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作者:丽莎·斯麦德门
翻译:琳内特夜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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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歌朝女祭司之厅(Hall of the Priestesses)走去,女祭司之厅墙壁和天花板上青苔散发出的蓝白色微光笼罩了整个洞窟。点缀在建筑物上的众多发着白光的半球体如月亮般时盈时亏。两种光线将整个大厅映照得如月光下的地表世界般明亮。

她走过许多建筑——这些曾经都是耐色瑞尔某个幽暗地域前哨基地的一部分——在十七个世纪之前就已埋葬在瓦砾之下,直到葵露和她的同伴重新发掘出来并将它们打造成漫步闲庭的一部分。四层楼高的建筑群鳞次栉比地分布着构成了大大小小的街区。在耐色帝国灭亡之时,失去魔法支撑的天花板坠下,将建筑上原本的装饰砸得七零八碎,只留下一些石柱基座和残留饰花述说着曾经的壮丽和辉煌。

伊莉丝翠的信徒花费了接近二十五年时间建立漫步闲庭,整修了包括此地的大量建筑。现在每栋建筑的前门上都刻印着女神的圣徽:一柄剑尖朝上的银剑指向被白色光晕环绕的满月。

街道上女祭司和低阶信徒们熙来攘往,前者是前往歌唱洞窟履行职责,后者则急匆匆的赶去执行各自的任务。大多数女祭司都是卓尔;只有很少一部分是地表精灵。而低阶信徒则来自许多种族。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从贩奴船或头骨港的奴隶市场营救出来的。他们因感激而皈依,成为幽暗少女的信徒。看到夜歌走过, 女祭司们纷纷敬礼,低阶信徒们则鞠躬致意。

一路上到处都是敬畏的低语。

夜歌发现了一个熟面孔:葵露的半身人厨师,梅里尔(Meryl)。这个小个子女性顶着一头蓬松杂乱的灰发,胳膊上挽着篮子,正打着赤脚往至高女祭司之屋走去。夜歌改变方向迎向梅里尔。

一看到夜歌骑士,梅里尔满是皱纹的脸裂开嘴笑了。“嗨,夜歌!好久不见。” 夜歌扬了扬眉毛。“‘夜歌’?”她模仿着梅里尔。“难道不该是‘最尊贵的夜歌骑士,伟大的席文塔姆杀手’吗?”她的声音充满了戏谑。

梅里尔大笑着挥挥手。“没错,没错,就是那样。只是一时没想起来。我一看到你就老想起那个被耶特(Jetel)抱在怀里的婴儿。所以”——她伸直脖子努力仰视——“每次我看到你你都更高更瘦。瘦得就像一把长剑。你该多吃点。”

夜歌微笑。尽管眼前的半身人只是低阶信徒,梅里尔却从来不用正式的称号称呼别人。甚至在面对葵露女士时也只以至高女祭司的名字来称呼。

“所以你来漫步闲庭有何贵干?”梅里尔继续说道。“最近杀了多少恶魔?琼达尔森林(Chondalwood) 最近怎么样?那里的精灵仍然占优势吗?”

夜歌举起双手,仿佛被这一连串的问题打的招架不住举手投降。梅里尔的舌头明显比她的脚快多了,她一次很少只问一个问题。“芮菈召唤我来的。三头蜡融妖。很好。是的。”

梅里尔不停地点头。她把篮子换到另一只胳膊,夜歌听到篮子里传来金属的碰撞声。

“别告诉我你又偷了银器,”夜歌开玩笑道。这种玩笑不会伤害到梅里尔,她一向对自己无畏的忠诚心感到骄傲。她已经当了葵露几十年的厨师,每次在烹饪前都会对所有食材一一亲口试毒。一个简单的侦测毒性神术就能解决问题, 梅里尔却坚持以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她曾说,如果真被毒死,她也能当一个饱死鬼在伊莉丝翠身边欢乐起舞。

梅里尔装作震惊的样子。“我?!”她“愤怒”地大叫。“我从来、永远不会做那种事,想都不会想。再活一百辈子也不会。一千辈子也不会。不过你没看错,那确实是银器。”她打开篮子的盖子,凑过去让夜歌看了一眼。“我只是把这些瓶子从医疗大厅拿到至高女祭司的住所,我现在行走的方向可以证明。” 接着她炫耀般地盖上盖子。

按照以前玩游戏的剧本,这个时候夜歌应该要道歉了。但是看向瓶子里的那一眼让她感到困惑。这些瓶子只用来盛放唯一一种东西。“里面装的是圣水?”

梅里尔点点头。

夜歌差点就要脱口开出下一个玩笑——梅里尔你的厨房是不是被一大群不死生物老鼠占领了——但迟钝的性格让她最后把这句话咽了下去。“你一个厨师拿圣水干什么?”

