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笼罩王座

作者:
翻译:Glenrice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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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颂之月 1 日,狂野魔法之年 (DR 1372年6 月)

百颗尘星闪闪发光,透出的星光静悄悄蔓延在在了房间内,让所有的银器都透出光洁无暇的辉耀。

科米尔皇太后放下了她的高脚杯,拉斯皮拉女士还没来得及施放一个皇家法术结界,她就拉开了暗色丝线织成的遮幕,身子向前探,轻柔地问道:“怎么了,密儿?你还好吗?”

阿拉贝的女仕领主在水晶球里面看起来异常地憔悴。什么都不用说,只要看到她脸颊上新近留下的一条死黑、粗糙的剑伤,皇太后菲尔法瑞尔和她的高级战法师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蜜尔曼·劳尔微笑着耸了耸肩,简单地回答:“陛下,我还活着。”

从水晶球内,两人可以看到蜜尔曼还是全副武装,她使用多年的巨战剑摆在桌子上,触手可及。

菲尔法瑞尔对黑色幽默摇摇头。“看起来不怎么好,密儿——别管我的头衔了。姑娘,是我呀,菲儿。你的老朋友,不记得了吗?”

“陛下,”阿拉贝的女仕领主固执地说,“我感觉到你并不是一个人。”

这回轮到拉斯彼拉叹气了。“蜜尔曼,”她说话的时候略为露出有些厌烦的口吻,“只是我们两个人。把脚搁到桌上,给自己的高脚杯斟满酒,告诉我们: 阿拉贝的进展如何?”

两声沉闷的响声之后,一双沾满泥泞的鞋底忽然出现在了她们的视线内,翘起的二郎腿显露出优美的曲线。一团金色的闪过,烛火也为之摇曳,此时,密尔曼从视线外的桌子边缘抓起了一个男人使用的高脚杯。

“很好。”密尔曼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然后用手中的饮料向她们二人敬酒。“如你所愿。”

科米尔的皇太后咯咯地笑了,一如她的丈夫以前经常发出的那种温和,深沉的笑声。阿拉贝的女仕领主听见这个笑声几乎忍不住颤抖起来。艾泽恩已经死了,深埋入土,不过每时每刻,她都期望着听见艾泽恩的脚步声在周围回荡,看见艾泽恩眼中蕴含的笑意,还有——

“密儿,”菲尔法瑞尔轻声呼唤她,就好像她能够读出密尔曼的想法一样。“我也想他。比任何人都要想,尽管我非常了解,我并不是他的全部。为了他,我继承他的遗志,日以继夜,让科米尔更加强大。阿拉贝的进展如何?”

“皇太后,抱歉——菲儿,”

阿拉贝的女仕领主愤怒地拍打着桌子,喝了一大口——噢,不,是战士般的一大口酒,用清脆的声音说道:“我们夺回了城市,开始定期巡逻,重设法律。我们修好了公路与桥梁,你的大多数部队现在都在农忙,帮着重建农舍。人们颂扬感激您的慷慨大度。现在真正的重建才能开始。”

菲尔法瑞尔的脸上露出笑容,拉斯彼拉满意地向后坐下,点着头。“啊,密儿, 能够和直言不讳,有话就说的人交谈实在是太好了。你根本就不知道……那些弄臣们……”

“噢哦,是的,我知道。”密尔曼·劳尔积极回应。“要不是他们鲁莽的行径, 叛逆的野心给我们带来的危险;要不是岩地那么地近;要不是这新近出现胜过散林塔会的黑魔法,我一定会强迫你同意我那古老可爱的计划。”

这次拉斯彼拉笑了。“把我们所有的马屁精塞进盔甲里,把他们派给你做苦力, 让他们面对战斗的恐怖,接受一些苛刻的命令?别以为我们不想这么干。”

“那么就做呀。”阿拉贝的长官说。“要是我能够从一打大臣中挑选出一半忠诚有用的人才,那么就算其他人死了一个也没什么,因为还有六个人能够顶替——而且这教训足以吓得剩下的弄臣们闭嘴不敢造次,让他们再瞎起劲啊?”

“然后再次失去阿拉贝?”

菲尔法瑞尔柔声询问。“要再一次把它夺回来得损失多少优秀的士兵啊?”

密尔曼点头,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说:“确实如此,你说得对。真该死, 菲尔法瑞尔,不过我不能够老是叫你——”

“哦,当然你可以,”

菲尔法瑞尔的声音忽然强硬了起来。“这儿的大臣们在背后叫我‘冷血婊子’,声音轻得刚好保证我能够听到。而且,多年来,人们一直当面调侃我——‘长夜守空闺,青丝拂宫闱’——用诗句来描述艾泽恩的风流。要是连我最珍贵最真挚的朋友都不能用昵称称呼我的话,我就该被绑在洛薇塔女神的祭坛上,被生生活剥了。”

“可别让列席朝庭的大人们听见你那种表达方式,”拉斯彼拉笑着说,“他们的脑袋什么也听不进,就能听进去这些。”

菲尔法瑞尔眨了眨眼睛。“的确。在他们的间谍偷听的时候,我开始尝试不再使用华丽的措辞。让他们想去吧,他们想破脑袋想搞清楚我在饮酒之后大声说的是什么意思,直到他们全部扭曲了我的话语——我还得看着卢丝又一次极力克制着空手把它们掐死的冲动。”

密尔曼听到之后呵呵笑了。“钢铁执政官现在脾气不那么爆了?”

皇太后叹了叹气。“是的,是好多了。她现在离开了刀剑和马鞍,每天用甜蜜的谎言守护着年幼的国王……我看得出来她正在改变。不过就怕有一天,有个人说错了一句话,或者做错了一小件事,或者稍稍表现得有点无礼——卢丝内心的风暴将再次爆发。”

“那肯定不是那天唯一爆发的东西,我打赌。”阿拉贝的长官同意。“不过我恐怕浪费了你太多的时间了,菲儿。你应该听听其他事情,其他发生在这儿的事。”

皇太后微笑着点头。“请讲。”

“有人看见散林塔会成员吓得屁滚尿流地逃出了岩地。”密尔曼回答。“哦, 是的,这很难相信,不过我也亲眼看到了几个。他们显然一直在对于某些大型的魔法大战念叨不止,说在那儿,强大的法师和恐怖的飞行巨兽之间的战斗。”

皇太后的眉毛扬了起来。“很显然?”

“狱卒是这么说的,他们都是可靠的小伙子。我明天会下令审问那个还活着的囚犯。”

通过水晶球,拉斯彼拉一直专注地看着阿贝拉的女仕领主。“这消息还是不错,”她静静地说。“告诉我们其它的。”

密尔曼举起了一只带着伤疤的手,伸出修长的手指。“就一件事,感谢神灵赐予我们卑微的仁慈。我们的巡逻队踏遍了东面的每一寸土地。”

“然后呢?”皇太后轻柔的声音就好像在安抚哭泣的孩童一样。         

“提凡顿消失了,”密尔曼生硬地说。“真的,完完全全消失了。”

“被摧毁了。”菲儿法瑞尔喃喃自语,这不是一个问句。阿贝拉的女仕领主悲痛地对水晶球点头。皇太后叹气,头像后一靠,沉吟良久,最终说:“谢谢你, 密儿。能够听到真相还算不错,而不是……”

“朝臣们的甜言蜜语。”拉斯彼拉静默地说。“我们感谢你,密尔曼。休息一下吧。”

阿贝拉的女仕领主自嘲地笑了笑,同时嘟哝了一声。“我就是我今天睡的觉, 女士们。愿神明保佑你们健康,保佑科米尔益发繁荣。”她举起她高脚杯,敬了二人一杯。然后收回了搁在桌子上的腿,拿起了剑——水晶球再次陷入黑暗。

“愿神明也保佑你,密儿。”皇太后看着空洞的水晶球,默默地说。“她是少数几位我们可以信任战士的其中之一。哦,可以信任的人太少了……”

“吾后,”拉斯彼拉的声音清脆,“我们只能在绝望中尽情享受那每一刻国度容许我们放纵的珍贵时光。”

菲尔法瑞尔摇了摇头,她的眼中闪耀着怒火,只能勉强对高级战法师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皇太后弯腰低头,低声说:“还是你说得对,拉斯彼拉。给我下命令吧。”

“吾后!”拉斯彼拉真的被吓到了。

菲尔法瑞尔眼珠子转了转,说道:“那么,好姑娘,你建议该怎么做?”

