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宣告白

作者:Virago
翻译:LexDivina
CP:恩崔立x崔斯特
分级:T
简介:《未闻之声》的续篇

膝下的湖水一片冰凉。他俯下身去,舌尖沿着同伴的背脊一路滑下,岸边的细沙粘上他苍白的皮肤。他咬着那道从肩膀斜斜延伸开去的细长伤痕,感到身下肌肉反射性的紧缩和颤抖。他的手从对方的臀上移开,结满厚厚剑茧的手指游走在那乌檀木一般漆黑的皮肤上,时时间或停下抚摸着在明亮的月光下熠熠生辉的白色发丝。

“你今晚有什么打算?”轻柔的疑问。

卓尔从自己的肩头回过头来看着他。恩崔立紧皱双眉,迎上他的凝视。那双紫罗兰色的双眼中闪烁着疑惑。“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打算’也没有,何必刻意把这么一个词加进去。”

卓尔轻叹着摇了摇头,白色的长发从另一个人的指间滑落,“算了,”他自言自语,另一个人回应的叹息让他胸前一紧。

“好好想想吧,”杀手答道,将重心从自己的双膝上移开躺倒卓尔的身边。他侧身躺着,双臂环抱在精灵的身上。沙粒令人不适,他实在想不明白崔斯特究竟是怎么能忍受住一直趴在沙滩上的。一想到这个念头他就不禁畏缩。

游侠将头颅枕在他弯曲的臂膀间,转向他,长发悬在面前。“那你要怎么解释……”他方开口,话就消失了。恩崔立抬起手来将他脸上的白发拨到耳后。“你确定没有任何异样的地方?”他于是又改变了他的问法。

恩崔立的双唇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微笑,“一切正常,宝贝儿,”他答着,抬头吻过精灵的额角。

精灵蹙着眉不舒服地在人类地身下扭动,从他的怀抱中挣开,在他身边跪坐在交叠的双踝上。紫罗兰色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够了!”精灵说道,冰冷的声音令恩崔立不禁一窒。“停止吧,”在人类来得及回嘴之前他再次发话。“别再那样看我了。也不要再那样碰触我了。别再对我……”他的声音消失了,挫败地叹了一声,他终于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但那些文字依然回荡在空气中。

……别再一副似乎对我很关心的样子……

因为,如果我知道你实际上并非如此,我的心会碎的……

崔斯特立即站起身来,迅速走进水中吸取身上的沙子,洗去所有刚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事情的证据。

恩崔立想要跟上他,却被一只纤细的手掌挡下了。对方乌黑的肌肤几乎已经湮没在了夜色之中,“别过来,”卓尔轻轻地说,他几乎没能听见他的话,“赶快回去吧,别让其他人怀疑我们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现在轮到杀手发火了,“你就那么担心你亲爱的小凯蒂布莉儿发现你和我在一起?”他从紧咬的牙关中嘶嘶吐出这些话来。“其实你根本就不适合她,但她却万万不能发现这一点!”

崔斯特猛然转身,水花随着他的动作四射飞溅,“那你自己呢!”他顶了回去;他的理智向他尖叫着让他住口,让他不要在他们如此珍贵共处时间里吵架,但实际上这场口角又不是他挑起的。他才不会让恩崔立占上风,“她每次看你都抑制不住地面红耳赤!你究竟干了什么把她变成那副样子?”

恩崔立愣住了,一时失语,只能听着卓尔继续说下去。

“即使你说话的时候——你极少在有人在场的时候这么干——她都会努力把脸遮起来!她总是紧握双手,一副和什么东西交战的样子;每当她以为没人注意她的时候,她就偷偷地看你!她望向你的目光总是有些恍惚,”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炽烈的光芒,双拳紧握在身侧,“你究竟对她干了什么?之前她几乎不能容忍你的存在,而现她根本就是跟在你身后流口水?!”

恩崔立眨了眨眼,“你以为我——”

“够了!我才不想知道!我根本不在乎!快滚吧!”他大叫出声,转身背对人类。

……快滚吧……

……求你……

杀手咒骂着,一把抓起衣服飞快而愤怒地将它们穿上,“很好!自己闹下去吧。我一直想知道究竟什么时候……”他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您请自便。”然后他走了,轻柔的脚步声在一片夜色中渐渐远去。

崔斯特双膝跪地,一只手插进了湖底的淤泥里,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手臂,拒绝抱紧自己。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么一个傻瓜了,杜垩登?

