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作者:丽莎·斯麦德门
翻译: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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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莉丝卓轻声哼唱,用贝奎舍尔(bae’qeshel)魔法让自己隐形,然后沿着一束蛛丝朝下面走来的两人慢慢落下。她藏身的树木枝叶茂盛,尽管下落时触碰树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但却没有引起那对男女的注意。两人正在激烈辩论,他们高昂的争执声掩盖了树叶的声音。

“——为什么我们还要继续骗自己,”男性说道。“‘她’已经不再是‘女士’——听她的声音就知道了!”

“伊莉丝翠还是女性,”他的同伴坚持。“她所以佩戴面具——还有伪装声线——只是为了鼓励你们加入她的信仰。你既然已经选择了她,就必须给予适当的尊重。”

“我没有做出选择,”男性回答。“我是被迫的。”

“那你可以离开——和那些认为维瑞雯的一部分还活在星界位面的人一起离开。”

“他还活着。他活在伊莉丝翠内部。”

“她已经杀了他。”

“维瑞雯自愿放弃躯体以便让自己和她融合。融合的结果就是蒙面之主和舞蹈少女合为一体。他既是维瑞雯也是伊莉丝翠。你们信仰的女系至上已经不存在了。”

“不管我们的信仰是好是坏。我们——”

两人继续前行。赫莉丝卓轻轻落在他们身后。透过月光斑驳的枝叶,她确认两人都是卓尔。男性一身黑色皮甲,脸上黑布遮面,两只前臂各挂着一只手弩。女性则身披秘银链甲衫,手持长剑和盾牌。这一幕真是罕见:伊莉丝翠的女祭司和维瑞雯的牧师,沿着影之森(Forest of Shadows)一起巡逻。而且还在不停斗嘴。

赫莉丝卓朝两人头上的一根树枝一指,然后闪到一边树林。她轻声唱出几个音符。树枝弯曲然后弹回。两人吃了一惊,立即做好战斗准备。男性朝左侧打了个手势,然后原路退回,直奔仍然保持隐身的赫莉丝卓的藏身处。女性则谨慎的继续向前,赫莉丝卓再次低声哼唱,树林深处响起沙沙声。女性果然中计,朝发出声音的地方冲去。

不用多久两人就会知道中计——但赫莉丝卓需要的就是这段时间。

男性用一团黑暗将自己包裹,但赫莉丝卓的眼睛轻易就看穿了黑暗。她跃向他。男性举起双臂射出弩箭。一支弩箭被赫莉丝卓坚硬的皮肤远远弹开,第二支则命中左乳下方。还真有点疼——但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将弩箭逼出血肉。弩箭上的毒素丝毫没有减缓她的动作。赫莉丝卓双手抓住男性向内猛地一拽,然后一口咬向对方脖子。男性身体立刻僵直双眼翻白,咕哝一声后瘫软在她双臂。

赫莉丝卓检查了一下男性身体。她的噬咬只让牧师失去了知觉。她将男性用稀薄的蛛丝包裹,然后用胸前的蜘蛛腿抓着他跳到一棵树上。她像蜘蛛般飞快爬上树,将男性挂在一根弯曲树枝上。

过了一会,女性女祭司出现在树下。“格罗斯特(Glorst)?”她低声呼唤。她四处打量了一下,然后蹲下在地上摸着什么。当她起身后,手指上粘着一些蛛丝。她握住胸前的圣徽抬头上望。

赫莉丝卓向她飘下,喷出一缕缕蛛丝。

女祭司高声吟出一个音符,从头上抓住一束月光,如标枪般掷向赫莉丝卓。月光刺入赫莉丝卓小腹,将器官捣得粉碎。喉咙升起一股血腥味,她强行将其咽下,同时感到器官正在迅速复原。

“为什么你要攻击我,女祭司?”她喘着气。“我没有对你做任何事。”

女祭司迅速拿起猎号吹响,向同伴发出求援讯号。赫莉丝卓知道其他人没办法及时赶到。她故意选择这片远离圣坛的区域作为伏击地点。

胸口的弩箭马上就要逼出体外。赫莉丝卓拽住箭杆猛地一拉,将弩箭扔到一边。“你的同伴想要杀我,”她告诉女祭司。“但是我……”她举起男性扔下去。“却留了他一命。”

牧师从树枝间跌落,身上粘稠的蛛丝减缓了下坠的速度。砰地一声后,他落到地面。

女祭司疯狂的吟唱起保护魔法的祷文。

“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赫莉丝卓大叫。“你为什么要惧怕我?”

