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R. A. 萨瓦尔多
翻译：旅行的猫熊
六个伙伴站在他们凿开的石头后面，全都惊讶地大张着嘴巴。他们背靠着一个巨大洞穴的墙壁，那里有一座宏伟而古老的城市。巨大的建筑物在他们周围拔地而起：三个阶梯状的金字塔在他们的右边，一系列精美的塔楼在他们的左边，所有的塔楼都有空中桥梁相连，每个边缘都装饰着小尖顶、石像鬼和尖塔。在他们面前是一群较小的建筑，围绕着一个古老的池塘，那里仍有微咸的水，许多植物爬满了石墙。水池附近散布着洞穴中的植物——这些常见的幽暗地域夜光真菌——在托格和潘特以及瑞吉斯握住的火把之后，提供的光线微不足道。不过，水池和周围的建筑几乎没有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因为在这些建筑之外隐约出现了最宏伟的建筑——一座圆顶建筑——城堡、大教堂或宫殿。许多石阶直通城堡，巨大的柱子排成一列，支撑着沉重的石头门廊。在阴暗的凹处，六个人可以依稀辨认出巨大的门。
“刚特格瑞姆。”布鲁诺嘴里反复说着，眼里噙满了泪水。
崔斯特继续调查该地区，不太愿意做出这样的声明。地面破碎，但并不严重，他可以看到整个区域都铺着平坦的石头，形状大小都很合适，蜿蜒穿过许多建筑物。
“那时候，矮人们有着不同的审美。”瑞吉斯说，而且恰如其分地，崔斯特想。
事实上，这个地方和他所知道的任何一座矮人城市都不一样。在冰风谷凯恩巨锥下的矮人隧道，或者在米拉巴，费尔巴，或者秘银厅，都达不到他们周围众多宏伟建筑中哪怕是最小建筑的高度，在它们之前的主要建筑甚至比单个石笋形成的魔索布莱城最大的宫殿还要显眼。他认为，该建筑更适合于深水城，或者更适合卡林港和帕夏奇妙的宫殿。
随着压倒性的震撼和敬畏逐渐消退，矮人们散开，离开了墙壁。崔斯特把注意力集中在托格身上，他单膝跪地，开始在两块石板的边缘擦来擦去。他拿出一点泥土尝了尝，然后把它扔到一边，点点头，摆出一副关切的表情。
看着前方的布鲁诺，布鲁诺似乎对他的同伴们殔无知觉，像僵尸一样朝巨大的建筑走去，仿佛被看不见的力量牵引着。
崔斯特明白。布鲁诺的骄傲和希望推动着他前进，他相信这真的是刚特格瑞姆，他祖先的神话般的城市，超乎他想象的荣耀，他相信他会找到如何击败奥伯德的筓案
第伯多夫·潘特走在布鲁诺的后面，卡迪欧则走近了托格，两人悄悄地交谈起来。
崔斯特觉得这是一个疑点。
“是刚特格瑞姆吗？”瑞吉斯问卓尔。
“我们很快就会知道。”崔斯特回答道，跟着布鲁诺向前走去。
但瑞吉斯抓住他的胳膊，迫使他转过身来。
“听起来你好像不相信这是真的。”半身人平静地说。
崔斯特扫视着洞穴，示意瑞吉斯跟随他的目光。“你见过这样的建筑吗？”
“当然没有。”
“没有？”崔斯特问道。“还是说你从未在这种环境下见过这样的建筑？”
“什么意思？”瑞吉斯问道，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完后眼睛瞪得大大的，崔斯特知道他明白了。
这两个人急忙追赶托格和卡迪欧，他们很快就赶上了前面的两个人。
“当我们经过的时候，检查一下建筑，”布鲁诺指示道，指着潘特和托格。“精灵，你去侧翼，馋鬼靠近我和卡迪欧。”
当他们从门口走过时，潘特和托格交替踢门而入，或者穿过已经打开的门冲进去，布鲁诺继续向巨大的建筑前进，但速度更慢，瑞吉斯似乎粘在他身上。不过，卡迪欧一直往后退，靠近得足以赶上其他三个矮人中的任何一个。
崔斯特走到右侧的阴影里，迅速地扫视着他们，同时把注意力主要集中在较深的阴影上。当然，他想揭开这个地方的神秘面纱，但他主要关心的是确保这个陌生城市里的怪物不会突然出现。崔斯特长期以来一直是幽暗地域的一个生物，他知道很少有地方能够长时间无人居住，因为那里有很多庇护所。
