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托马斯 M. 里德
翻译：不明
“你迟到了。”斯普林娜·扎维尔走进莫兰家族的晋见室时，德瑞辛尼·莫兰厉声对她说。
扎维尔家族的主母勉强压下激烈反驳的渴望，抿了抿嘴，对自己能做到这点很满意。“我真的很抱歉。”
斯普林娜一边弯腰对前面的主母致礼，一边言不由衷地说，她用正式的外交辞令和滑稽的动作来嘲弄那名卓尔。“我有紧急事务要去处理，那件事关系到您是否会继续抱持充盈的收入，主母。”
斯普林娜喜欢看见德瑞辛尼被激起危险火花的愤怒目光。斯普林娜知道，身为莫兰家族的领导人，她不能因为属下努力维护家族的财产而责罚她们。这就使得微妙的嘲笑变得更有趣了。“但我还是以身份允许的最快速度赶来了，”斯普林娜补充说，“因为我有个好消息：他们已经进城了。”
“你确定？”那位主母问，“他们有改变计划的迹象吗？”
“没有，我认为没有，”斯普林娜回答。“就在几个小时前，我手下的男性刚同菲尔瑞联系过，她说他们要去城市最下方的破裂之门。显然，班瑞主母还要偷您的货物。几分钟前，我的密探看见他们进城了。”
德瑞辛尼坐着想了一会儿，斯普林娜期待地站在一旁。终于德瑞辛尼说：“他们不希望被我们发现，是吗？”
“我想是的。不管昆舍尔打算做什么，我已经命令菲尔瑞都尽可能附和她，不管他们去哪里，都会有我的密探跟着。他们不会知道的，等到发现时，一切都晚了。”
“你想允许他们随意走动吗？”
“哦，不完全是这样，主母。我建议让他们去仓库，允许他们进去，我们就可以在现场抓住他们。然后，我们就有给其他主母们看的证据了。”
“嗯，好，我喜欢这个主意，”德瑞辛尼一边将沉重的身体坐到王座上，一边说， 脸上有种下定决心的表情。“当昆舍尔明白她拿不走我一丁点儿财产时，我很想看看她当时的表情。我要让她知道，想欺负莫兰家族，那可是选错对象了。”
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斯普林娜暗想。
“是的，当然。在他们去仓库前，我会做好安排。我想您会允许我使用莫兰家族的卫兵？”
“完全没问题，”德瑞辛尼说。“要让她知道是在和谁做对。我要强大的出场阵容， 斯普林娜。等危机过去，执政议会取消出口禁令后，我保证，你会为你的耐心和努力得到回报的。”
契德·纳萨是个热闹的城市，到处是卓尔，灰矮人，平时甚至偶尔还有灵吸怪，瓦拉斯觉得这里太拥挤了，这里的生物比平时多出三倍。大路上挤满了绝望、饥饿的群众， 他们推推攘攘，吵声震耳欲聋，气味难闻。
这些魔索布莱城人穿过大门，进入闪烁网之城（位于幽暗地域里一个巨大的 V 形沟谷中的大都市）底部。整个城市是由发着红色魔法光的、交错纵横的巨大钙化蛛网组成，一百多层蛛网路径通往各个方向，维持城市中生物们的生活。几百个圆的，不规则的建筑挂在巨大的蛛网上，就象蛋或者茧立在网上、或是挂在网下面，里面住着市民、旅客、奴隶和商人。瓦拉斯向上望，视线所及之处，街道挤满了大量避难的人形生物，象层蚂蚁一样，蛛网由于承重过大而微微晃动。
侦察员照常是开路先锋，但在这样拥挤的街道上几乎寸步难行。所以，昆舍尔命令杰格拉德到前面去开路，魁梧的恶魔在群众中慢慢挤出一条路来。瓦拉斯紧紧跟在他后面，其他人紧跟着侦察员，以免迷失在狂乱的人群中。瓦拉斯再次注意到，当杰格拉德把那些表情阴郁的群众推到一边的时候，他们都对他怒目而视。在受到这个强大生物胁迫时，他们都这么做。
