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丽莎·斯麦德门
翻译：LexDivina
熟悉的黑暗笼罩住全身，瓦拉斯感到肩膀中间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下来——只有一点点。刺眼的阳光被他们抛在隧道的第三个转角之后。他依然能嗅到浸湿的树叶上散发出泥土的腥膻，提醒着他地表世界就在头顶，但周围的空气已经变得干净多了。他们沿着歪歪扭扭的地缝一路下行，穿过重重岩石，双眼逐渐适应了黑暗。令人视野发痒的炽烈阳光一去不返，多日以来，瓦拉斯第一次彻底睁开了眼睛，用上了红外视觉。
昆舍尔和其他人排成一列跟在瓦拉斯身后。一旦离开了阳光，他们就情不自禁地停止了交谈。如果不够谨慎，即便是幽暗地域的上层也十分危险，更何况他们对脚下的隧道并不熟悉。但和瓦拉斯比起来，他们的行动根本算不上隐秘。斥候听见身后的某个同伴侧着身从隧道的狭窄处挤过，铠甲蹭在岩石上发出一阵噪音。没过多久，他又听见某个女性低声吸了口气，靴底一阵摩擦，显然是刚刚踏错了一步。他愤怒地转过身，想要用默语让她小点儿声，却发现迈错步的人不是达妮菲，而是昆舍尔，只得放下了手。达妮菲又一次走在队伍后方，后面只有瑞厄德一人——瓦拉斯确信，她这么做不是因为走在前面可能遇到危险，而是因为她必须在没有赫莉丝卓陪伴的情况下留意其他同伴的动向。
你为什么停下了？在费瑞恩身后，昆舍尔用手语问道。继续前进。
蛇鞭插在她的腰带上，一条鞭蛇发出微弱的咝声。
瓦拉斯点了点头，继续引领大家穿过隧道。和以往一样，费瑞恩紧跟在他身后，不停越过他的肩膀望向前方，仿佛在搜寻着什么。瑞厄德则恰恰相反，总是时不时地向他们过来的方向回头观望。每当和瓦拉斯视线交错，武技教官就比划着说他以为后面有人在跟踪他们。瓦拉斯从没见过他这么一惊一乍的样子。
最开始两次，瓦拉斯还原路折返亲自查看，却什么都没发现：没有可疑的声音、没有追兵的踪迹。后来他干脆无视了瑞厄德的焦虑。
赫莉丝卓被派往魔索布莱送信，小队成员只剩下了他们六个。私下里，瓦拉斯觉得昆舍尔做了个愚蠢的决定。在他看来，没有罗丝的魔法帮她御敌防身，赫莉丝卓将很难完成任务。但昆舍尔肯定也意识到了这点。也许她希望趁此机会除掉对手，以免赫莉丝卓将发现罗丝为什么沉寂的功劳据为己有——前提是他们真的能回到深坑魔网。
赫莉丝卓站在神殿废墟上方的崖顶，凝视着远方的地平线。其他同伴已经在不久前重新回到了幽暗地域。太阳正缓缓滑落天际，在云层上铺开金粉色的霞光。尽管日落让她泪流不止，赫莉丝卓还是看得近乎迷醉。她看见流转不定的颜色渐渐变深，从亮橙变成赤红，又从赤红变成深紫。她看见夕阳拖曳的光芒从不同角度射入云层，云朵的形状也随之变换。她开始明白为什么地表种族谈起日落时总是心驰神往了。
脚下的森林渐渐变暗，赫莉丝卓的双眼切换到了黑暗视觉。她看见小鸟掠过树枝，听见鸟群振翅而起，从树顶向悬崖飞来。她早就知道地表生物随着日夜循环改变作息，但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猛然意识到，契德纳萨的魔法电光和魔索布莱远近闻名的纳邦德尔石柱——用来标记“日”“夜”的流逝的方式——想必来自于卓尔们千百年前依然生活在地表时的习性。莫非杰勒家族只不过是遵从了其他卓尔没能听见的召唤，才背叛罗丝重返地表？
鸟群越飞越近，一边发出哨音般的古怪鸣叫，一边占据了悬崖下方的树冠。一只鸟飞进半空，它的翅膀扇得飞快，轮廓一片模糊。直到它离赫莉丝卓只有几步远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了那只“鸟”的真实身份。毛绒绒的身躯、八条长腿、尖针般的吻鞘，组成了幽暗地域的危险生物。她之前竟没意识到这种生物在地表也同样危险。特别是现在，飞向她的怪物不止一只，而是足有十多个。它们是一整个群落，像箭一样快速袭来。
