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格亚诅咒事件

作者:特洛伊·丹宁
译者:Dfra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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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气象上看,高台饭店正处在困难时期。尽管旺季早已到来,走廊里却依旧冷清。在每张粗糙的桌子中间放置着倒覆的面包篮和插着枯萎芙蓉花的旧酒瓶。椅子杂乱无章的散布在天井里,好像最后清扫地面的人根本就无意将它们放回应当的位置。

“看来等会也不会有很多客人了,”观察后艾顿说。                

“不如说这里今晚最好的位子是你们的了,”店主牢骚着,一边引路穿过天井。迈伦·则纳斯,那是他的名字。他有着坚定的黑眼睛和垂到的胸部长髯, 硕大的鼻子布有红色的条纹,粗壮多毛如熊。

“你的麻烦和忒格亚的诅咒有什么关系么?”艾顿问。

迈伦停下步子。“不是我的错,”他随即打住话头。“谁这么告诉你的?”

“没人说呀,”科瑞妮说道。

和艾顿一样,年轻女人也是密斯特拉教会的人,不过她是见习而他是高位的牧师。她有着棕色雌鹿般的眼睛、小巧的琼鼻和女神般闪耀的微笑,是位金发美人,但挂在腰带上的黑色连枷看起来却显得突兀。“其实,我们对被邪恶困扰着的忒格亚所闻甚少,除了你们需要帮助之外。”

“最好你们不要知道更多,”店主脸上神情轻松不少。他领路达到远端的角落,那里的凉台俯瞰着全村。“忒格亚的问题不是你们应该关心的。”

“我们远道而来只为帮忙,”艾顿反驳。

“那你们算是白跑一趟,”迈伦回道。“也许之前你们还能做点什么,但现在没有用-我们镇的不幸是我们自己的事。我们不需要两个外来人对我们的痛苦指手画脚。”接着,店主将两把椅子移到桌边并招呼客人落座。“我马上上菜。”

当迈伦去到厨房,科瑞妮低声说:“事情比我们预想的难。”

“没关系,”艾顿回道,将权杖解下来好坐得舒服些。“一旦我们赢得忒格亚人的信任,他们会因为我们的帮助而感到高兴。”

“那你准备怎么做到这点?”见习牧师问。

“会想到办法的,”艾顿说完看向他前来救助的村落。

坐落在龙颚山脉南部边缘的忒格亚颇有田园气质。周围的群山满是高耸的松柏,林木欣长尖锐如同矛头。靠近村庄的山坡梯田上是大片枝干虬曲的橄榄树。银叶压低枝干,在夜晚的微风中起舞,似乎低声软歌着田园的生活。村里,只有低闷的羊铃声偶尔在石墙间回响,再没有其他声音从那在栋栋白色小屋间盘绕的小巷里发出。

在村镇的另一头,当地公爵黑色的城堡盘踞于千仞高崖之巅。峻峭的塔楼倒影在远处的龙湖海水里,那里夕阳正从泛着绿松石般光芒的天际落下。

通常艾顿会停留在城堡而不是小酒馆里。作为密丝特拉教会的重要牧师, 他能得到大多数贵族的殷勤招待。然而,他却被事先警告说:忒格亚的公爵讨厌任何牧师。所以他就不多事去城堡打招呼了。

艾顿从胳膊上感到科瑞妮触碰的温暖。“晚餐总算来了,”她说。

牧师的注意力回到走廊。一位女侍刚刚走出厨房,她的手里是沉重的托盘。系紧带子的紧身围腰和随着步伐如波浪涌动的裙间隐约可见的修长双腿, 都显出她凹凸有致的曲线。她的肤色富有活力,黑色的长发如同丝绸的瀑布般垂落在裸露的双肩上,杏仁状如同棕玉般的眼睛周围涂上了眼影。

看不到她脸的其他部分。从她的双颊到锁骨,女仆的容貌被难看的面纱掩盖。用罩子遮掩如此美人的肌肤真是暴殄天物。那用黑呢绒制作的罩子挂在一条粗麻绳下,显得尤为粗陋。

年轻女子将托盘停到他们桌旁。“我是萨拉菲娜,迈伦的女儿,”她说着将一杯金色的酒和冒着热气的盘子放在科瑞妮面前。“今晚,我们有葡萄酒和炖羔羊。希望你们喜欢。”

当萨拉菲娜开始为艾顿服务时,她的眼光落在他左脸上后就一直定住了。主教有着贵族般的鼻子和尖细的下颌,曾经非常帅,他过去经常遇到这样的目光。在动荡之年里,当神都以凡人圣者的形态在费伦活动时,他的帅气外表被一个狂热者破去。现在他脸上一条红色疤痕扭曲着从左眼到下巴的边缘。艾顿不自觉将他的脸移开不让年轻女子看到他脸上的瑕疵。在将主教的酒和羹在桌上放好后,萨拉菲娜问,“还有什么需要?”

艾顿还是没看她只是摇头没回答。他不是因为女孩盯着他看而生气,只是自惭形秽。

“对不起,大人,”萨拉菲娜说道,我不是有意伤害您的感受。如果您能看到这面纱下面,就会知道我根本没资格去嘲笑别人的伤痕。”

艾顿为她话语里的真诚触动,看回来。“我原就想在这里女人带面纱很罕见,”他说。“也许你该让我看看你的苦恼。我也许能治好。”

“我不这么认为。”萨拉菲娜眼里立刻涌出泪水。“很多牧师都试过,每次都只让事情更糟。”

“但我不是一般的牧师……”   

“请不要再问了,”萨拉菲娜看向一旁问:“还有什么需要吗?”

“如果有的话,来点面包吧。”科瑞妮说。

萨拉菲娜点点头。“我妈妈刚从烤箱里取出了一些面包。只要它们冷到能切了,我马上给您送过来。”

当年轻女子回到厨房,艾顿焦虑的摇头。“为什么这些人不愿接受我们的帮助?”

“你不能怪那女孩的心思,”科瑞妮指着毁坏了艾顿俊美外表的弯曲的瘢痕。“她凭什么相信你能治好她的脸,你怎么不费点事先治自己呢?”