很少有卓尔来到城市这么低的位置，但其它所有种族都会出现在这里。很多奴隶种族（幽暗地域主要民族）彼此大声叫喊、推挤、交易，或者只是擦肩而过。魔索布莱城人在这里显得鹤立鸡群，显然正被众人估量，迟早会出问题。
瓦拉斯不止一次感觉到拥挤的人群中只灵巧的手或手指轻轻拂过他的口袋，试图从里面偷东西。他抓住一双被魔法固定在衬衫上的手，用弯刀狠狠地砍下去，在上面留下深深的伤口。
瓦拉斯扭头看看后面的同伴，菲尔瑞和昆舍尔紧跟在他后面，蜘蛛教院的主母正用恐怖的蛇首鞭吓唬围观的群众。费瑞恩低着头跟在两位女祭司后面，裹紧魔斗篷，在拥挤的人群中保护自己。瑞厄德殿后，用魁梧的身体保护前面的法师。
真可笑，侦察员想，摇了摇头。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他靠向昆舍尔，想要告诉她这点，但杰格拉德前面的骚动打断了他，瓦拉斯转身， 刚好来得及看见魔裔卓尔突袭一只手持巨剑挡在路上的食人魔。第二只食人魔站在旁边，举着尖棍，对他怒目而视。
杰格拉德象踩了弹簧似的跳到前面，伸出一只锋利的爪子扫向第一只食人魔，这个动作如此突然，以至于这只食人魔来不及做出反应，它低头盯着自己腹部鲜血喷涌。周围的人群中爆发出尖叫声，里圈的生物努力要离开，外面的生物推挤着要靠近了看个清楚——或者是为了有机会在尸体上分一杯羹。第一只食人魔尖叫着，用一只手捂着伤口，单膝跪倒，杰格拉德又用利爪横扫一下，切断了它的喉咙，这只食人魔发出汩汩的声音， 恐惧地睁大双眼倒下了。
第二只食人魔咆哮着挥舞棍子打向杰格拉德，想要把尖尖的棒头刺入魔裔卓尔的肩膀。恶魔转身躲闪，白发在身后飘舞。他虽然避开危险一击，但此刻正俯身背对敌人。
这时，一个手持匕首的龅牙地精冲过来，把瓦拉斯撞到一边，在侦察员把这只倒霉蛋踢到一边之前，昆舍尔甩出了蛇首鞭，几对毒牙咬进地精的肉里，它倒地翻腾了几下， 就口吐白沫死掉了。瓦拉斯抢在其他生物挤过来之前回到队伍中，背靠昆舍尔，大幅度挥舞弯刀，吓退了几只大吵大嚷咒骂着的灰矮人。
瓦拉斯发现大家已经形成一个防守阵型。瑞厄德拔出了分裂者，法师的魔法细剑在他前面跳跃，费瑞恩自己拿着某种小法杖，看着不断增多的愤怒群众。甚至菲尔瑞也拿起了锤子，示威地前后舞动。只有杰格拉德站在防守阵型之外几尺远的地方，刚结束了屠杀两只食人魔的工作。瓦拉斯用余光看到魔裔卓尔正在咬他的对手，撕了一大块食人魔肉下来。
“我们到高处去！”瓦拉斯扭头对昆舍尔喊。高阶女祭司似乎没有听到，他又重复了一次。“昆舍尔主母，我们需要到城市高些的地方去。在这里不行！”
一张十字弩射中了他旁边费瑞恩的魔斗篷，费瑞恩好象被人猛推了一下似的。人群里有人放暗箭。
“你有什么建议？”昆舍尔大声反问，一边让鞭子落在一个倒霉的狗头人身上，它被人群从后面挤到了前面。
“跟我来！”菲尔瑞喊，然后她用浮空术升到空中。“我们必须去商业区，这有条近路。”
“不，”瓦拉斯悲叹，眼睛睁得大大的。“我不行——！我跟不上你们！”
但是太晚了。其他卓尔已经开始学着大使的样子浮到空中乐。瓦拉斯站到刚才他们防守圈的中心，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人群。
“瑞厄德！”他喊。“等等我！”