“—个熔炉！”潘特在一个建筑物里喊道，那个建筑的背面是敞开的，很像地表城市中的一个铁匠铺。“我找到了一个铁匠铺！”
布鲁诺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开始朝那座巨大的建筑走去，他咧开嘴笑了，步伐加快了。其他矮人和瑞吉斯，甚至连傻乎乎地咧着嘴笑的潘特也赶忙赶了上来。布鲁诺刚踏上最下面的台阶时，五个人就聚在了一起。
楼梯比他们的身高还要宽，当楼梯到达三十英尺高度的时候，他们向布鲁诺的左右两边延伸了将近两倍的高度。在右边的最边缘，崔斯特快速移动，赶在其他人前面。崔斯特像影子一样安静，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看不见，他一路冲上去，布鲁诺刚走完第十步，崔斯特就爬到了阶梯顶端来到了柱形天篷的黑暗阴影之下。在那里，卓尔看到他们并不孤单，危险确实在等待着他的朋友们，因为在最中间的柱子后面隐约出现了一头巨兽，这是崔斯特从未见过的庞然大物。这个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的无毛人形怪物比卓尔精灵（可能吧）还要黑。它的高度是崔斯特的三倍，甚至可能是它的四倍，散发出一种山岳巨人般的力量，尽管它的形体很瘦，但却显得怪异而粗野。
它以惊人的速度移动着。另一头黑暗的野兽栖息在崔斯特后面天篷的椽子上，研究着接近的队伍。
虽然外形像蝙蝠，但身形巨大且完全漆黑，夜翼注意到了他们的动作，特别是卓尔精灵和巨兽的动作，巨兽是阴影位面的居民，是一种被称为夜行者的可怕生物。
***
“布鲁诺！”当巨兽开始移动时，崔斯特叫道。矮人他一听到他的警告就立刻做出了反应，尤其是第伯多夫·潘特，他防御似地跳到国王面前。
当二十英尺高，身材魁梧，面目狰狞，黑皮肤的夜行者出现时，潘特以一声战士般的欢呼迎接了它那令人麻痹的目光，并向它冲了过去。
他走了大约三步上了楼梯，那个夜行者弯下腰，向前伸出了手，长长的手臂更像—只大猩猩，而不是人类。巨大的黑手抓住凶猛的矮人，长长的手指完全吞没了他。潘特像个孩子一样在父亲的怀里又踢又打，从地上被提了起来。
在他身后，布鲁诺移动得不够快，无法赶上潘特，卡迪欧陷入施法，瑞吉斯和托格一动不动，他们都被这位强大巨人的魔力凝视所俘获，他们都站着发抖，喘不过气来。
毫无疑问，这就是潘特的末日，因为在夜行者那巨大的魔爪下，坚硬的石头都会被碾碎成尘土，但从上面楼梯冲出来的是崔斯特·杜垩登，他高高跳起，拔出弯刀，狠狠地砍了夜行者的左上臂一下，神奇的魔法刀刃撕裂了他的皮肤和肌肉。夜行者踉踉跄跄地放下左手，失去了一半用来压碎疯狂乱踢的小矮人的手指，于是这个庞然大物采取了其他行动，它没有压碎潘特，而是把他扔得又高又远。潘特的叫声变了声调，像一只俯冲的老鹰发出尖叫，重重地撞在门廊的顶篷上，离地面大约四十英尺。他不知怎么的保持了镇定，把他的尖刺手套撞在那面墙上，幸运与他同在，一只手套被石头的缝隙牢牢地钩住了，他无助地吊在那儿，但还活着。
在楼下，崔斯特落在楼梯上，距离他开始跳跃的地方足有十几英尺，他的速度和敏捷使他免于受到严重伤害，他滑下楼梯去吸收自己的冲力，甚至在他冲过去时还镇定地用一把刀刃拍打托格。
托格眨了眨眼，恢复了一点理智，转头看着这个奔跑的卓尔。
崔斯特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见布鲁诺在夜行者的两腿之间飞快地移动，用斧子劈开其中的一条腿。巨兽咆哮着——发出一种奇怪的、惊世骇俗的嚎叫，音调会多次改变，就好像几个不同的生物通过同一个号角发出的声音。