“雅卢赛儿必须知道这件事情,”拉斯彼拉对这水晶球点头,“御前法师也必须知道这件事,那样她才能够以最佳的方式推动战法师们。”

科米尔的皇太后抬起了眉毛。“你忘记怎么下命令了吗?”

高级战法师叹了口气。“她是凡格选的,要是我们连这样简单的命令都不让她自己下的话,我恐怕她无法像我们所期望的那样,成长为坚韧无比、信念忠贞的强大领袖。我不想成为法师大臣,殿——菲儿。我从来不想。让人欣慰的是, 卡拉德奈也不是这种人。”

皇太后点头。“勉为其难者方成大业。”

要是换了别的时候,别的心境,拉斯彼拉多半会做鬼脸,或是吐舌头;不过这次她听到这句谚语时却严肃地点头。她仅仅用单薄且疲惫的声音补充:“还有一个灾源恶灵在野外游荡,而且我不认为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渴望在自己国家的后院上进行一次惊天动地的魔法大战。

身着变换光彩银色丝衣的菲尔法瑞尔点头,站了起来。

“我会告诉阿拉冯达他需要知道的部分。”拉斯彼拉微笑着说。“把卢斯留给我吗?谢谢你。”

“不客气。”皇太后回报以甜美的笑容。她高傲地走出了房间,不知怎么地, 她立即从里到外换上了一副高贵遗孀的姿态。

背着皇太后尊贵的身影,拉斯彼拉偷偷地笑了一声,然后转向另一个方向,走入了一扇更黑暗的门。

不知怎么的,办公室的数量不断地增加。皇家朝廷的巨大城堡相互交错、连结,不断地向外蔓延,现在甚至扩展地比宫殿本身还要大。几乎完全挡住了——更确切地说中蛮横地夺走了——欧拜斯齐尔王座俯视全苏萨尔的视线。

然而,虽然它无比庞大,但是朝臣们的数量增长得更加迅速。他们从城堡壮观的圆弧拱顶门中涌动而出,充斥着建筑之间的庭院,甚至都进入到了宫殿内。两个朝臣,穿着明亮螺旋花纹的华丽衣服,站在一副针织的挂壁毯旁。上面画着一条蓝龙,背景是闪烁着微光的青绿色,拉斯彼拉一直 挺喜欢那画。很显然,他们在等她,所以拉斯彼拉直接大步走向他们,不让他们看出她的步伐中带有稍许的犹豫。

这二人的脸上露出了安逸的傻笑,就好像以为他们已经掌控了王国一样。有那么一瞬间,在她怒气冲冲地向他们走去的时候,高级战法师恨透了他们,就想把他们变成老鼠,或者将他们轰杀至渣。

他们怎么敢就这样溜进皇家的私人房间,妄图比其他人都靠近靠近权利的中心,还假装对欧拜斯齐尔家族的统治忠心耿耿?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竟然胆敢无视守卫,那也就是说,胆敢无视来去如风的战法师!

“女士——”,一个人走上前堵住了她的路,开始说话。他脸上的表情几乎就是冷笑。

“大人们,”拉斯彼拉打断了他,既没有减慢速度,也没有挪到一边,“你们有急事找皇太后吗?或者你们只是迷路了?”

“哈哈,”这位大臣以一种热切,虚假地欢快声调回应。这声调好像表示,他准备说些应该是挺重要的事情,听众应该——哦,不对,是必须——仔细听好。“拉斯彼拉女士,”另为一位大臣坚定地说,直接挡在了她的路上,“事实上我们是来见你的。有一件紧急而微妙的事情……啊……需要魔法上的权威人士参与。”

从一直低垂着摆在背后的手上,拉斯彼拉召唤出了戒指的力量——然后笔直走向对方。

她隐形的护盾张开,一声微弱,高频的声音之后,男人被撞得后退了好几步。拉斯彼拉瞪着他,弄得他一时间连大气也不敢出。这个穿着黑袍的女士据说是一个强大的巫师,是的,不过她又高又瘦,而他几乎是她体重的两倍,神灵在上,到底是怎么——

“是的,”大臣看见自己同伴被狼狈地击退之后,原本欢快的语调显得有些不自在了,“你看,我们得见见皇家法师。”

“我恐怕你跑错国家了,先生们。”拉斯彼拉大步沿着小道向前,以昂首的姿态告诉二人。“在科米尔,参与宫廷朝政的法师是法师大臣,也被称为‘御前法师’。我们没有‘皇家法师’。”

“哦,得了,得了,”面带微笑的大臣提出抗议。“女士,我知道我们指的是哪一位!”

拉斯彼拉绕着二人走了一圈,投射出警告的眼神,回答:“是的,碰巧的是, 我确实知道——因此,我非常疑惑你们为什么来找我。你应该很清楚御前法师在任何时候都愿意接见客人,而对于比较私密的会晤你应该找到宫廷的书记预约。他们的办公室在南面,离这儿很远呢。

她举起了手指,透过旁边的一扇窗户,指向远处规模宏大的皇家朝廷,接着突然转身,大步离开。

“女士!”满脸堆砌这笑容的大臣抗议,轻轻地冷笑了一声。“我们可不是孩子!我们——”

“由于什么其它原因在一次散步过程中迷路而穿过了宽阔的庭院走进了错误的建筑,是么,大人们?也许,喝多了点?”一个陌生的声音平静地说道。此时,说话者从另一扇门内走出,堵住了二人的追击。他是宫殿守卫中的永醒之刃,而且他不是一个人。

片刻呼吸之间,两位大臣发现自己已经被一群表情严肃的紫龙骑士包围了。守卫们事实上已经将武器抽出了一半,看起来在他们饱经风霜的漫长生活中,从来不知道如何微笑。

他们(紫龙骑士)对她护盾的鸣音所做出的迅捷反应令拉斯彼拉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那声音在守卫室应该很响,但完全被隔绝在内。她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她缓缓走过一名大臣——他是贵族海姆斯通家族的儿子,这家伙, 正应该让他摔倒在宫殿的地板上。他甚至没有从那个正被 他大声斥责、威胁着予以解雇的侍从身上移开目光,气急败坏地怒骂:“女士!女法师!”

拉斯彼拉既没有回答,也没有放慢速度。所以,理所当然地,他急切地想要引起拉斯彼拉的注意。

“拉斯彼拉女士,我必须和你谈谈!”

拉斯彼拉将叹气声咽下了喉咙,问道:“是吗,大人?”

“那个,啊,实际上,是的。”

拉斯彼拉转过一弯,继续绕着大臣走。

“那么谈吧。”她冷冷地回答。

“这儿?就在走廊中间?”                                    

“为什么不呢,大人?你觉得走廊有点……不合适吗?”

“不,不,您误会了,女士。怎么说呢,我几乎以为你是故意的。我——就是我必须跟你说说,啊咳,关于,啊,未来的某些微妙的,有关卡拉德奈女士, 还有——”

“海姆斯通大人,”高级战法师回答,“我恐怕,向任何一位你不希望结合的女士提及婚嫁事宜,决不是谨慎之举——尤其,在考虑任何事情之前,想想你有没有获得你严厉父亲的首肯。”

“什么——结婚?和……她?女士,你的话太让我受伤了——”

“不,大人,还没呢,”拉斯彼拉低声嘟哝,穿过了一扇拱门,转过了弯。“还没呢。”

年轻的海姆斯通大人手忙脚乱地跟着拉斯彼拉,可是口中的唾沫星子却仍然不断。“女士,我抗议!国家的贵族可不是随便被人嘲笑的,甚至是你——”

拉斯彼拉听到这话立即转过身来,要不是海姆斯通抓住了一座座台上的春宫雕像,止住了冲势,他一定会一头撞上拉斯彼拉女士。他看清楚了自己抓的是什么后,赶紧闪电般地收回了他的手指。

拉斯彼拉说话的声音低沉而镇静,不过这仍然将海姆斯通吓得脸上血色全无。

“你这年青人已经够鲁莽的了,难道还缺乏教养吗?我说过了,海姆斯通大人: 在你再次在这宫殿内张口说话之前,寻求你父亲睿智的建议先。”战法师立即走开,穿过了另一扇拱门——然而,她发现她不得不急促地停下。

“他的确那么做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语气如剑锋般咄咄逼人。“而他现在做的,正是我叫他那么做的。他在用他自己 的方式,毫无疑问,以一种精良婉转的方式,尝试告诉你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拉斯彼拉女士,你,我们了解你,接受你。虽然,我们其中的有些人并不信任充满秘密的女人,不信任一个平民,掌握着那么大的权力。不过,在漫长的岁月中,你一次又一次地证明了你对皇室的忠诚。只有你,我们才能接受你作为御前法师,而不是另外一个神叨叨的女人,另外一个平民,这样一步步爬进了皇家的朝廷——不是这个没娘的卡拉德奈。我只是来给你一个警告。艾泽恩国王已经归西,女士。我们对他身后留下的那些孽种的耐心越来越少了——越来越少了。我们再也不会容忍下去了。”

“艾泽恩五世活得好好的,我敢向你保证。”她回答,“对了,亲爱的海姆斯通大人,‘我们’是指谁呢?”

