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丽莎·斯麦德门
翻译:琳内特夜港
大锅之年(1378DR)日落之月(三月)
特菈(T’lar)寂静的滑入血液般温暖的河水中,紧紧依附在一颗树干上,以免被缓缓的水流带走。河水毫无阻碍地流过她光滑的肌肤; 自从加入维克茵·维维(Velkyn Velve,意指“隐匿之刃”),她就将自己的毛发从头到脚剃了个精光——因此不会有银白的反光暴露她的身形。平躺在水面上,她拉过一丛腐烂的蔓藤将自己赤裸的身躯盖住作为伪装。她看着天空,水面反射着星光,不时有掠食动物的沉吟和猎物的惊叫声传来。和寒冷寂静的幽暗地域相比,地表世界实在是太喧哗了。但就算在如此嘈杂的环境里,她也能分辨出两个低语声: 一名野精灵,和特菈刺杀的女性目标。
她放开树干,让水流带着自己,在蔓藤的掩饰下飘向低语声传来的方向。她调整了一下握力,让手掌更加舒适的握住那两枚蜘蛛型暗器——胡桃大小的金属飞球,球体上镂空的尖针里灌满了毒液。轻微的碰触就让她的手掌发麻。这种毒液会让对其没有抗力的目标全身如石木般僵硬。
特菈透过蔓藤的间隙观察自己的目标:一个侧身站在河边的卓尔女性,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蹲在其脚边的长相奇怪的男性身上。女性身高与特菈相仿,除此之外两人再无任何相似点。这个女祭司拥有骨白色的长发,通过发箍和黑色网兜盘在脑后。手上戴着白色蛛网刺绣的及肘高黑色手套。身上穿着一件轻薄的丝绸长袍,腰带两边分别系着仪式用匕首和蛇首鞭。三颗蛇头在女祭司臀部旁边来回翻卷,不断伸出分叉的舌头感受空气中可能传来的危险气息。
特菈的目标曾经是米兹瑞图(Mizz’rynturl)家族的一名贵族。特菈对她有一点了解。她曾经也属于那个家族,甚至当她们都还年幼时,还偶尔和娜菲(Nafay)一起玩过“女孩儿的游戏”——比如蜘蛛追猎、奴隶剥皮之类。但是特菈在剃去全身毛发的那天就不再对其他任何事物保留忠诚。从她第二个十年开始,罗丝就成了她唯一侍奉的对象。
而这次罗丝的旨意就是娜菲必须死。
特菈没有问原因——这种行为几乎无异于自己找死。但她有所耳闻:这个近期才加入黑暗之母神殿(Temple of the Black Mother)的娜菲并不是罗丝的虔信者。她真正效忠的另有起神——有传言说是维瑞雯——尽管一个女性信奉蒙面之王就犹如月亮忽然变成一只蜘蛛在天空爬行般不可思议。
无论如何,娜菲一定做了某些招致罗丝愤怒的事情。所以瓦莎瑞斯(valsharess,意为女王)才派特菈执行这次长途猎杀。古奥杜斯城(Guallidurth)离此地有四百多里格之遥。是什么让娜菲来到如此远的地表世界与一个长相奇异的男性会面?