夜行者再一次以欺骗的速度移动，扭动着身体，抬起一只脚，重重地砸向矮人。但布鲁诺一看见它来了，就往另一边一扑，甚至在他滚过去的时候，还设法砍了它的另一条腿。夜行者的脚踩在石头上，把石头踩碎了。
崔斯特冲到他的朋友身边，但突然注意到他的右边有一个阴影，他无法躲避。透过拍打着、诅咒着、悬在空中的潘特，他看到这个巨大的蝙蝠似的生物从天蓬上掉了下来，展开整整四十英尺宽的黑色翅膀，准备开始俯冲。在它真正开始之前，空气在它面前闪烁着微光，它发出了一股毁灭性的魔法能量，以巨大的力量击中了卓尔。
血从他的眼睛里涌了出来，黑暗充满了他的视野。他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当夜翼升起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了。他没有意识到他确实看见了，潘特蜷缩在天蓬上，双脚紧贴着石头。
***
托格·锤击者，来自米拉巴的骄傲战士，他的家族世世代代都在米拉巴的各种军队中服役，他勇敢地从这座城市行军到秘银厅，宣誓效忠国王布鲁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恐惧。托格·锤击者，一头扎进兽人军队，和兽人，巨人，还有极地蠕虫战斗，还曾与恶龙作战，他诅咒自己被这黑皮肤的巨兽吓得不能动弹。
他看见崔斯特踉跄着，注意到那个巨大的蝙蝠一样的生物猛扑下来。但是他只为布鲁诺而去，只为布鲁诺——他的国王，他高举着他的大斧子。
在他疾驰而过的时候，卡迪欧·松饼头在他身边施放了他的第一个咒语，向布鲁诺投掷了一波魔法，给矮人国王注入了更多的力量，这样在他下一次攻击的时候，他那满布豁口的斧子就会砍得更深一些。
卡迪欧也面对着夜翼的魔法猛攻，他立刻断定，这让崔斯特束手无策。矮人开始了另一个咒语，但他怀疑自己是否能及时释施放它。
不过，第伯多夫·潘特施展了他自己的咒语——狂战士的怒火。随着一声挑衅的吼叫，这个遍体鳞伤的矮人强有力的双腿全力蹬着天蓬，嵌着的拳套长刺刮擦着岩石发出刺耳的声音，终于拔了出来。借着冲力，潘特从天蓬上向下飞了出去，一边飞一边翻滚。
当夜翼从他身下滑过时，他转过身来，一拳接一拳地挥出，拳套上的金属尖刺抓住了它。
矮人摔在夜翼背上，夜翼沉了下去然后发出抗议的尖叫。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潘特觉得脚下越来越冷——不是怪物已经死了，而是像魔法一样，好像他不是跳到了一只活生生的大蝙蝠身上，而是跳到了大冰川上。
夜翼摆动脑袋，但潘特移动得更快，他缩紧下巴，绷紧身体的每一块肌肉，推动自己向前和向下移动，他的头钉刺进了夜翼头骨的底部。当夜翼施展魔力，呼出—团冰冷的空气时，矮人巨大的力量使它的头向后伸直，面向前方。
不幸的是，人形巨兽正站在毁灭性寒锥的路径上。
这头庞然大物咆哮着表示抗议，并挥舞着手臂来阻挡令人眼花缭乱和痛苦的冰之气息。它头部、手臂和胸部的黑色皮肤上布满了白霜，当夜翼狂乱地掠过时，这个巨人本能地挥出一拳，重重地打在蝙蝠翅膀底部，使得蝙蝠和矮人都旋转着飞了出去。他们飞过楼梯，朝着塔楼飞去，撞到一栋建筑物的顶上，又弈到另一个建筑物上，摔成一团。
第伯多夫·潘特一直没有停止喊叫，诅咒，或抽打。
***
崔斯特忍着疼痛，擦去了他血迹斑斑的眼睛里的模糊。他没有时间去追潘特和巨大的阴影蝙蝠。他们都没有，因为黑皮肤巨人还远远没有被打败。
布鲁诺和托格跑过楼梯，用他们的精良的武器猛击树状的腿，双腿上确实出现了几道裂痕，从这些裂痕中流出了灰色的软泥，当它滴落在地上时冒出烟来。崔斯特意识到，他们必须击打巨人一百次才能让它倒下，但是这个庞然大物只需要一击就能干掉他们中任何一个人。