“我们一起旅行让你没大没小了,”艾顿马上回道。“你最好还记得谁是新手谁是教长。”

牧师的威胁没有吓到年轻女人。“那你为什么不治好这?”她还在说。

“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艾顿反驳说。“我对午夜,呃——当她成为魔法女神后是密斯特拉,祈求过。”

“她没回应?”

“对这件事没有,”艾顿说着啜了口萨拉菲娜放在他面前的烈酒。    

“我不信我们的神秘女士会拒绝为之前她称作朋友并和她在动荡之年里一起战斗的战友做这件事。”

“那都是她封神前的事了,”艾顿停了下来。“她现在是不朽的神,我想她的行为也要像神一样。她甚至不喜欢我叫她午夜。‘那是我的圣者的名字’ 她说。‘你认识的午夜只存在于记忆中。’”

“她自称密斯特拉以在她面前崇显魔法女神,”科瑞妮教条般的指出。

“她不为我治的原因比偶尔违反了神圣的礼仪要复杂。”艾顿喝着酒喃喃着说。

“什么意思?”

“她因为更重要的事情生我的气,”艾顿尴尬的移开视线。“最近两年里她的教会停滞不前而其他的教会却依然兴旺发展。”

“因为密斯特拉不像其他的神们那样通过散布误导有财富和权力的美梦来收买信徒,”科瑞妮反驳,“你不该为这受到指责。”

“也许吧,但这改变不了事实,”主教接着说。“在允许神们回到各自的位面前,神上神申明他们的位阶和力量将取决于尊崇他们的人的信仰。密斯特拉的教会规模比希瑞克的小。这意味着我已经让我们的女士最肮脏的敌人在力量上胜过她。”

“但你总说魔法女神是不同的……”

“我知道我说过什么,但事实就是我在失败,”艾顿答道。他将自己的伤痕对着科瑞妮用手指着。“这是我无能的象征。”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们在这不毛之地是做什么?”科瑞妮问。“我们该回阿拉贝,为我们的女士争取信徒。”

“那不是密斯特拉的意愿,”艾顿摇摇头。“在梦里她表明了她的意愿。我必须解除困扰着这个村庄的诅咒,不管它是什么。”

新手也摇她的头。“神明们的想法真难以揣测。”

“确实如此,不过这件事里我想我知道我们女神的意图,”艾顿又说。

“我们不能奢求和其他教会的牧师一争短长。裳提阿赐予信徒丰富的收成。海姆保护追随者不受伤害。黎尔拉许诺给忠诚者一生的幸福。作为密斯特拉的牧师,我们除了一套又长又繁琐的魔法奥秘的研习之外什么都提供不了。”

“但那奖励……”

“需要很长时间而且充满艰难才能获得,”艾顿打断她说,“不,如果说我在成为教会的教长后还学到什么那就是,我们不是通过和其他教派的竞赛来为密斯特拉赢得信徒。我们必须另辟蹊径——就比如女神派我来这。”

“为了解除诅咒?”科瑞妮问。

“那只是开始,”艾顿答道。“最重要的是之后发生的。”

科瑞妮看来有些困惑。“现在我觉得你和那些神一样难以看清楚。”

牧师笑了,“那是因为我还没告诉你密斯特拉的计划里最重要的部分。” 他接着说道:“在我移除诅咒之后,我们将把村民都变成魔法女神教会的信徒。我选你来管理我们将建造在这的修道院——如果我们成功的话。”

科瑞妮看上去有一阵子受宠若惊,然后她脸上出现恍然大悟的神情。

“你意思是留下来?”她因激动喘息着,“我们离任何能被称作城市的地方都超过百里!”

“放轻松点,”艾顿说,“这任命不是永久的。我在几年内会派人替换你……”

“几年?”见习牧师尖叫着,“你不能这么做!”

“我已经做了,”艾顿说,“再争无用。这里就是女神需要你在的地方,你将待在这。”

科瑞妮将她的酒一饮而尽。“你这么做是因为我揭了你的伤疤?”她追问,一边用长袍的袖口擦拭着嘴唇。

“和你在旅行里说的任何一切都无关,尽管你已经给了我足够的理由来责难你。”艾顿回答。“在我们离开阿拉贝前我就选了你。”

科瑞妮眼睛眯紧了。“那你先怎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知道你有多喜欢城市,”他说,“你可能会一路抱怨,也许还会试图完全逃避掉。”

“也许我会的,”她肯定着说。“比起来,我自己跳星水也不会更糟。”

“我相信没有必要提醒你关于你的誓言,”艾顿说。

“过去就是想也一直没能忘掉。现在,我却是忘了,”科瑞妮叹气,尽管两人都知道她口是心非。

除了失望之外,她与以往一样光彩照人。心被她的美貌软化,艾顿试着劝说她。“我知道这任命会让你难以接受,但它必须需要有独立精神的人。这就是我选你的原因。”

科瑞妮没应声,眼光固定在阳台的远处。艾顿转过去看是什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在那里,站在酒馆门口的是位英俊的不速之客。这名男子引人注目,高颧骨、深额头,一蓬金褐色的头发淘气般的挂到他的衣领。他结实整洁,宽阔的肩膀盖着毛皮斗篷;紧紧缠绕的腰带是用最好紫色的丝绸制成。无视艾顿的存在,这家伙对科瑞妮飞出个轻浮的笑容。

新来者走向阳台的后面。这时,萨拉菲娜正走手提盖好的篮子出厨房。她的眼睛一看到那人,篮子就从手指间滑落使切开的黑面包片散落一地。她跑向门口,呼唤着,“爸爸,快来啊!”

“出了什么事?”艾顿马上站起身来。“需要帮忙吗?”

这个陌生人停下来讥笑他:“旅行者,如果你知道什么对你有好处,你最好管好自己的事。”

迈伦忙从厨房里腾腾的跑出,他用自己粗壮的身体隔开女儿和陌生人。“布罗卡,告诉你的主人不行。”店主说:“回答是过去不行,今后也不 行!”