那个野精灵体格健壮——几乎和卓尔女性一样强健。他的皮肤比大部分地表精灵颜色要黯。眼睛周围涂着黄色眼影,头发扎成许多小辫儿,每丛发辫底部粘着白色的羽毛。全身上下只有下体处用一块束带蔽体。束带上系着一个装吹箭的箭袋。他蹲在女祭司身旁,双臂放在膝盖上,手里握着吹筒正说着什么。尖细而有节奏的语音让特菈联想到洞穴蟋蟀的鸣叫声。
女祭司用同样的语言与野精灵交流。
特菈发出无声的精神指令。耳尖的蜘蛛形黑色猫眼石激活时传来一阵瘙痒。她倾斜脑袋,让蜘蛛爬进耳朵结网。然后她仔细聆听。
“……带我去它那里,”女祭司说道。
男性摇摇头。“他们会杀了你。陌生人甚至被禁止进入森林,更不要说亚萨拉哈(yathzalahaun)。”
最后这个词与高等卓尔语发音很相似。特菈的蜘蛛耳环自动将其翻译为“启蒙神殿(temple of first learning)。”
“可是我现在就在这里,就在迷雾谷(Misty Vale)。”
“没错。”
女祭司俯身贴近他。“所以你也会带我去神殿。”
男性叹了口气低声答道,“好吧”。他痛苦却又期待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娜菲向他许诺过什么事——为此他不惜任何代价。
特菈一直在向娜菲所在的地方漂去;再过片刻水流就将把她带得远离目标。她吸一口气潜入水下,让蔓藤独自漂走。她踩着水让自己游向河岸,然后下潜到河底,双脚用力一蹬猛然跃出顺势扔出暗器。其中一枚正中男性前额,他立即全身僵硬倒在地上。另一枚射向女祭司,在即将命中之前,蛇首鞭上的一颗蛇头忽然张嘴咬住飞球并开始吞咽。
被卡住咽喉的蛇头在不断翻滚挣扎,另外两条毒蛇则愤怒的嘶叫。
娜菲猛转过身,挂在脖子上的圣徽如钟摆般晃动。她喝出一句祷文双掌合十, 透过纠缠在一起的手指怒视着特菈。
特菈感觉到魔法的能量拂过身躯。腹部立刻开始不自然的膨胀。左边身躯两处肌肉不受控制的扭曲试图和她的左臂和左腿融合在一起变成昆虫的肢体。她的心智被拽向女祭司,蛛丝缠绕的手指抓着她的心神,试图按照娜菲的意向重新塑造。特菈集中所有意志与之对抗。一阵颤动之后她的身体恢复正常。她跳上河岸。在半空中她激发体内的卓泽瑞斯(dro’zress)变得隐形。然后不待落地凌空翻滚双脚踢在一颗树干上借力落在一个女祭司料想不到的位置。她一只手的指尖如同利刃般猛然刺入女祭司左上腹,准确命中主动脉。另一只手握紧成拳打向娜菲的咽喉。
女祭司被打得跪倒在地,无法呼吸且内部出血。她抓住圣徽迅速摆动手指试图无声祈祷,但特菈一记旋身猛踢,后脚跟正中娜菲前额。女祭司轰然倒地再无反应。
一颗蛇头忽然跃起。特菈后跳避过让毒牙咬空。特菈小心绕过蛇首鞭蹲在女祭司身边。她用力按住后者脖颈的大动脉,断绝血液的流动。娜菲双脚踢了一下, 然后身体松弛,再无声息。
“罗丝-图录-玛菈(Lolth tlu malla),”特菈低吟,诵念成功刺杀后的祷文。“贾-特瑞娜-扎-西恩杜斯(Jal ultrinnan zhah xundus)”
那两颗蛇头愤怒地朝她喷着毒液。第三颗则已经僵硬;两枚针头从内部刺穿了它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特菈捡起野精灵的吹筒将蛇首鞭远远推开。等她收拾完战利品,她会把蛇首鞭和娜菲的圣徽带回古奥杜斯城作为任务完成的凭证。她摘下死去女祭司的圣徽戴在自己脖子上。
然后她把注意力放到了野精灵身上。他的身体依然僵硬,但双手和眼睑已经开始颤抖。他比特菈想象得还要强壮。毒液的作用很快就会失效。特菈跪在他身边,双手掐住他的咽喉,犹豫了一下没有用力。她知道应该现在就杀了他,结束这次使命。但好奇心在噬咬着她。她想要知道娜菲为什么要来到此地,究竟有什么吸引着女祭司竟然来到地表世界。一座神殿,野精灵是这么说的。
特菈松开野精灵的咽喉。她现在不会杀他——在他把她带到神殿之前。她知道这可能会暴露瓦莎瑞斯不愿示人的秘密,但就算回到古奥杜斯城会因此被处死, 她现在也不在乎了。她会心甘情愿的走上祭坛,然后向罗丝奉上自己获得的秘密。
特菈从野精灵额头取回飞球。她摘下他的箭袋,打开闻了闻——吹箭上沾了毒液——然后把它们丢到一边。然后她用娜菲的仪式匕首将女祭司的长袍割碎。用割下来的布条将野精灵双手反绑和限制他双脚的行走幅度。她将大团布条揉成一团用力塞进他的嘴巴再紧紧系住。然后开始等待,不时掌掴他。当他终于转醒, 她将他提到半空。
“如果你能听懂我的话,就眨两下眼睛,”她说的是高等卓尔语;耳环只能让她听懂野精灵的语言,却不能让她说。
野精灵瞪着她。他的眼白有些泛黄,这不是毒液的副作用,说明他的脏器在之前就有受到过伤害。她将他反过来,仔细检查他的身体。在左大腿上找到的东西证实了她的猜想:许多呈片状排列的红斑。蜘蛛噬咬的痕迹。她摸了摸其中一块,有灼热感。如果得不到治疗,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他就会一命呜呼。
特菈指着女祭司。“她许诺治疗你,是不是?”她摸着挂在胸前的白金圣徽, 手指摩擦着蜘蛛雕饰,然后指着那些红斑。“我来治疗你怎么样?”