“你的诡计对我没用,恶魔,”女祭司高呼。尽管持剑之手依然稳固,但声音却有一丝颤抖。她弯下腰用手指摸了摸男性的喉结。

这个动作让赫莉丝卓明白了一切:这两人的关系并不只是同伴。这个时候只有陷入爱欲的蠢材才会停下来确认爱人的生死。赫莉丝卓庆幸自己没有把那个男性杀死。

“我来此是向你求助的,”她告诉女祭司。“但你们不但没有展示伊莉丝翠的仁慈,反而想要我。”她跳下地面,紧紧抱住自己,装出站不稳的模样。她让自己呕吐,空气中立即充满血液的腥臭。

女祭司没有畏缩。即便赫莉丝卓高大的身躯向她走来,她仍坚持走到男性身前护住爱人。

“我不会伤害你,”赫莉丝卓继续道。“我在寻找夜歌女士。她承诺过会帮助我。”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丑陋的手掌。“我并不是一直都是怪物。我曾经和你一样,是伊莉丝翠的女祭司,直到我被罗丝的秽恶魔法转化。”

女祭司眼中第一次闪过怀疑之色。“你是谁?”

“赫莉丝卓·莫兰。”

“不,”女祭司低语——但她的声音并不坚决、她稍稍放低长剑。“伊莉丝翠的银发啊,你说的是真的?”

赫莉丝卓举起一只手,犹豫着,然后伸出站沾满血污的黑色手指。“都是真的,”她唱到。

在这四个字里她注入了强大的魔法。女祭司的表情放松了下来。她回剑入鞘。“我很抱歉,如果我早知道——”

赫莉丝卓挥手阻止她的道歉,带出一缕蛛丝。“你怎么可能早知道?我被蜡融妖俘获,承受了……”她放低声音,沙哑的低语,“……难以想象的折磨。我在深坑魔网被折磨了差不多两年,最后才终于侥幸逃脱。”

女祭司皱起眉毛。“两年?赫莉丝卓女士,你是在五年前携带新月之刃前往深坑魔网的。”

“而在两年前我从那里逃走——然后和夜歌女士一起又重新返回深坑魔网,斩杀了席文塔姆。”

“但是……”女祭司眉毛越皱越深。“席文塔姆是夜歌女士杀死的……不是么?”

“在我的帮助下。”

“可为什么那些赞歌里没有提——”

“只有葵露女士和夜歌知道我还活着。夜歌拥有夜歌骑士的骄傲。她不会承认我再一次被罗丝的奴仆俘获了,不是么?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根本就不提及我。装作五年前罗丝沉寂时我就已经死了。”

听到这个“死”字,女祭司低头看了下男性。牧师看上去不太好,他的眼睛已完全翻白,皮肤也开始泛灰。赫莉丝卓伸出手举起女祭司的下巴,迫使她的视线离开男性。“他中的毒毒性很弱,”她撒谎道。“你有充足的时间治疗他,非常充足。”

“是,”女祭司温柔的重复着。“充足的时间。”

她的双眼让赫莉丝卓想起多年前另一位屈从于自己贝凯舍尔魔法的女祭司。在赫莉丝卓将长剑刺入她的身体欠,赛伊尔(Seyll)当初就是用这么信任的目光看着她的眼睛,直到赫莉丝卓的长剑刺穿了她的身体。可是即便如此,赛伊尔在临死前还是告诉赫莉丝卓,每个人都能得到救赎——包括赫莉丝卓。

她错了。

这个女祭司有一张大嘴,嘴角向眼睛处皱起,看来她平时很爱笑。她此时因为困惑而皱起的眉毛破坏了美感。微微隆起的腹部暗示她可能怀有身孕。

赫莉丝卓恨她。

“你叫什么名字,女祭司?”

“索莎拉(Shoshara)。”

“我需要找到夜歌,索莎拉。她是唯一能够替我解除蛛后诅咒的人。塞伯湖(Lake Sember)圣坛的女祭司告诉我,她来这里参加伟大狩猎。她现在还在席尔明斯特森林么?”

女祭司摇了摇头。“夜歌女士几天前已经离开了。葵露女士召唤她前往漫步闲庭。”

赫莉丝卓牙关绷紧。“她从哪条路走的?”

“她没有步行。她用的传送门。她应该已经抵达漫步闲庭了。”

赫莉丝卓愤怒的嘶了一声。她事先并没想到这个插曲。无论是否有传送门,她都无法进入漫步闲庭——因为她身上现在有恶魔的印记。捏住女祭司下巴的手指无意识的收紧,指尖刺破了皮肤。听到索莎拉的喘气声,赫莉丝卓才松开手装出抱歉的样子,将身体缩成一团。“我很抱歉!我不是有意的、请不要再伤害我,女士。”

女祭司摸了一会下巴,看了看指尖沾上的血迹。“没有大碍,”她茫然一笑。“伊莉丝翠的仁慈是无限的。”她迷茫地看着脚下的牧师。他的面具平躺在嘴巴和鼻子上。他已经没有呼吸了。

赫莉丝卓抬起身抓住女祭司两只手掌。她轻轻推了索莎拉一下,防止她继续盯着尸体。“索莎拉,请你帮我。我无法进入漫步闲庭。不能以现在这个……模样。请你告诉夜歌让她返回席尔明斯特森林。”