拉斯彼拉的话语如同一把犀利的寒冰匕首,刺向对方。可是年长的海姆斯通大人毫不畏缩。拉斯彼拉的背后想起一阵悉嗦声 ——噢,儿子站起来了,她想。不过魔法盾依然在她身边环绕,要是这小伙子由于某种突发的野心,或者突发的“爱国主义”精神作祟,而以卑劣手段袭击他痛恨的战法师时,拉斯彼拉的后背决不会敞开空门。

“是指科米尔贵族家族的族长们,拉斯彼拉女士。”海姆斯通平静地说。“一直支持巨龙王座的国度之花、国度之剑与国度之金。我们就如流水一般,但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我可以公开地大声指控——这是叛国罪,大人?”

“女士,就像艾佐恩四世曾亲口对我们说的,‘为王国寻找最好的出路并不是叛国。’”,海姆斯通严峻地看着她,接下来的低声话语刚好能够让她听到。“你应该做御前法师,女士——而不是某个乡下来的暴发户。”

“大人,或许你才清楚得知道什么对科米尔来说才是最好的出路?”拉斯彼拉的语调舒缓,但是声音仍然冷如坚冰。“或许,比大法师凡格达斯特知道得更清楚?”

海姆斯通摇头,“女士,我可一点也不喜欢老法师,但要是他的话,至少我还知道自己不信任的是什么。”他的身体探了回去,风雷厉行地向儿子做了一个离开的手势。“我看我们在这里浪费时间。你也一定被那个新来的妖婆用法术洗脑了。”

拉斯彼拉摇头,她惊讶地几乎像表面假装出来的那样。“你对法师的作为误会太深了吧!”

海姆斯通对此做出的回应——这时候他正将帘子揭到一边,准备穿过一扇他本不应该知道的门——是一阵带有威吓的爆吼。

“确实,我们深爱的森林王国正在步入黑暗时代,”他说,“如果欧拜斯齐尔家族最后的残枝败叶现在被诡计多端的妖婆蒙蔽了,那么我们必须采取行动。”

在隐蔽的门口,一位惊呆的仆人正好站在那儿,手中还拿着一个玻璃瓶。满腔怒火的贵族老爷把帘子甩到她的脸上,转过身,大步走过拉斯彼拉身边,沿着他儿子的脚步从走廊走了回去。

拉斯彼拉小心地将帘子捋到一边,无声地安抚了仆人,“我也搞不明白这些贵族老爷。”然后她耸了耸肩,转而去寻找钢铁执政官。原本去雅卢赛儿房间的路程很短,现在却显得十分漫长。

在走过了一扇门后,她对着在阴暗处向自己致意的身影略微点头,然后无言地大步离开。

在高级战法师离开之后,一个男人悄悄走出,以几乎不可察觉的方式点头回应了战法师。格拉瑞斯提·劳利甘——皇宫高墙内的庄家,漫不经心地缓步走在暴怒贵族的身后,一边哼着一首大街上流行的小曲。

在走廊远处的另一端,当拉斯彼拉认出这个歌曲的时候不禁身子一僵——发自内心的微笑不情愿地爬上了她的嘴角。那个调子的名字正是:法师,国王,和毁灭,我们都急着钻进棺材里。

确实。

这名贵族正紧盯着深渊内的黑暗,脸色发白,满头大汗。对于小时候挺过的恐怖故事不屑一顾,认为它们纯粹只是欺骗弱者的谎言是一码事,但是看着它们复活过来,就在你的下面痛苦地翻滚着完全是另外一码事。是的,它受伤了,但是它身形是那么的巨大,它的魔法是那么的强大,它恐怖的存在是靠得那么近。

耐色瑞尔曾经是我们的——嘶嘶嘶。注意,人类。巨大的邪恶回归了,嘶——, 阴影、阴魂人、黑暗的巫师, 阴魂城现在回来了。在我们所处的沙漠,嘶嘶——。要扩张寻找更好的土地——这里!嘶嘶——很快,甚至现在就在酝酿阴谋。被流放的,嘶嘶,躲起来懦夫们回来 了,带来风暴,嘶嘶嘶——偷偷地要夺取你们的政权,赢得适当的阶级和诗人的尊重,嘶嘶——。王座上的女人无能,无知,嘶——,优柔寡断,已经太晚了,嘶 嘶,你:科米尔唯一希望! 嘶嘶——你:她的救星!嘶嘶嘶——

脑中的嘶嘶声陷入沉寂,但是回响声仍然震慑着他们的心灵,海尔凡登·科梅瑞尔艰巨万分地开口才能说话。他的声音深沉缓慢,结结巴巴。

“我们……必须怎么做?”

严守秘密……嘶……保持安静……嘶嘶……注意听我的话!

贵族们脑中回响的声音慢了下来,仔细坚定地说出每一个字,就像是一个愤怒的父亲正给孩子一个非常重要的警告。

必须杀死御前法师。从她那儿夺取伊萨尔密室的钥匙。那里有非常强力的魔法。得到它,对你们纯洁的国家进行大清洗,让其他适合的人坐上王座。比如,你们自己。很快,就到了出击的时候了。很快。

在他们的脑中,突然出现了一幅鲜活的画面——一把满是装饰的长钥匙,经过岁月的打磨,银色的表面已经失去了光泽,钥匙的头部有较大的凹槽,钥匙柄则被雕刻成一个张开巨嘴的龙头。

黑暗的画面转瞬消失,他们又重新掌控了自己的意志。现在,他们看不见深渊了,一个外观荒谬无比,喇叭形的巨大物体塞满了深渊,带着利爪的手臂和带着毒刺的尾巴不断地摇摆着。

梅林·布勒斯浑身发抖。那么,这就是一个费林魔葵。

他的脑中又浮现出了一系列画面,取代了眼前的场景——他们必须从御前法师哪里夺取的钥匙。

满载着阴魂法师的浮空城,来自古老的耐色瑞尔帝国。国度上多有的国家都受到其威胁,科米尔是最靠近的一个国家……它在利用他们,那个深渊中的恶魔,太明显了,利用他们,像是利用毫无大脑的牲畜一样,而且,轻蔑地认为他们就是牲畜。当时机成熟以后,它就会启动强大的法术,刺穿他们的大脑。

不过,纸上谈兵容易,付之行动则难。犯错是不可避免的——噢,难道神祇没有教导所有的科米尔贵族这点吗?强大的魔法永远都是一件值得追求的武器——这么多世纪以来,如果科米尔一旦被毁灭,至少欧拜斯齐尔家族理所当然的会首先遭到屠杀,直至这个家族最后一个尖叫的女人也血溅三尺。当皇室家族看到被他们和他们的祖先如此错待的贵族们最终报复回来的时候,他们脸上的讥笑就会被抹除得一 干二净。

梅林像豺狼一般残忍地笑了,他自己知道。当豺狼们簇拥而出,离开洞穴的时候,在微光中,它们的獠牙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任何一个与他一起同谋的背叛者都在残忍地笑着。

啊,不过最后能够看见欧拜斯齐尔家族罪有应得实在太好了。

钢铁公主呼喝着,又一次用力攻击,打得卡拉德奈步伐不稳。雅卢赛儿招式的每一击都如同重锤一般敲打在她的头上,御前法师很快就感到脑袋生疼,头晕目眩。

两个女人互相围绕着对方挪着步伐,浑身都已经湿透,棉制外衣粘在她们的身上,正好体现出女性富有曲线的身体;一些头发也从湿透的头巾里逃出来,散落在外。上帝啊,可公主的动作简直如同一条出击的毒蛇一样。

她木制的练习剑又一次挥舞过来,这回,卡拉德奈选择躲避而不是格挡,疲惫不堪地她由于脚下不稳而摔倒了。

她的剑是一根无形力场构成的长棍,仅靠她的意志维持,而——

雅卢赛儿的突刺穿过了她的防御,她们双剑相交,而卡拉德奈痛苦地大叫。

“不行,”当御前法师气喘吁吁地举起一只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时,钢铁执政官大声呵斥,“现在还不能放弃!一个来谋杀你的贵族不会因为你招招手说需要喘口气而停下手中冰冷的武器!”