“罗丝保佑，”赫莉丝卓轻声说道，“蚊蝠。”
它们离得太近，没法用十字弓对付。赫莉丝卓拔出赛伊尔的长剑准备迎击。可悲地是，她意识到她的链甲衫在蚊蝠面前形同虚设，它们尖针般的长吻可以轻易穿过铁环间的缝隙。
第一只蚊蝠俯冲而至，赫莉丝卓舞起长剑。这把剑比她之前的武器沉，她挥剑的动作依然有些笨拙。即便如此，她还是正中目标，干脆利落地将那只蚊蝠砍成两截。
接着她就被五六只蚊蝠包围了。
她疯狂挥剑，一时间抵挡住了它们的攻势。两只死在剑下，一只被她用绑在左臂上的小钢盾击落在地。
一只蚊蝠叮上她的右肩，她感到一阵刺痛。没多久，另一只蚊蝠也把尖嘴刺进了她的小腿背面，膝盖内侧，顶得她步伐踉跄。她在慌乱中勉强躲过瞄准了她脖子的第三只蚊蝠。蚊蝠从赫莉丝卓身边飞过，她猛然转身，将它挥剑斩落。
更多蚊蝠冲向她——足有二十来只。赫莉丝卓垂下绑着小钢盾的手臂，抓住叮在她膝窝上的蚊蝠。她收紧手指，那东西鼓胀的腹部在她的挤压下发出令人心满意足的爆裂声。她把蚊蝠从小腿上扯下来扔到一边，发现手套已经浸满鲜血。而她肩膀上的蚊蝠还在卖力吮吸。
蚊蝠集体俯冲，又有四只蚊蝠刺中了她。一只深深刺进她的左臂，两只叮住她的右腿，还有一只瞄准了她的肩膀，旁边就是那只正在贪婪吮吸的蚊蝠。赫莉丝卓挥剑砍死两只，空气涌进中空的剑柄，发出刺耳的噪音，就像一只被拙劣吹响的笛子。随着鲜血不断流失，赫莉丝卓很快就失去了力气。她浑身发抖——这很可能就是她的葬身之地了。罗丝不再眷顾她，不再赐予她魔法帮她赶走这群令人作呕的怪物。她倒是有一首黑暗之歌可以一次性对付这么多敌人，但那是奥术，需要借助乐器才能施展——她不可能一边挥剑作战一边演奏竖琴。
她灵光一闪。也许她可以利用近在手边的另一件乐器……
赫莉丝卓不再试图杀光蚊蝠——它们的数量太多了——而是调转剑身，将剑柄抬到唇边。她闭上双眼，向剑柄中吹气，手指抚弄着剑柄上的孔洞，让气流从其中一个洞里通过。严重的失血令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但与此同时，她感到魔法涌出双唇，流入剑柄，带着猛烈的能量从笛孔里窜了出来。一个单音——甜美、高亢，强大得令人难以置信——震动着空气，震得她双耳嗡嗡作响，近乎麻木。飞她周围的蚊蝠被魔法能量击中，纷纷掉落在地；叮在她身上的那些也变得精神萎靡，它们在原处挂在了一会儿，然后从她身上松脱下来，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声轻响。
随之而来是一片寂静，赫莉丝卓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她睁开双眼，看见地上散落了二十多只蚊蝠，有些还在不停抽搐。她捡起离她最近的那只，用力一挤。蚊蝠爆裂开来，鲜血——她的鲜血——浸湿了她的手套。她松开手，又捡起旁边的蚊蝠，将它一一捏死。最后，她脱下手套扔到一边。
或许地表终归算不上什么美妙的地方。
接着，她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惊动了这群蚊蝠——有什么东西正在森林中移动，向她所在的悬崖一路靠近。她降低重心挪向台阶，去寻找藏身之处。
瓦拉斯比出默语，示意同伴停下脚步。向幽暗地域蜿蜒延伸的隧道突然变宽，破碎的岩石组成石林，另一侧是一座中等大小的石洞，地面被水潭覆盖。费瑞恩低声嗤笑，打破了寂静。
“完美。”他轻声说。
别出声。瓦拉斯斥道，但费瑞恩只是付之一笑。
“这里很快就会吵成一团了。”法师眨了眨眼。他转向隧道高处，对仍在瓦拉斯视野之外的其他人叫道：“女士，我找到了个完美的地点。让杰格拉德做好准备。”
瓦拉斯听见昆舍尔命令魔裔卓尔跪下，接着是匕首出鞘的声音。费瑞恩把一只手搭在瓦拉斯的肩膀上。
“不好意思，”他说，“借过一下。”