野精灵盯着她。虽然不能说话,但特菈注意到他的瞳孔微微放大。他清楚她的意思,就算他听不懂她的话。他相信她能够治愈他。很明显他之前从没与卓尔打过交道。他发出几声沉闷的呜咽然后点了下头。
她猛地将他拽起。
“亚萨拉哈,”她命令,然后猛推了他一把。他蹒跚着朝森林走去。她跟在身后。
脚上的束缚让野精灵迈不开步子,反绑的双手也让他不好掌握平衡,一路上摔倒多次。每次特菈都将他拉起来然后强迫他继续前进。满月升起,月光透过树叶洒落地面,留下斑驳的光影。刺眼的月光让特菈不得不半眯着眼仔细记忆经过的道路。稍后她还得原路返回,通过河边的某个裂口前往幽暗地域。
所幸地表世界有很多可以作为地标的事物。他们走过许多土丘,每个土丘都被树木和蔓藤覆盖,还有大块被风雨侵蚀的岩石半埋在泥土里。特菈攀上一座倒塌的黑曜石石柱,石柱被雕塑成一个四条手臂交叉在胸前的人物形象。特菈分辨不出这个人物是男是女,石像没有明显的生理性征。
月光洒落,石像前额的符文留下一道影子。特菈不是学者——她分辨不出这是什么符文——但她知道这个符文的文字是古代艾斯普拉文(Espruar)。她四处打量这些土丘,发现它们都是古代建筑的遗迹。地表世界肥沃的土地让这些建筑被土壤和植被所覆盖。
野精灵在某座土丘前停下来,朝土丘甩了甩头示意。土丘上一颗树苗已经倒塌, 留下一个洞暴露出土壤下的石材。特菈望向洞里,发现金属的反光:一扇坚硬的门。门上的铰链已经被落石砸断,让这扇门向内坍塌。现在这扇金属门反倒成了一条通往土丘中心的斜坡。野精灵回头看着她,明显不愿意进去。特菈摇摇头,一脚踢在他的大腿让他双膝跪地,指了指前方。“进去。”
野精灵瞪了她一眼,但还是照做了。他用腹部做支点匍匐着爬进洞口。特菈将娜菲的匕首拿在手上,蹲伏着小心跟上。鼻子里传来潮湿泥土和蜘蛛的气味。一缕蛛丝扫过她的面庞。但预料中可能的攻击却没有出现。尽管蛛丝遍布,但这栋远古建筑的内部却找不到一只蜘蛛。里边的空间足够让人站立。黑色大理石铸成的地面中心有一个碗状下沉。大理石表面布满血管般的白色细纹花饰, 让人联想起混乱的蛛网。四面墙从墙顶到墙底都雕刻着东西,其中三面的符文特菈并不认识。特菈只认出了第四面墙上的壁画和符文:阿罗诗(Araushnee)。罗丝最初的名字。很明显这里确实是一座远古神殿。
特菈单膝跪下,转过头暴露出脖子。“所有卓尔的黑暗之母,我是您忠诚的仆人。”
履行完仪式,她站起来打量壁画。壁画刻画的是一只腹部印着卓尔面孔的巨大蜘蛛。蜘蛛身体长着八只卓尔手臂,每只手臂长着八根指头。每只手掌发射出许多线条,在中心部位连在一起组成四对小点的蜘蛛,每只小蜘蛛腹部同样印有卓尔面孔。第一对面孔蒙着面,第二对面容干瘪憔悴眼神空洞。第三队面孔犹如融化的蜡汁,下垂而扭曲,最后一对则蜘蛛般的手臂高举嘴巴大张,犹如在吟唱对大蜘蛛的赞歌。这八只小蜘蛛悬挂在大蜘蛛指尖射出的蛛网,犹如初生的幼蜘在风中飘荡。
这座雕刻的造型特菈此前从未见过。它透着古老,却又不仅于此。罗丝编织的道路将她引来此地。这是为何?