两个人又开始围绕着对方踱步,身上的汗水沾满了练习馆地板上的沙土,这是她们在第一回合的较量当中在地上互相扭打,翻滚时沾上的。医疗师莎姆拉站在一边,仔细地看着他们,要是任何一位女士失去控制,采取了过分的动作, 她随时准备介入停止练习。

“我不想……不想要这个职位,”御前法师在打斗的喘息间隙中大声咆哮。“我不要这个称号……不要这些责任……”

钢铁执政官笑了,不过在此刻激烈的战斗中,笑容扭曲成了一个凶狠的表情。

“我过去也曾经听到过同样的话语,同样的话语就回响在我的卧室内的镜前。”

她的剑刃带着风声呼啸着刺向卡拉德奈。御前法师有一次痛苦地大叫——木制的剑尖深深地刺入了她的胸膛,砰地一下重重地打在心脏上,让她痛苦不已。她伸出手抓住雅卢赛儿的武器挪到一边,让自己能够喘口气,这一切可悲地反映出她的剑技根本连公主的一半都不及。

“你光荣地牺牲了吗?”

传来的平静声音让两个浑身湿透,气喘吁吁的女士抬头观望。是拉斯彼拉的声音,而且,她从来不来打断她们的练习,除非有十万火急的重要事情。

卡拉德奈微笑着对拉斯彼拉挥手,她正努力恢复呼吸,没空回答这问题。

雅卢赛儿将自己的剑教给医疗师,大步走出练习场中间的沙地,询问:“什么事,拉斯?”

在两位女士脱下棉外套和头巾,用薄荷水沐浴,重新换上干净衣服的时候,高级战法师汇报了从阿拉贝得到的消息以及她在前往此处的路上遇到的关于御前法师的闲言碎语。

当拉斯彼拉正在叙述老海姆斯通大人的时候,莎姆拉正将一个发圈递给卡拉德奈。拉斯模仿老贵族的样子活灵活现,简直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御前法师忽然皱眉,然后做了个古怪的动作,“一会儿见,女士们!”

卡拉德奈刚才还站着的地方突然变得空空荡荡。莎姆拉还正拿着发圈,准备交给空气呢。她眨了眨眼,然后平静地转过身把发圈放回了桌子上。雅卢赛儿和拉斯彼拉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着对方眉毛抬起的表情。

“额……这算是她离开的一种标志,”战法师喃喃自语。“我真奇怪到底现在发生了什么灾难?”

公主叹了口气,一边扎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走向出口。

“我怀念凡格达斯特,”她说道。“他也从来不告诉你任何事情,不过他那种特立独行的暴躁办事方法,却不知怎么地让你感觉他总是能够控制大局。我怀念那种感觉。”

拉斯彼拉收起了笑容,她们一起走出了练习大厅。“你不是唯一一个有这种感觉的人。我也一样。凡格在的时候,那些贵族们从来没有这么不消停过。”

在她们身后,医疗师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一反常态地确认了没有遗漏什么重要事情,然后投掷出雅卢赛儿的木剑击打门柱。光华的木剑柄上仍然占满汗水, 在撞击下从医疗师的手中滑了出去——不过木剑并没有发出掉落在地上的咔嗒声。

霎那间,莎姆拉的手忽然转变成某种深色的触手,凭空抓住了木剑,然后又再一次变成了医疗师纤细的手。

她现在是一个人,拉斯彼拉的背影刚穿过了一个拱门洞消失了。

医疗师端起手中的木剑,脸上露出了邪恶的笑容。虽然不像是豺狼那样露出尖牙的笑容——但是就如同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凶光一般恶毒。

很快,下手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她有着强大的魔法,在夺取王位后肯定能够保住。而篡位,又是那么地简单。扭断婴儿的脖 子,在艾泽恩被杀死的消息传出去之前,找机会杀死单独一人的雅卢赛儿……然后残忍地杀死菲尔法瑞尔,变成她的样子,扮演一个悲伤的皇太后,只等合适的贵族来追求她就可以了。

毕竟,统治这样一个美丽的国家不是件坏事,只要她能够避免让她周围的白痴破坏这个国家就可以了。

“我说,大人,到底怎么样你才能加入我们呢?”

老海姆斯通大人很生气——天哪,难道这个人看不出来这才是正确的做法吗? 毕竟,他还不算笨啊。

“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埃夫伦·夏树大人回复他,声音里透图出强烈的不满。“科米尔再也无法承受了——海姆斯通,我 们现在再也无法承受另一场战争,诸多将士尸骨未寒。桑比亚人正贪婪地夺取我们的土地,因此我们得到的钱才刚够在将要到来的寒冬里,给那些快要饿死的佃农提 供衣食温饱。我们的国度需要和平,进行重建;而不是一场关于谁该获得哪个职务,或者谁的屁股该坐在巨龙宝座上的无聊争论!”

海姆斯通无奈地叹气——这种顽固的愚蠢话语让他更是怒火中烧。他慢慢深吸一口气也无法压下心中翻腾的怒火,龇牙咧嘴地 咆哮:“到时候走着瞧吧, 夏树!我只希望到时候你别觉得太晚了。最后,你会发现你必须来对抗那些现在统治我们的女巫和愚蠢的女人,伟大的科米尔和关于艾佐恩辉煌回忆都将被玷污——但至少,这比一切都毁于一旦要好!”

在阳台的外面——或者,确切地说,阳台的正下方,有个人用攀爬指套附在那里——格拉瑞斯提·劳利甘感到荒谬至极。这些 贵族都是在同一个学校学习怎么夸大其词的吗?还是叛国者之神在回应他们祈祷的时候,都往他们脑袋里面塞同样无比自以为是的谎言——“我这么做是为了国家的未来”?

“如果你真的要为科米尔的好,”夏树大人冷冰冰地回答,“你应该向雅卢赛儿求爱,让你的儿子去追求御前法师,不管你们是成功还是失败,你都获得了足够的机会影响他们采用你认为对于国家比较好的政策。”

“娶那个泼妇当老婆?还要让我的儿子娶一个平民?”

“哦,得了,别叫了,大人。大约两个世纪前你的祖先才获得贵族称号——而现在看起来你完全忘了这件事。曾经,我们全部都是平民。关于驯服公主嘛—— 把它看作是一项运动就行了,一项比起用长矛扎牡鹿和瘦弱的豪猪来说更健康的运动。至少,那样你还能有点事情做——”

“然后向你致敬吗?那个我还能做,大人!日安!”海姆斯通大人转过身,怒吼着说出离别祝福,猛地反手一击,打倒了端酒的男仆;夏树家族最好的玻璃杯在走廊上摔得粉碎。

而主人只是微笑着将仆人遣开,小心地关上了门,放下了门闩,大步走到自己的书桌前。

看起来,夏树大人此刻无心写作。他径直走过了书桌和椅子,还在对于一名年过花甲的强健老人来说以令人惊讶的高速前进。他大步来到壁橱前,拉开了被挂毯遮蔽的橱门。当他发现面对自己的是身上仍然湿漉漉的御前法师时,鞘中的剑已经抽出了一半。

他用愉悦地声音说道:“我相信你听到了所有你要想听的。现在,给一个适当的理由,看看我为什么不应该用剑把一名偷偷进入的小贼捅个窟窿?”

卡拉德奈清了清嗓子,然后说:“你不害怕我的魔法技艺?”

夏树大人同样用挖苦似的微笑回应:“难道你就不害怕我的?”