“我会给她捎话。告诉她你来了——还有你的遭遇。”

“不!”赫莉丝卓大叫。“夜歌会因为抛弃了我感到极度愧疚。她不会来见我。”

“夜歌女士不是这样的人。她的情操非常高尚。”

“你不了解她。没有我那么了解。你不知道她的为人。我……”赫莉丝卓停了一会,试图挤出几滴眼泪,可惜没有成功。“我曾经……两年前,我在深坑魔网。”她放低声音。“被抛弃。”

装出这种情绪对赫莉丝卓来说倒是非常简单。她只需要在脑袋里想象伊莉丝翠的背叛即可。舞蹈少女确实背弃了赫莉丝卓,在罗丝沉寂时,把她仍在深坑魔网独自面对罗丝。不管事后葵露如何辩解,事实就是事实。

然后看看接下来自己的遭遇。

“可是夜歌女士在杀死席文塔姆之后又返回过深坑魔网,”女祭司高呼。“她回那里一定是去找你,搜寻无果后她才封印了传送门。”

赫莉丝卓装作震惊的样子睁大眼睛。“夜歌封印了传送门?我还一直以为是罗丝干的!”她自嘲的摇了摇脑袋。“所以我第一次逃跑的努力才会失败。夜歌背叛了我对她的信任。”她眼中冒着怒火。“夜歌必须向我道歉。她欠我的太多了。”

她施加在索莎拉身上的魅惑魔法很强大;赫莉丝卓能够看到对方眼中的同情——以及对夜歌“背叛”赫莉丝卓的愤怒。索莎拉完全相信赫莉丝卓的故事。每一个字都深信不疑。

“你说你可以用魔法联系上夜歌?”赫莉丝卓问道。

索莎拉点点头,让赫莉丝卓感到一丝放松。

“利用短讯术之歌?”

又一次点头。

“你能让她回席尔明斯特来么?我想亲耳听夜歌说她并没有抛弃我。但是请用其它理由让她回来。别告诉夜歌我在这里。我想看看她发现我在这里时是什么反应,给她一个机会向我解释。如果我误解了她,我不想让她感到困窘或……愤怒。”

索莎拉深吸口气。“我照你说的做。”

女祭司哼出几个音符,眼睛望着黑暗的树林深处,仿佛凝视着遥远的地方。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一言不发。她微微皱眉,然后点点头。“夜歌女士无法前来席尔明斯特。现在不行。葵露女士交给她一个紧急任务。其它任何事都必须先放一旁。”

“哪里?”赫莉丝卓嘶嘶道。“她被派往何处?”

她的爆发让索莎拉吃了一惊。女祭司眨了眨眼。“我问了,但她没有……”她的眼睛茫然的扫过脚下的牧师,然后忽然睁大。“格罗斯特!”她惊呼。索莎拉张着嘴看着赫莉丝卓。“你——”

魅惑被挣脱了。

赫莉丝卓扑上去一掌扇在女祭司脸上,“死!”她咆哮。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索莎拉倒在爱人尸体之上。

赫莉丝卓低头看着两人,嘴角因为厌恶而扭曲。“虚弱!”她朝女祭司吐了口唾沫。“你太虚弱!”她的声音变成尖叫。“看看你的下场!

她一把拽起女祭司,张开嘴朝她脸部、咽喉、手臂不断啃咬。一口,一口,有一口。当她最后终于抛开女祭司,尸体已经血肉模糊。她喘着粗气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当呼吸逐渐平稳,她弯下腰——这次非常小心的——在男性早已冰冷的尸体上咬了几口。

她抽出女祭司的长剑,扔在旁边地上,扮成从索莎拉手中落下的样子,然后将两具尸体用蛛丝包裹。赫莉丝卓没有蜘蛛的消化液,但她可以在树梢上洒满蛛网,做出蛛丝从上方射下的假象。

赫莉丝卓对自己很生气——气自己没有一开始就询问那扇通往漫步闲庭的传送门的位置。但她可以赌一把运气。当她在维拉斯森林(Velarswood)圣坛时,她曾经注意到刚从漫步闲庭抵达的女祭司,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在那个圣坛有一个水塘,表面看上去没有异常,而实际上在月升月落这段时间一直都有重兵把守。而她曾在席尔明斯特森林看到过类似的水塘。

她斜着眼透过树梢看了看夜空,笑了。

伊莉丝翠的神圣之月将照亮她通往猎物的道路。

夜歌半眯着眼,从冰冷刺骨的水底奋力往上游。湖面被满月照得通亮,泛起一丝丝涟漪。传送门的出口位于湖水深处,深得超出了她的预计。她的肺部因为缺氧而疼痛。当终于冲出水面,她长长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踩着水她望向四周。月深海反射着月光——明亮得足以照亮有两百步高的天花板。