“我要听你女儿亲口说,”布罗卡弯下身子开始拾取萨拉菲娜掉落的面包。“为什么你不把它们拿给客人?我知道这些天你们正缺少顾客,让他们挨饿可不会改善什么。”

“我们无所谓,”艾顿说着移向英俊的陌生人,故意把权杖落下。如果以帮助萨拉菲娜的名义介入变得必要,除了付诸武力之外还有更多更有效的方 式。

迈伦扬起手,“不用,我能保护好自己的女儿。”

布罗卡站起来将再次盛满的篮子推向迈伦。“保护她不受谁的伤害?”他问。“我只是来问美丽的萨拉菲娜一个问题。”

“那问完就快滚,”迈伦说着砰的一声将篮子顿在旁边的桌上。

布罗卡不怀好意的对萨拉菲娜笑着,“你准备好回应我主人的爱了吗?”

“绝不!”她叫着:“就算他把我变成妖怪我也绝不会答应!”      

“你确定?”布罗卡问。他走过迈伦身边,同时手伸到口袋里掏出一面小镜子。“看看你自己,记住忒格亚城里所有的女人都和你一样。”

他伸向萨拉菲娜的面纱,但迈伦将他推开。布罗卡摔向地面,镜子从他手里飞出撞碎在一张椅子上。

“你敢碰我!?”布罗卡跳起来,手里抓着匕首。

当布罗卡扑向迈伦,艾顿笑了。这丑角正给他提供了展现力量的完美机会。召唤着他的女神的魔力,主教施放了会让匕首热得不能持握的法术。

什么都没发生。

艾顿目瞪口呆的盯着他的手。哪里出了大问题。

布罗卡抓着迈伦将刃口横在店主的喉咙。他嘘着说:“如果你看起来和你女儿差不多,那也许会更记得自己的本分。”

“出手吧!”科瑞妮来到艾顿身边悄悄说道。紧随她的主教,她也把武器留在了桌上。“他会被杀的!”

一心想着救助店主人,艾顿尝试了另一个法术。这次,绿色的光芒在他指尖嗞嗞作响,它的行进留下一条白色的蒸汽轨迹。当光束击中刀刃时,巨大的音波响彻整个阳台。刀粉碎成了十几片。

布罗卡吃惊地大叫,随即抛出他那无用的刀柄走离迈伦的身边。

“在你离开前,我建议你向萨拉菲娜和她父亲道歉。”艾顿说。

布罗卡转过来对着牧师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一个只会凭借武器和折磨女人的小混混而已,”科瑞妮说。“真是太可耻了呀。在你表现得这么糟糕之前,我还觉得你满帅的。”

布罗卡无视科瑞妮的挪揄而指向矗立在镇子远端的城堡。“我是那城堡领主的管家,”他自报家门。“而现在,我在为我主人办事。建议你们不要多管闲事——要不就让大人来关照你们。”

说完,他转向迈伦。“我被指示来检查你女儿的脸,”管家盯着店主的眼睛说。“如果你再拒绝,我就让你们全家吃鞭子。”

“随他,爸爸,”萨拉菲娜,伸手要揭下面纱。“让他看看也不会使我痛苦。”

迈伦不情愿地站到一边,布罗卡对他一脸假笑。“如果你女儿像关心她家庭一样关心忒格亚的女性,她就会和我一起去城堡。那么,也许你的顾客们会原谅萨拉菲娜的顽固。”

“她没做错什么,”艾顿说。他抓着管家的手臂。“你道歉之后,就回到你的主人那告诉他离萨拉菲娜远点。”

“谁命令的?”布罗卡嘲弄着说。

“这是奥秘的从者们的主教,密斯特拉的牧师艾顿的命令。”科瑞妮主动答道。

这只让管家发笑。“主人这里不认可任何教会的权威。”说着,他将注意力转到店主的女儿。“现在让我看看我主人的诅咒对你的美貌都做了些什么。”

艾顿猛推开布罗卡,管家步履蹒跚。对战斗的感觉并没陌生,牧师轻易地挡住冲击。他将一只手掌猛击对手的下巴同时脚插入勾住对方的脚踝,干净利落地将布罗卡扫趴下。管家撞在地上发出砰的巨响,从他痛苦的哀号里可见撞得不轻。

艾顿用一只膝盖顶着布罗卡肋说:“道歉。” 这管家还在不干不净的咒骂。

“如果你不是这么帅也许就会更富有同情心了吧,”科瑞妮说。她发起法术触碰到布罗卡的面容。她的魔法完美的发挥了效力。

管家的脸变暗成深红色,然后发出一连串的疖子和脓疮。惊恐的尖叫着, 他爬开抓起一片之前因迈伦推开他而破碎的镜子的碎片。

“我的脸!”布罗卡盯着碎片里的自己嚎着。            

“你没什么可抱怨的,”科瑞妮说,“让你表里如一更好。”

管家爬起面对着她。“戈吉亚斯会听到这话!”          

“那正合我意,”艾顿向前走去。“滚!”

管家砸向艾顿的碎片被他轻松避开。当布罗卡落荒而逃,牧师转过脸去对着迈伦和萨拉菲娜。

“为什么不多告诉一些关于戈吉亚斯大人还有他对萨拉菲娜和镇子做的事情?”牧师确信,他展现的勇气肯定赢得了逆旅主人的信心。

“你疯了!”迈伦咆哮着,“我希望你离开我的酒馆——马上!” 艾顿瞪着他说:“怎么了?你没看到科瑞妮和我在帮你们?”

“你们这是要我们死!”迈伦厉声说:“你侮辱了公爵的人。我只求戈吉亚斯大人让你们偿命,放过我们家。”

“他谁也害不了,”艾顿说。

“感谢你们善意的提供帮助,但你们阻止不了公爵,”萨拉菲娜说,“至少在忒格亚不行,没有牧师能敌过他的魔法。”

“他的法术不会比密斯特拉更强大,”科瑞妮说,“凡人都不可能。”

“密斯特拉不在这里,”迈伦咆哮着将艾顿和他的见习者推向出口。“除非你们带她一起来,否则你们都是不受欢迎的。”店主推他们离开走廊,然后带着女儿走进厨房。

“这里再怎么办?”科瑞妮问,看着迈伦和萨拉菲娜的身影消失了的门口说。

“不知道,”相对于迈伦的忘恩负义,艾顿更关注于他失败的法术。“你注意到密斯特拉没有回应我的第一个法术吗?”