她用娜菲的匕首刺着自己每一个指尖,然后将所有指尖紧紧贴住大蜘蛛腹部, 在上面留下点点血迹。“黑暗之母,请倾听我。展示您的意志。”
身后传来闷哼:那个野精灵试图说些什么。她转过身,看见一只拳头大的蜘蛛从天花板顺着蛛丝落下。这只蜘蛛漆黑如夜,腹部有一个砂漏型图案。随着它的下落,蜘蛛浑身散发出出紫色的妖火。野精灵挣扎着滚到一边远离蜘蛛。
她明白了罗丝的用意。
特菈大步迈向野精灵,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将他拖到碗状下沉处。蜘蛛在特菈脑袋高度停了下来,抓住蛛丝在半空中打着圈,凝视着。特菈举起娜菲的匕首, 亲吻剑刃。然后她猛的一拽让野精灵脑袋后仰,迫使他身体扭曲暴露出咽喉。他尖叫——透过口塞传出黯哑的悲鸣。他用尽全身力量试图脱离特菈的掌控远远逃开,但她的手掌坚硬如铁。
她将匕首放到他的咽喉,轻轻用力让剑尖刺破表皮。“请接受献祭,黑暗之母,”她开始吟唱。
她又刺了一刀,这次比之前稍稍深了一点。野精灵的悲鸣变得尖锐。他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般拼命挣扎,但特菈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野精灵扭过身猛踢她的双腿,却被特菈巧妙避过。
“品尝他的恐惧。” 第三刀,又深了一点。“享用他。”
第四刀下去,血液开始从他的咽喉流出。
“痛饮他的鲜血。” 第五刀。
“吞食他。” 第六刀。
“撕裂他的灵魂。”第七刀。这一次的深度足以刺穿气管。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痛苦。血液和泡沫从伤口处涌出。
“接受他!”
第八刀也是最后一刀,匕首直没入柄。她猛的拔出匕首,带出一蓬血箭。她将他的头扭到一边,让鲜血喷向壁画。然后松开手让颤抖的躯体无力地跌倒地面。野精灵很快就再无声息,鲜血也逐渐停止流出。特菈提着他的双脚等待血液流尽。碗状下沉被鲜血填满。她把尸体扔到一边,第二次亲吻匕首,品尝上面的鲜血。然后看着发出紫色妖火的蜘蛛继续开始下落。
蜘蛛跳进血池。紫色妖火映照下,原本鲜红的血池变成暗红色。紧接着鲜血迅速褪去,片刻之后碗状下沉就变得和之前一样空无一物。
特菈听到壁画方向传来石头相互摩擦的异响。她紧握匕首急转过身。罗丝的腹部向墙内凹陷忽然消失,发出一声轰鸣,从墙洞内散发出一团腐臭的尘云。片刻的宁静之后,特菈听到墙洞内传来刮擦声。她鼓起勇气,准备迎接女神砸向她的事物。罗丝特别喜欢测试她的信徒——失败者通常的下场就是死亡。
一个女声,犹如远古皮革般干哑,由于太过低沉,特菈无法听清大部分内容, 但有一个名字却清晰可辨:罗丝。
“蜘蛛神后!”特菈兴奋的喊叫,“我是您忠诚的仆人。”
壁画后方有什么东西在移动,一个庞大而漆黑的东西,正竭力从特菈刚刚开启的墙洞中钻出来。它的头首先挤了出来,然后停了一下,太过宽阔的肩膀卡在了洞口。一张野兽般狰狞的脸孔,更像恶魔而不像卓尔,盯着特菈咆哮。鲜血从洞口顺着墙壁留下,在地面聚成一个血坑。墙洞忽然扩大,然后收缩,推挤着恶魔般的生物出来。它落到地上,不住喘息。
恶魔卓尔有两个特菈那么高,看上去是个女性,八条蜘蛛腿从她的胸口延伸出来。搅成一团的头发看上去就像古老的蛛丝。双眼下方各有一个毛状凸起, 一直垂到口器上方贴近暴露在外的尖牙。 她躺在地上,口器不断咬合,发出阵阵呻吟。
尽管从没见过类似的生物,但特菈确信这个恶魔卓尔属于罗丝。“你是谁?”她问道。“罗丝的侍女?”