旁边一个脑袋钻出水面:卡拉斯。面具皱巴巴的贴在嘴上,他甩了甩头让面具复位。“你应该提前……警告我们……传送门……有这么深,”他喘着气说道。

夜歌也想向葵露说同样的话。

“注意其他人,”他告诉卡拉斯。“如果有人没浮上来,我们得帮忙。”

说完这些她浮上半空。迅速打量了一遍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威胁。除了传送门激活时的一丝扰动,月深海一片寂静。她之前认为天花板是被水面反光照亮的想法是错误的。整片天花板上都散发出微弱的浅蓝色光芒,颜色浅的接近白光:这是夜歌看到过的最大的地脉辐射。

她看着歌卫和夜之影一个个钻出湖面。一些人用魔法站在水面;另一些则在水下呼吸,然后钻出来从鼻孔里将水擤出。

两名法师看来在没有任何魔法的帮助下浮出水面:卡林德和预言系学院的那个男孩。在他们旁边不远,那个女性咒法师被一股巨大的水体带出水面,那双托着她的巨掌主人一定就是她自己召唤的水元素,巨掌下端直接与湖面的一个漩涡相连。拿着手杖的人类法师从漩涡里升起,浑身上下不见一滴水,慢慢漂浮到她旁边。

其他法师也用各自的方法浮出湖面。一个仿佛踏着隐形阶梯从水下攀爬而上;另一个则拿着一只蓝色玻璃瓶放在嘴里钻出水面——小小的玻璃瓶看上去根本不可能提供那么多空气供她呼吸;带着金色无边帽的法师一出水面就扔出一个小木盒子,很快就变成一艘小木船。他湿淋淋的爬上木船,轻弹手指,魔法船桨自动开始划水。

所有人都到齐了。没有用魔法离开湖面的人则踩着水。夜歌扫了众人一眼,然后用手指向与地底侏儒约定的见面地点:一个深入洞穴的隧道。幸运的是,那个地方还不算太远。

那个隧道,她用手语告诉众人。去那里。

她从半空降落紧贴水面,放平身子用双手拨水向前“游”去。到达落石后,她拔出歌剑向上攀爬。她的魔法靴让她能够很轻易从一个立足点跳到另一个。到了石顶,她望向矿洞内部。里面本应一片漆黑,但实际上隧道墙壁却散发出地脉辐射的微光。

隧道里没有任何异响。

这都在她意料之中。死灭卫城离这里有数里格之遥,而月深海本就地处偏僻人迹罕至。死灭老妪只会在神殿所在洞穴附近安排大量守卫。然而尽管如此,当第一名歌卫登上落石,夜歌还是指着狭长的隧道用手语下令:‘进去侦察,深入其中一千布。每两百五十步报告一次。’那名女祭司点点头,潜入隧道。

夜歌命令另一位歌卫呆在落石下方监视湖泊,后者拔出歌剑爬下落石。其他人此时也或漂浮或攀爬的上到顶部。

让夜歌生气的是,卡拉斯也向两个夜之影下达了同样的命令。夜歌抓住正从她旁边经过想要进入隧道的牧师。“等下,”她低语。“我们马上就能收到回报。”

那个夜之影转过头看着卡拉斯。

“指挥官是我,”她轻声喝道。“不是他。”

“遵命,女士,”他喃喃道。

卡拉斯来到他们身边。“我们难道违反了葵露的指令?一起共事,这是你援引她的话。纳比斯(Nar’bith)是潜行高手,宁静的就像阴影。两双眼睛总比一双好。”

又有两个夜之影爬上落石站在卡拉斯身后,面具后的眼睛透出警惕的光芒。

“四只眼睛确实比两只好,”夜歌同意。“但是如果你的命令与我的重复,那结果会很不幸。”她朝仍被自己抓着手臂的夜之影点点头。“这个男性会被歌剑刺个透心凉。我必须先告诉我的人他也进了隧道。”

卡拉斯斜了斜头。“有道理。”他的目光没有任何改变。“提醒你的人。”

夜歌缩了缩眼。她知道他又在试着挑战她的权威,好像是他正在发号司令,但她不会浪费时间跟他争执。夜歌用短讯术告诉哈拉维(Halav)之后,松开了手上的夜之影。

他轻飘飘的钻进隧道,脚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卡拉斯转身爬下落石回到水里,很快就离开了夜歌的视线。

其他夜之影、歌卫和法师聚在她周围,站在隧道口,水滴不断从衣服上落下。一些人观察着地脉辐射,而大多数人则看着夜歌。

“目前为止一切还好,”她告诉众人。“我们的行踪没被发现。”说着话的同时她也在奇怪那些地底侏儒们在哪儿。他们约定的时间就是今夜。但漫步闲庭的新任战争女祭司并没有告诉他们地底侏儒会以何种方式到来。划船?还是走隧道?

又过了好一会,地底侏儒还是没有出现。歌卫们倒安安静静的呆在原地等待夜歌下令,但是法师和夜之影们则开始有些躁动。

那些地底侏儒到底在哪儿?