夜行者向前踢了一脚，托格赶紧闪躲，但还是狠狠挨了一下，他滚下石阶，斧头从他手里飞了出去。崔斯特知道布鲁诺无法独自对抗这头野兽，便朝他走去。但却绊了一跤，崔斯特被这只飞来飞去的野兽的魔法攻击弄得晕头转向，仍然很虚弱，还受了伤。卓尔精灵又感受到了另一股神奇的力量，一股抚慰心灵、治愈肉体的力量，当他重新跑向布鲁诺时，他瞥了一眼卡迪欧，迅速地点头表示感谢。然后，他同时注意到瑞吉斯走开了，自言自语，好像对发生在他周围的事情一无所知。
然而，和潘特一样，卓尔没有时间去关心他，当他再次聚焦于他的巨大目标时，他在恐惧中畏缩因为巨兽砍下了他巨大的手掌在空中留下了一条黑色的痕迹，不透明的黑色维度。
—扇神奇的大门。其中一个形状已经在其迷惑的漩涡中成型。
当巨人举起一只脚跺向他时，他差点被绊倒。但布鲁诺打出了坚实的一击，崔斯特振作起来，夜行者嚎叫着抓住它被斧头撕裂的脚，给了布鲁诺时间安全地移到—边，更重要的是，给了托格时间重新爬上楼梯，尽管他已经一瘸一拐了。
崔斯特拿出了他的黑玛瑙雕像，不过，他阻止了自己的进一步动作。卓尔的脑中回响着牧师们的警告。他清楚地看到了危险，这个地区的不稳定，一个通向阴影位面的门。但当第一个幽灵般的形体开始穿过烟雾缭绕的传送门时，崔斯特知道没有帮助，他们是无法取胜的。
“到我这儿来，关海法！”他喊道，然后把雕像扔到石头上。“我需要你。”
“崔斯特，不!”卡迪欧喊道，但为时已晚，变成黑豹的灰色薄雾已经开始成型了。
***
托格从卓尔身边疾驰而过，一次迈两个楼梯，他转向巨兽，去拦截第一个从传送门中出现的飘浮的、模糊的生物，它看起来像一个瘦弱的人，穿着破旧的深灰色长袍。托格双手挥动斧头猛地向它扑去，那个生物，一个可怕的幽灵，挥动着手臂辰来，拖着卷须般的烟雾。斧子砍中了传送门，那生物的手拍过矮人的肩膀，那令人麻木的触感渗透进了托格的身体，渗出了他的生命力。托格脸色苍白，虚弱不堪，在突如其来的疲惫中咆哮着，拔出他的斧头，从另一个方向转了一个大圈，又挥出第二斧，将那可怕的幽灵直接击回了暗影之门。
但另一只正在取代它，托格双腿颤抖。他没有力气，所以他试图使自己坚强起来，迎接最新的幽灵的到来。
这让崔斯特左右为难，因为托格显然需要他的帮助，而布鲁诺也需要他的帮助，巨人在上面四处移动，切断了矮人逃跑的路线。
但这个选择并没有出现，因为眼前一闪而过的黑暗，时间好像静止了。
光明变成了黑暗，黑暗变成了光明，巨人看起来变成了一种更明亮的灰色，崔斯特也是如此，矮人的脸却变黑了。一切都颠倒过来了，火把闪着黑色的光，一片惊奇的寂静吞没了影子生物和同伴们。
关海法的吼叫打破了魔咒。
当崔斯特转过身去看他心爱的大猫朋友时，他的希望变成了恐惧，因为关海法，比崔斯特或者那个庞然大物还要白，似乎只成型了一半，当她向第二个幽灵跳跃时，身躯被拉长了，仿佛她正以自己的形体拖着她的魔法之门。她击中了幽灵，带着它回到了暗影之门，当两个黑暗之门合并交织成一个相于冲突的奇怪扭曲时，又一次令人目眩的黑色能量爆发了。幽灵发出嘶嘶的尖叫声，关海法的咆哮也充满了痛苦。
巨兽也在痛苦哀嚎。传送门拉伸、变形，好像要伸出手去抓住这个巨大的阴影生物，要把它带回家。
不，崔斯特意识到，他的眼睛努力在无数自由流动的形状中寻找这场景的意义，不是为了把它带回家，而是好像要吞噬这个巨人，巨兽的嚎叫只是证实了扭曲之门的攻击并不是愉快的拥抱。
然而，巨人的力量更强，传送门关闭了，光线又恢复成了原来的火把和地衣的光，
—切都恢复了原状，一切都和巨人打开大门之前一样。
只不过这个庞然大物显然受了伤，明显失去了平衡，步履蹒跚。
并不是每个人都被合并的大门和令人眼花缭乱的光明与黑暗的逆转所震惊。
在楼上，国王布鲁诺战锤抓住了这个机会。它像一块滚落的大石头一样从楼梯上滚下来，跳到楼梯的边缘，然后用它的短腿尽可能地跳得高和远。