此刻,他左手上的两个华丽戒指开始发光,一个嗡嗡作响的明亮光环围绕着贵族出现。他后撤一步,长剑出鞘。一片死寂中,夏树家族的魔法护盾唤醒了长剑上的魔法,锋利的剑刃上流转出魔法的光辉。

“不。”御前法师面无惧色,平静地摇头回答,“我知道你站在国王这边—— 所以我没有必要害怕。”

夏树的眉毛抬了起来。“可是我不知道你站在哪一边。”他的声音虽然十分温和,但是却抬起了长剑对准卡拉德奈,剑尖离开她胸口的棉披风仅有毫厘之差, “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害怕。”

剑尖抬起,直指她的喉咙。

“说真的,谁是卡拉德奈呢?”贵族大人几乎是在喃喃自语。“我们怎么知道到底凡格达斯特是不是真的选择了你——或者, 就算他真选了你,他对我们美丽的国家有何打算?他到底真正忠于谁,你到底忠于谁?我再问你一遍:现在,我为什么不该在你身上捅个窟窿?正好在我们贵族当中,很多人希望我这么做呢!”

银光一闪,格拉瑞斯提·劳利甘走入了房间。他的声音坚定不移:“你不能,夏树大人。因为这么做的话就会构成叛国行为——而我,则不得不将你放倒,即使是在你自己的宅邸内。因为是一次残酷谋杀行为,一次有预谋的叛国行 为。”

埃夫伦·夏树自然不习惯被行进入的陌生人接近——至少不是在他的书房内, 而且对方还手持匕首指着自己。如果说老贵族对此感到惊讶,卡拉德奈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是谁?”他们差不多同时发问。

格拉瑞斯提微微一笑,回答说:“我认为你们其实是想问我‘你是做什么的’, 或者说‘你是谁的手下’吧。好吧,我呢,时不时地会弹弹琴。还有就是,我带着一枚艾佐恩四世亲自授予的紫龙骑士戒指,以及凡格达斯特授予我的一份皇家委托书。”

夏树大人无奈地摇头。“看来,今晚我的私人房间成了朝臣的流行会所。”他评论道,然后对着两名访客伸出手。“来点葡萄酒吗?”

两人同时摇头,礼貌地拒绝了。从阳台进来的男人伸出了藏在身后的另一个手, 在夏树最中意的台灯的微光中,他瞥见一把锋利的长剑。正当他开始第一次怀疑他今晚可能会死的时候,背后忽然发出了一种别样的魔法光芒——御前法师消失了。

剩下的两个男人面面相嘘,只能耸耸肩。格拉瑞斯提迅速推后了两步,在翻身跳过阳台的护栏,消失在暮色前轻声说道:“祝您今晚愉快,大人。”

夏树大人手握长剑站了好一会儿,却发现没有敌人。他自言自语说道:“你不觉得,这话说得有点晚吗?”

小心地将长剑放回书桌上之后,他走向餐柜,沉着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最钟爱的红酒。漫步走出房间来到阳台上,带着满脑的疑问,观赏着被诗人称赞为“夏日之繁星宛然升起”的傍晚景象。

电光火石之间,粗壮的触手凭空出现,抓住了夏树大人的脑袋,迅速粗暴地扯断了他的脖子。在贵族痉挛颤抖的身体倒下之后,出现一个女性平淡声音,微带嘶哑。

“是太晚了,亲爱的夏树大人。不过现在回心转意,加入谋反派倒还不算晚。”

这对触手卷起庞大的尸体,随意扔出,暴尸于房顶之上,任由乌鸦啄食。片刻后,黑暗的身影重新组成了医疗师莎姆拉,随后,身影浑沌变幻,呈现成为广受尊敬的单身贵族。赤身裸体的它走到衣帽间挑选好了衣物,拾起跌落的高脚杯,离开了房间。

当它穿过书房,走向大门的几个呼吸之间,它已经开始踏着与夏树大人几无区别的步伐,以无比的自信离开了房间。

至少她还有这个布满灰尘的房间,由凡格达斯特的法术保护,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人能够进来。这里,就是她的庇护所。

现在,卡拉德奈感到剧烈地头痛,她极其迫切(这个词对于她的感受来说还算是程度轻的)需要它。

她紧紧按住太阳穴,头疼得翻来覆去。在科米尔,贪婪的贵族怎么那么多,简直就像是粪坑中的蛆那样源源不绝。该死的!他们都该死!

即使在这儿,在宫殿之中,他们如同秃鹰一般环绕着艾佐恩的陵墓,眼睛紧盯着王座不放。她不想要这些责任,这些称号——御前法师、法师大臣、战法师部队的女统领——还有,宫廷中的甜言蜜语和暗言中伤。

伟大的森林王国是一个美丽的地方,让你感觉回到了家一般——这里曾经成为了她的家——不过为什么她不能住到乡下,在茂密的森林之中,呆在一间摇摇欲坠的老旧房子里,一个人研究她的魔法?

每个月,这种想法在她的内心中愈加汹涌澎湃。平凡的卡拉德奈可以完成许多奇迹般的事情,她知道,如果她有足够的时间来摆弄她的奥术,试试这个,试试那个,进行观察之后再次尝试。她的魔法是真正的艺术,而不是让法师们沉迷不已的干巴巴地文字。

然而,在她周围黑压压一大片的都是凡格达斯特留给他的法术。书架连着书架, 上面全是看起来神秘兮兮的书籍,以及分类清 晰的泛黄卷轴,成千上万。尘封的卷册,神秘的字符,潦草的笔记,确实,这些都是法师的最爱——可是即使只读其中一本(即便书中没有任何抄录的法术),也唤 起她心中的某些东西,激起了她奥术的生命力,让她能完成更多的事情。要不是凡格达斯特任命她为继任者,她绝没有可能接触到这些宝藏。

“为什么,把这个卷轴放在此地?”她大声自言自语,晃着脑袋,像是要把疼痛甩开一样。昨天,她在一个积满灰尘的角落里找到了这个卷轴,看起来好像自从皇宫建造完成以后就从来没有人动过它一样……不管皇宫是什么时候造好的。一篇拜劳布勒亲 自翻译的译本——至高者之名单。字里行间编织的魔法来源于古老的耐色瑞尔。念出其中的一个名字,将会召唤来一名耐色瑞尔的大奥术师,提供一次帮助。毫无疑 问,在现在,大多数名字只能够带来一小撮墓穴内的尘埃,抑或是些许碎骨,但是……想想看吧!当时巨龙们统治着国度的大部分地区,而科米尔还根本不存在,那 时的魔法居然被小心地存留至今!被遗忘了,确实,不过就像宝藏一样被守护着——等待着某人,在几百年以后,来发现它。

而这个人就是卡拉德奈,一个到处游荡的冒险者,一个受人雇佣的施法者。一个平民,无名小卒……一个低贱的婊子,现在确爬得高高在上。

御前法师叹着气,目光扫过至高者之名单上的名字,遐想是否在他们之间是否有类似现在的勾心斗角。很可能有,要是耐色瑞尔帝国像科米尔或者哈鲁阿这样的王国。

巴斯察卡伦、卡萨勒根特、塔睿恩,他们都是谁?

卡拉德奈无奈地叹气。她想要了解这些东西,可是那群狂躁的贵族们却想要鞭打她,吊死她。

神啊,但是现在她可能正希望他们这么做!御前法师倒在书桌上,呻吟着,考虑着怎么样才能用她奥术来解决头痛。

昏暗中,二人的目光像是苍白的圆月,围着沾湿的丝巾,以防止在这布满蛛网的通道内吸入厚重的尘土。正如费林魔葵所说, 这条秘密通道甚至都被欧拜斯齐尔家族遗忘了。梅林·布勒斯感到头顶有什么不对劲,马上拔出了长剑。海尔凡登·科梅瑞尔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也猛地抬头看着通 道顶端——虽然依旧昏暗,但是那里开始发出淡淡的光芒。

梅林紧盯着看着这一切,在柔和的光芒照射下,他看见了木制转轮——在门闩旁,共有三个,散布在科梅瑞尔现在耐心描绘的密门边缘。海尔凡登伸手关闭了一个专论,然后他用剑指了指另外一个。

梅林伸手过去,不过其中一人——伊尔宁·梅任帝尔,梅林只能隐约分辨出他短小蜷曲的胡子——已经握住那转轮,而他只好 去抓剩下的一个。卡拉斯科·金剑和阿尔达斯·卓克霍恩从他们身边挤了过去,在安静的呼吸声中,他们的佩剑发出了噪杂的响声。科梅瑞尔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们一 眼,然后继续回过身处理门闩。