一切都变得大错特错。这本应不过是个游戏而已,一个时不时滚滚床单玩的游戏。但就在他开始感到不能见到对方的日子变得越来越漫长的时候,恩崔立偷偷回到了秘银厅。杀手开始用不同于从前的方式来对待他。不同于那些不断的粗暴攫取和控制,他开始轻抚上他的肌肤,令他心潮澎湃。不同于那种唇舌纠缠的激烈热吻,他开始轻柔而频繁地亲吻他,令他双膝软倒。他就站在他的身边,即使是当凯蒂布莉儿和贾拉索就在左近的时候,他们的手指也在暗中相互纠缠在一起。那些碰触令他脸红,甚至远远超过恩崔立在他枕边留下的任何情话。

他们之间激烈的情事并未改变,改变的是那其中所增加的东西。那双抓住他的手如此有力地宣告着占有,令精灵艰于呼吸。当粗暴的甜蜜褪去时,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悸的柔美。落在肌肤之上的轻柔的亲吻,逡巡于敏感带间如羽毛般的碰触,和他们身躯之间的婆娑和摩擦,几乎令他双目擒泪。他讨厌那样的时刻,讨厌那时的杀手。因为崔斯特知道,他根本不在乎,他那不过是无心的行为。

他是如此在意那个人,这种感觉几乎令他窒息。  

恩崔立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镇静下来重振精神,然后才进入了他们四人搭建起来以供过夜的营地。他本应照着崔斯特的话,按照黑暗精灵的希望收拾行李转身就走,他可以尽管把那三个人一起扔在身后,因为他确定贾拉索会在日出之后跟上来找到他。看上去他是永远也不可能摆脱这个光头卓尔了。

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走近了营地。面前红发的女性人类和她的佣兵同伴都半蹲着,各自的武器正待出击。

他眨眨眼,却没有出声询问,仅仅挑了挑黑色的眉毛。

贾拉索叹了口气放松下来,将他的细剑狠狠收回剑鞘。“我才想要问你,”他说。忽略了凯蒂布莉儿脸上疑惑的表情,“我们听见你靠近,你的脚步声简直就像一队发疯的兽人急行军直向我们冲来。”

“哦,那个啊,”他回答,“我想我应该在进来之前警告你们一下。我可不想撞见你们两个滚床单的样子。”

听了这话人类的女子顿时脸上一片绯红,“我们没有——”她尝试解释的时候直接望向恩崔立。

他抑制不住地喘息了一下,“闭嘴吧,”他径自打断了她,“你爱向谁张开你的双腿根本不我的事,只要你离我远点就行了。”

剩下两个人的反应一模一样,然而却是出于不同的原因。

凯蒂布莉儿的双眼睁大了。

贾拉索也一样。

女孩看上去怒气随时都会爆发,但黑暗精灵却向后仰起身体,双臂缠腰,笑声回荡在夜空之中。

“你知道,”贾拉索边笑边哼哼着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说话,“你应该接受她的好意,对你有好处的。”

恩崔立危险地眯起双眼,“至于你,”他针锋相对,“你知道你应该管好你自己那摊该死的事就够了。”

黑暗精灵突然严肃起来,“遇到麻烦了?”

“没。”人类咬牙切齿地说。

贾拉索将头颅偏到一侧,挑起一道白色的眉毛,“真的?”

凯蒂布莉儿的目光游走在两个人中间,“发生什么了?”她问,完全是如坠五里雾中。

“没什么,”两个人立即异口同声地回答。尽管贾拉索的语气欢乐不已而相同的词在恩崔立口中听起来就像是最恶毒的诅咒。

杀手再次恶狠狠地看了两个人一眼,走向自己的铺盖抓起了他的行李,却在尝试解开绳结的时候不小心扯断了一根粗大的皮绳。它狠狠抽上他的手指,结果他反射性地把所有东西一起扔回到了地上。他踢了那些玩意儿一脚,将手指插进了自己的发间,双腿交叠着垂头丧气地坐回到自己的床铺上。