“这些是给葵露拿的。她告诉我在她巡视完其它圣坛返回的时候,必须准备好大量圣水。她自己的圣水已经被她用光了。”

“为什么她不自己制造圣水?”

“我不知道。但我可不敢去问她。葵露最近脾气非常不好。十天前她还朝霍拉丁(Horaldin)发了火。我在厨房甚至都能听见她朝他吼的声音。她告诉他要么听命要么滚蛋。昨天她还朝我大喊大叫怪汤太烫了。”半身人苦着张脸。“我从来不会搞砸我的汤。”

“这不像她。”

“是啊。”梅里尔耸耸肩。“我觉得她想的事太多了。”半身人勾了勾手指示意夜歌凑近。她压低声音。“昨天,就在葵露离开之前,有人把一只盲鱼变成了黄金螃蟹。我听说那名追踪螃蟹的歌卫被一只蝎子吃掉了。当然这多半是瞎扯——那个雕像都快锈光了怎么可能吞人,蕾莉安娜最后一定会出现——但这件事还是引起了一些骚动。”

“我明白。”夜歌懒得向梅里尔询问整个事情;这个半身人天生就擅长把所有事情混淆在一起,然后天马行空般自行把这些信息串联起来设想出某种奇葩结果。稍后芮菈自然会告诉她一切。战争女祭司无疑也会解释为什么至高女祭司不自己制造圣水——当然前提是这一部分不是来自梅里尔的奇思乱想。

“我得走了,”夜歌说道。“战争女祭司已经等急了。”

梅里尔点点头。她把篮子挂回胳膊。“伊莉丝翠祝福你,”她拇指食指相触并说道。“在月光下欢歌起舞。”

夜歌摸着胸甲,手指轻放在月与剑的花饰上。“也祝福你。”她看着半身人拐进至高女祭司之屋的侧门,然后叹了口气摇摇头。

她转身准备离开,那扇门突然又开了:还是提着篮子的梅里尔。半身人出来的动作有些奇怪,夜歌过了一会才看明白。梅里尔踏出门,看了一眼四周,又稍稍退缩了一下,似乎有点害怕。夜歌看了眼身后——根据半身人的反应,让梅里尔受惊的东西应该就在自己后边——但夜歌没看到任何异常。

她走向半身人。“怎么了梅里尔?有什么不对吗?” 梅里尔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夜歌一眼,径直走开。夜歌赶紧跟上。“梅里尔?”

半身人速度加快。

“梅里尔!”夜歌大喊。“停下!我只想问你点事情。”

梅里尔撒腿就跑。

夜歌紧跟在半身人身后几步,她越发感到不安。梅里尔刚才明明还提着篮子, 现在篮子却消失了。梅里尔的步伐很奇怪:左摇右晃,一步一颤。

夜歌唱出一段祷文。她原本预计能揪出一个间谍:某个头骨港的住民,或者更坏,罗丝的女祭司。但魔法揭示的结果让她大为震惊。那个化作梅里尔模样的生物全身无毛身材矮胖,拥有橡胶般的灰色皮肤,口水直流的大嘴上是一双红色小眼,手臂长得手肘可以碰触地面。

一头怯魔——一头来自无底深渊的恶魔! 而它刚刚竟然从葵露的房子里出来!

怯魔拐进一条通往医疗大厅的走廊。夜歌拔出长剑奋力追逐。“拦住那个半身人!”她高喊。“那不是梅里尔——那是头恶魔!”她的长剑也发出隆隆的轰鸣。

其他女祭司纷纷跟在夜歌身后加入追逐拐进隧道。其中一人吹响了猎号(hunting horn)。号声响彻整个走廊,盖住了一个隧道之隔的歌之洞窟飘来的歌声。

“包围它!”夜歌大叫。“一部分绕去歌之洞窟,其他人去北边隧道。把它赶进去!”

女祭司和低阶信徒们立即执行命令。夜歌一边跑一边送出短讯术。当战争女祭司的心灵与她相连,夜歌向芮菈示警。没有用嘴——她需要呼吸维持奔跑——而是用心灵传讯。一头怯魔假扮成梅里尔正朝空之拱门(Empty Arches)逃去。它从至高女祭司之屋出来。去查查那里还有没有别的恶魔。再看看梅里尔是否还活着。

芮菈几乎立即就给予答复。该死!我马上派歌卫去至高女祭司之屋,我在空之拱门大厅与你碰面。

夜歌拐了个方向。前面应该有个守卫,确保空之拱门大厅的访客不会误入女祭司住宅区。但现在却没有看到守卫的踪影。

她忽然闻到一股臭鸡蛋味道,然后前方出现一股淡黄色云雾。那名守卫——一个手持战锤和盾牌的普通士兵——晃晃悠悠的从云雾里出来,开始呕吐。“幽暗少女,”她喘着气。“我阻止不……”她接下来的话被一阵更凶猛的呕吐给打断。只能单手指向身后向夜歌示意。

