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理查德·巴克
翻译:LexDivina
赫莉丝卓独自一人呆在杰勒家族分配给她的房间里,坐在窗台椅上心不在焉地拨弄着她的龙骨竖琴。她已经被关了足足两天,接连不断的监禁让她心生厌烦。
无论我能在这场冒险里获得什么,她向自己保证,我都不想再被关起来了。
她本以为会在接受讯问时遭到折磨、魔法控制或是其他更可怕的事,但特兹瑞克似乎相信了她的话。实际上,不论她的话是否属实,许多卓尔都会抓住机会享受一下虐囚的乐趣。特兹瑞克的作法让赫莉丝卓怀疑他正在等待昆舍尔和其他人的回应——他不想激怒那群魔索布莱人。赫莉丝卓并不认为蜘蛛教院的教长女祭司及其手下已经说服了杰勒家族,但他们很可能展现出了足够的力量,所以特兹瑞克不会在没有充分理由的情况下自寻烦恼。
她望向装有栏杆的窄窗。黎明正在迅速逼近,尽管朝阳尚未升起,东方的天空已经明亮得令人痛苦不堪。科曼索森林的绿色在赫莉丝卓面前铺陈开来,绵延不尽。
门上传来一声脆响,接着是钥匙在门锁里叮当作响的声音。赫莉丝卓猛然惊醒。她转头望去,在特兹瑞克进入房间的同时站起身来。牧师穿着红黑相间的高领外衣,打扮十分华丽。
“莫兰女士,”他说,屈尊鞠了一躬,“你的同伴已经回来了。跟我来,我们可以听听他们是否有充足的理由把你扔在地表世界的荒野里。”
赫莉丝卓放下竖琴。“他们成功了?”
“的确,他们成功了,而这就是我现在之所以愿意还你自由的原因。按照我之前的打算,如果他们失败了,我就用你当人质要求他们再试一次。”
她好笑地哼了一声,在牧师的押送下走出房间。他带着她穿过米瑙斯堡,将一间间优雅的白色大厅和一条条走廊抛在身后。两名杰勒战士跟着他们一同前行;他们身穿染有棕色和绿色斑点的胸甲,胯侧配着短剑。四人来到一座维瑞雯配色的小神殿内,昆舍尔、达妮菲和其他人正在里面等着他们。
“看来你们通过了米斯·卓诺的严酷考验,回来汇报情况了。”特兹瑞克说道,以此向众人致意,“正如诸位所见,我似乎为你们找回了一位走失的同伴,就像你们也为我找回了某本古籍一般。”
赫莉丝卓走进房间,审视着她曾经的队友。大部分队友都或多或少有些惊讶——挑起眉毛,交换目光。瑞厄德向她露出一个热情的微笑,然后急忙垂下视线,不安地移动着重心。达妮菲冲上前来,抓住她的手。
“莫兰主人。”她说,“我们还以为你走丢了呢。”
“我的确走丢过。”赫莉丝卓回答。
尽管她的同伴只是一群来自敌城的入侵者,赫莉丝卓依然因为回到了他们身边——还有她诡计多端的战俘身边——而如释重负。这一事实令她大吃一惊。达妮菲早已不再是赫莉丝卓的装饰了,但束缚魔法依然存在,她是赫莉丝卓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盟友。
“你去了哪儿?”昆舍尔问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被伊莉丝翠的追随者关了好几天,他们企图改变我的信仰。”赫莉丝卓回答,“罗丝赐予了我一个机会,让我杀了两名伊莉丝翠牧师,逃出牢笼。”
这份成就带来的黑暗骄傲在她心底暗暗涌动,尽管如此,赫莉丝卓却对背叛的结果感到失望。她本该算得上是背叛者中的精英,但这次背叛让她觉得觉得筋疲力尽。
“地表种族一定是为了看看你有何打算才放走你的。”昆舍尔说,“老掉牙的计策。”
“我们之前也是这么想的。”特兹瑞克说,“不过,我们仔细研究了莫兰女士的故事,发现并无纰漏。我们信仰伊莉丝翠的姐妹简直天真到了可笑的程度。”他揉搓着双手。“不管怎么说,捷兹告诉我你们帮助他找回了古籍。”
“我们帮助他?”杰格拉德咆哮道。
“他的任务是带回那本书。”特兹瑞克回答,“不是和米斯·卓诺的居民作战。”
“你们已经拿到了书。”昆舍尔无视了杰格拉德的怒吼。她双手抱胸,直勾勾地盯着特兹瑞克,“你准备好完成你在这场交易里的工作了吗?”