崔斯特向巨兽猛冲过去，以猛烈的剑锋和刺耳的大喊来吸引巨兽的注意力，所以当布鲁诺双手紧握斧头劈向它的脊椎时，巨兽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卓尔。
这个庞然大物在痛苦和惊讶中向后仰起肩膀，肘部搭在肋骨上，前臂和长长的手指在空荡荡的空气中挥舞着。
崔斯特的冲锋变得真实而专注，他径直朝巨人受伤最明显的那条腿冲去，他的弯刀在他快步经过时划出了很多闪光的线条。
这个庞然大物跟随着卓尔的动作旋转，布鲁诺坚持不住了，当矮人飞下楼梯时，他的斧子还深深地插在巨人的背部。他摔得遍体鳞伤，但卡迪欧立刻出现了，给他注入了一波又一波的魔法治疗。
巨人一脸痛苦，蹒跚而行，崔斯特轻而易举地跑开，又迅速转过身，想着马上冲回去。
但他停了下来，看见楼梯上躺着的小雕像旁边又出现了一层薄雾。
巨兽又恢复了原状。它试着向后伸手去取矮人的斧头，但由于位置不稳，它根本抓不住。托格试图加入战斗，但他的双腿无力，瘫倒在石头上。崔斯特看得出，布鲁诺和侍奉矮人国王的卡迪欧很快也不会有什么帮助。而瑞吉斯却不见踪影。这只庞然大物放弃了斧子，把仇恨的目光投向了崔斯特。卓尔精灵感觉到一股能量流了进来，就在那一瞬间，他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也忘记了正在发生什么。在那一刹那，他甚至想要跳下来扑向矮人们，好像他们是他不共戴天的敌人。
但这个让人头晕目眩的迷惑魔法无法像控制虚弱的瑞吉斯那样，控制这个经验丰富的黑暗精灵。
崔斯特跳下来，来到和巨人一样的高度的阶梯上，放弃了从高处限制巨人的攻击。他想，最好是强迫它去抓他，最好是让它试着踩他或踢他。
巨人果真这样做了，抬起了它的腿，关海法照着崔斯特的意思行动了，一跃而起，抓在巨兽的膝盖后面用尖利的爪子疯狂抓挠。
崔斯特闪电般移动着，迫使巨人扭曲，已跟上他的步伐。卓尔神奇的护踝让他突然加速越过了跺出的脚，然后他立刻转身，旋转着猛砍那条腿的后侧。巨人扭动着身体想要踢他，但是关海法强有力的下颚咬住了它的膝盖窝，大猫的尖牙深深地嵌在它深色的肌肉里。
那条腿弯了。巨人挥舞着双臂，向后倒在楼梯下，摔得一塌糊涂，砸在石头上发出巨大的撞击声，差一点就把失去知觉的托格砸死。
崔斯特奋力奔跑，跳到它身上，在它伸出手臂挡开他之前，他已经跑到了它的脖子上。崔斯特遇到的阻力比他预想的要小，因为巨人倒下时让布鲁诺的斧头砍进了更深的地方，砍断了它的脊椎。
巨兽显得很无助，崔斯特对它却毫无怜悯之情。他越过它那硕大的胸膛。由于楼梯的角度，它的头部向后，脖子完全暴露在外卓尔毫不费力就砍断了他的脖子。
片刻之后，他从咯咯作响、奄奄一息的庞然大物身上跳了下来，优雅地奔跑着落在楼梯上，斜着身子朝着那只蝙蝠一样的生物和潘特摔落的地方跑去。那里很安静，战斗显然已经结束，崔斯特看到一只皮质翅膀扑腾了一下，以为怪物还活着，他握紧弯刀，皱起了眉头。
但他看到的只是潘特，一边抱怨一边从破碎的尸体中挣脱出来。
崔斯特转向他们来的方向，想去追瑞吉斯，但还没迈出脚，瑞吉斯就出现在两座建筑之间，迅速地朝大家走过来，手里拿着小钉头锤，胖乎乎的脸颊因尴尬而涨得通红。
“这花了我很大力气，我的国王。”当崔斯特带着关海法回到三个矮人身边时，托格说道，“好像它把我的脊椎都拉出来了。”
“—个幽灵，”卡迪欧解释道，他还在给矮人国王包扎伤口。“他们冰冷的触摸偷走了你的内在力量——如果它从你那里得到足够多的力量，你就死了！振作起来吧，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还好吗，我的国王？”托格问道。
“呸!”布鲁诺哼了一声。“在得到摩拉丁的祝福后，我从王位上摔了一个更大的跟头。喝一晚上蜂蜜酒对我的伤害都比那东西对我的伤害更大!”
