或其他地方，很少有矮人会对他如此不敬，但班纳克已经赢得了更多的权利。布鲁诺郑重其事地说：“我离开这里很安心，因为我知道你会把这里管理得很好。”布鲁诺一本正经地说。
班纳克的微笑消失了，他向国王感激地点了点头。
“那么来吧，精灵，还有你，馋鬼。”布鲁诺叫道，一边把秘银铠甲套在身上，把破旧的独角头盔扔到头上。“我的兄弟们在西边给我们挖了个隧道，这样我们就不用一路穿过格伦峡谷，再绕过山回来了。没时间浪费了!”
“是的，但我不认为停下来消灭一个兽人要塞是浪费时间。”潘特说，一边急切地领着另外两个人走到崔斯特和瑞吉斯前面，向布鲁诺走去。“但愿我们能找到奥伯德本人，一下子把这只野兽赶走。”
“简直太棒了。”瑞吉斯喃喃自语，把背包扛在肩上。当他看到他的小钉头锤被绑在背包的带子上时，他又发出了一声叹息，充满了烦恼。布鲁诺似乎已经把每—个小细节都处理好了。
“冒险之旅，我的朋友。”崔斯特说。
瑞吉斯冲他傻笑，但是崔斯特也只是笑了笑。这么多年来，他从半身人身上看到过多少次同样的表情？不情不愿的冒险家。但是崔斯特和房间里的其他人都知道，需要的时候瑞吉斯总是在那里。叹息只是一个仪式，一种让瑞吉斯鼓起勇气和决心的仪式。
“我很高兴我们有一位专家带领我们走进这个洞穴。”崔斯特轻声说，他们并排走在三个矮人后面。
瑞吉斯又叹了口气。
当他们经过埋葬黛丽的房间时，崔斯特突然想到，有些人想要离开却永远留在了这里，有些人需要留下却不得不离开。他想到了沃夫加，不知道这种事情是否会持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