科瑞妮咬着她的下嘴唇,没有马上对艾顿的目光做出回应。“也许我们处在一个野魔法区域,”她提出。“动荡之年以后,没人真的费事标出所有那些因神陨落而造成法术结果不可预料的地方。忒格亚也许…”

“对密斯特拉的祈祷不受野魔法区域施法的制约。”艾顿学究般地说,然后面对着年轻女人:“你和我都知道的。另外,我们可以猜猜为什么我的第一个法术会不成功。”

见习牧师摇她的头。“一定有别的解释。”

“不。发生的事是密斯特拉对我失望的象征,”他说。“如果在我们离开忒格亚前我没发现她对我不悦的原因,恐怕就永远发现不了了。”

当太阳第二天早上升起,艾顿就已经站在忒格亚的中心。在他身后,冒泡的泉水从山腰流出,用清冽的水充满石盆。他身前是由几栋两层房屋的石墙围成的小广场。数十名妇女身穿白上衣和花裙子站在广场上,她们的头都裹在黑色披肩和面纱里。她们手里拿着每天早晨用来从石盆里盛水的空木桶。

“密斯特拉的魔力将保护你们不受戈吉亚斯领主的伤害,”艾顿说着,一手随意地休息在权杖的顶部。“我在你们里需要的只是一个信任我,能让我证明这点的人。”

没有人走出来当志愿者,科瑞妮走进人群里摸着一个瘦女人的面纱说。“上吧,你们想在余生里都带着这样的面具吗?”

“听天由命吧,”那女人说,“萨拉菲娜认为她太漂亮公爵配不上她,现在我们都必须活在这恶果下。”

“那不是萨拉菲娜的错!”艾顿的话振聋发聩,“是戈吉亚斯领主诅咒了你们的村庄,指责萨拉菲娜没有屈从于他的淫威是懦夫的行为。”

“你说起来倒是轻巧。”一位领头的女人叫道,“你又不住在忒格亚。”

人群里回响起赞同的和声,另一位女人说,“就算你能帮助我们,当您离开了怎么办呢?”

“我来告诉你们会怎么样,”瘦女人说,“戈吉亚斯领主因为我们的藐视而惩罚我们。”

“不,他办不到,”科瑞妮,走到她主教的身边。她传给艾顿充满责任感的一眼,然后补充,“我会留下来以确保这样的事不会发生。”

“那她肯定会帮我们大忙了,”领头的女人说着瞪着艾顿。“如果你想的勇敢就是留下一个小女孩去和公爵战斗,那我和你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一星期里,她就会努力的擦洗戈吉亚斯领主的地板以祈求一点残羹。” 另一个说道。

“不!”艾顿叫道。“与女神的力量同在,她强大到足以战胜任何敌人,即使是戈吉亚斯领主。”

从广场的后部传来熟悉的声音,“那就让她来证明。”人群里闪开一条窄缝,萨拉菲娜手提一对空水桶走上前。来到石盆边,她将水桶弃在科瑞妮的脚下,手伸向自己的面纱。“如果你强大得可以从戈吉亚斯领主那里保护我们, 那就恢复我的美丽。”

“不,萨拉菲娜!”领头的女人叫道。“如果你向陌生人求助,我们都会付出代价。”

“至少我们现在还有手可以劳作,”另一个女人叫道,“不要再惹火戈吉亚斯领主,要不他会把这些也夺走的。”

瘦女人走向萨拉菲娜,“你惹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我和你一样承受着痛苦,考虑到你们的怒气对我家酒馆造成的困境,也许比你还要多,”萨拉菲娜答道,“但公爵是邪恶的,我宁死也不会嫁给他。”

“有比死更可怕的折磨,”瘦女人说,“而你的高傲正让我们逐一领受这些。”

“如果你对自己的外貌评价很高,那你嫁他好了,”萨拉菲娜反驳,同时撕下她的面纱。“至于我,在出卖贞操屈从于公爵之前,我要向村里所有的男人们展示我的丑陋。”

艾顿对公爵的诅咒对萨拉菲娜的脸都做了些什么吃了一惊。眼睛之下,她完全是个怪物。她干瘪的绿色皮肤在她那突起许多骨质肿块的脸上拉伸着。形状难看的鼻子上布满痈,而她的嘴唇则被固定成丑陋的冷笑状,更显出一口锯齿形的黄牙。从她的下巴上长出一只灰色短角,向她的喉咙弯曲着。但是所有这些畸形都不能掩盖萨拉菲娜内在的美。她昂起头大方地面对艾顿的凝视。她的力量和决心通过她坚定的棕色眼睛表露无遗。用从容的声音,她问主教, “现在是谁在发呆?”

牧师的目光没有避开。“我在看是因为心被你的精神捕获,”他诚实地说并向她走去。“而不是全神贯注于公爵赋予的可怜外表。”

“都一样,忒格亚的人们在你的徒弟证明她的力量前是不会信任她的。” 萨拉菲娜转身面对科瑞妮说:“将戈吉亚斯领主偷取的还给我。”

科瑞妮紧张地瞅了瞅她的主教。艾顿对她点点头说:“解咒吧。心怀对女神的信仰,你将拥有无尽的力量。”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艾顿的疤痕,她重重地咽了下。“好吧,你这样认为的话。”她将手抚上萨拉菲娜变形的脸,然后咏唱她的咒语。

黄色的光华从她的手上向外射开,透过了萨拉菲娜的面纱。这位年轻女性的皮肤恢复到正常的黝黑颜色,覆盖她脸的块状突起也开始平复。她鼻子上的痈慢慢愈合,灰色的角也开始软化和萎缩。

人群开始惊讶地窃窃私语。

“看到了吗?”艾顿面对妇女们呼喊,“凭借密斯特拉的魔力,就连一个学徒也能解除戈吉亚斯领主的——”

科瑞妮的惊恐叫声打断了他的长篇演说。当艾顿转过身,他看到一个灰色的阴影正在取代科瑞妮的魔法发出的金色光芒。当它在萨拉菲娜的脸上开始作用后,年轻女子新近恢复的美貌又被戈吉亚斯领主诅咒的丑恶面具所取代。

当阴影触到科瑞妮的指头,她尖叫着拉开手。那团灰色顺着她的手迅速蔓延上胳膊。吓坏了的见习牧师将手插入水里拼命地试图将那东西擦下来,但是徒劳无功。那阴影滑上肩膀爬上她的脸庞。它在那里稍作停留然后就迅速消失,正如它的突然出现。

有一会,科瑞妮都愣在原地,望着盆里的流水。突然,一声嚎啕从她的嘴唇迸发,她扑到艾顿怀里,“原谅我!”她啜泣着用双臂拥着他的身体。“因为你的伤痕,我对女神产生了怀疑!”