托格走到死去的巨人身边试图抬起他的肩膀。他回头看了看其他人掀了摇头。
“要拿回你的斧头是件苦差事。”他说。
“那就拿上你自己的，从这破东西里挖出一条路来。”布鲁诺命令道。托格看来看巨人，然后看了看他的大斧子。他哼了一声，耸了耸肩，往两只手里吐了口唾沫，然后举起了斧头。“不会太久的，”他保证道。“不过我给你拿斧子的时候，你可要小心点，斧柄肯定很光滑。”
“不，干了就结皮了。”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大家转过头来看着第伯多夫·潘特，他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因为潘特浑身是血，那是他打了那个蝙蝠似的怪物后留下的血渍，一块头骨仍然粘在他的大头钉上，血淋淋的脑浆沿着头钉的顶端慢慢流下来。为了强调他的观点，潘特举起他的手，握紧又松开他的拳头，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又湿又脆。
“你后来怎么样了？”当半身人走近时，潘特问瑞吉斯。“你在后面找到东西打了，是吗？”
“我不知道。”半身人诚实地回答。
“呸，放过那个小家伙吧。”布鲁诺对潘特说。他扫视四周，包括所有人在内，“没有什么能把馋鬼赶走。”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瑞吉斯对布鲁诺说，他看着死去的巨人，耸了耸肩。“全都不知道。”
“魔法，”崔斯特说。“这些生物拥有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威力，这是典型的其他位面的生物。其中一个咒语攻击了我们的心灵。一个令人迷惑的魔法。”
“没错，精灵，”卡迪欧表示同意，“它耽误了我施法。”
“呸，但我什么感觉也没有。”潘特说。
“心灵攻击，”布鲁诺说，“你自己防守得很好。”
潘特停顿了一下，沉思了片刻，然后突然大笑起来。
***
“这是什么地方？”托格终于鼓起勇气问道，他站起来行走，欣赏着眼前的景色、雕塑和奇怪的设计。
“刚特格瑞姆。”布鲁诺宣布，他的黑眼睛闪着强烈的光芒。
“那么说你的刚特格瑞姆是地面上的一座城镇了。”托格说，布鲁诺瞪着他。
“这地方在地面上，我的国王。”托格回答说。“所有的。这座大建筑和那些也—样。这个广场上摆着石头，以防春天融化的泥泞……”他看着卡迪欧，然后是崔斯特，后者点头表示同意。“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把整个苔原融化了。把一切都变成了泥巴，把这个地方从视线中抹去了。”
“冰川每年都会带来水。”卡迪欧指着北方补充道。“一桶一桶地冲走泥土，却留下石头。”
“你的答案就在天花板上。”托格指着上面解释道。“你能在那儿点盏灯吗，牧师？”
卡迪欧点点头，从布鲁诺身边走开了。他再次开始祷告，轻轻地挥舞着手臂，在洞顶和前面那座宏伟建筑的顶部相接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发光的球体，一些蛛丝马迹随着那道光显露出来，证实了托格的猜测。
“根。”米拉巴矮人解释说。“屋顶和地面之间的距离不会超过几英尺。这些高—些的建筑物就像支撑物一样，可以保持天花板的高度。剩下的就是树根和冰冻的土地。我告诉你，整个地方都是沉下来的，因为这些建筑不是为幽暗地域而建的。”
布鲁诺看了看天花板，然后又看了看崔斯特，但卓尔只能点头表示同意。
“呸!”布鲁诺哼了一声。“刚特格瑞姆和米拉巴是类似的城市，这点你是知道的。所以这一定是顶部，下面还有更多。我们只需要找一个能把我们带到下层的竖井，就像那条绳子一样，还有你在米拉巴找到的升降机。现在让我们来看看这个大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想，这是个重要的建筑，可能是一间宫殿。”托格点点头，潘特跑到布鲁诺的前面，带头上楼，卡迪欧紧跟在他后面。不过托格落在了后面，崔斯特和他走在一起。