怒火,这个原本将要唯一一个陪伴着他终生的同伴,正在渐渐离他而去。他试图挽留它,试图将它保藏在身边,但它却巧妙地从他指间溜走了。胸腔中的心脏激烈地跳动着,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镇静。他必须要让自己镇静下来。然而,他想到了崔斯特在森林中曾对他说的话,崔斯特向他提出的暗示。他不想继续这一切,他想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彻底终结。精灵知道杀手对他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不是么?难道崔斯特不知道,杀手绝不会让十天之前发生的事情同样再发生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无论从哪方面来看,恩崔立都不再是一个处子,然而让别人占有他只会令他感到耻辱和脆弱,他并不能容忍这种事的发生。

这对杀手来说是个非常敏感的话题,但他却完全信任卓尔,让他如此对待自己。

太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直到贾拉索说话的时候恩崔立才注意到他已经坐到了自己的身边。他的声音低沉而正经,这在这名卓尔的身上可很少见到。“你知道,”他说,低头凝视着自己的双手,然后望向阴郁的人类,“你什么也不必说。吵架就是交往的一部分,无论你们两个有多少不同,你们还是像得如同从一个模子里面倒出来的人。”

现在轮到恩崔立凝视着自己苍白结满剑茧的双手了。他什么也没说,和这个黑暗精灵佣兵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心声总是不说自明。

“我知道对你来说,要相信别人十分困难,而且当一个人获取了你的信任,他犯下的一点点细小的差错就可能毁了全局,”他继续说道,声音依然低沉,以保证只有杀手能听见他说的话。“但我相信,他犯下这种错误是因为他在乎你,而且为此极度担忧和恐惧。要记住,对这种事情来说他和你一样是个新手。”

恩崔立深深吸了口气,“他让我滚开这里。我应该收拾东西走人。你若需要我就来找我吧,反正你总是这样。”即使是在自己的耳中听来,他都非常疲惫。

“我的朋友,”贾拉索将手放上他的肩膀,用力捏了一下,“我确定他说让你离开的意思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的意思是你应该离开回到这里,所以他回来的时候可以在这里找到你。”

杀手摇了摇头,“不,”他不屑地哼了一声。“他以为我和……”他望向红头发的女子,她现在正坐在火堆边上,毫不掩饰地好奇注视着他们。但当她看见他们两个在看着自己的时候,她尴尬得面红耳赤,望向门外黑色的树影。

“哦,”卓尔说道,“那你有没有呢?”

恩崔立顿时大惊失色。

“看来是没有咯,”贾拉索嘿嘿笑着。”

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理由这么配合一样,杀手狠狠瞪了光头的卓尔一样,“你的情报打探够了?”

贾拉索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无论你对我怎么想,阿提密斯,我真的在乎你是否快乐。”

恩崔立同样叹着气倒向了床铺。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希望地上能裂个缝将他吞噬掉。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合的眼,但他的确睡着了,因为当他再次转过头来的时候,营火已经熄灭了,贾拉索和那只美女蛇都已经各自躺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无误疑问,睡得很香。他心想。两个该死的白痴。这两个家伙简直是活得无忧无虑。不过他必须承认他发现那个美女蛇竟然睡觉不打呼噜的时候,感到有点小小的失望。如果她一边做着她那些意淫的小美梦一边发出母牛似的噪音,他阴暗的心情没准儿能感到快乐一些。

他转身到一侧,背向其他人再次闭起双眼,努力再次令自己入睡。  

“阿提密斯?”从树丛间传来了微弱的询问声,崔斯特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之中。他白色的长发闪烁着月色一般的光芒。“你醒着么?”

恩崔立转身坐起来,没有回答就让游侠知道他的确还醒着。

“轮到你守夜了,”他再次轻声说,那声音如此悲伤和揪心,恩崔立几乎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为不要再次听见这个声音。精灵走向他自己的床铺,但当他发现他只有经过恩崔立才能走到床边上的时候,他又停住了脚步。他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攥紧双拳。

当精灵经过的时候恩崔立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崔斯特,”他轻声说,“我知道……”他停下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像他一贯的那样——不善言辞。“听我说,”他再次开言,“相信我,我从未,也永远不可能去碰她。”

卓尔的双肩沉了下去,他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呼吸的能力,一心只想做到那个不知为何为自己所自已的铁石心肠的男人身边。“我知道,”他垂下头将手臂从杀手的掌握中甩开,再次挪向自己的床铺。