瓦拉斯看见战士向下看着他，但是在其他卓尔采取行动之前，瓦拉斯被从后面抓住了。他努力转身用弯刀劈砍，但抓住他的力量很强大，他根本转不过来。转瞬间，他又高兴了，因为是杰格拉德抓住了他。恶魔浑身浴血，毛发虬结，紧紧抓住侦察员升到空中。两个大胆的灰矮人咆哮着冲上前，想要用战斧重击瓦拉斯的脚，但杰格拉德还有一只大爪子空闲，抓向他们，迫使他们为自身的安全而后退。
几只十字弩射出的箭飞了上来，一支射中了杰格拉德靠近瓦拉斯一侧的侧腹，但杰格拉德只是咕哝了一声就转身其它卓尔的方向升去。瓦拉斯看着刚才他们站的地方，即使蛛网街道不断远去，侦察员还是看见那些暴徒蜂拥在死去食人魔周围，撕扯上面所有有用的东西。
真是群化外之民，他想。
菲尔瑞在比他们刚才高几层的小街道上停了下来，站在几排摊位间比较安静的地方。主要干道上的人群密度比下面小，但只小了一点点。瓦拉斯知道他们还是在城市中比较低的位置，因为他抬头上望时，上方远处石头网的光芒照得他头昏眼花。他知道上得越高，周围的居民地位越高。巨洞的顶端沟形空间里，贵族们构建了庞大的家族，远离下面平民的臭味和噪声。魔索布莱人要到那里去还有相当长的路要走。
“这里总是这么……令人厌恶吗？”昆舍尔等队伍都站到石头街道上，大家聚到一起低声讨论时问。“为什么这里的主母们容忍他们聚众闹事？”
杰格拉德放下瓦拉斯。瓦拉斯站稳后，转身打量魔裔卓尔，想知道恶魔身上的血多少是敌人的，多少是他自己的。杰格拉德身上大多数皮毛都沾满了温热粘稠的液体，但臀部被箭射中的地方没有，他似乎一点儿也没受伤。侦察员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郁闷地发现自己也沾上了食人魔的血。
“低等种族没有特许，不允许随意到城市的上层，”菲尔瑞解释。“我们到更高的地方会再好一些。”
“我很怀疑，”高阶女祭司嗤之以鼻地说，“我估计那些主母们也要稍微忍受些这种困窘。她们可能在处理更紧急的问题，我们都知道那些紧急的问题是什么。”
瓦拉斯越过昆舍尔的肩头，看见三个女性卓尔停下来。她们看着杰格拉德痛苦的咕哝一声，拔出身上的箭。一个黑暗精灵对她的同伴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她们三个急匆匆地走了。
费瑞恩专心地把魔斗篷拍打干净，拉平外套，这样他看起来又是时髦漂亮了。
“很可能您是对的，”巫术导师赞同地点点头说，“而且，找个地方过一夜对我们也不会有害处，同时还可以集思广益，也许还能得到更多消息。我相信，我们会对这个城市为什么会有这样状态多知道一些。”
“找个地方逗留可能很难，”瑞厄德说。“我怀疑整个契德·纳萨是否还会有空房间。”
瓦拉斯皱着眉，想象他们投宿时会看到的脸色。
“如果我们能找到地方，”侦察员说，“您的保镖也会吸引很多注意。即使是现在， 我们已经很引人注意了。我们不应该再停留在开阔地带了。”
昆舍尔从背包里翻出一支法杖，走近杰格拉德。她把法杖对准魔裔卓尔流血的伤口， 念了几个字。血不流了，伤口也开始愈合。
“小心点，”高阶女祭司一边收起法杖，一边告诫她的外甥，“治疗魔法不多了。”
“即使城市人口象现在这么过度拥挤，”菲尔瑞说，“高层还是不会这么糟。我知道个地方可能有房间。”
“也许我们需要重新考虑一下，”昆舍尔说，“显然这里有麻烦，我想拜访扎维尔家族和莫兰家族也许比较明智，在那儿，我们会受到很好的款待。”
“不，”费瑞恩说，昆舍尔惊讶地看着他。法师在高阶女祭司拔出鞭子前继续赶快说。“您说的可能对，但即使这样，您也不希望失去行动自由，是吗？如果想要认领那些储存的货物，为您的家族获利，我们必须避免引起主母们的注意。”