夜歌唱出祷文驱散了云雾。她跑进大厅,警惕地倾听最细微的声音。她只能看到房间一小部分。房间中间的隔墙将房间分割成了许多小隔间。

她听见从房间另一端传来歌剑的嗡鸣声,随后传来战争女祭司的叫喊。“夜歌!我已就位。东北角。”

“西南角!”夜歌也报出自己的方位。其他女祭司此刻也赶了过来。其中至少有一个歌卫,夜歌能听到她的歌剑与对方的产生共鸣。夜歌认出那个歌卫是齐兹拉(Chizra)。她朝夜歌微微点头致敬。

夜歌命令齐兹拉和另外四名女祭司进入房间。她们手持武器组成剑阵,在夜歌示意下从房间一角开始搜索,每次只搜查一个隔间。长剑在前来回舞动,她们唱起可以让怯魔显形的圣歌。当搜查到大厅远端,同时唱道。“警报解除!”

“夜歌!”芮菈从房间对面角落喊道。“那头怯魔有没有可能从别的路跑进歌之洞窟去了?”

“不会,”夜歌回答。“我用了真视术。它确实跑来了这里。” 那名吐得脸色发青的守卫总算缓过劲来,点头证实夜歌的说法。

夜歌命令离自己最近的女祭司保持警戒,防备怯魔忽然出现。然后她朝芮菈跑去。战争女祭司站在房间的另一个出口,苍灰色的眼睛凝视着远方,嘴唇无声的说着什么。很明显她在和神殿里的其他搜查者在交流。

芮菈的体格在女性中也算得上高大。宽阔的肩膀和颜色相对较浅的皮肤遗传于她的人类父亲。半卓尔成为战争女祭司非常罕见,但这也正是非常时期的非常选择。

除了手上的长剑,她没有穿戴任何护甲,也没有佩戴剑鞘;很明显在听到夜歌示警后她根本没时间整顿装备就急速赶来。

芮菈对听到的一则短讯术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夜歌。“医疗大厅和歌之洞窟都未发现怯魔踪迹。看来它没从这里跑出去。其它地方一定有传送门激活了。”

“现在最关键的是它是如何潜入漫步闲庭的,”夜歌说道。“它怎么渗透进我们的层层防护?”

芮菈盯着夜歌。“你是专业的恶魔猎手。你来告诉我。”

夜歌有很不好的感觉。忽然出现的怯魔让她想起三年半前席文塔林的突袭,当时入侵者们通过魔法宝石直接“跳”进了漫步闲庭。她担心是否另一场入侵已迫在眉睫。

她打量着最近的隔间墙壁。和其它隔间一样,墙上雕刻着类似两扇拱门的浮雕——只是纯粹的装饰,中心部位是石头。总共有八个这样的浮雕。曾经每个浮雕都是一扇传送门,但在耐色陨落时维持它们的魔法就已消散。只剩一扇拱门还能时不时激活。一旦激活,传送门要么只能维持一瞬间——要么能维持一个多月。这扇传送门通往地脉迷城深处某个远古时期矮人秘银矿的一部分,秘银矿的历史甚至比耐色瑞尔更加古老。

偶尔,传送门开启时会有些冒险者从里面出现,通常都是浑身带伤需要治疗。因此葵露下令不要将这扇传送门封印。那些遵守规定的伤者会被送到附近大厅进行医治。那些不愿意的则蒙上眼睛送出漫步闲庭——而如果心怀敌意,招待他们的则是利剑。

芮菈示意夜歌跟上,然后开始吟唱。她缓缓走过房间,没有持剑的手拂过每一个浮雕。“没有激活。这个也是……”

夜歌跟在后面,长剑随时准备。

芮菈的手摸上那扇连通远古隧道的传送门表面。“现在它没有活动。”

只剩最后一个浮雕没有检查。芮菈停在浮雕前面,伸出手掌贴在上面一段时间。集中心神。她的眉毛忽然一跳。“这个激活了。只有一个用途:远离此地。”

夜歌凑过身去。手中长剑嗡鸣。稍等片刻,狩猎就将再次开始。“通往哪里?”

“哪里都不是。然而哪里都是。”芮菈放下手。“魔法揭示的是一个不断转变的隧道迷宫。有无数个起点和终点。我想它可能通往深地洞窟(Deep Caverns)。”她注视着拱门里的黑色石头。“如果怯魔真的从这里穿过,我们不可能再追到它。”

“我可以,”夜歌答道。“我们必须抓住那头怯魔。我们必须查清谁召唤了它, 还有它们的目的。”

芮菈挡在她面前。“先不急。也许你得花一生时间才能在那里找到它,但这里我们就需要你。”

“我能从任何地方自己回——”

“你现在就待在漫步闲庭。这是命令。”

夜歌本想再争辩,但芮菈眼里的某些东西让她没有开口。战争女祭司朝拱门点了点头。“那头怯魔不能再从这里出来——这是个单向传送门。”她转过身。“它可能是通过什么手段进入漫步闲庭的?”