黑发的男人起身轻叹,他穿上了长靴——他并不记得自己之前曾经将它们脱掉——四下寻找自己的斗篷。它被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他睡觉是头边的位置。一阵烦躁从内心袭来,他知道在自己无知无觉地睡着之后有什么人脱掉了他的长靴和斗篷,而他甚至没有意识到。

不可能是贾拉索,那个佣兵头子只会趁机调戏他,把他弄醒,没完没了地嘲笑他竟然懒到不脱衣服就睡觉的地步。而凯蒂布莉儿如果靠近了他十尺之内,他会立即因为憎恶生出一身鸡皮疙瘩来;更不用提当他梦游太虚的时候让她脱自己的衣服了。

于是只剩下崔斯特了。

只有这个可能性还合情合理。

杜垩登是唯一一个靠近他时能不引起他的紧张和不适的人,即使在睡着的时候,这个抑郁寡欢的男人也能够全心信任崔斯特。他并不会大声承认这一点,但现在他的行为已经有力证明这句话,难道不是么?那么原因是什么呢?为什么这样这个游侠都还无法了解他对他的感觉是什么呢?

恩崔立望向卓尔,他背向他躺在那里,但是杀手太过了解这个精灵了,他知道他并没有入睡。“那么,”他轻声对躺着的卓尔说,“如果你需要陪伴的话,你知道在什么地方能够找到我。”

说完,阿提密斯·恩崔立走进了夜色之中。

杀手坐在一截潮湿的断木上面,凝视着面前的黑暗,将斗篷拉紧裹在身上。这并非是因为夜色的寒冷,但在战斗中经过千锤百炼的男人还是不禁颤抖。可能他已经在这儿坐了太长的时间,而且从夜空中半月和群星的位置变化来看,他守夜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但他发现自己并不想要回到其他人身边,因为他将不得不去唤醒那个美女蛇。这念头让他脸上出现了一个罕见的微笑。也许他应该向她扔石头直到她醒来。当然,是瞄准她的坏脑袋。

他闭上双眼叹了口气,知道有人正在向他靠近。他的灵魂告诉他那是崔斯特,他终于放弃了睡眠,来坐到了他的身边。

心动之间,卓尔果然已经依恩崔立所愿坐到他身边,将一条小毯子披了一半到他身上。另一半则依然盖在自己的身上。他再次轻叹,将自己毯子的毯子拉紧,绻近那已经被另一个人所温暖的破旧纤维之中。

崔斯特也相对而叹,然后将自己的头颅靠上了杀手的肩膀。“抱歉,”他轻声说,并不想打破静谧的夜晚。

恩崔立转头吻上卓尔的前额,闻着他身上植物和雨水的气息,“我知道,”他轻声将回答吐在他的发间。

游侠向后侧头,双眼直视着对方。现在,就像之前和总是的那样,恩崔立为崔斯特?杜噩登那种纯粹而绝对的美所剥夺了防备。卓尔微笑着向他靠来,杀手也迎上了他的吻。

他触到了精灵的下唇,他轻轻将它含进了自己的口中,用牙齿轻啮着。他的手从一角薄毯下探出,抚上了精灵乌檀色的面颊,将手指插入了他白色的长发间。

崔斯特轻轻呻吟了一声,他张开口,让恩崔立和舌尖可以和自己的纠结在一处。

于是它们缱绻在了一起。

恩崔立吻着他,就好像他之前从来没有吻过他一样。无论是唇舌还是牙齿,都如此温柔。他吻着他,好像他已经奄奄一息,而他唯一设法维持着呼吸的理由就是面前的这个黑暗精灵游侠。他温润的舌尖和自己的相互纠缠着,将它拖进他自己的口中,双唇包括住它,轻吮着,然后慢慢分离。

卓尔再次呻吟,双手紧紧揪住人类衬衫和黑色斗篷的领口。他的面颊一片潮红,仅仅短暂地呼吸了一瞬,双唇又再次落到了他的唇上。

“阿提密斯,”崔斯特在热吻中间喘息着,“我爱——”

恩崔立点点头,“我知道,亲爱的,”他说道,不给精灵说更多话的机会,“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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