他们一起小心翼翼的转动了干燥易碎木转轮,看起来这东西或许有一个世纪没有人动过了。接着,密门在他们的操作下开始移动。科梅瑞尔点头——谁任命他做他们小队的领队了,啊?梅林轻轻提起门闩,作为杠杆。梅任帝尔还是站在他身边。

门很容易地就打开了,光亮泄露进入了他们的通道——透过他们面前的挂毯, 光线呈现出暗红色。他们小心地将密门放到一边。透过地毯,他们听见了女性的声音。有两个人:公主还有御前法师,她们在讨论朝廷中可能出现的背叛者,以及该如何对付他们。

太讽刺了,梅林想。此时他看见科梅瑞尔残忍地咧开嘴笑了,自己也以一个勉强的笑容回应。他松开了腰带上绑着的沉重披 风,抖了抖之后拿在手中。这件披风是他自己准备为费林魔葵的计划出的那份力。只要他们到达那里,他就会立刻用披风包住卡拉德奈那个婊子的脑袋,使她无法使 用魔法对付自己, 好让他们轻松地用剑把那个婊子给结果了。有些风险,是的,不过他宁愿去对付毫无实战经验的年轻法师,而不是与钢铁公主剑刃相向。

海尔凡登·科梅瑞尔迅速弓起身子,高举长剑,一言不发的向前狂冲出去——他们接二连三地闯入光亮之处,只待惨叫声响起。

可他们期待的惨叫声不可能来到。

格拉瑞斯提放下他刚摔碎的召唤水晶,他的手还在不停地颤抖。“如果我错了,”他自言自语,“我愿意承担全部责任。”

“如果你错了,我亲爱的劳利甘。”科米尔的皇太后肯定地回答他,“我愿意承担全部责任。凡格达斯特仍旧欠我很多情,而且……”

一轮紫白色的火焰闪过床的远端。接着短暂的亮光,他们看见了拉斯彼拉以及四个忠心耿耿的高阶骑士的模糊身影。他们的身体在痛苦中扭曲——在痛苦中倒下。

然后,光亮消失了。接下来,闪电闪烁,灼眼的残光断断续续出现在熟睡的婴儿国王床头。拉斯彼拉的法术护盾中在崩坏。

“拉斯!”菲尔法瑞尔大声呼唤,向前冲去,同时,以惊人的速度从胸口抽出一把匕首,让格拉瑞斯提瞠目结舌。“拉斯!快回答我!”

只有无限的寂静回答了她——随后,只有洋洋得意地残忍笑声反复出现在他们的头脑中。

简单地让我讨厌,嘶嘶——这就是你们最强大最可悲的人类?这这样你们连管好自己坟地的能耐都没有,嘶嘶——在我的面前根本是螳臂当车,嘶嘶——死吧你们这些软弱的人类残渣!

火焰鞭打着他们,吞噬了他们,这一切都发生在他们的脑中。菲尔法瑞尔高声尖叫,匪夷所思地刺痛着劳利甘的耳朵。紫白色的火焰再次奔腾而出,包裹住了皇太后的床。在这片光芒中,他看见皇太后手中的匕首掉落,正用手指要挖出自己的眼睛。

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的手开始伸向面孔,而他的手中仍还紧握着锐利的钢刀——他赶紧让自己摔倒在一边,同时用身体将菲尔法瑞尔撞倒在床上,自己笨重地摔落在地板上。在他的心灵与费林魔葵的控制搏斗时,手臂不停地颤抖——神啊,它还真够强大的!忽然,一声咆哮后,金色的光 芒照耀在房间内, 就好像房内出现了一个太阳一般。

紧紧掐住他们神志的压迫力一下子消失了。

格拉瑞斯提目瞪口呆。在房间中央,某个曾经张牙舞爪的怪兽遭到重创,好像已经死去。在灼烧的躯体冒出的黑烟中,一张笑脸出现,这张脸属于一名满嘴大胡子,头发蓬乱,身着长袍的人;他的面孔是那么的熟悉。

“凡格达斯特!”六个声音齐声喊道。

“你们召唤,所以我来了。”法师一边抱怨着,一边跨过费林魔葵的残余的躯体,手上还冒着施展法术产生的烟雾。“去!凭什么让伊尔明斯特抢走所有的乐子?”

格拉瑞斯提·劳利甘回头看着召唤水晶的碎片,上面仍映射出费林魔葵支离破碎的身体。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他放下了 手中的长剑。他曾经发誓: 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要以自己的生命来保护欧拜斯齐尔家族。此刻,从他为国王守夜以来,他第一次开始感到,他仅仅希望能够活着看 见第二天的太阳照耀在科米尔的国土上。

当那群叛逆的科米尔贵族冲到霜火烛光大厅的中间时,钢铁摄政官和首席御前法师一起转身面对他们。她们美丽的眼睛里面闪烁着怒火,以及其他什么东西——渴望?——此刻房间另一头的挂毯也被推开,梦魇般的黑色触手从中飞疾而出,如蛇般扭动飞向公主。

雅卢赛儿已经拔剑在手。她以惊人的速度转身(这让梅林·布勒斯吓了一跳),两道剑光闪过,冒着黑烟的腐败液体溅落在浅红色的地毯上,随后,一条剧烈扭动的触手也落了下来。

梅林抖出斗篷,飞奔着向首席御前法师冲去。刚好在他将披风高举到面前时, 他听见卡拉德奈怒吼出一个单词,随后,一阵狂暴的冰呼啸着充斥了他的世界。

科梅瑞尔痛苦地大叫,向后退却,身上包裹着闪亮的冰霜。高尔索德一声不响地就倒下,而卓克霍恩挣扎了一下,然后变得一动不动,身体僵直,身上覆着一层雪白的冰。梅林畏缩后脱,勉强躲过了慑人的寒冷,上气不接下气地咒骂着,而——在他的左侧出现了一声让人心寒胆裂的闷响,好像有什么人筋骨碎裂,血溅四处;紧接着,他就听到了公主痛哭不已地哀号着。这个恐怖的声音让梅林连想都不敢想,但是他却忍不住回头看。

一个黑暗的身影不停地蠕动着,它仅有脸部看起来像个人类,还带着洋洋得意的表情,其他的部分根本不是人类,甚至超越了怪物的范畴。这个生物靠近雅卢塞儿,它的身体前方是数不尽的触角。其中一个触角已经被切成碎片,另一个触角被摄政官的长剑刺穿,痛苦地曲卷着——而其他的触手缠绕着公主,越勒越紧。

神灵啊!这肯定不会是费林魔葵,那么它是什么东西?

雅卢塞儿愤怒的咆哮,她的脸上看出去惧色,而是无畏的怒气。不过她的一条手臂软软地垂下,在上臂某处已经被打地粉碎。另一条手臂尽她所能地飞快挥舞着匕首,使那些致命触手无法攻击她的脖子。不过,她的身体上已经纠缠了至少一打蛇般的触手,她的身体被扭曲地像一张长弓似的。

霎那间,梅林意识到,他会听到雅卢塞儿的脊柱也发出同样的声音,就像她的手臂那样。

“卡拉德奈!”公主大叫。“帮帮我!帮帮我,除非你也想成为摄政官!”