夜歌强抑怒气,还是回答道。“怯魔很弱小。仅凭它自己不可能破开漫步闲庭的防御。那头怯魔一定是被召唤过来的——而召唤者就在漫步闲庭。”

芮菈严肃地点点头。她已经有所怀疑。

“也有可能是通过许愿术,”夜歌推断,又想起差不多四年前那个带着传送宝石渗透进漫步闲庭的席文塔林。

芮菈的表情越发郑重。“我已下令对整个神殿进行全面搜查,从至高女祭司之屋开始。”

“提醒他们报告任何可疑之处——尤其注意宝石。”

“已经提醒过了。”

“找到梅里尔了吗?”

“是的,赞美伊莉丝翠。她毫发无伤。”

夜歌收剑入鞘。“既然你不让我追踪怯魔,或许你会告知召唤我来漫步闲庭的原因。难道你提前预料到这里会出现一头恶魔?”

“是的。”芮菈的心灵传讯很快传来。我想和你谈谈葵露女士。这才是我召唤你的原因。她……有些不对劲。

夜歌感觉眼角一跳。她张嘴想问个问题,但立刻就闭上。她忽然意识到那头怯魔很可能是一个大危机的先兆。它根本不可能进入至高女祭司之屋。任何来自无底深渊的生物只要一踏入那里,就会立即被葵露设下的防护魔法驱逐回老家——尤其是像怯魔这种低阶恶魔。如果有什么东西导致葵露连这样弱小的敌人都无法对付,那么难怪芮菈如此焦虑。

夜歌轻轻点了下头,她看了下周围的女祭司。芮菈的心灵传讯明显没有朝向其他人。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影响了葵露女士的魔法?所以那头怯魔——?

等会儿,我们私下里再讨论。

芮菈转向齐兹拉。“守住这个传送门。别让任何东西——或任何人靠近它。如果我们再赶出另一头恶魔,它很可能也会跑来这里。它可能会伪装,就像那头怯魔一样。”

歌卫郑重地点点头。

“同时要注意其他传送门,”芮菈继续命令。“包括那些没有激活的。我们现在再也不能确认它们是否真的沉寂。给每个守卫一个可以封印传送门的魔法卷轴,必要时使用。”

命令下完,芮菈让夜歌跟着自己。两人径直返回战争女祭司的居所,一直来到一个被三条新月形长椅拱卫其中的探测池旁才停下来。墙上的挂毯刻画着黝黑皮肤的女祭司们手持长剑和猎号追猎的场景。芮菈的剑鞘正放在一条长椅上,旁边是她的鲁特琴……

夜歌首先开口。“葵露女士有什么不对?”

芮菈猛转过身将一根手指放到唇边。别提名字,她打着手语。

至高女祭司明显不想要葵露窃听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好吧;夜歌回应。 “战争女祭司,我应你召唤而来。你说让我协助组织漫步闲庭的巡逻工作。我很高兴能向你提供建议——”

“可以了,”芮菈打断她。“如果她在倾听,已经超出她能听到的字数了。” 她把长剑插回鞘然后走到探测池边。她看着雪花石铸成的水池,嘴唇开合无声颂念,然后伸出一只手放在池水上方。

夜歌好容易才管住自己的舌头。她很想告诉芮菈没必要这么谨慎。葵露的名字会被许多人频繁说起,在至高女祭司听来就像无数回声混杂在一起的噪音。要想从无数雄峰般的嗡鸣中分辨出哪一段话才是重要的关键信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夜歌从没听说过谁因为无意中提起葵露的名字而收到她的回复。至高女祭司只回应那些特意呼唤她的人。

夜歌靠近探测池往里看去。画面中正是葵露,正率领着几名女祭司穿越某个森林。葵露比其他女祭司高出不止一个头,配上银色长袍和及踝的白发,让她看上去威严而美丽。夜歌内心升起敬畏之情。正是葵露建立了漫步闲庭,正是葵露将伊莉丝翠原本微不足道的信仰发展成如今蔚然可观的规模。六个世纪以来每一位从幽暗地域走出的卓尔都应该感激葵露。即便夜歌斩杀了半神席文塔姆,她在信徒心目中的地位也远远比不上葵露。

葵露正向女祭司们说着什么,但声音太小夜歌无法听清。她手里拿着新月之刃, 剑尖指着探测池范围之外的某个地方用来加重语气。

曾经有段时间,就在不久前,当看到至高女祭司手里握着新月之刃时,夜歌会感到嫉妒。而现在它只不过是一把武器——尽管很强大,强大到让夜歌斩杀了一位半神。

“既然你不想让她听到,那么你要说的话一定非同小可。”

芮菈手掌拂过探测池,终止窥视。她坐在一条长椅上。“我曾经和七姐妹之一交流过,”她开始进入正题。“莱拉·银手。不久前她找到我,表达她对……她妹妹的担忧。”

夜歌点点头。“继续。”

“银手女士证实了一些我已经注意到的事情。至高女祭司手腕上的一道伤口。”

“哪只手?”

