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R. A. 萨瓦尔多
翻译：旅行的猫熊
“一天半了。”瑞吉斯和崔斯特沿着布林山德以南的小路前行时抱怨道。
“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这些风暴随时都可能到来。”崔斯特回答。“我们谁也不想在十镇再呆上两个月。”
说完后，他斜眼瞥了他的同伴一眼，注意到瑞吉斯的大眼睛里流露出期待已久的渴望。尽管这几个月来雪下得很大风刮得很猛，但对他们俩来说，在十镇度过的这个冬天还算不错。公共休息室里的炉火也很旺盛，许多友好的交谈压倒了寒风。
但是随着冬天的消逝，崔斯特变得越来越不耐烦。他探望沃夫加的旅程结束了，他很高兴能在更好的时候再次见到他的野蛮人朋友。
他想回家。他挂念凯蒂布莉儿，虽然情况似乎稳定了，但他还是忍不住为他的朋友布鲁诺担心，因为他生活在两万兽人的阴影之下。
卓尔游侠在崎岖不平的小路上迈着强有力的步伐，在过去的几天里，那里的泥浆多次重新结冰又融化。一块块的雪顽强地粘在地上，在每一块石头后面，填满了每一个裂缝。穿越世界之脊这样的旅程的确为时过早，但崔斯特知道，等待会让他们穿越更深、更顽固的泥泞。
几个月过去了，冰风谷再次充实了他们的情感，重新点燃了过去的记忆和经历，重温了他们在那里的岁月教会他们的许多经验教训。他们不会在熟悉的地标中迷失方向，他们也不会被苔原雪人，地精和食人魔抓住。
正如瑞吉斯所担心的那样，第二天早上他们醒来时发现空气中满是积雪，但崔斯特并没有带他们去找洞穴。
“这不会是一场强烈的风暴。”他一边拖着沉重的脚步一边向这个半身人保证。凭着良好的直觉或者仅仅是好运，他的预测被证明是正确的。
几天之内，他们就走完了穿越世界之脊的小径，进入山口后不久，风力就大大减弱了，甚至连两边高山的长长的阴影也遮挡不住春天快速逼近的脚步。
“你觉得我们会遇到路斯坎商队吗？”瑞吉斯不止一次地问着，因为他的腰带袋子里塞满了骨雕，他急切地想在路斯卡的货物中抢先一步。
“太早了。”崔斯特总是这样回答，但是当他们穿过数英里的山脉，每走一步都让他们更接近温暖的春风时，每一次回答都使他的语气变得更充满希望。毕竟，除了令人欢迎的新声音和一辆大篷车可能提供的奢华之外，路斯坎在冰风谷的一场强劲有力的早期表演，将大大缓解崔斯特对杜德蒙深沉而持久的担心。
当他们接近山口的南端时，小路变宽，向几个方向伸展。
“去奥克尼探望蔻尔森。”当他们穿过一条向西攀登的小径时，崔斯特向瑞吉斯解释说。“两天的旅程，”他回答半身人疑惑的目光。“去那儿两天，回来两天。”
“那就直接去路斯坎，卖点东西，然后补充一下去东部的物资。”瑞吉斯回答说：“或者，我们是否可能找到一个曾经的奥法主塔成员——比如罗毕拉，是的，罗毕拉！——用一辆神奇的战车载我们回家？”
崔斯特咯咯地笑着回答，并希望事实如此。“我们会及时回到秘银厅的，”他说，“如果你能用这些短腿走得更快的话。”
他们继续前行，下了山麓。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他们离开了营地，来到了一个看得见千帆之城的岩石高地上。
他们的心沉了下去。
浓灸低低地笼罩在路斯坎上空，即使站在远处，他们也能看到城市的多片地区只是熏黑的外壳。这个冬天对于杜德蒙来说并不是一个好冬天，如果它仍然是杜德蒙的城市的话。
瑞吉斯没有抱怨崔斯特加快了他们的步伐，他们几乎是在蜿蜒的道路上小跑。他们经过城市北部的许多农场，但惊讶地发现几乎没有什么活动，尽管世界之脊以南的冰雪已经融化了很久，可以开始为春季种植做前期准备了。那天他们显然不能进城了，崔斯特在大路上拐了个弯，把瑞吉斯带到一个这样的农舍门口。他大声地敲门，当门打开时，那个女人注意到了她那位不速之客的黑皮肤，她惊讶地跳了起来，发出一声尖叫。
“崔斯特·杜垩登，愿为您效劳。”崔斯特礼貌地鞠了一躬说。“从冰风谷的十镇回来看望我的好朋友杜德蒙船长。”