抓住她的触手猛地勒紧了她的胸口,雅卢塞儿的话语未完,便只剩狂怒而痛苦的尖叫。

神啊,对,卡拉德奈!他本该——

梅林疾转回身,面向御前法师,又拿出了他的披风——不过卡拉德奈,她的双眼中燃起了两束狂暴的暗火,从一旁的龙抓装饰的抽屉中拿起了一根魔杖,喊出了某种咒语。

一道火焰光束立即在房间中燃起,空气全都被点燃了,发出了像是羊皮纸被烧焦的声音——而触手和黑色的鲜血,从那个黑色的形体上爆裂而出,像雨水般在房间洒落。钢铁摄政官被远远地扔过了躺椅,摔在地上。

梅林想,之后肯定有时间能够结果雅卢塞儿。他将无用的斗篷扔到一边,吼叫着拔出长剑——此时他正好看见伊尔宁·梅任帝尔带着邪恶的微笑,恶狠狠地一剑将卡拉德奈徒劳无功的徒手防御劈开,随后优雅地挥舞他闪着寒光的细长剑刃,准确地刺穿了御前法师的腹部,穿过了她的身体, 从背后穿了出来。

卡拉德奈的瞳孔放大,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和痛苦。梅林·布勒斯自己的脸上也扬起了微笑,他大步上前,完美地在卡拉德奈身上又开了一个洞。他的剑与梅任帝尔的剑交织在一起,刺穿了御前法师的身体,又钉死了她的手臂。

卡拉德奈蹒跚着倒下,她死死地盯着梅林的眼睛,眼神中流露出痛苦与懊悔。鲜血从她颤抖的嘴角流出,她用最后的力气呼出一个词:“塔睿恩。

这个词好像有魔力般穿过了整个房间,像是穿越到了遥远的距离之外——而后,这个词又以轰雷般气势回到了霜火烛光大厅。 房间中似乎出现了另一个人——一个梅林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他的身材又高又细,肤色如同烟雾,长袍样式诡异,但散发出黑暗的气息。几乎是乳白色的眼睛扫过地 上濒死的女人, 以及梅林和梅任帝尔。他懒洋洋地抬起了一只手,让叛乱贵族惊奇的是,似乎阴影跟随着手臂移动,而在这灯火通明的房间内,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 影子。

男人只是冰冷地微微一笑,手掌中喷射出明亮的蓝色魔法从他手掌中澎湃喷发而出,覆盖了科梅瑞尔和梅任帝尔——还有梅林他自己!

布勒斯家族最年轻的幼子瞬间感到刺骨的寒冷,随后身体感觉像被严重灼烧了似的,这种感觉让他窒息——当他的世界慢慢变黑之前,他瞥见了自己握剑的手臂——皮肉皆已消逝,只剩下了恐怖的白骨,而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

搞定脑中出现的声音平平地毫无生气。还似乎带着某种轻蔑之情,卡拉德奈想。疼痛如猩红的巨抓撕裂着她,她身上还插着两把剑,挣扎地倒在了躺椅上。阴魂法师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她,看着她努力伸出手想要触碰自己,残忍地讥笑着卡拉德奈的行为,一挥手便消失了,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卡拉德奈绝望地放弃了和疼痛的搏斗,身上插着的剑让她根本无法躺下来,倒在装饰华丽的躺椅上。

那么,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有声音传来,快速地靠近她,听起来像是一颠一跛的跑步声,最后轰的一声倒在了躺椅的另一头。献血从御前法师身体中大量流出,她的世界越来越暗。她对这次撞击所带来的疼痛已经丝毫也感觉不到了——剑伤带来的疼痛已经将她撕裂、压垮。

卡拉德奈面前模糊地闪过银白色的反光,温润的液体灼烧地经过她的嘴唇和喉咙。

“卡拉德奈!”一个声音似乎在远方呼唤她。

御前法师努力使自己的注意力集中,看清了面前的脸——是公主。雅卢塞儿正把第二瓶治疗药水泼进她的喉咙——天哪,不过情况开始好转了。她踩住卡拉德奈的胸口,开始将剑拔出。

剑虽然被拔了出来,但是这下激烈的动作也将御前法师的身体带起。她之前已经觉得自己承受了巨大的疼痛,那么她现在才更深刻地了解到疼痛可以剧烈到什么程度。钢剑飞出好远,落在房间的远处——雅卢塞儿一定是刚把剑拔了出来——钢铁公主立即毫不停顿地弯腰抓起第二把剑。

当卡拉德奈在躺椅上不停地翻滚,无法自已地咬伤嘴唇和舌头,她听见一个某个近在咫尺的人发出了痛苦的声音。卡拉德奈非常害怕她听到的是公主。

公主那由于疼痛而纠结在一起的脸再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坚持住,法师。”雅卢塞儿大声呼唤着卡拉德奈。而法师正感觉到所有的光芒,吵闹和疼痛正在慢慢消逝,缓缓地堕入黑暗之中。

“你是我们当中的一员!”公主大声对着她吼,“科米尔需要你!不要,不要在我面前死去!我多么的希望我父亲能够统治平静的王国,农民们丰衣足食, 贵族们纸醉金迷,而我能够到处去进行冒险……不过不知怎么的,看起来神对我的命运有其它的想法。如果科米尔还有明天——在没有凡格达斯特的情况下——我需要你。科米尔需要你!该死的,我们需要你,卡拉德奈!” 强壮的手指紧紧抓住卡拉德奈,摇晃着她,不过这看起来已经太晚了。

雅卢塞儿放下御前法师的尸体,疾跑着穿过房间。每跑一步,她那被折断的手臂和脚骨都给她带来巨大的痛楚,直到她来到了壁炉前,皇冠上雕刻一座紫色巨龙的小雕像。

“凡达格斯特你这个混蛋,”她哽咽着,将小雕像抓了下来,不支地倒下,“但愿在这件事上你没有骗我!”

雅卢塞儿用颤抖着的手指,从她那条折断的手臂上褪下一枚魔法戒指。这一简单的动作已经让她疼痛得跪倒在地,喘息不止。接着她将戒指硬塞进身上的一处伤口,她的血肉再次撕裂,鲜血从内大量涌出。

钢铁公主将用完好的那只手臂夹紧雕像,抬起受伤的手臂,以防戒指从伤口内滑落。保持着这样怪异的姿势,她蹒跚地来走向卡拉德奈,尽量温柔地躺在卡拉德奈柔软的身体上。她们两个要一起,鲜血浸湿了躺椅的绒毛靠垫。

雅卢塞儿用折断的手臂,撑着她濒死的朋友,艰难抬起身体,那枚戒指仍然混在她伤口的血肉之中。钢铁公主面色严峻地将紫龙雕像——全费伦仅有的三个——握在完好的手中,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将雕像砸向座椅坚硬的靠背。在两次闷响后,雕像被砸碎了。雅卢塞儿强忍着疼痛,将手中残留着的雕像碎片刺进了自己的手臂,带着尖锐的犄角,正好扎进混合着戒指的伤口中。蓝色的火焰从伤口中蔓生而出。

那么,老法师没有撒谎,这可能正好——蓝色的火焰爆裂出来,穿过她的身体,如冰火两重天,带来使人欣慰的凉意。疼痛居然消失了!

将强大的神圣力量带走她体内伤痛时,雅卢塞儿不禁的颤抖,还有——神啊, 还有卡拉德奈!快点,在这魔力退去之前!

她俯下身,对着任何她能够找到的裸露皮肤亲去——那是卡拉德奈的左脸颊。雅卢塞儿目不转睛,不开脱开二人的接触,直到她确认魔法的效果已经传递了过去。魔法的效果迟迟没有发生,令人等得焦急万分,最终,治疗魔法才懒洋洋地冲刷过卡拉德奈的全身,泛过御前法师的全身,最后进入了她的身体。

雅卢塞儿身下的身体突然跳起,在一阵痉挛和轻声地呻吟后,开始起身。钢铁公主将她放下,抓着躺椅布满雕刻的木把手从她的身体上挪开。卡拉德奈在经历了一阵颤抖般的呻吟后,气喘吁吁地说:“公主?雅卢塞儿?”

钢铁执政官对她微微一笑,然后松开了手,慢慢地任由自己滑落到地板上。所有的伤痛奇迹般地消失了,卡拉德奈抬起头,仍然有些头昏目眩,看看四周——正好格拉瑞斯提·劳利甘带着微笑步入房间内,手中的长剑已经出鞘,随时准备迎击;而拉斯彼拉随后而至,照应着他的后背;后头跟着的是凡格达斯特。

在他们的身后,皇太后菲尔法瑞尔怀抱着国王与贤者阿拉冯达并肩走了进来。要是说谁看起来像是刚睡醒的窘样,小小艾佐恩国王和高贵的贤者肯定有一 拼。

劳甘利无奈地摇着头,将长剑插进剑鞘,前去帮助他们二人。钢铁公主滑到在地上的时候,他还离开她们有两三步的距离。

“我知道。”他加以评论,伸出一只手将公主拉起,“有些看到这个感人场景的家伙可能会得出某些错误的结论,不过……”

雅卢塞儿起身后给他了一个微笑,用清楚地声音回答:“对你来说这算不错, 先生,那个凡格达斯特,我父亲,和伊尔明斯特,所有这些花时间关心我的人已经尽可能向我解释了你是谁。这样,最近几个月内,虽然有些家伙强烈建议赐给你死刑,但你还是才活得好好的。”