“嗯，”昆舍尔说，似乎有些犹豫，“象平民一样住在旅馆里我会很不舒服，但你的说法也有道理。”
瓦拉斯看见高阶女祭司咬着嘴唇，陷入沉思。
费瑞恩继续说，试图加强影响，“您知道，如果这里有同样的问题，她们什么都不会告诉我们的。她们会不惜一切代价保守秘密的。如果不去她们那里，我们可以自己探索，发现一些罗丝消失的可能线索。我们有机会确定引起契德·纳萨现今状态的原因。” 此时有两个路过的男性卓尔停下来看着他们。他靠近昆舍尔，以免被偷听，“至少，我们能从这个城市的错误中学到教训。”
瑞厄德转身回视那两名男性，他们迅速调转视线，继续走自己的路了。
“不管我们要做什么，现在最好快点去做，”武技教官回头说。“瓦拉斯说得对…… 我们太引人注意了。”
“那么，需要我带大家去我知道的那家旅馆吗？”菲尔瑞问。“它叫无名之家，它就——”
“不必了，”昆舍尔打断她。“你似乎太热情地要帮助我们，还破费你自己家族的钱。”
菲尔瑞目瞪口呆地看着班瑞家族高阶女祭司。“昆舍尔主母，我只是——”
“够了，”昆舍尔打断大使。“在我决定让那些主母知道我在这儿之前，你不许提前警告她们。杰格拉德，保证她不要逃跑是你的责任。”
魔裔卓尔露齿而笑，先是对着昆舍尔，接着对着大使。“乐意效劳，主母。”他说。
菲尔瑞在恶魔的注视下露出痛苦的表情，瓦拉斯想知道在队伍启程前，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整个旅途中，她都是那副样子。他记着有机会要问问瑞厄德。
“现在，”昆舍尔转向其他三个卓尔说，“你们当中谁最了解这座城市？”
“我来过契德·纳萨很多次，主母。”瓦拉斯回答，其他两名卓尔点头赞同。
“好。去给我们找家旅馆，除那个“无名之家”之外的地方。记着，找家好点的。你可能习惯了肮脏的地方，但我可不想住那样的地方。”
瓦拉斯扬了扬一根眉毛，什么都没说。
尽管没有明说，但高阶女祭司改变了主意，同意费瑞恩的计划，这让他觉得很有趣。他怀疑以后可能有人对此有异议，但目前，他很高兴完成她的指令。
“到那里最快的方法是用浮空术直接升上去，”侦察员说。“就是说，杰格拉德还愿意带我。”
昆舍尔看看魔裔卓尔，然后看看菲尔瑞，说：“你不会试图逃跑，给我命令杰格拉德或者费瑞恩杀了你的理由，是吗？”
菲尔瑞对她怒目而视，但还是摇了摇头。
“好，那么带路吧，瓦拉斯。我很累了，希望找张舒服的床休息。”
杰格拉德用一只手提着侦察员，很快他们都轻松地升到城市上方了。菲尔瑞是对的。他们升得越高，人就稀少，这里虽然还是比瓦拉斯记忆中忙碌，但至少可以忍受。他们来到城市高级商务区，这里是低等家族设立商务办事处的地方，相对于真正控制城市的大家族，这些低等家族只能靠贸易获得财富。
瓦拉斯知道，在这个地区里，有很多来自幽暗地域其它区域、经常拜访这座城市的富商。这里的旅馆非常奢华，能满足那些商务精英对舒适生活的要求，对即使象杰格拉德这样不常见的客人也不会盯着多看一眼。瓦拉斯希望魔索布莱城人能在这里找到一个房间符合昆舍尔的要求，不要吸引不必要的关注。如果他们能找到一个房间的话。
费瑞恩坚持由他来和旅馆主人磋商。前两家旅馆几乎是公然羞辱法师，第三家先是对“罗丝之怒”提出了尖锐的看法，然后建议向仪式清洁物祈祷，他们大家就会有一个房间。第四家也没有空房，但那里的经营者是个瞎了一只眼的半食人魔，提到一个比这里高两层、靠近城市边缘的地方有房间。那里是他堂兄在经营，并且为商队的佣兵备办食物——或者至少是还有商队的时候是那样。瓦拉斯想知道他的亲戚在哪个方向。