恶魔卓尔抬起头。“罗丝的侍女?”沙哑的声音从扭曲的嘴角蹦出。她狂野的笑声在整个房间回荡,让特菈感到背脊发凉。笑声犹如混沌一般,放荡不羁而又如落石般危险。
然后恶魔卓尔开始歌唱。
歌声很难听,歌唱者的嗓子仿佛被烤过一般干哑。但歌声中的魔力带动着神殿中的无数蛛网犹如琴弦般震动。特菈感到自己身体也产生了共鸣:魔力的涌动。
恶魔卓尔在刚刚跌出墙洞的时候看上去憔悴而虚弱,但当她站起身后却就在迅速恢复。当歌声停止,她已然完全恢复强壮,正凝视着特菈。“现在是哪一年那一月?”
特菈毫不畏缩的与恶魔卓尔对视。罗丝憎恨弱者,侍奉罗丝的恶魔也同样如此。“大锅之年的日落之月。按照地表世界的纪年法,是谷地历1378年。”
恶魔卓尔摇了摇头。“五个月了。”她低头看了看双手双臂,然后忽然握紧成拳。“你是谁?”
特菈欠了欠身。“维克茵·维维的特菈·米兹瑞图,黑暗之母神殿的刺客。”
恶魔卓尔低头看着她,脸上露出娱乐的表情。“刺客?”她说道。“你是来刺杀我的?”
“当然不是!我侍奉罗丝。”
“那你真幸运。”恶魔卓尔低语也异常刺耳,她靠的更近,眼中闪耀着恶毒。“没有凡人能杀死我——尽管很多人曾经试过。”她站直身体咆哮,“就连虚空本身也对我无效!”
特菈开始怀疑这个生物比蜡融妖更加强大。或许是罗丝的某种新的恶魔造物。“女士,我该如何称呼您?”
恶魔卓尔沉默了片刻。她的蜘蛛口器不断咬合。最后她回答,“怅悔之女。” 听起来确实像某个强大存在会用的称号。
“您是一位恶魔领主?”
怅悔之女忽然发出一阵大笑。她双目圆睁。“不止,远远不止。”她朝壁画挥了挥丑陋的手掌。“我甚至拥有自己的神殿。”
特菈点点头,她的胸口因为兴奋而发紧。莫非她刚刚协助一位被遗忘的古神降临凡间?她强忍住让自己目眩的兴奋情绪,竭力让脸上面无表情。娜菲死去的时候蜘蛛神后一定在关注着,还有特菈刚才的献祭仪式。罗丝一向以任性善变闻名。女神赐予一个区区刺客足以让她的女祭司妒忌流泪的强大力量绝非没有可能。比如,一位半神圣者的服务。
“我从您歌声中感受到了力量。”特菈说道。
“你是指罗丝的黑暗咏唱?贝奎舍尔(Bae’qeshel)?”
特菈此前从没听过这个词,但承认此点会让她显得孱弱。而渴求鲜血的混乱神祇从来看不起孱弱之徒。她点点头大胆要求。“我想学。教我。”
怅悔之女昂起头。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忧郁。几乎像个凡人。“你让我想起些事情。一个年轻的女性,莫兰家族主母之位的继承人。她曾经也这么要求过。”
“她的结局?”特菈问道。
怅悔之女咬牙切齿。“她死了。”
特菈没有被吓到。“那么她就毫无价值。”
“是的,”怅悔之女低语。“她……弱小。”她的嘴角极度扭曲。
特菈稳稳站在怅悔之女面前。“那么在我身上,你会找到强大。还有决心。为了达成瓦莎瑞斯的命令,我从古奧杜斯城一直追踪至此。”
“古奧杜斯城?那个教派林立多得像鱼卵一般的城市?”
特菈感到一丝恐惧。眼前的神祇正在盘问她——测试她的信仰。
幸运的是,特菈的信仰足够坚定。黑暗之母神殿是古奧杜斯城最近才建立的教派之一。在六十年前才从咏恩雅斯瑞恩斯(Yorn’yathrins)分裂出来,现在还处于发展之中,但它必将壮大昌盛。特别是在一位半神圣者的指导之下。
“黑暗之母女祭司们的信仰无比坚定,”她向怅悔之女保证。“她们会是您非常优秀的侍奉者。”
圣者扬了扬眉毛。“是吗?”一声犹如血沫般的轻笑从她嗓子里响起。“古奧杜斯城,”她低语,眼中闪耀着贪婪的光芒。
特菈点点头。“怅悔之女,什么让您这么高兴?我是否需要返回古奧杜斯城宣告您的降临?”
怅悔之女笑了,眼中精光一闪。“是的。就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