艾顿将科瑞妮从身上撬开,看着她。从脸颊向下,她的皮肤变得干瘪好似皮革。高挺小巧的鼻子现在扩大了两倍还变成红色,粉红色的巨大鼻孔比猪猡的还大。黑色鬃毛覆盖着她的嘴唇并向内虬曲,而一束白色丝绸般的山羊胡从下颌垂下。

“了解了,”艾顿低声说,“不用急。我会解决这一切。”

“怎么办?”领头的女人诘问:“是你自己留在这?”

主教摇头“我的使命在阿拉贝——”

“那我建议你还是马上回阿拉贝。让我们自己来面对麻烦。”瘦女人走向前。“现在站开点好让我打水。”

科瑞妮拦住她的路。“你没明白,那只是我的失败,不是密斯特拉的。”

“我们的女神司掌魔法,”艾顿解释说,“凡人的法术不能对抗她的力量。”

一个深沉的声音响起传过广场。“但你们的女神不在这里,而我在!” 一个被皮革包裹的笨重身影从巷道笨拙地走出。虽然他腰弯背驼,但就这样半站着还是比一般人高。他细瘦的双腿弯曲得很厉害,看起来他就像是在小步快跑而不是在行走。一条瘦削的胳膊低垂着让他的指节划在鹅卵石上,而另一条扭曲着以一个笨拙的角度横到胸口。

来人的相貌之骇人是艾顿前所未见。龟裂的黑色皮肤看起来尤为凶暴。此人的额头突出很多,在眼睛上投下化不开的阴影。他的鼻子尖窄如同匕首,下颚也是奇形怪状,从下唇里更伸出一对黄色的獠牙。

布罗卡站在那人身后,穿着毛皮修饰的斗篷和紫色腰带。他脸上还是布满疱疹,从他肿胀的鼻子和乌青的眼睛可以看出他昨晚回到戈吉亚斯的城堡后吃了顿暴打。

见到女人们开始往家里赶,管家叫道:“都留下!大人要你们看清楚这里发生的事。”

人群马上停止下来,在空开的广场上给令人厌恶的人物和主教之间留下一片空间。艾顿从萨拉菲娜旁走开。“戈吉亚斯领主?”

公爵抬头承认并小跑着前进。“我来是感谢你们对我的管家所做的改观,”他说着用他又笨又长的手臂指着布罗卡溃烂着的脸,“他看起来有意思多了。”

“也许对你的口味是这样,”艾顿应和说。

公爵在离他十几步远处停下。“现在我已经表达了我的感激,你和你的见习者必须离开。”他接着说:“如果你初来的时候能造访鄙堡,你们和我可以就魔法教会的问题做一个有趣的辩论——几个小时在刑台上会帮你们想清楚的。但如今,我不允许你们在我的领民间传播谎言。”

艾顿摇着头说,“只要你的诅咒还在忒格亚存在,我们就不会离开。”

“诅咒!你觉得我会诅咒我爱的女人?”公爵指向萨拉菲娜的方向问道。“我在扩展她对于美的感受,这样她就能欣赏到我形体的微妙优雅。”

“我拒绝你不是因为你的外形!”萨拉菲娜大声说:“我讨厌的是你的内在本质。”

“那我内在本质是什么?”

“暴君,既残暴又愚蠢,”萨拉菲娜说:“我宁愿孤独死去也不会嫁给你!”

叉状的舌头在公爵的嘴唇间忽闪忽现。“我想知道忒格亚的其他女性是不是和你有一样的想法?”

“不!”广场上的一些女人叫道。

“和他去吧,要不你会让我们都变成寡妇,”领头的女人命令着逼向萨拉菲娜。其他人也过来声援,科瑞妮刚忙拿起连枷挡住女人们的路。

艾顿从斗篷的口袋里拿出一撮黄色的硫磺。他默默向密斯特拉祈祷,祈求她能祝福他将施的法术,然后说:“戈吉亚斯领主谁也不会杀。”

“也许不会——如果你们在黄昏离开”,公爵眼睛紧盯这牧师。“但如果你们在日中时还在,这村里的每个男人都得死。记住我的话。”

“如果你威胁他人,那别无选择我只有以密斯特拉之名将你打倒!”

当主教扬起手开始施法,女人们开始惊叫着在广场上奔逃。公爵对着他头顶揭开的火云天幕只是笑了笑。火柱对着他的头砸下。他看着,放肆地笑着。

当第一道火舌舔上他突起的额头,灼热的长矛就停止下降。火焰落空消失,深红的裂缝也突然闭合,只留下一条柱状的灰色烟雾。烟气随即也在微风中飘散。天空里再没有艾顿施法的痕迹。

“他崇拜希瑞克!”科瑞妮喘着气说:“只有受纷争之神保护的人才能对抗密斯特拉的魔法——还有对女人的脸做出这样的事!”她用手指抚摸着她变形的脸庞。

“别犯傻了,”公爵嘲笑着走向她和艾顿。“对你们的那些可鄙的神我都不感兴趣。唯一值得我去讨好的就是我自己。”

科瑞妮一跃向前,对着公爵的肋挥舞着她的连枷喝道:“为了忒格亚的女人们!”

戈吉亚斯领主让她打实。它瞥了眼自己革状的皮肤,然后拽住科瑞妮的手腕念出了咒语。一袭毛茸茸的皮毛立刻从她全身萌发。她手脚的突然反向弯 曲,虬结着,那些可怜的躯干再不能支持她的体重。她塌到地上,痛苦着尖叫。

艾顿没浪费时间马上再次攻击,这次他拔出权杖。呼唤着密斯特拉的名,他扑向前对着戈吉亚斯领主的脸挥舞着武器。好似呆若木鸡,公爵看着那凸起的顶部扫向他的鼻子;主教不由希望能一击将这敌人打倒。

快得让艾顿只看到残像,戈吉亚斯公爵截住权杖将它拨开。他把它扔到一旁,然后用有力的手钳住主教的喉咙,举他离开地面。

“真是愚蠢,”公爵喝骂着。

艾顿隐约看到萨拉菲娜轻盈的身躯从一旁接近。她用双手挥舞着科瑞妮的连枷击打公爵的腿。攻击看起来对膝盖完全没有伤害。

“你联合这外人来反对你未来的丈夫?”他向下盯着萨拉菲娜诘问。

她扬起连枷再次挥击。公爵根本不以为意。戈吉亚斯转头看向艾顿。“你是怎么让萨拉菲娜爱上你的?”