他们花了一点时间，终于找到了火焰和毒蛇旅馆，这里茧形的房间堆挤在一起，只有一根石灰石蛛网把它们固定巨洞的墙上。仅从偏僻的位置和它的外表，它名不附实。
昆舍尔一看见这个旅馆就不肯进去，但费瑞恩建议在放弃任何可能之前，他们至少该到里面查看一下，高阶女祭司再次让这名男性说服了自己。
她一定是真的太累了，瓦拉斯想。今天她让他得意。嗯，一夜好梦之后，一切就会都变了。
令人惊喜的是，火焰和毒蛇里面比外表好多了。在费瑞恩走向旅馆主人（一个牙上镶着银套的食人魔，两个食人魔保镖跟在后面）时，瓦拉斯向四周打量。这里有很多客人，杰格拉德弯着身子走进对他而言太矮的房间时，虽然吸引了一些视线，但大多数客人都没有理睬他们。瓦拉斯知道为什么。他们真的是商人，只顾赚钱，不关心其它事， 如果没人妨碍他们或他们的生意，他们也不会干涉别人。他们和瓦拉斯是一路人。
昆舍尔露出嫌恶的表情，但费瑞恩眼睛亮亮地带着好消息回来。他们已经设法得到了火焰和毒蛇最后两个房间。当法师提高价格时，昆舍尔翻了翻眼睛，但瓦拉斯知道他们很可能还是要接受的。
“只有两间？”昆舍尔怀疑地说。“那么男性用一间，菲尔瑞和我用另外一间。杰格拉德，你当然和我在一起。”
听说要和魔裔卓尔在一个房间里，菲尔瑞看起来很受打击，但她什么也没说。
两个房间不一样大。大的一个是有单独浴室的圆形房间，昆舍尔声明她住这里。这个房间在旅馆的前部，女性们能看见外面闪亮的、恢宏的蛛网街道向上下延伸。小房间在火焰和毒蛇的后部，狭长的房间里有两张床和一张睡椅。唯一的窗户对着巨洞的墙壁， 那里有一条小溪，是从地表世界漏下来的水汇集而成，流到 V 形城市的底部，滋养着菌床。
这里什么都看不到，瓦拉斯想，但如果要偷偷离开旅馆就很有用了。
“我要休息一会儿，你们三个也休息吧，”昆舍尔说，看着三名男性，“别惹麻烦。晚上我们要集合一下，晚饭时讨论下步该怎么做。在那之前，让我单独待会儿。”
回房间后，瓦拉斯同意睡在睡椅上，他们三个都没有宽衣，费瑞恩站起来，伸个懒腰，后背发出噼啪声。
“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怎么样，”法师过了一会儿说，“但是我太兴奋了，不能闷在这儿。我想找个地方喝一杯，也许会听到些关于这座城市的流言。你们两个有兴趣和我一起来吗？”
瓦拉斯看了看瑞厄德，瑞厄德对他点点头。
“当然！”他们两个一起说，然后三个卓尔就离开了。
三名卓尔男性行走在契德·纳萨的街道上，不象五名卓尔和一个魔裔卓尔那么显眼， 但费瑞恩估计一大部分原因是由于他们正走在城市高层蛛网街道的上面。他们一边走， 一边听周围交易的喧嚣声，法师在勘察这座城市时情不自禁兴奋得有些发抖。契德·纳萨和魔索布莱城不一样，汇集了来自各地的物品，它们在视觉、听觉和味觉方面充斥了整个城市。在三个卓尔经过城市不同区域时，法师能确切察觉其间微妙的不同，而且不管他们走到哪里，他都沉醉其中，车轮转动和交易时的喧嚣引起空气震动，就象在魔索布莱城的底层区域。
这里当然比提尔·布里契更有生气，费瑞恩曾在学院的巫术塔中隐居多年。回家后， 他养成了个习惯，在需要补给品或是偶尔想喝一杯、找乐子时就偷溜出主城区，至少在他姐姐格瑞娜一定要杀死他之前是这样。现在不再会有她来干扰，他提醒自己更要好好享受邻邦更加丰富多彩的生活。