“右手。”芮菈摸着自己的手腕。“这个位置。”

夜歌微微战栗,犹如房间内忽然刮过一阵冷风。“那是一年半前留下的。就在我们出发前去攻击……某个死亡女神的死灭卫城之前。”一个名字本来已经到了嘴边,却又忽然滑走了。“至高女祭司割伤自己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她当时正手持新月之刃起舞,舞蹈中出现了意外。”

“她以前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意外。”

“没错。”

芮菈拿起鲁特琴给夜歌腾出位置。手指轻放在鲁特琴上部,似乎随时准备拨动琴弦。然后芮菈移开手指。“银手女士说了些其他东西。关于新月之刃。确切的说,是她的妹妹不愿意任何人碰触它。每当银月女士提出查看圣剑,至高女祭司都予以回绝。她宣称一旦有别的人握住新月之刃,她与圣剑的契合就会破裂。”

“这解释不合理,”夜歌说道。“契合武器——不管是魔法还是别的方法——唯一会因为松手而导致中断的,只有契合过程那段时间。新月之刃上的魔力确实非常强大,但它也和其他契合武器一样。”

“我也这么认为。”

“你一定也有同样的推测,”夜歌继续。“骄傲。至高女祭司曾宣称当时机来临, 她将是斩杀罗丝之人。如果她把新月之刃交给其他人,她可能会失去这一荣誉。”

不久之前,夜歌或许会因为不满而说这些话,但在数年前她完成救赎之后,她的嫉妒心就已消失无踪。现在她能平静的就事论事。但即便如此,她仍无声忏悔,希望伊莉丝翠原谅她对至高女祭司品格的怀疑。

芮菈看着夜歌的眼睛。“我们都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原因。” 夜歌点点头。“那么原因是什么?”

“你曾经拿过新月之刃。还用它战斗过。它有没有……和你沟通过?”

“你是想问我它是不是一把智能武器。我的回答是没错。新月之刃和我说过话。”

“它有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事?”

“你指什么?”

“它有没有怂恿你做些鲁莽之事?比如向某个你不能或不该出手的对手出手?”

夜歌笑了。“相信我,我确实想杀了席文塔姆。”然后她摇摇头。“另一方面, 那把武器看上去很……傲慢。自以为是。它说起来就像是它独自杀死席文塔姆一 般。”

芮菈直视夜歌双眸。“它有没有强迫你斩杀席文塔姆?”

“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完全不是。”

“当你握住新月之刃时有没有感到某种强迫?”

“没有。好吧,实际上,有,是在我返回漫步闲庭之后。当至高女祭司命令我把新月之刃交给她时,我不愿意放手。”

“但你还是放手了。”

夜歌感到愤怒。听上去像是在指控她。“这是她的命令。”

芮菈叹了口气。“我叫你过来并不是要找你的问题。我召唤你前来漫步闲庭是因为我的担忧。我推测新月之刃或许正是导致至高女祭司最近……举止异常的原因。近来她下达的命令越发鲁莽,不合逻辑。”

“她是至高女祭司,”夜歌反驳。“伊莉丝翠的选民。所以,除了女神之外,她无需向任何人解释她的行为。她下达命令,而我们的责任就是服从。”

“你确信这些命令是她下达的?”芮菈问道。

夜歌浑身一紧。“你在暗示什么?”

“她从不让新月之刃离手。就算在剑鞘里,她的手还放在剑柄上。”

“你是说新月之刃控制了至高女祭司?”

“我不想推断。我只想证实。”芮菈站起来,围着长椅迈着步子绕圈。“描述一下你在深坑魔网收回新月之刃的那座神殿。”

夜歌照做了。

芮菈听着,不时插嘴问一个问题。“那座神殿真的是神圣之地吗?”

“我的预言法术是这样显示的。”

“圣剑就在神殿里?”