夜歌收到那名奉命侦查隧道的歌卫的短讯术。深入两百五十步,一切正常。哈拉维回报。

过了片刻,卡拉斯爬了上来站在夜歌身边。“我在水里找到一个地底侏儒,”他压低声音。“已经死了。”

“带我去看。”

她跟着他爬下落石,还有几个人也跟在身后。当走近,她看到不远处的湖面泛起一丝涟漪:一只小动物正在游泳。看上去像只老鼠。仿佛感应到了她的存在,老鼠潜入水下消失。

卡拉斯蹲在岸边。那里,他指着一道两块岩石间被水灌满的裂缝。

夜歌跪在他身边。那确实是一个地底侏儒,身体比小孩大不了多少,但却有着健壮的体型和结实的肌肉。夜歌滑进水里,温柔的捞出尸体将他放在脚下的岩石。尸体缺少头颅,从脖子上的伤口来看脑袋应该是被拉扯或咬断的。至于头是在他死前还是死后断掉的则无法推断。除此之外尸体上没有其他明显的伤口。地底侏儒的衣物——皮革长裤和无袖内衫同样完好。他没穿鞋子,或许死的时候正在游泳。

“伊莉丝翠的仁慈,”她低语。

其他人也围了过来,看着地上的尸体。卡林德在尸体旁蹲下。他举起一只无力的手掌观察了一会,然后放下。

达菲尔伸出一只手从尸体表面拂过,没有碰到尸体。另一只手则仅仅握住手杖。“一个坏征兆。”

夜歌不需要用魔法就知道这一点。

“这就是我们的向导?”女性法师问道。

卡拉斯凝重的看着尸体。“再也不是了。”

哈拉维的短讯术再次传来:深入五百步。没发现地底侏儒,但看到一把矿锹。看上去是被丢下的。无法确定何时丢下。

地底侏儒的皮肤已经泛灰起皱,浑身被泡的发胀。尽管泡在冷水里,但已经开始腐烂。

“如果这是我们向导,那他应该几天前就到了这里。”夜歌站起来,看着月深海水面月亮苏伦和它的泪珠的倒影。“我们继续等在这里。直到月亮落下。”

“干等只是浪费时间。”卡拉斯说道。“不会再有向导出现了。在他们同伴出事之后。”

“我们并不确定,”夜歌说道,“如果我们现在离开,一旦超出地图的位置,我们就只能靠猜测来前进,这会浪费更多时间。”她朝法师们点点头。“这也不利于你们各自学院的院长。”

一些法师点头表示赞同。

然而日精灵却摇了摇脑袋。“我认为没必要等待,”科洛说道。“当我们到了地图边缘区域,我的魔法可以指引我们如何前进。和你们其他人不同,尽管周围遍布地脉辐射,但我的预言系法术仍然可以正常起效。”

夜歌坚决的摇了摇头。“齐雅兰莎莉的女祭司或许疯狂,但却不是蠢材。她们会用魔法保护洞穴免受探测,就像漫步闲庭一样。你的法术或许能找到路——也可能找不到。万一找不到,我们还是得执行原计划。我们就等在这里。”

她指着尸体。“在这段时间,你们有谁知道要怎么处理他么?地底侏儒安葬死者的习俗有人清楚么?等向导出现,我们可不希望触怒他。”

“我知道,”卡林德说道。“我曾经有一个……盟友,许多年前,一个地底侏儒。他告诉我地底侏儒崇拜的一位神祇——科拉德伦·滑手(Callarduran Smoothhands),岩石之主。当一个地底侏儒死去,其他人会让他‘回到滑手的怀抱’。”卡林德停下来敲打着下巴。“如果你同意,夜歌女士,我有个法术可以做到这点。”

夜歌点点头。“做吧。”

哈拉维第三次回报。深入七百五十步。还是一切正常。

卡林德示意其他人退后。他从魔斗篷口袋里掏出一撮东西,仍在尸体旁的岩石上。随着他的吟唱,尸体下的岩石变得松软下沉。卡林德温柔的把尸体推入泥坑再盖好。接着他拍掉手上的污泥咏唱第二段咒语。泥土硬化重新变回岩石。

当众人重新向隧道口攀去,夜歌挨近卡林德。“做得好。你的朋友会为你骄傲。”

“我的盟友,”卡林德纠正。

“如你所愿。”

其他人都回到了隧道口,再次站着等待。夜歌也在怀疑地底侏儒是否还会出现。或许卡林德刚刚埋葬的尸体真是他们的向导。

那个人类预言师倚在手杖上,出神。忽然他全身一紧。“有东西正在靠近。”

“是什么?”夜歌问道,立即警觉起来。

“某种……大家伙。”达菲尔转身看向月深海。

“一艘船?”一个歌卫猜测。

“和船一样大,但是……不是船,一个……生物。不管是什么,来意不善。”