这个女人似乎轻松多了，因为任何接近路斯坎的人都知道崔斯特·杜垩登，甚至在他和杜德蒙与阿克莱姆·格里斯交战之前。
她说：“如果你想找个栖身之处，那就到谷仓里去吧。”
“谷仓将是热情好客的。”崔斯特说，“但是说真的，对我们这些疲惫不堪的旅行者来说，真正的好处是聊聊好故事，听听关于路斯坎的消息。”
“得了，什么消息？你的总督朋友能有什么消息？”
听到杜德蒙仍被称为总督，崔斯特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点头表示同意。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女人问。“他得到了他的欢呼，不是吗？哦，但是那个人只会说漂亮话。毫无疑问，他是喂猪的好手。”
“但是……？”崔斯特提醒道，听出了她尖利声音中尖酸刻薄的讽刺语气。
“不过猪饲料不够，对吧？”她说。“我们田里需要的谷物也没那么快送来。”
崔斯特朝南望向路斯坎。
“我相信船长会尽快处理的。”瑞吉斯说。
“哪一个船长？”这个女人问道，瑞吉斯意识到他使用的杜德蒙的旧头衔已经被理解为是路斯坎的一个统领船长，这是个无意的误解。鉴于这个女人突然充满希望的语气，向瑞吉斯和崔斯特暗示了杜德蒙还没能控制住这五个人。
“那么，你要留下来吗？”女人沉默了很长时间后问道。
“是的，谷仓。”崔斯特回答道，又转过头来面对着她，同时摆出一副非常愉快的表情。
第二天早上，在公鸡啼叫之前，这对伙伴就出门了，一路小跑着来到路斯坎的北门—一路斯坎的无人看守的北门，他们意识到这一点，感到很惊讶。那扇铁门既没有上锁，也没有闩上，当他们推开铁门进入城市时，两侧的塔楼也没有传来抗议的声音。
“去短弯刀，还是去红龙？”瑞吉斯一边问，一边走到上游跨桥的宽阔石阶上，跨桥通向城市的北部，杜德蒙的临时宫殿就坐落在那里。但崔斯特摇摇头，径直穿过米拉河，瑞吉斯蹦蹦跳跳也跟在他后面。
“市场，”他解释道。“在我们与杜德蒙会合之前，那里的活动水平将告诉我们路斯坎冬天的大部分情况。”
“我想我们已经看得太多了。”瑞吉斯咕哝着说。
崔斯特左顾右盼，很难反驳这种观点。这座城市破败不堪，许多建筑摇摇欲坠，更多的建筑被烧毁，一些人面容憔悴，身上披着一层层肮脏的破布，在街上走来走去。他们黑黝黝的脸上露出了饥饿的表情，这是数月的痛苦所造成的深深的绝望。
“那么，你看见商队了吗？”这对同伴下了上游大桥进入市区后不久，就听到有人提出了这个熟悉的问题。
“路斯坎的商队往北去十镇了？”瑞吉斯问。
那人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看得瑞吉斯的心都沉了下去。
“深水城的。”他纠正了半身人的话。“商队快要来了，你们不知道吗？还有—支庞大的舰队，船上有食物和保暖的衣服，还有田里的粮食，谷仓里的猪！你看到了吗，孩子？”
“孩子？”瑞吉斯附和着，但是那个男人太沉迷于他的胡言乱语，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也没有停下来喘口气。
“你看见商队了吗？哦，他们说她是个大块头！装满了足够填饱我们整个夏天和下一个冬天的食物。这都是从布兰伯利勋爵的人那里听来的。”在老人的周围，人们点着头，至少试图稍微欢呼一下，尽管声音确实很凄惨。
进入城市仅仅三个街区，离市场还很远，崔斯特就已经看够了。他调转瑞吉斯的方向，前往达拉斯桥——横跨米拉河的剩余可用桥梁之一，离港口和红龙最近。当他们终于到达杜德蒙的宫殿时，同伴们感受到了温暖的问候和灿烂的笑容。守卫们把他们带到内室，在那里，杜德蒙和罗毕拉正和一个脸色阴沉、留着红胡子的矮人谈话，他曾在主塔之战中参加过米拉巴的部队。
“如果我打扰了你们的谈……”崔斯特开始道歉，但杜德蒙打断了他，从座位上跳起来说，“胡说！崔斯特和瑞吉斯回来了，这是路斯坎的好日子。”
“路斯坎是需要一些好日子。”矮人说。
“有些会议被打断会更好。”罗毕拉喃喃自语。