“她对我的感情不是爱,”艾顿喘着说。“是感激对她的援手。”

公爵低头看向女孩:“真的?”

她回视着他变了形的脸说:“我对这男人的感情不关你的事。”

戈吉亚斯领主将阴影笼罩的眼睛看向艾顿。“我真想现在杀了你,但这样恐怕会让你在萨拉菲娜的心里更亲密,我给你显出自己是个懦夫的时间——到日中如果那时你还没离开我的村子,不管萨拉菲娜愿不愿意都将成为我的妻子而且我将信守承诺杀掉村里的所有男人。”

“那我就去跳海!”萨拉菲娜威胁说。

“我不这么想,”公爵向下盯着她说:“我会娶一位你们家的女人为妻。如果不是你,那就是你妈妈。”

说完戈吉亚斯将艾顿扔到水池里。当牧师苦苦挣扎着站起来,他的对手已穿过半个广场,布罗卡献媚的身影紧随其后。萨拉菲娜帮助主教从池里出来, 他们一起来到还躺在地上的科瑞妮身旁。她四肢向后扭曲着用充满痛苦的眼睛瞪着天空,现在她看起来不像一位年轻女子而更像覆盖着皮毛的螃蟹。艾顿跪在她身旁再次向密斯特拉祈祷。

“科瑞妮没有使你失望,”他低语:“如果你有怒气,那就单独对我!让我解除因我而对这可怜女人造成的伤害。让我对这村子展示我是你真正的仆人!”

艾顿闭上双眼,将手放在科瑞妮颤抖着的额头,念出咒文。

她还是那副怪物的模样。

看向天空,艾顿叫道:“为什么,密斯特拉?如果你想抛弃我为什么又派我来这?”

“你的女神没有抛弃你,”萨拉菲娜说着又用面纱遮住她的脸,“她听不到。”

艾顿皱起眉头。“她当然听得到,”他说,“她是——”               

“魔法女神,我知道的,”萨拉菲娜说。“但她还是听不到你,只要你在忒格亚。”

“什么意思?”

“如果我告诉你,你会安静的离开?”她问。“戈吉亚斯领主完全有能力实现他的威胁,而你是阻止不了的。没人可以。”

“如果这是真的,密斯特拉就不会派我来这。”

“如果是真的,你会离开吗?”

“我来是为了拯救忒格亚而不是毁掉它,”艾顿说,“如果做不到,我会走。但如果我认为我能阻止戈吉亚斯领主——不管你对于他的力量披露些什么——你必须保证按我要求的任何方式来帮助我。”

“定了,”萨拉菲娜说。她收起水桶开始将他们填满,同时向艾顿讲述戈吉亚斯领主的故事。“公爵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丑陋——无论外表还是内心。曾经,他是个英俊的年轻贵族,也全心关怀他的人民。”

“之后发生了什么?”艾顿问,将扭曲着身体的科瑞妮放入怀里。她静静的偎依在主教令人安定的怀抱里。

“那是在动荡之年里,”萨拉菲娜说道。“开始几天里,我们躲过了许多因为神明们下降造成的魔法狂乱和非自然野兽的侵袭。但有一天,当我们到园里采橄榄,我们发现忒格亚并没能完全逃脱。”她战栗着说:“我们采橄榄时树在流血。然后,它们尖声咒骂我们并试着用枝干捶打我们。戈吉亚斯领主赶来施放了一个让它们平静的法术,但出了些状况。他让整座山都被浓厚得看不清一步远的黑雾笼罩。”

萨拉菲娜沿着一条通向她父亲饭店的小路开始走起来,她示意艾顿跟上。“我们一直没见到戈吉亚斯领主直达雾消失。”

“那是多久?” 

“诸神再次升天的一个月之后,”萨拉菲娜说。“他就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怪物,但是他变得相信他比之前还要英俊。现在他还深信着。”

“这些都很有意思,但你所说的里面无法使我相信密斯特拉女神无力帮助我们。”艾顿说。他已经因为尽力抬着科瑞妮爬陡坡而有些气喘吁吁。

“我还没讲完,”萨拉菲娜说。和牧师不同,她并没因提着重物显得不自然。“雾消失后,戈吉亚斯因他的人民受到伤害以及魔法变得不可靠而诅咒诸神。他对整个村子施放了一个将我们从神的视线隐藏起来的法术。我们不受诸神的伤害——但他们也听不到我们的祈愿。对他们而言忒格亚就像是不存在了。” 她停下用悲伤的眼睛望着艾顿。“我们这曾有裳提阿的教会,但牧师们发现他们再也不能和大地之母交流。他们在忒格亚失去了地位,离开了。而我们的庄稼并没有因他们的离开遭受损失,戈吉亚斯就说这能更加证明众神对我们没有益处。”

“那这对你又证明了什么?”艾顿温和地问。

“那些牧师们一定不很虔诚。”她悲伤地叹了口气,吹动她的面纱。“他们只关心如何变成村里的重要人物。一些游历的牧师也来过这里,但当他们发现和他们的神的联系被切断后就都离开了。”

“但科瑞妮施法来保护村子。你也看到她让布罗卡的脸上布满疱疹,”艾顿指出。“我也召唤火柱霹打公爵。”

“确实,”萨拉菲娜承认,“你和科瑞妮是仅有的能召唤你们的女神施放哪怕是最小的法术的牧师了,但……”

“继续,”艾顿友善的鼓励。

“对不起,主教,但你的火焰完全对公爵无效。”她低头看着艾顿臂弯里不成人形的女人。“科瑞妮女士的魔法救不了我——也没能保护她自己落入比我更糟糕的境地。”

艾顿停下脚步。“你也许是对的,”他温和地说。“公爵的法术也许使密斯特拉难以听到我们的祈祷,但我不能放弃。”

主教将科瑞妮放到地上再次试着解除将她变成如此怪物的魔法。但这次他只祈愿让科瑞妮恢复,没有杂入这使她处于如今悲惨境地的事件里他对自身的想法。新手的身体泛出绿色的灵光,很快旋转的光芒包裹着她将其视线里遮盖。好一会儿,艾顿沉默的期待着。当光芒最终消失,他看到他的法术或多或少生效了。科瑞妮的身体回复正常,但脸还是惨不忍睹。

科瑞妮站了起来,盯着她的胳膊和腿看就像是第一次看到它们一样。“你救了我!”