夜歌仔细观察着月深海,但水面波澜不惊。湖面什么都没有——包括老鼠。她望向达菲尔,但在墨镜的遮掩下看不到他的眼睛。

其他人要么拔剑在手,要么准备着施法材料。夜之影则隐匿进隧道。

“现在那东西在哪里,达菲尔?”夜歌质问。

达菲尔摇摇头。“女士,我无法回答。我只能说,它……将在哪里。”

“我们应该远离湖泊,”金色无边帽的法师说道。“到隧道上方去。”

“同意,”卡拉斯说道。“在那个杀死地底侏儒的东西发现我们在这里之前。”

“不,”夜歌反驳。“我们就呆在这里。隐蔽好并注意湖面。”不过她还是叫回了守在落石下方的歌卫和夜之影,以免他们遭遇不测。

短讯术又传来:深入一千步。哈拉维咯咯笑了一声。还是没有任何东西——除了一双靴子。

夜歌皱眉。一双靴子?她看向埋葬着地底侏儒的地点。有多大?

很小。差不多小孩子的尺码。

卡拉斯派出侦查隧道的夜之影回来了,示意没有发现问题。

“既然这样,”卡拉斯说道。“我们走吧。”他轻弹食指给所有夜之影信号。行动。

“呆在这里,”夜歌厉声说道。

夜之影们犹豫着。目光在卡拉斯和夜歌之间徘徊。

她绕着卡拉斯走了一圈。“我们已经做了决定,”她低声说道。“葵露让我负责这次远征,而不是你。这是伊莉丝翠的意志。难道你敢冒着激怒她的风险违抗我的命令?”

不待他回答,夜歌就转向其他人。“我的女祭司刚才在隧道里找到一双靴子。”她指着地底侏儒的“坟墓”。“侏儒尺寸的靴子。如果是他的,说不定他当时被逼的来不及穿鞋。所以那个杀死它的东西很可能就潜伏在隧道。”

“你也听到了达菲尔的预言。”卡拉斯反驳。“不管将要攻击我们的是什么玩意,都是从月深海里出现。”

“‘攻击我们?’”夜歌重复。她朝卡拉斯摇摇头。她受够了。“那么我告诉你。我会召回我的女祭司。而你,可以代替她进隧道侦查。如果有什么东西从月深海里蹦出来,那你正好可以呆在安全位置——”

隧道深处响起一声微弱的哀号:歌剑的悲鸣声。一次心跳后歌卫的讯息也传来:不死生物!巨型!光是脑袋就堵塞——

讯息突然中断。

退后几步,夜歌用短讯术回复哈拉维。我们来了。她飞快的舞动手指朝歌卫下令。“你,你,还有你,跟我来。其他人呆在这里。达菲尔预言的东西不在湖里——它在隧道。我们会把它赶到这里。当它出现你们就攻击。”

让她惊讶的是,卡拉斯竟然也点头。基克利泽也点头表示同意。夜歌带着三名歌卫冲进隧道,她转过头看了一眼,一些法师飘上半空离开隧道口,另一些则不见踪影。只有达菲尔还呆在原地,倚在手杖上点头。

她向前飞奔。隧道地面非常平坦,让夜歌等人可以迅速移动。哈拉维歌剑的音鸣声和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咆哮声越来越大。很快哈拉维就出现在视线中。

歌卫在奋力搏斗,歌剑嗡鸣着劈向堵塞了整个隧道的庞然大物:一颗巨大的头颅,和巨人脑袋差不多大。靠着一条触手在地上爬行——就像翻涌着血管的鸟巢,嘴巴随着移动不断张开闭合。前额和双颊处一些更小的脑袋来回伸缩。当它们伸出皮肤,就发出阵阵尖叫或悲鸣;当缩回去,声音立即消失。

即便隔了一定距离,夜歌也能感到从那个怪物身上散发出阵阵恐惧灵气。她举起歌剑放在胸前冲向怪物,感觉到手中武器将魔法恐惧驱散。只有一百来步了,马上就能遭遇。

上身直立,怪物伸出一根触手指向哈拉维。“死,”它嘎嘎咆哮。

哈拉维全身一僵。长剑从手中掉落,歌剑呜咽一声后陷入沉默。但是哈拉维意志坚强并有伊莉丝翠庇护。很快就从怪物的法术下恢复过来,蹒跚后退。

“哈拉维!”夜歌高呼。“我们就在你身后。后撤!”