当她开口说话的时候,蓝色的治疗火焰从她的双唇之中流露出来。

从躺椅上传来虚弱的声音,卡拉德奈小声嘟哝:“那么,我弄错了。不过我恐怕这不算什么大错吧。”

她抬头,带有歉意地看向凡格达斯特。“你现在还肯定你作出了正确的选择吗?我对这些贵族的一点也不了解,还有,还有那个带触手的东西。”

卡拉德奈的前任微笑着摇了头,说道:“看起来这段时间,玛拉葛的后裔似乎到处都是。对于那些叛国的贵族们,以及那些以为轼君者能够享受荣华富贵的人来说,科米尔王国总是能够好好招待他们。你会习惯的。”

卡拉德奈坐起身, 几乎是祈求般地说:“我让陛下失望了!我没能——”

凡格达斯特对她的话嗤之以鼻。“非也,非也,姑娘。别以为从御前法师的位置上下来会那么容易!你尽管犯错误好了,我可不会再看着你,随时随地从一阵魔法烟雾中出现,在你手忙脚乱的时候出现为你擦屁股。”

他缓缓转过身,面色严峻地对着房间内所有的人,说:“我觉得这是我谢幕的一个好时机。科米尔现在是你们的了。随着艾佐恩陛下的驾崩,我的职责也到此为止。我只剩下这么一点时间,来完成长久以来一直被我放置在一边的奇思怪想和零碎琐事。再见!”

在一阵徒劳无用的抗议声中,凡格达斯特微笑着对着幼小的国王做了鬼脸,接着就消失了。

菲尔法瑞尔第一个打破这片沉默,她叹了口气转身询问卡拉德奈:“法师们是怎么做到的?我也一直想就这样凭空消失——特别是有些极其讨厌的贵族在接近我的时候。这一手肯定很有用——”

虽然打断科米尔的皇太后显得很不礼貌,卡拉德奈突然禁不住咯咯笑起来, 这也让周围的其他人一起笑出声来。在大家的笑声越来越大的同时,御前法师

好像听见格拉瑞斯提·劳利甘偷偷地说:“她毕竟还不算完美嘛,我们的皇家御前法师:她傻笑。”

在一间阴影缠绕的房间内,阴魂塔睿恩站在魔法探知池旁观测着霜火蜡烛大厅内的场景。

“很好,很好。”他嘴角微微上翘,说道。“真是一个有趣的地方,要是我能够统治那里的话。不过先让果实在成熟些吧,让它先繁荣昌盛起来。等待恰当的时机是我最擅长做的事情了。”

他从身边底座细长的储物桌中取出了一枚戒指,这枚戒指不久之前还戴在梅林·布勒斯的手上。他启动了上面潜伏着的魔法 ——那个年轻的贵族笨蛋对此完全一无所知;在探知池的波纹反射中,戒指闪烁出魔法的光辉。阴魂城人脸上露出了笑容:“在这件事上,不像其他许多如花般美丽 的科米尔贵族家族,或只是末代欧拜斯齐尔家族和他们手下那些忠诚的仆人。”

译者注:

科米尔皇太后The Queen of Cormyr,即皇太后菲尔法瑞尔the Dowager Queen Filfaeril

拉斯彼拉女士the Lady Laspeera

密儿Mreen,即蜜尔曼•劳尔Myrmeen Lhal 的昵称。

阿拉贝的女仕领主The Lady Lord of Arabel,即蜜尔曼•劳尔Myrmeen Lhal。

艾泽恩Azoun,这里指艾泽恩四世Azoun IV。

岩地(Stonelands): 一块位于风暴号角山脉和蛮野牛大沙漠之间的岩石荒地,这个地区被小群军事化的地精、豺狼人、兽人还邪恶人类所占据,全都被称为〝烦人的入侵者〞。数十年 来,科米尔的统治者不断提供优厚的土地奖赏给可以驯服这块土地并赶出占据的人的冒险者。散塔林会,在另一方面,主动把地精整顿成入侵部队,但只在募兵上获 得小许的成功。

洛薇塔Loviatar,痛苦女神。

卢丝 Lous,雅卢赛儿·欧拜斯齐尔 Alusair Obarskyr 的小名,艾泽恩四世的小女儿,也被称为“钢铁执政官”Steel Regent,钢铁公主雅卢赛儿Alusair the Steel Princess

提凡顿(Tilverton) (前小城人口 9002;现为空城):这座城市被占领了好几年,最后在去年被正式纳进科米尔的版图。曾经是能够俯视三条穿越风暴号角山脉通道的其中一条的重要边境城市,提凡顿在1372DR 的 Mirtul(对应五月)受到一波来源不明的攻击。现在城内只剩下黑暗,凹陷处充斥着阴影与更深的黑暗。一支五十人的紫龙军团部队在附近驻扎,负责阻止闲杂人等进入,之前进入该区域的人变的朦胧不清,最后完全消失,从未归来。

凡格 Vangy,凡格达斯特(Vangerdahast)的昵称,凡格达斯特是科米尔的前任皇家法师,也是国度著名法师伊尔明斯特的弟子。

卡拉德奈Caladnei,凡格达斯特的继任者,目前科米尔的御前法师。

灾源恶灵ghazneth,他们 7 个都是曾经背叛了科米尔的人,在长久的年岁中,逐渐转换成这种奇特的存在体。他们应该不算是异界生物,死或活对他们而言不重要。若是被杀,就自动成为不死生物,若是被复活,那就变成活体的 ghazneths。他们就仅仅是“存在”着。Ghazneths 以魔法为能源,可以吸收法术或是魔法物品中的能量,并用这些能量来生存或施展他们的能力。即使没有这些供应原,也可以直接进入休眠状态,直接从托瑞尔的魔法网络中获取能量。外观皆具备双翼。除了上述共通特征,他们各自有着独特的能力。根据先知阿蓝多的预言,这七个 ghazneths 将带来七次灾劫,五个出现在过往,一个于当今出现,一个则现于未来某刻。

阿拉冯达是服务于科米尔皇室的几位重要贤者之一。

苏萨尔(Suzail) (都市 人口 45009):科米尔的皇都和最大的城市,苏萨尔是国内最有权势的贵族和商业家族的家园。皇宫位于城市的正中央,由大大小小的庭园和皇庭的建筑物所环 绕着。这城市中保有大量紫龙军团的兵营,加上兵工厂、船坞以及旅店、酒馆、广场。太摩拉的神殿是这里最醒目的神殿, 而其它像是黎儿拉、欧格马、玛拉、密黎 尔、坦帕斯与渥金的圣坛也可在这找到。著名的苏萨尔象牙雕刻业从国外买进象牙,将其雕塑成华丽崭新的样式,然后当作高价品出口。

拜劳布勒•伊桑-科米尔至高法师(-166 DR-429 DR)(Baerauble Ethan-Lord High Mage of Cormyr)这位身材纤细,举止从容的男子从灭亡的塔克哈尔谷(Tarkhaldale)来到了利斯特罗恩森林(Lythtlorn,位于群龙湖[the Lake of Dragons]和星波湖[the Starwater]之间的精灵森林),想要远离人类的阴谋和野心。他亲近帮助此地的精灵,不过他们却(违背他的意愿)把他介绍给了羽翼初生的科米尔王国去做顾问。尽管对精灵们的辜负非常失望(这令他重返早已脱离的阴谋漩涡的中心),拜劳布勒还是侍奉了科米尔王室几个世纪之久;一些人说,是精灵们提供的长命药水令他如此长寿。漫长的时间令他在奥艺上不断精进, 并最终成为科米尔的至高法师领主。

玛拉葛 Malaug:这位法师据说是第一个挑战从费伦前往阴影位面的人。

玛拉葛的后裔:Blood of Malaug, 也被称作为Malaugrym 玛拉葛瑞姆变形怪。这些邪恶的 Malaugryms 是法师 Malaug 的混乱而腐败的后代,这位法师据说是第一个挑战从费伦前往阴影位面的人。从这些生物的能力和弱点来看,它们的这位祖先似乎比谣言和传说中更加复杂和奇异。尽管可以近乎完美地模拟任何一个曾经见过的生物,但是每个Malaugrym 都有一个最喜欢的形态,当受到真正地威胁时就会转变为这个形态。通常 Malaugryms 混到费伦的居民中,变成类人生物,在大城市中定居很长时间,因为这里它们喜欢的食物(人类)最为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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