瓦拉斯不知道法师有何打算，但他还是顺从地贴住冰冷的石墙，让费瑞恩从他身边挤过，走进洞穴。费瑞恩从皮瓦夫斗篷的一个口袋里取出一块玻璃锥，然后卷起袖子，用玻璃锥对准脚下的水面。
“Chalthinsil!”他喝道，声音在洞穴里久久回响。
话音刚落，玻璃锥里就窜出一道刺骨的冷风，带着白雾不断旋转，填满了洞穴。雾气又在半空中旋转了片刻，洞穴墙壁和天顶上都结了一层闪闪发亮的冰晶。接着，雾气消失了，只留下令瓦拉斯不住战栗的冷风。
费瑞恩将玻璃锥收了起来。
“完美。”他重复道，盯着脚下扩散的寒冰，“平整、光滑。正好用来画画。”然后他回头叫道：“昆舍尔，我准备好了。”
在他身后的隧道里，瓦拉斯听见昆舍尔的一条鞭蛇发出跃跃欲试的咝鸣。没过多久，他闻到鲜血的腥气。昆舍尔出现在洞穴入口，将一只杯子递给费瑞恩。法师捧着杯子走下斜坡，以免将里面的东西洒出来。
昆舍尔和达妮菲挤在瓦拉斯身后，越过他的肩膀望进洞穴。昆舍尔打了个响指，杰格拉德也走下隧道，腥臭的呼吸在冰冷刺骨的空气中结成白雾。他的一只战斗利爪握住内侧小手的手腕，鲜血从攥紧的手指间汩汩流出，低落在他脚边的地面上。又过了片刻，瑞厄德也走上前来，他终于不再小心翼翼地回头观察身后的隧道了。
费瑞恩已经站到了冰上，沿着冰面移动滑行。在其他人的注视下，他拔出匕首，在冰面上刻出一个巨大的六角星。刻线深入冰内，有如一道道凹槽。等他干完，费瑞恩站起身来，寻找着不完美的地方。
昆舍尔拧起眉毛。“六角？”她问道，“为什么不用常见的五角星？”
费瑞恩耸了耸肩膀：“是人都能用五角星召唤恶魔。我喜欢特别点儿的方式。”他沿着召唤阵移动，将杯子里的鲜血滴进他在冰面上刻出的凹槽里。之后，他举起一只手，唤道：“杰格拉德，过来。”
魔裔卓尔迅速扫了眼昆舍尔——后者点头同意——走向水潭，碎石沿着斜坡簌簌而下，滚上冰面。杰格拉德穿过冻结的水面，走向法师。他依照费瑞恩的指示顺从地放松手指，露出流血的手臂。费瑞恩抓过那只手，将杯子放到手腕上的伤口下方。重新接满一杯后，他示意杰格拉德攥紧伤口，自己则继续用血勾画召唤阵。
又接了两杯血，费瑞恩才把召唤阵画好。魔裔卓尔在整个过程中从容不迫，完全看不出失血的痛苦。终于，费瑞恩打发他离开，杰格拉德踏上斜坡，回到其他人身边。
“现在，”费瑞恩一边舒展四肢一边活动着手指，“轮到困难的部分了。”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只蜡烛，分成六截，将每截都削出烛芯。他绕着六角星走了一圈，在每个角上挖出一个洞，把一截蜡烛放进洞里，然后直起身打了个响指。六团火焰应声而起，蜡烛开始燃烧。微弱的魔法热量沿着凹槽内已经冻结的血液一路传递，血液随之融化，在六角星的血管网络里汩汩流淌。
黑暗视觉中爆发出跃动的黄色火焰，瓦拉斯不由眯起双眼。洞穴墙壁上的冰霜映着火光，犹如千万颗闪闪发亮的碎钻。烛芯轻声爆裂，火苗随之偏向一侧。这景象令瓦拉斯不由点了点头。洞穴并非完全堵死，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藏着裂隙，气流由此通过。
费瑞恩站在召唤阵上方，伸出双手开始吟唱。咒语回荡在狭小的洞穴内，蜡烛开始疯狂燃烧，在冰面上留下一滩滩烛泪。烛芯接触到冰面的一刻，火焰突然变成了耀眼的蓝色。火苗窜上血线，沿着召唤阵的图案一路延伸，呈现出奇诡发亮的紫色光泽。
费瑞恩的声音逐渐拔高，双手交握在头顶。一声轰鸣突然响起，掩盖住了瓦拉斯的惊呼和杰格拉德的刺耳喉音。一瞬间，洞穴中的冰冷空气似乎裂成了两半，一团红黑相间、火炉般炽热的地狱烈焰旋转着从裂隙中现身。随着一声满腔愤懑的怒吼，一只巨大的人形怪兽踉踉跄跄地穿过了位面传送门，仿佛被无形的手扯住了一般。费瑞恩面对着它，在冰面上退后了一两步，但很快就重整姿态，恢复了过来。
“他成功了。”昆舍尔说。
“他成功了。”达妮菲迎合道，却并未动容。