夜歌使劲吞了口唾沫。尽管她一踏入神殿就感受到新月之刃散发出强烈的神圣气息,但当她读到重铸之后的剑身上的文字时,内心仍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然而虽然文字有缺损,但新月之刃没让她失望。它斩断了席文塔姆的脖颈,这正是它当初被铸造出来的目的。

当然,这自始至终都是罗丝的阴谋。赫莉丝卓亲口承认过。正是赫莉丝卓把夜歌带到神殿。叛徒赫莉丝卓。她假装出于本心——她假装寻求救赎——但结果她确是蜘蛛神后的棋子,比一只陷入蛛网的苍蝇好不了多少。

“我的预言魔法没有显示新月之刃有任何异常,”夜歌回答。

芮菈等了一会。“但是?”她最后催促。

“但是现在我不那么确定了。”

是的,直到刚才夜歌还一直认为让席文塔姆死掉就是蜘蛛神后的所有目的。但现在她担心罗丝还有更深的图谋。就在夜歌刚拿起新月之刃不久,它就对她说话了。

你不是那个人,它是这么说的。

难道罗丝原本打算让葵露成为拿起新月之刃的那个人?难道重铸的新月之刃是至今仍没有完全显露的阴谋的一部分?难道这把武器打算怂恿葵露进行一场她无法取胜的战斗——一场新月之刃我必-负你所望的战斗?

直到今天,夜歌对葵露的魔法造诣还充满绝对的信心。但现在她却开始动摇。赫莉丝卓是一切的关键。这一点夜歌确信无疑。

夜歌的思绪飘到最后一次看见赫莉丝卓的时候。在把夜歌出卖给巴洛魔温德奈(Wendonai)之后,赫莉丝卓就失踪了。在卡拉斯(Kвras)和蕾莉安娜在死灭卫城最高层战斗时,她曾经短暂出现。随即又再度消失。

难道她又回到温德奈那里?若是这样,那么她只能找到巴洛魔的尸体。温德奈死在了夜歌剑下——尽管没有像正常情况下爆炸。他的躯体完好无损地留在那里, 就好像只是他的生命本质去了……别的地方。

忽然,夜歌想到他去了哪里。进入了新月之刃!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一头怯魔能出现于至高女祭司之屋。潜伏在新月之刃内部的温德奈召唤了它——就在葵露眼皮底下——就在至高女祭司出发巡视之前。

这也能解释梅里尔为什么拿那么多圣水。葵露一定怀疑圣剑有异。夜歌猜测她曾尝试驱逐恶魔,但没有成功。

小心着不提起葵露之名,夜歌说出了她的恐惧。最后她讲述了怯魔现身前她与梅里尔会面的场景。

芮菈紧抿嘴唇。“我们能做什么?”

“如果它只附身于圣剑,我们就能把那头恶魔赶回无底深渊。如果情况更糟……” 夜歌抽了口冷气。

瑞莱双目圆睁。“愿伊莉丝翠保佑!”

“最好就在这里施展驱逐术,伊莉丝翠的祝福最为强大。”夜歌说道。“但事先需要进行大量准备工作。至高女祭司还有多久回来?”

“至少还要一个十日。”

夜歌点点头。“所有准备工作都必须秘密进行。如果一头恶魔真的控制了至高女祭司,我们可不能太早摊牌。”

芮菈的脸色因为紧张变得发灰。“这件事只能你知我知。一旦泄露会引发一场信仰危机。足以让我们付出致命的代价。”

“没错。”夜歌回答。她严肃地注视着探测池。“有件事我不明白。为什么伊莉丝翠会允许邪恶的东西交到她选民的手中?”

“她不会允许,”芮菈坚决地说道。“除非……”

她转过身——但夜歌已经看到了她眼中的痛苦表情。

“除非什么?告诉我!”

“有些传言。关于伊莉丝翠和维瑞雯领域融合之时发生了什么。若传言属实,或许放任新月之刃交到至高女祭司手上的并不是伊莉丝翠。”

夜歌浑身颤抖,嘴巴干得发苦。她竟然从漫步闲庭的战争女祭司嘴里听到了这样的亵渎之语!这简直难以置信。

芮菈憋出一声嗤笑。“当然这些只是毫无根据的传言。幽暗少女只不过简单改变了一下舞步。她必须这么做,为了将夜之影纳入信仰。伊莉丝翠仍然健在,以歌与剑之名,维瑞雯已经死了。”

“以歌与剑之名,”夜歌重复道,摸了摸剑柄。剑鞘中的歌剑发出一声低沉而平缓的嗡鸣。

但这没有帮助。夜歌仍然感觉像失去了一条腿的舞者般把握不到平衡。如果她的猜测正确——如果温德奈此刻真的潜伏在新月之刃里面,那么接下来他会腐化葵露——漫步闲庭将遭遇巨大的危机。她伸出双手。“与我同唱。”

芮菈紧握夜歌的双臂,犹如一对静止中的舞伴。她们同时低了下头。两人一起祈祷。

霍拉丁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上下打量着走廊。走廊空空如也,只有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歌声在回荡。他打开门,迅速钻了进去,然后示意夜歌跟上。