“还不完全,”萨拉菲娜怯生生地指着她的脸说:“但至少会让你们旅途方便些。”

“旅途?”艾顿反问。“我们就留在这。你看到了我能解除公爵的魔法。”

“那她的脸又是?”萨拉菲娜摸着科瑞妮下巴挂着的白山羊胡反击说: “她受的诅咒和我的没多少不同。你并没为她解除。”

“如果这是我唯一能向你证明我是对的并且你该信仰密斯特拉的途径的话,那我会做好,”艾顿说。

黄色的光辉从艾顿传开吞没见习牧师的头部,一会儿,她的五官似乎开始软化而可怖的凸起也开始消退。然而,就当艾顿要确信自己的胜了时,一团灰色阴影有开始爬上科瑞妮的脸。

当肿块又开始突起,科瑞妮退开脱离艾顿的范围。“停,要不它也会感染到你。”艾顿收起手垂下头。“直达密斯特拉能听到我们的祈祷,不然都不起作用,”她说。“在与女神的联系断开的情况下,公爵的诅咒使他的法术比我所能施展的更强大。”

“这个村子唯一真正的信仰被戈吉亚斯集中在他自己身上,很明显只凭自己你还不足以强大到战胜它。”萨拉菲娜说:“你必须履行你的诺言,离开。”

艾顿好一会没回答。终于他说:“萨拉菲娜,也许你才是要履行诺言的人。”

店主的女儿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

艾顿转向科瑞妮说:“我想你最近刚学过真视术?”

“的确,但——”

“很好,”艾顿回望向萨拉菲娜笑着说:“希望你父亲的酒馆里有镜子。”

事实表明,萨拉菲娜有面理想的镜子。它大小刚合适,既能像盾牌那样遮住艾顿的前臂,又可以用一只手就举起。像盾牌一样举着它,主教立在戈吉亚斯城堡的橡木大门前,权杖则坚定的握在身前。萨拉菲娜站在他身旁,她的面纱飘扬在和煦的微风中。科瑞妮和迈伦在他们之后,于鹅卵石街道的边缘等待着。店主并不赞同艾顿的计划,但在他女儿的坚持下还是不情愿的答应一起来。

布罗卡的麻脸出现在门楼的窗口。“牧师,你还有时间离开,”他凝视着烈日叫着。“还没到日中。”

“我来是为了萨拉菲娜的婚约向你丑陋的主人挑战的,”艾顿喊道。“如果他不是懦夫,那他今天也许就可以为自己赢得位妻子。”

布罗卡对萨拉菲娜扬起只眉毛问:“是这样吗?” 

“真的,”她答道:“如果戈吉亚斯领主赢了这场战斗,我父亲就把我许给他。”几乎她刚说完城堡的大门就应声轰然打开。戈吉亚斯领主小跑上街道瞟着艾顿手臂上的镜子窃笑着说:“你真以为那个能保护你?”

“你打不到看不到的,”主教答道。

调整好镜面的角度让耀眼的阳光反射到对手的眼里,之后他向前冲。萨拉菲娜跑到她父亲的身边。

“战斗很快就会结束,”公爵断言,他的手指已动起来开始施法。他指着主教,他用深沉的声音咆哮出咒语。但当他的目光落在镜子的银色表面上时, 咒文的音节开始磕磕碰碰。

得益于敌人的失误,艾顿对戈吉亚斯领主施以重击。一击正中头顶,敲得他失去感觉。这也让公爵的法术失准;一束黑光射进门楼的墙壁。在摇摇欲坠的石墙的碎石铿锵声里,布罗卡的死亡惨叫声响彻了他身处的倒塌中的塔楼。

艾顿将盾推向戈吉亚斯领主的脸说:“好好看看,丑陋的公爵,这就是你真实的内心和外表!”

公爵拒绝:“那不是我!”他咆哮着乱打,“这是幻象!”

艾顿避其锋芒,游走着让镜子正对着戈吉亚斯领主。“你就是一直在制造幻象的人,但你一直在欺骗的是自己不是别人!”

戈吉亚斯快速踢出一腿,正中艾顿的肋。牧师先后退了好些步最后倒到地上。他握住镜子到胸口,挣扎着提一口气。

公爵指着萨拉菲娜所在的方向咬牙切齿地说:“今晚,你睡在我的床上!”

艾顿跳起谨慎地前进。“这镜子上只附魔了真视术,”

艾顿说,让银色的玻璃冲着戈吉亚斯领主的脸。“看!”

公爵看了一下镜子就将头抽开不看自己。艾顿欺身而上一次次的挥动权杖。戈吉亚斯领主痛苦的喘息,每次敲击都带起一道新的血痕,而这每次挥击都足以杀死大部分普通人。

公爵试图反击,胡乱挥舞着他的胳膊和腿。他那些没有准头的攻击在艾顿的铠甲上弹开没造成伤害。好些次,戈吉亚斯领主试图看着主教,但一看到自己的影像就总是瞟开。有两次他试图挥打镜子本身,但都被早有防备的牧师看破并用权杖猛击开他的手。

终于,戈吉亚斯跪倒在地。“是我!”他抱着头哭喊。“我承认。那是我。”

艾顿站在畏缩着的公爵身前。“事情本不必如此,”他说。因为经过打斗还喘着气,他的声音听上去又细又尖。“你能改变你从这里看到的。”

公爵扬起头盯着镜子。“你以为我没试过?”他对着影像做着怪相。“办不到!”