瓦拉斯意识到他正紧紧攥着自己的幸运币护身符。他立即松开手，转而握住匕首。
那只恶魔——迷诱魔——肌肉发达，身高几乎是卓尔的三倍。它有一只狗一样的脑袋和四条手臂——两条长着手，另外两条长着巨大的螯钳。它浑身上下散发着在硫磺火焰上烘烤腐尸的恶臭。它皮肤漆黑，让人很难看清它的面部特征——只除了它发光的双眼和短吻里那一口锋利的黄牙。它目光炽烈，仿佛九渊魔狱里的全部火焰都盘踞在它暴虐嗜血的内心深处。
“你竟敢召唤我？”它的咆哮充斥着整座洞穴，一片碎石在震动下沿着斜坡滚上冰面，“好大的胆子！”
仿佛嘲笑费瑞恩召唤它的手势一般，恶魔将手举到头顶。炽烈的明亮火焰从它张开的手指间喷涌而出，炫目的光芒照亮了洞穴。恶魔双眼一斜，将手猛然伸向费瑞恩，在水平方向上挥出一波烈焰。
火焰并未吞噬费瑞恩，而是被禁锢在了召唤阵之内。烈火舔舐着血线，从六角星的一个角轰然涌向另一个角，然后渐渐平息。火焰并未融化寒冰，反而像是被冻在了一般，水晶似的咔嚓一声碎了一地。
费瑞恩勾起一侧嘴角，微微一笑。
“逞完威风了，别沙祖？”他冷冷问道。
恶魔眯起双眼。
“你知道我的名字。”它放低音量，隆隆说道。
“我们知道。”瓦拉斯身边的昆舍尔回答，“除非你想要永远被困在召唤阵里，就告诉我们到哪儿能找到一扇从这个位面前往深渊的大门。只要告诉我们，法师就会放你走。”
别沙祖哼了一声，跪下来嗅着束缚住它的图案。然后它抬起头，紧紧盯住杰格拉德。
“魔裔卓尔的血。”它咆哮道，“难怪那个卓尔婊子要和我交配。她叫什么来着？塔尔？图尔？不……是崔尔。”恶魔向冰上吐了一口恶臭的浓痰，又愤恨地骂了一句：“婊子。”
它的目光越过费瑞恩，望向斜坡上的卓尔，眼中燃烧着可怕的杀意。瓦拉斯不由得拔出了反曲刀，准备迎击。
杰格拉德回以咆哮。他膝盖弯曲，浑身紧绷。昆舍尔急忙伸手抓住他背后乱糟糟的鬃毛，拉住正准备跳上前去发起攻击的魔裔卓尔。
“待在我身边。”她下令。
杰格拉德遵从了。
瓦拉斯如释重负，庆幸于杰格拉德没能扑过去攻击他的父亲。一旦魔裔卓尔踏进用他自己的鲜血画出来的召唤阵，束缚住恶魔的魔法线就会受到拉扯——进而断裂。这显然正是恶魔的期望。
费瑞恩清了清嗓子，恶魔将注意力转回到法师身上。
“现在，”法师说道，“我们想前往深坑魔网。通往深渊的最近一道传送门在哪儿？”
别沙祖俯视着费瑞恩，微微一笑，呲出一嘴黄牙，仿佛正在思索应该先从他身上扯掉哪条腿。
“就在这儿，在这座洞穴里。”它隆隆回答，“就在我脚下。让我指给你看。”
它再次从手中召唤出魔法火焰，对准脚下的寒冰。火焰并未试图穿过召唤阵，因此发挥了应有的效果。融化的冰块上腾起白雾，模糊了恶魔的身形。恶魔脚下的冰面开始下沉，水流进凹陷的冰面。别沙祖将双手插进水里，水沸腾起来。
费瑞恩身体前倾，急着想看到恶魔所说的传送门。与此同时，他将手伸进皮瓦夫斗篷上的一个口袋。杰格拉德活动着手指，勉强压抑住母亲受辱的怒火。达妮菲和瑞厄德站在隧道入口附近，正用默语飞速交谈。他们背对着瓦拉斯，斥候看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瓦拉斯身边，昆舍尔突然绷紧了身体。
“费瑞恩，阻止别沙祖！”她叫道，“他想要——”
泡沫在沸腾的水面上翻滚，蒸汽发出剧烈的嘶鸣。她的命令被噪音吞没了。瓦拉斯之所以能听见昆舍尔说话，完全是因为他就站在昆舍尔身边。接着，他恍然大悟：别沙祖正站在一个齐膝深的水坑中，水坑的边缘开始碎裂，裂痕向六角星的刻线延伸开来。终于，费瑞恩也看到了裂痕，看到了危险所在——但已经太晚了。
随着一声嘶嘶作响的轰鸣，鲜血淌进沸水，消失了。
六角星裂成碎片。
“法师——你是我的了！”
别沙祖发出胜利的怒吼，它双眼冒火，紧盯住竟敢用召唤阵束缚它的愚蠢法师，趟过沸水向费瑞恩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