待夜歌进来后,他关上门。走廊很短,不到十步距离。尽头是一扇很少使用的实心黑曜石石门。德鲁伊抓住门栓用力拉,但门栓纹丝不动。他点点头,似乎早已料到这样的结果。

夜歌发现门上并没有锁具。这扇门一定是用魔法锁闭的。霍拉丁用指尖触摸上光滑的石门,闭上眼,低声吟唱。

夜歌一只脚在原地不耐烦地踩来踩去。她找霍拉丁是想问他之前与葵露争辩的细节。然而霍拉丁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他坚持要到一个“私人”地方详谈。接着他们就像刚刚干了一票,口袋里装满财宝的小偷一样小心翼翼地穿越大半个漫步闲庭来到此地。夜歌开始怀疑霍拉丁把她带到这里不仅仅只是要找一个“私人”地方。

“霍拉丁,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你和——”

霍拉丁忽然睁开眼。“嘘!别说她的名字!她会听见的!”

夜歌深吸了口气。“我没打算那么做。还是我提醒你不要大声说出她的名字, 记得吗?”

“我只希望她现在没有在窥视我们,”霍拉丁说道。

这一点,夜歌倒是赞同。尽管葵露在数日之内不会返回——她得巡视完漫步闲庭以外的所有圣坛,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不管前往何处,葵露身边始终带着一个探测池。

更让夜歌烦恼的是,至高女祭司现在手里还拿着很可能藏匿着恶魔的圣剑。

霍拉丁再次闭眼重新开始施法。汗水从他额头流下。旁边石墙上的地脉辐射忽然闪过一阵蓝光,将他暗黄色的皮肤照的更加妖异。霍拉丁是一位月精灵,不受地脉辐射的影响,否则他的预言魔法可能会被打断。他黑色的卷发如树根般一直垂到腰际,他的手指如蜘蛛腿一般纤细。

德鲁伊的相貌实在不敢恭维,但他对神殿的忠诚毋庸置疑,尽管他信仰的是树叶之王(Leaflord)。正如霍拉丁描述的,伊莉丝翠是是阿梵多所生的硕果, 而树木守护者瑞里芬(Rillifane)与她同出一源。伊莉丝翠在幽暗地域洒下希望之种,而按照树叶之王的启示,霍拉丁的职责就是协助哺育这些种子生根发芽。

“这扇门被魔法锁住了,”他告诉夜歌。“她……的魔法。”

“她为什么这么做?”

“防止我让你看到门内的东西。”

夜歌感到身体一紧。她把一只手放到剑柄上。“你能打开门吗?”

“正常方法不行。只有最强大的施法者才能解除她的魔法。但可以另辟蹊径。” 霍拉丁举起双掌,手背相交。

他低声诵念,然后分开双手。一个洞出现在门中央位置,并不断扩大,就好像黑曜石忽然变得泥土般松软然后被一双隐形之手挖了开来。等洞口足够大了, 霍拉丁抬起一只脚伸进洞里,接着一弯腰钻了进去。

夜歌紧随其后。

门后的房间造型很奇特:方形,但其中一个角落被一堵呈 Z 字型的墙一样的东西切掉一角,看起来就像一面可以折叠的屏幕。Z 字型墙面中心有一扇黑曜石石门——这个房间的另一个出口。这个奇怪的结构让这个房间有八面“墙”——一个值得注意的数字。千年前居住在萨高斯河另一端石窟里的卓尔曾经在这里为蜘蛛神后修建了一座神殿。此后关纳德的信徒在卓尔城市里召唤出远古者的奴仆不仅摧毁了城市,也摧毁了这座神殿。

数个世纪以来软泥怪和黏怪的活动让这里的祭坛和雕像腐蚀严重。最后葵露和她的同伴们将祭坛雕像化成粉末,并用圣水清洁了石墙。现在只剩下这么一间空房。

这座曾经的神殿是通往河面大桥西端的捷径——就在第二扇门后面不远处——但漫步闲庭的女祭司们一般都不会巡逻这里。夜歌知道原因。尽管这个房间空无一物, 但仍让她感到紧张不安。现在她就身处其中,夜歌终于明白了原因:在整个漫步闲庭,就只有这里被寂静笼罩。其它任何地方都能听到歌之洞窟飘来的歌声。但在这曾经的不洁之地,夜歌甚至听不到不远处河水的轰鸣声。

“你想让我看什么?”她问道。

霍拉丁走到两面最长墙壁交汇的角落。“这个。”他指着角落里横跨两面石墙的一个符文。“至高女祭司命令我画上的。”

“命令?这就是你和他争论的原因?” 霍拉丁双手抱胸,点了点头。

夜歌不认识这个有盾牌大小的符文。外形和漫步闲庭常见的保护符文有些类似,但那些保护符文呈银红色,用的是钻石和猫眼石粉尘,而眼前这个却闪耀着珍珠粉的光泽,闻上去应该还用了蜂蜜作为黏合剂。