“跟米拉巴不一样。”矮人对崔斯特和瑞吉斯小声说。
“—个地面上的矮人城市？”瑞吉斯问。
托格耸耸肩。“我不想知道。”他伸手从腰带上掏出一件东西，这是他从广场对面找到的铁匠店里拿走的，“这些东西很多，其他的东西却很少。”他说。
瑞吉斯吸了一口气，崔斯特点头同意矮人对泥泞灾难袭击了这个地方的猜测。因为托格手里拿着一个在地表上很常见，在幽暗地域却很少见的东西：一个马蹄铁。
***
在崔斯特的坚持下，是他，而不是吵吵闹闹的潘特，打头阵。他和关海法一起走进了宫殿。卓尔和黑豹穿过装饰华丽的大门，门上装饰着彩色金属，闪闪发光，更像是阳光下建造的建筑。卓尔和他的大猫消失在等待着他们的大厅的阴影中，熟练地协调行动。他们没有感觉到危险，这个地方看起来一片死寂。
不过，这里并不是会客室，也不是矮人国王的宫殿。其他人进来了，用火把照亮了整个房间，这地方显然是一个图书馆和画廊，一个艺术和学习的地方。
腐烂的卷轴塞满了房间四周和墙壁上古老的木制架子，墙上点缀着早已褪色的挂毯，摆放着大大小小的雕塑。
这些雕塑引起了同伴们的恐慌，尤其是布鲁诺，因为有些雕塑描绘了矮人们穿着盛装英勇战斗，另一些则展示了兽人战士们骄傲地站立着。而且不止一个雕塑描绘了穿着其他衣服、穿着飘逸的长袍或手里拿着笔的兽人。
其中最空出的一个站在房间尽头的讲台上，正对着门。摩拉丁的形象，结实而强壮。
兽人之神格乌什站在他对面。画面中，两个人面带可疑的表情互相打量着对方，但没有出现摩拉丁站在被征服的格乌什胸前的画面，这四个矮人都以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这两座雕像。第伯多夫·潘特甚至咿咿呀呀地说了些难以理解的话。
“这是什么地方？”卡迪欧问道，把他们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什么大厅？哪个城市？”
“德尔荣。”布鲁诺喃喃自语道，“刚特格瑞姆。”
“那么它就不是传说中的地方了。”卡迪欧说，布鲁诺瞪了他一眼。
“我是说更宏伟。”牧师很快补充道。
“不管它是什么，它确实是伟大的。”崔斯特说。“这简直出乎我的意料，当我们从秘银厅出发时，我以为我们会在地上找到一个洞，布鲁诺，或者一个古老的小村落。”
“我告诉你那是刚特格瑞姆。”布鲁诺回答。
卓尔说：“如果是的话，那么这里就是一个有让你自豪的德尔荣遗产的地方。如果不是这样，那我们就来找找让你值得骄傲的其他成就吧。”
布鲁诺听了这番话，固执的表情缓和了一些，他点了点头，向房间深处走去，潘特跟在后面。崔斯特看了看卡迪欧和托格，他们两人都点了点头，对他安抚这个喜怒无常的国王的方法表示赞赏。
他们三个都知道，那不是刚特格瑞姆——至少，那不是矮人传说中的刚特格瑞姆。但是是什么呢？图书馆里没有多少叫以抢救的东西，但他们确实找到了一些没有完全屈服于时间流逝的卷轴。他们谁也看不懂古代纸上的字迹，但有几件物品叫以透露出以前居民精湛的记忆，甚至还有一块挂毯，瑞吉斯相信可以清理得足够干净，从而显露出一些前人在上面描绘的线索。他们小心翼翼地把他们的收藏品收集起来，把挂毯卷起来绑好，把其他的东西轻轻地装进袋子里，袋子里装着他们迄今为止吃过的食物。
他们用了不到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把大厅搜了个遍，然后对洞穴的其余部分进行了粗略的检查。最后又搜了很长时间，在布鲁诺的坚持下，他们的探险突然结束了。
不久之后，他们从那个把他们带到地下的深坑爬了上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个深冬的宁静夜晚。第二天拂晓时，他们开始了回家的旅程，希望能在那些卷轴里找到一些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