夜歌现在的位置已经可以看清怪物头上伸出的一张张脸孔。其中一个是灰色皮肤的秃头:地底侏儒。她边跑边握住圣徽,打算施法。“后撤,哈拉维!”她大叫。“你挡住我了。”

哈拉维试图后退,但一只触手忽然卷住她的胸口。触手猛地收紧,将她凌空卷起。女祭司的头被甩向怪物的巨嘴。牙齿一咬,头颅消失不见。

“不!”夜歌惊呼。

触手将无头的尸体甩到一边。一次心跳之后,哈拉维的脸孔从怪物脸颊伸出,尖叫。

夜歌吼出一句祷文。将出现在手中的一束月光标枪朝怪物扔去。在刺入怪物前额的同时,另外两道魔法也从她身后飞过:一股神圣之火和一束正能量带着波纹穿过隧道,犹如被涟漪带着的钻石尘。怪物的头颅被这两股能量撞得朝后仰起。

机会。夜歌跃到半空,长剑高举——

一只触手忽然挥来,命中她的胸甲。一次无力的攻击,甚至不足以停止她的冲势,但夜歌感到一股剧痛袭来。她感到胸口一阵湿热。鲜血。怪物用魔法重创了她,可以无视护甲的魔法。

她踉跄后退,喘着气吟出治疗祷文。她原以为怪物会趁机追击,用触手将她卷起,但它却呆在原地。伴随着啵的一声,一颗小脑袋消失不见,犹如沸水水泡破裂一般。巨嘴大大张开,深吸口气。

“塔西卡拉(Tash’kla)!”夜歌高呼。“保护我们!”

与此同时夜歌身后的歌卫开始唱出祷文,不死生物头颅发出一声可怕的哀嚎。寒意涌过全身,让夜歌一阵虚弱。但很快声音就黯哑。夜歌和另外三名女祭司站在原地,伊莉丝翠的祝福在身上发出微光。

她伸出手臂朝前一指。“带着哈拉维的尸体出去!”与此同时她举剑出击。

一条触手袭来,被夜歌一剑劈断。那个不死生物往后退去,头上的小脑袋不断膨胀消失,发出哀号和尖叫。夜歌朝哈拉维的面孔伸出的位置刺去——一次让她解脱的攻击——但剑尖碰到隐形的护盾滑向一边。这个意外让她蹒跚了几步差点摔倒。她迅速恢复平衡,避过另一条袭来的触手。她冒险回望了一眼,看见两名歌卫正抬着哈拉维失去头颅的尸体向隧道出口跑去。半身人布林黛儿(Brindell)一只手捡起哈拉维的歌剑,另一只手则舞动着投石索。在夜歌出声阻止之前,她就扔出了一枚魔法弹丸。

忽然,夜歌陷入绝对的寂静。她可以看到不断伸缩的小脑袋张嘴尖叫;歌剑在手中不断震动。但她听不到任何长剑看入肉体的声音和它的音鸣。

布林黛儿让头颅无法发声,但同时也影响到了夜歌。夜歌本打算吟诵祷文,但现在已无法实现。

她向后一跃,单手持剑战斗。到我身边!她用另一只手打出手语。战略性后撤。

她和半身人开始后撤,但始终让怪物和自己保持一段距离,而这一切都发生于怪异的宁静中。哈拉维说的没错:这颗头颅完全阻塞的隧道。没有其它办法可以越过它,而看上去要击败它也非常困难。对弱小不死生物非常有用的驱散很明显对它无效,并且这个怪物可以随心所欲召唤出魔法护盾保护自己。怪物依靠触手迅速前进,追击前面两位女祭司。

笼罩头颅的沉默术忽然消散。小脑袋发出痛苦的尖叫,而怪物则向没有重量一样沿着顶部墙壁移动。看上去它似乎在避开隧道地面的什么东西。为什么?

夜歌看向脚下。地面因为她们衣服上滴落的水滴而有些光滑。一只触手划过水渍,立即缩了回去。

夜歌笑了。现在她知道该怎么打败这个怪物。

她向女性法师送出短讯。玛泽尔!用水灌满隧道。现在!

很快,前方传来流水的轰鸣。“屏住呼吸!”夜歌朝布林黛儿大喊。

一面水墙迎面撞上两人,将她们卷起。夜歌撞上怪物头颅,勉励握住长剑不让它飞出去。触手打在她的四肢和躯干。一只触须卷住她收紧,把她肺部的空气挤压出去。但立刻触手就松脱。肉体收缩和小脑袋的嗡鸣最后变成微弱的汩汩声。接着脑袋碎裂。水流带着夜歌和布林黛儿还有肉末碎骨一路向前。

当水流终于缓下来,夜歌从粘稠的水里站起身来。布林黛儿躺在地面喘着粗气,夜歌过去将她扶起。“有没有受伤?”

布林黛儿摇摇头喘着气回答:“还好。”她弯腰捡起歌剑和投石索。

过了一会,脚步声传来。卡拉斯滑到夜歌面前,看着地上的脑袋残渣。“无底深渊啊,你们在和什么玩意战斗?”

“一颗巨人头颅,”夜歌回答,仍没有从刚才的战斗缓过气来。“死后先唤起尸体,然后赋予其特殊能力可以自行活动。湖水裂解了它。”

又有两个夜之影赶了过来。卡拉斯挥了挥手,让他们前行几步保持警惕。他若有所思的盯着地面的腐肉残渣。

“看来你对那双靴子的分析没错,”他承认道。“达菲尔警告我们的怪物确实在隧道里。但你是怎么知道用水可以——”

“达菲尔的预言,”夜歌回答。“他说他知道怪物‘将’去哪里。”她指了指身后的主洞穴。“去深月海。以碎片的形式。”她摇摇头。“怪不得其他人分散隐蔽时,达菲尔却毫不在意。他的预言很正确。”

卡拉斯点点头。他看着隧道里面。“这里只有这一个脑袋?”