“这是什么?”她问道。

“一个魅惑符文。可以吸引关纳德的信徒。至高女祭司说这是个陷阱,用来把那些敢于从上游头骨港潜入的信徒引到一处方便歼灭。”

夜歌点点头。听上去很符合逻辑——以前也曾有过先例。十年前,关纳德的信徒曾经围攻漫步闲庭长达三月之久。攻击也是从上游——医疗大厅旁边的东北角洞窟群——发起的。那些信徒召唤的软泥怪被困在绝地;神殿没有一栋建筑或走廊被侵入。但这并不能阻止他们再发起一次进攻的尝试。如果他们真打算再入侵漫步闲庭,那么给他们派出的间谍设置一个陷阱就并非多此一举。间谍们最好的潜入地点无疑是连接着漫步闲庭和地脉迷城其它区域的萨高斯河。

可是为什么要把符文画在此处?把它设置在萨高斯河上方的最北方或最南方的洞窟群才更合理。而不是位于两者之间,防守不太严密的这里。

还有,既然设置了这样一个符文,为何又将门锁闭不让人接近?

夜歌走到第二扇门前用手试了试门栓。和前一道门同样,这扇门也被魔法锁闭了,门栓根本拉不动。

“你不同意把符文设在此地?”夜歌问道。霍拉丁点点头。“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夜歌转身。“还有别的?”

“至高女祭司命令我不许把这里的事情泄露给任何人:低阶信徒,女祭司,歌卫, 甚至战争女祭司芮菈。”

“而战争女祭司最应该知道这个能将关纳德信徒引到此区域的符文,为了能够迅速组织对敌人的捕获或歼灭。”

“没错。”

夜歌皱眉。“她有没有解释为何要你保密?”

“没有。看上去她不能——而这让她有些激动。当我坚持,结果就吵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选择这里?”

“施展一个侦测魔法。”

夜歌照做了。透过魔法视觉,石墙变成了迷雾。她觉得身体绷紧。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试图把她拉进墙壁——确切地说,是墙后。她吃惊地后退几步。“这是什么?一堵幻术墙?”

“符文可没法画在幻术之上。这堵墙确实存在。”他用指节敲击墙壁发出咚咚的声音。

“至少对我来说墙确实存在。但是那里有扇传送门——只对卓尔起效的传送门。”

“你是如何发现的?”

“至高女祭司赶我走之后,我确认她也离开了,就返回此地与墙进行了交流。它们描述了一个可以把卓尔带往‘其它地方’的‘洞’。这个线索对我来说再明显不过了。”

夜歌皱起眉头。“我巡逻过漫步闲庭所有洞窟、走廊和房间。也包括这一个。此前这里并没有传送门。”

“是的。一定是至高女祭司打开了它。”

“我很奇怪她为什么这么做。”

霍拉丁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原本希望你知道原因。然后你能告诉我……”他停了一下,眼睛里透出痛苦的神色。“告诉我背后的含义。”

夜歌有些犹豫,思考着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霍拉丁值得她信任。他甚至违背了至高女祭司的命令将她带来此地。他至少应该知道一部分真相。

“有东西……干扰了至高女祭司的判断。所以战争女祭司将我召来漫步闲庭。我们认为……”她吞了口唾沫。她应该继续说下去吗?很明显最正确的回答是‘不’,但夜歌更愿意顺着自己的本意。她是卓尔没错,但地表世界才是她出生和成长的地方。她学到的不是诡秘和狡诈,而是真诚。

“我们认为可能是恶魔——然后需要用强大的魔法来挽救这一切。等时机成熟,我们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霍拉丁点点头。“明白了。谢谢你。是新月之刃对吧?”

夜歌点点头。如果连德鲁伊都能猜到,那么这个秘密也守不了多久了。“别向任何人透露。我们不希望流言满天飞。那样会——”

“明白。这些我也清楚。”他看着黑曜石门中央刚被自己弄出的洞。“我们该回去了,在别人注意之前。我得把洞复原并消除我们一路留下的痕迹。”

“你走吧,”夜歌回答。她朝石墙点了点头。“我要去看看这扇传送门通往哪里。”

“需要我等你吗?”

“不用。去告诉芮菈这一切。告诉她我的去向——等我有所发现我会立刻回来报告。”

“如果我把门洞复原,你怎么出来?”

夜歌笑了。“伊莉丝翠的祝福会帮助我的。”

霍拉丁最后点点头。“愿她指引你,”他唱到。接着他飞快地从门洞钻了出去。夜歌听到他吟唱咒文,然后门洞闭合。

夜歌祈祷。“伊莉丝翠,”她轻声哼唱。“这就是您希望我继续走下去的道路吗?”

片刻之后,女神无声的回复传来:夜歌感到手上传来一股温柔的拉扯——就像一位舞伴在邀她共舞。

夜歌拔出歌剑,深吸口气,踏入传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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