矮人猛地转过身来，引得这个愤世嫉俗的法师得意地笑了笑，耸了耸肩。
“是的，”矮人说，“有些会议开得比所有需要说的话都要长。”
“如果表达得不那么混乱，就更完美了。”罗毕拉说。
“啊，但可能是某个法师的大脑出现了混乱，解开就好了。”矮人说，“好好摇—摇——”
“一个熊熊燃烧的矮人……”罗毕拉补充道。
矮人咆哮着，杜德蒙侧身走到他们中间。“告诉你的伙伴们，我对他们在冬天的帮助是非常感激的。”他对矮人说。“当银月联邦的第一批商队到达时，我们希望你们能更加慷慨。”
“是啊，只要我们自己的肚子不再咆哮。”矮人同意了，最后怒视了一下罗毕拉，并向崔斯特和瑞吉斯脱帽告别，然后离开了。
“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杜德蒙说，走过去和他的两个朋友握手。“我相信冰风谷的冬天不会比我们在这里的遭遇更严酷。”
“这座城市已经被摧毁了。”崔斯特说。
“还很饿。”瑞吉斯补充道。
“路斯坎的每一位牧师每天都在辛苦地向他们的神祈祷，求神恩赐食物和酒水。”杜德蒙说。“但他们的努力远远不够。在盾牌区那边，米拉巴人几个月来一直勒紧裤腰带，定量配给他们的物资，只有他们在路斯坎的仓库已经为冬天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不是只有他们。”罗毕拉纠正道，他的语气不失犀利。
杜德蒙点头承认了这一点。“一些统领船长似乎有获得食物的途径。所有的赞美都归功于苏杰克，他通过这座宫殿把美味的肉送给了市民，甚至是那些不属于他
的船的人。”
“他是个白痴。”罗毕拉说。
“他是其他四个人的好榜样。”杜德蒙很快辩解道。“他把路斯坎置于他的船之上，似乎只有他一人明智地明白，路斯坎的命运最终将决定他们私人小帝国的命运。”
“你必须行动起来，而且要快，”崔斯特说。“否则路斯坎就活不下去了。”
杜德蒙点头表示完全同意。“一支小型舰队离开了深水城，还有一支庞大的商队从南方蜿蜒而来，满载着食物和谷物，还带着士兵协助平息这座城市的暴动。深水城的贵族们已经团结在已故布兰伯里勋爵的周围，他的努力不会白费。”
“他们不希望自己人看起来像传闻中那样愚蠢。”罗毕拉澄清道，甚至崔斯特也忍不住笑了。
“你对船队和商队的期望太高了，后果自负。”法师警告杜德蒙说：“毫无疑问，他们满载着食物，我敢打赌，远远不止几十个佣兵，肯定要多出一两打，这些贵族总有办法让自己看起来比实际慷慨。”
杜德蒙没有费心去争论这一点。“侦察兵说，他们将在十天内到达。我从我们来自米拉巴的矮人朋友阿吉塔斯那里得到了额外食物的承诺。米拉巴人同意加快向城市缴税，以备补给，尽管他们的仓库几乎空了。米拉巴在整个冬天都和我站在一起，我请你在回到银月联邦时转达我们对埃拉斯图领主的感激之情。”
崔斯特点点头。
“他们还有什么选择？”罗毕拉问道。“我们是路斯坎唯—一块还有理智的地方！”
“商队——”杜德蒙说。
“都只能暂时的缓一缓。”
杜德蒙摇了摇头。”我们将以苏杰克为例，招募其他四个船长。”他推断道。“他们必须停止愚妄的争战，扶持城镇，不然他们的人民必将转而攻击他们，如同全城都反对阿克莱姆·格里斯一样。”
“街上的人们看起来很绝望。”瑞吉斯说，杜德蒙点点头。
“时局艰难。”他回答说：“夏季的到来将使他们能够超越痛苦，寻求解决城市弊病的长期办法。这些解决办法是我的事，而不是统领船长的事，除非那些老海员足够聪明，能够理解城市在他们自己狭窄街道之外的需要。”
“他们不会像你想的那样做的。”罗毕拉向他保证，“我们最好爬上海灵号，再航行回深水湾。”
“如果我能听到罗毕拉说一句鼓励的话，我愿意一个冬天不吃东西，甚至更久。”杜德蒙沉重地叹了口气说。
法师窃笑了一声，把胳膊搭在椅背上，转过身去。
“我们的苦难已经够多了，”杜德蒙说，“告诉我有关冰风谷和沃夫加的事，你找到他了吗？”
在卓尔精灵开始讲述他的旅程故事之前，崔斯特的微笑肯定已经回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