他们散步时，瓦拉斯和瑞厄德开始四处打量，但费瑞恩知道他们对周围杂音关注的理由与自己不同。当然，他也很警惕扒手或者暴徒，但武技教官和侦察员都有敏锐的反应，他们年复一年地进行训练，在日常生活中也磨练谨慎和观察的技巧，与这两个伙伴同行，费瑞恩很怀疑这个城市里还能有人对他下手。如果因此他能真正放松地欣赏壮观闪的网城，这真令人轻松。
法师当然知道契德·纳萨为什么这么绚烂。几百尺长的紫色、琥珀色、绿色、黄色街道向各个方向交错纵横，真是个壮观景象。三名卓尔经过的地方到处有人吆喝着卖蘑菇、珠宝，或者药剂。费瑞恩注意到这些基本都是次等货，几乎没人买——在他眼中， 每个人都隐藏了一种情绪。他确信那是恐惧，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害怕。
有个样子邋遢的卓尔男性拿了几个笼子，每个笼子装着一个小小的、有四肢的人形生物。它有几排眼睛，多重下颚，和蜘蛛似的躯干。它们身高不超过一尺。靠近了细看， 费瑞恩发现这些生物有吐丝的能力。在他研究它们时，它们向后畏缩。
“您要买一个吗，大人？”盘腿坐着的男性跳起来，热切地问。
“半蛛人幼崽，”瓦拉斯说。“打猎时拿成年的当猎物，发现巢穴里有幼崽就带到这，当宠物卖。”
“有趣，”费瑞恩回答，好象考虑要买一只，但看这些东西的样子，几乎没人对它们感兴趣。“我想要买一只——你知道，做为送给昆舍尔的礼物——但它们太贵了。”
那名卓尔男性眼里希望的光芒黯淡下来，失望地又坐在街边。瑞厄德喷了一下鼻息，瓦拉斯摇了摇头。
“它们不贵，”他们一边走，侦察员一边说。“只是现在这种东西在市场上可能泛滥成灾了。”
“为什么？”费瑞恩问。
“因为半蛛人和半蛛神眷也信奉女神。”瓦拉斯平静地回答。
“半蛛神眷？”
“半蛛人女祭司。来自半蛛人一族，高大，黑色皮肤，没有头发，人类一样的眼睛。我估计他们遭受了和我们女祭司同样的灾难。”
费瑞恩的好奇心被激起来了。
“真的吗？”他沉思着说。“这说明如果我们跟踪那些半蛛神眷，看看他们是否也遭受同样的命运，应该是很有用的。显然契德·纳萨也遭遇了女神的沉寂，一旦我们获得证据，昆舍尔可能会不知道下步该怎么做，我们就有机会进一步调查，找出罗丝沉寂是发生在所有地方，还是只限于我们自己种族。”
“理论上这是个好主意，法师，”瑞厄德说，用嘘声赶走了一个试图向他兜售鼻涕虫的地精，“但很难追踪到他们，从他们那里套消息就要付出更多努力。卓尔拿围猎他们当运动，所以半蛛人和半蛛神眷都学会了逃跑和拼死战斗。”
“嗯，”费瑞恩站在一家卖他关注的东西的小店门口，一边浏览，一边说，“也许， 但在这样的努力中，我罕见的天分随时都能发挥出来。”
法师的同伴跟着他来到一个卖提神药水的小亭子，小亭子挂在两个大网街道的角落上。要想到那里，顾客们必须沿着一根陡峭的蛛网滑下去到售货亭前，然后从一架蛛网梯子爬回街道上。费瑞恩看着这一小群人围在一起，依次滑下去买一小瓶或一蘑菇盖液体。
“他们应该让两边都可以上下。”奥术导师轻蔑地嗤之以鼻。
“噢，黑暗之母啊，”瑞厄德摇着头说，“我要为大家买一些。”
说完，战士挤进人群，那群人里没几个真正要买的，多数是乞讨，或顾客手里偷喝的。瑞厄德没理他们，滑到售货亭前，费瑞恩和瓦拉斯站在街口，看着他。
瑞厄德回来时，脸上带着奇怪的表情。“怎么啦？”瓦拉斯问。
“那个灰矮人说了十次这个东西物有所值，并且似乎很高兴。”