“不,不是这样。”艾顿将镜盾持在戈吉亚斯领主面前。“你必须面对它,就像你现在做的这样。然后我们就能帮你了。”

“帮?”戈吉亚斯领主问。他用长着肮脏指甲的手指刮着玻璃里的影像说:“谁能帮我脱离它?”

“魔法女神。”

“不!”

公爵痛骂着拨开镜子,然后挥动他的双腿从牧师下方横扫他的脚。“正是神们对我做了这些!”戈吉亚斯领主怪叫着扑向艾顿。

“不包括密斯特拉,”牧师喘着说:“那时她还不是神。”

戈吉亚斯领主用他突起的额头猛撞上牧师的鼻子。艾顿听到软骨折断的声音,脸上炸开般的疼痛。

“看看你自己!”公爵持着镜子放在艾顿涂满血的脸前取笑着。

主教别无选择只有照戈吉亚斯领主说的做。他的鼻子被打破血流满面,两眼上已都是乌青。

但是有样东西没看到使他惊讶。他左脸上丑陋的疤痕不见了。然而,当他伸手摸上去,他还是感觉到那自动荡之年后一直伴随着的那条粗糙的痕迹。

“密斯特拉?”牧师喘息着。

戈吉亚斯领主把镜子放低。艾顿勉强将手臂向眼前甩出,然后看着他的整张脸因玻璃的破碎而痛苦的炸开。

一发猛烈的射击从科瑞妮和迈伦以及萨拉菲娜一直观战的街道穿过。一支火焰箭穿入戈吉亚斯领主的肋。刺入后箭噼啪作响了一会儿使空气里渐充满肉体燃烧的辛辣气味。公爵惨叫着,但却没看一眼攻击来自的方位。反而,他用手指捏紧艾顿的喉咙开始挤压。

艾顿的眼前开始发黑。他立刻扬起手将手指戳入科瑞妮的火箭造成的冒着烟的洞口里。戈吉亚斯领主想拉开距离但艾顿紧紧的抓着同时念出咒语。一波难以想象的寒气传下他的胳膊直入到伤口里。随着滋滋声,一团血雾从刺孔射出,公爵痛苦的尖叫。他甩开牧师,抓着肚子翻滚着。擦拭开眼睛上的血艾顿站起,捡起一面他能找到的最大的镜子碎片。它大约有他手掌大小,呈尖端向上的三角形。他小心地走向戈吉亚斯领主,同时想碎片里附入一个他威力最大的法术。公爵挣扎着趴起盯着牧师。

“你的仇恨毁了你,”艾顿说着对着公爵举起满是血污的碎片。“那就是使你从这里看到怪物的原因,而不是因为众神。”

“但他们抛弃了我——还有我的村子!他们这样对我!拒绝回应我的祈祷!” 戈吉亚斯领主一口气说出。

艾顿将镜片向他扔出同时念出引发它所含法术的命令。碎片击中公爵的手臂深深沉入肉里。一阵银光从伤口闪现,公爵痛苦的声音在城堡的墙间回响。

一瞬间,他消失了。

三角形的镜片跌落在地上。

但艾顿捡起那碎片时,感到寒气刺痛他的手指。它那曾经光滑的表面如今就像磨光的石头般坚硬,再看不出这作为镜子一部分的样子。在应当显示牧师镜像的地方却是戈吉亚斯领主的影像,用阴沉的双眼瞪着外面的世界,他在愤怒里咬牙切齿。

主教对碎片研究了很长时间。他感到大大松了口气心中有了希望,但也有失落和恐惧。今天他消灭了怪物,也消灭了更可怕的东西——那是他多少年来所不敢面对的。就在戈吉亚斯领主将镜子对他的脸猛撞时,艾顿从里面看到没有疤痕的自己。那时他认识到为什么密斯特拉派他来忒格亚。移除疤痕的力量正在他本身,正如他一直都有击败公爵的能力——只要能将他的目光放到自身之外,将想法集中到其他事物而不是自己那些次要的考量。那些抛弃这村子的裳提阿的牧师们之所以这么做正因为他们的私心使他们无法打破公爵对他们的灵魂强加的沉默。而艾顿在过去几天里施放失败的法术也是因为他施法的目的不是为了帮助别人,而是为了证明自己是密斯特拉合格的仆人。

当他觉察到自己在什么地方的时候,艾顿已走回到镇的中心。迈伦,科瑞妮还有萨拉菲娜尾随其后,和沉思着的年轻主教保持着体现敬意的距离。

终于迈伦上前说:“我过去不相信谁能消灭公爵,但你做到了。”他顿了会然后指着戈吉亚斯的城堡。“科瑞妮和萨拉菲娜已在谈论在那建密斯特拉的会所。”

“会有很多人来帮忙的,”萨拉菲娜在广场中心拥挤的水池边上说。 “对,当我们的丈夫今晚从田里回来,他们会很高兴看到我们没有戴着面纱,他们会连夜将它建起来,”有人说。

数十名妇女涌上街头,取下面纱,都开怀笑着。有人长着大鼻子有人是两个下巴,还有人缺牙齿或是脸颊的皮肤如同鞍座的皮革。然而,艾顿却没觉得她们中哪个缺少魅力。在他看来,她们和科瑞妮一样美丽。

“嗯,科瑞妮,”艾顿转向见习牧师问:“你还盼着回阿拉贝?”    

“我要和你一起回去吗?”科瑞妮走到艾顿身边。                  

“不确切,”牧师低头看着她回答。她的琼鼻已经恢复到正常大小,苍白的面颊也开始焕发往日的容光。“我将留在这儿。我不认为公爵施放的将村子和众神隔开的法术已经被完全解除了。当教会在这里建立起来后,需要有气质适合的人来和女神保持交流。”

科瑞妮吻艾顿的脸颊。抹掉唇上的血迹,她说:“我不知道这会不会有效,但我会试着治疗你的鼻子和那些伤口。”

“很好,但留下我的那道疤痕,”艾顿说。

萨拉菲娜还是藏在她的面纱后,她走上到艾顿身旁伸出苗条的臂膀环绕主教的腰。“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它使你的脸有气概。”

“也许你是对的,”牧师说着笑着。“但我不会再花时间想它。我现在关心的是怎么帮忒格亚。”

萨拉菲娜放低面纱对他一笑。那种美他前所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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