夜歌忽然很生气。“你口中的‘只有这一个’已经杀死了哈拉维,”她叫道。

卡拉斯看上去有些后悔。“抱歉,女士。我并非有意冒犯。”

夜歌叹了口气。“她的尸体现在在哪里?”

“我让基克利泽准备好他的魔法船,把她的尸体安放在里面了,这样可以将她带往传送门。我认为需要把她送回漫步闲庭才能复活她,因为她的……遗体不完整。”

夜歌虚弱的点点头。任务才刚刚开始,她手下的一个人就牺牲了。在伊莉丝翠的神力下,哈拉维将会复活并恢复,但这个过程需要时间。卡拉斯的推测完全正确,在这里没法复活哈拉维。让夜歌惊讶的是,卡拉斯做的事和自己将要下达的命令完全一样。他甚至还恭敬的等在一边,等待她下达命令。“谢谢你,卡拉斯。”

她考虑了一下,然后大声说道。“如果再遇到更多这种头颅,我们需要歌卫与它们战斗。所以我们只能让一个夜之影把哈拉维的尸体送回漫步闲庭。”

“做不到。”

“为什么?”

卡拉斯耸耸肩。“他们没人知道开启传送门的音符。”

夜歌愣住了。“他们没学过?”

“没有。似乎我们的音调不符。”

“怎么会这样。”

卡拉斯耸耸肩。“当然,你可以教会我们其中一人开启传送门的音符,但等到那时月亮已经落下——再要开启就必须等到明天晚上。如果另一个头颅在这段时间出现……”卡拉斯回过头看了下身后——或许是在隐藏他眼睛中的笑意。

夜歌银牙紧咬瞪着他。卡拉斯说的没错,愿他坠入无底深渊!只能让一名歌卫带哈拉维的遗体返回漫步闲庭。

她之前感觉到的善意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卡拉斯用哈拉维的死来巩固他的实力。在牺牲一名歌卫又送走另一名后,夜歌手下只剩四名歌卫。而夜之影则还有六人——包括公开挑战自己领导地位的卡拉斯。而这种不平衡会一直持续到明天月亮升起时,直到送返哈拉维尸体的歌卫从漫步闲庭回来。而那时她们的队伍或许早就已经从月深海出发离开了。

她二话不说返回主洞穴,命令资历最浅的歌卫将哈拉维的遗体带回神殿。那个女祭司看上去对这个命令很不高兴,但还是立即躬身行礼。“我会完成伊莉丝翠的意志,女士。”

那名歌卫爬上基克利泽的魔法船,坐在哈拉维尸体旁边。基克利泽坐在她旁边说出命令语,船桨自动拍打水面,迅速划往月光淋漓的湖心。

夜歌示意众人靠近。“我做了个决定,”她告诉众人。“那个……东西……很明显出自死灭老妪之手。他们既然已经出现在了这么远的地方,所以我们可能还会遇到更多同样的怪物。等基克利泽的魔法船驶回,我们立刻离开这里,不再管向导。我们会看科洛能否找到道路。但我们必须留一个人在这里,万一向导出现好接应。”她扫了一眼整个队伍。“除了歌卫之外,你们谁会短讯术?”

夜之影们看着卡拉斯。他看上去没有做任何手势,但一次心跳后所有夜之影都摇起脑袋。法师们也同样摇头。

“没人会?”夜歌问道。她简直难以相信。看上去更像是没人愿意独自留在这里。这种懦夫行径出现在夜之影身上丝毫不会让她惊讶。但法师这么做就不可原谅。

“卡林德,”他说道。

法师浑身一紧。

“你对地底侏儒比较熟悉。所以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你留在这里。”

他恳求地看着她。“但我不会短讯术。我要如何——”

“很简单,沿着我们足迹。跟上来。你认真研究过那张地图;我确信你知道怎么走。”已经想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夜歌抢先说道,“你只需要在这里等到明晚月亮升起。齐兹拉(Chizra)一回来,你的身边就有歌卫保护。”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的握住圣徽,将伊莉丝翠的神力附着在话中。

卡林德扬起头朝着旁边年轻的法师。“如果你同意,夜歌女士,我希望伊尔德林能和我一起留下。”

男孩斜着眼看了看另外两名预言师。“不行,卡林德。父亲命令我——”

“伊尔德林和我们一起,你一个人留下。”夜歌告诉卡林德。“就这么决定。”

她看到卡林德下巴绷紧,但很快就将怒火隐藏。

他面无表情的躬下身。“遵命,夜歌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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