“嗯，估计是骗人的，现在已经没有商队了。”费瑞恩说。
“是啊，但紧挨着我后面的地精问他同样的问题，我听到那个商贩半价卖给他。”
“也许那个小奴隶是老客户。”瓦拉斯猜测。
“可能吧，”费瑞恩说，打开瑞厄德买来的小瓶子喝了一口。他猛地缩了缩脖子，脸皱到一起。“我怀疑这对卓尔来说算划算吗？”他喝了一小口这种白兰地，把小瓶子递给瓦拉斯。
“毕竟，谁在控制这座城市里的商业？谁能得到高档商业区中的精品？谁调度？换句话说，谁定期给那些种族进货？”瑞厄德总结说。
“很正确。灰矮人、战蜥人，和城市里的所有人都知道统治阶层跌入低潮，尽管实际上他们被获准在黑暗精灵的城市里买卖，他们不会浪费复仇的机会。还有瑞厄德，” 费瑞恩指着瓦拉斯正递给战士的小瓶子说，“你应该用十分之一的价格买下来。”
瑞厄德耸耸肩，呷了一口说，“你也正在喝，不是吗？”
三个伙伴继续走，一边小瓶子里的酒，一边讨论如何找到罗丝在契德·纳萨消失的确切证据。费瑞恩继续考虑调查其他信奉女神的种族，他对这个想法非常感兴趣，甚至没有参加谈话，默默地独自考虑。还需要进行一些调查，如果时间和昆舍尔都允许的话， 他清楚知道到哪里进行这项调查。
三个伙伴登上一段蛛网楼梯，转个弯，来到一段能俯视开阔广场的柱廊下，法师的沉思被打断了。看着拥挤的广场，费瑞恩明白，显然难民拿这里当作露营地了。但是， 这里还没到摩肩接踵的程度，他们还能从边上的雕花路上穿过去，不去理睬周围肮脏的乞丐。
下面传来一声大叫，吸引了卓尔们的注意力，费瑞恩凝望广场中央，看到了骚动的源头。一个女祭司站在一块相当开阔的地方，三四个大地精围着她。她似乎在喃喃地说什么，但太远了，费瑞恩听不清。这位女性卓尔扬起手臂，想要鞭打一个大地精，但大地精轻松躲了过去，女祭司由于用力过猛，向前踉跄了几步。费瑞恩明白，她喝醉了。
“肮脏的东西！”女祭司费力地站直，大吼，“给我让开！”
费瑞恩注意到她仪容不整，魔斗篷弄脏了，斜披在肩上，光滑的白发蓬乱虬结，手里拿着一个瓶子，法师估计里面可能酒。
大地精们嘲笑面前的卓尔，偶尔围上来，为了密切注视他们，女祭司转来转去，这就又使得她站立不稳，几次下来，她几乎要摔倒了。
“我想我以前没见过这种事，”瓦拉斯深呼了一口气，说，“那些该死的劣等生物真是昏了头！”
“我们去阻止他们吧。”瑞厄德上前一步说。
突然，费瑞恩感到周围的魔法波动，这是有人以他和同伴为中心施放魔法。他伸出一只手放在战士的手臂上。
“等等，”他说，“让我们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瑞厄德探询地看着法师，法师说，“把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可不是调查的好方式。另外，”法师补充，“我们可以确定我们的理论对不对。这是我们需要的证据。”
法师用“寂语”迅速说，我认为有人正在注意我们，正用魔法观察我们。瑞厄德和瓦拉斯不安地扬了扬眉毛，但费瑞恩抢在他们四处打量之前，警告说，注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假装我们正在看风景。
费瑞恩曾考虑过驱除锁定在他们身上的魔法，但后来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这样做就等于告诉密探，他们知道她或者他的存在。他假装把注意力放在下面酝酿中的战斗上， 实际上是在广场上搜索，察看是否有人在观察他，而不是看那些大地精。下面很多人身上都散发出魔法能量来，但是似乎没有一个人（至少就法师观察是这样）在盯着他的方向。
目前大地精暂们似乎愿意保持一定距离，尽管越来越多聚集的人群不断增加对他们的压力。女祭司似乎不再对辱骂她的生物有兴趣，相当安静地站在那，闭着眼睛，身体稍微有点晃动。她喃喃地说些什么，但费瑞恩无法听清。
嗯，管他有没有密探，我要知道她在说什么。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黄铜小喇叭，施了一个魔法。施法完成后，法师就能听到女祭司的喃喃低语了，好象他就站在她身边似的。
“——恳求您，我们的罗丝主母，回答我。给我您的祝福。不要抛弃我，我是您忠诚的——啊！”
一个大地精这时用一根尖利的棍子刺了她一下，她尖叫着跳了起来，酒瓶脱手掉在石灰石地上，摔碎了，里面残存的液体四处飞溅。
“该死的奴隶！”她向挑逗她的大地精大喊，伸出手臂，试图向前走，好象要掐死他。
第二个大地精随意伸出手里的短矛就把女祭司绊倒，摔了个嘴啃泥。
她跪在地上，举起手，大喊：“我的女神啊，眷顾我吧，帮助我吧！不要抛弃我， 您忠实的仆人，她愿意遵从——”
“你的女神死了。”第一个大地精踢了这名卓尔一脚，咆哮着说。她被踢得倒向一侧，咕哝着抓住鞭子。
“不！”她尖叫。“罗丝不会放弃我们！她是强大的，她的信徒是强大的！”
四个大地精走上前，卓尔女祭司想要踢他们，但是他们很容易就躲开了，并用长矛刺向她。费瑞恩看见黑暗精灵女祭司大腿上涌出一条血线。
瑞厄德怒吼一声，用“寂语”迅速说，这是不对的。我们得做点什么。
瓦拉斯点头同意，拔出两把弯刀。
法师把两手分别放在卓尔伙伴的手臂上，让他们不要着急。
你们这样只会让我们的团队陷入危机，他打手势说。就如你们所见，没有卓尔过去帮她。他指着下面人群，那里有几个卓尔也在现场，他们只是冷静地观望。
她丧失了信仰，罪有应得。费瑞恩劝告同伴。
我不是担心那个女祭司，瑞厄德沉着脸回答，而是因为这样做会放纵那些歹徒，他们会以为可以趁神术灾难时对付我们所有卓尔。应该让他们本分些。
也许吧，费瑞恩回答，但是如果我们要完成任务，我们就需要隐姓埋名。对付那些畜生对我们的目的没有一点好处。
法师说得对，瓦拉斯一边放松退回柱廊里，一边打手势说，这可能是那些主母的计谋之一，如果她们听说有三个外来者介入，我们在这座城市里就不可能不被发现，畅行无阻了。
如果他们还没有发现我们，瑞厄德飞快地“说”，我们就不会受到那种对待了？
费瑞恩点头同意，战士继续“说”，不管怎样，我们已经得到了需要的证据，我们回旅馆去吧，我没心情在城里逛了。
费瑞恩虽然没有这么多愁善感，但还是点点头同意了。他们三个原路返回，不去理睬女祭司的尖叫，她被大地精们用短矛迅速、准确地上百次刺挫。走了几步，水晶球窥视魔法消失了，费瑞恩再次环顾四周，希望找到魔法源头，但是什么都没发现。他们三个离开了广场。
在他们身后，周围的群众越来越激动，越来越狂暴。群众中的几名卓尔试图从焦躁的群众中脱身时，感到不断被推挤、刺挫。在目睹杀害一名卓尔后，其他种族也大胆起来。对卓尔和她们失踪女神的咒骂声越来越响亮。
最后，这几名黑暗精灵匆忙从群众中升起来，或者是冲到更开阔的街道上。整个契德·纳萨的气氛越来越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