“我已经着手进行我的工作了。”牧师回答。他抬头望向挂在高墙上的青铜图案,微微屈膝。“无论你们是否能活着回来,我都打算请示蒙面之主,自己找出罗丝之所以抛弃你们的原因。你们的遭遇让我十分好奇。”
昆舍尔挫败地咬牙。
“那你发现了什么?”她终于问道。
特兹瑞克沉浸在比对方掌握了更多信息的滋味里,露出从容不迫的微笑。他从众人身边走开,在神殿一侧的小高台上坐了下来。
他指尖相抵。“你们的故事基本属实。罗丝不再为女祭司们降下魔法,也不再回应任何乞求。”
“这些我们都知道了。”费瑞恩说。
“但我却不知道。”牧师回答,“不管怎样,罗丝似乎以某种方法把自己关在了她的下界领地里。她不仅拒绝接触她的女祭司,也隔断了一切凡人和神祇。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你们向恶魔打探蜘蛛神后的状况时一无所获。”
魔索布莱小队静静站在原地,思索着特兹瑞克的回答。赫莉丝卓也一样困惑。
“女神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自言自语道。
“实话实说,维瑞雯自己也不知道,不然他就是不想让我知道。”特兹瑞恩说。他冷冰冰的双眼紧盯住赫莉丝卓。“目前来看,我们能够得到的最好答案或许是——神意不可妄加揣度。”
“她……还活着吗?”瑞厄德轻声询问。昆舍尔和其他女祭司对他怒目而视,但武技长无视了她们的目光,继续说了下去:“我的意思是,我们要怎么知道她是不是病了?被另一位神祇杀害了?或是不幸失去了自由?”
“我们可没那么好运。”特兹瑞克大笑一声,“不,罗丝还活着——无论‘活着’一词对一位女神而言有何含义。至于把她封在深坑魔网里的力量究竟是她自己,还是另有其人,维瑞雯就不得而知了。”
“这种局面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赫莉丝卓问道。
“和上个问题一样,维瑞雯也不知道,或是不想让我知道。”特兹瑞克说,“更好的问法可能是,这种局面还会结束吗?答案是,会,总有一天会结束。不过,在你们松上一口气之前,我不得不提醒你们,对于‘合理的等待’有多久,一位女神的理解可能和你们的理解大不相同。蒙面之主指的可能是明天、下个月、明年,也可能是一百年之后。”
“我们等不了那么久。”昆舍尔喃喃说道。她的思绪仿佛飘向了远方,回到远在魔索布莱的变故上,“我们必须立即解决这个问题。”
“那就追随一名更加关心信徒的神祇吧。”特兹瑞克回答,“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很愿意为你详细讲述追随蒙面之主的好处。”
昆舍尔火冒三丈,但她控制住了自己的嘴——对班瑞女祭司来说,这简直可谓是一项壮举。
“不用了。”她说,“蒙面之主还有其他建议给我们吗,牧师?”
“他的确有。”特兹瑞克回答。他在座位里移动着重心,倾身上前,对昆舍尔说道:“以下是他告诉我的原话,所以认真听好:‘蜘蛛神后的子女应该向她索要回答’。”
“我们已经试过了。”赫莉丝卓大叫,“我们全都试过,但她不愿聆听。”
“我觉得那并不是他的意思。”达妮菲说,“我觉得维瑞雯的意思是,除非亲自前往深坑魔网乞求女神,我们不可能得到更多答案。”
特兹瑞克一言不发,静静注视着面前的魔索布莱人。昆舍尔绕着小圈来回踱步,考虑着维瑞雯的建议。
“蜘蛛神后要求女祭司们具有一定的主动性和独立性。”蜘蛛教院的教长女祭司说,“但顺从也同样不可或缺。前往她的神域当面索取答案……罗丝绝不会欣赏这种放肆的行为。”
赫莉丝卓沉默了。她思绪飞旋,思索着特兹瑞克的话。进入其他位面对他们而言并未全然陌生,毕竟费瑞恩的法术曾把整支小队都送进了幽影界。不仅如此,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的其他位面——重重天堂、层层地狱,超出了物质存在的险境奇观。只要准备了正确的魔法,凡人也能一探究竟。尽管如此,想到他们要在没有得到罗丝明确邀请的情况下试着进入深坑魔网,赫莉丝卓还是不由颤抖。
“若是没能理解女神的意愿,我们将会受到极为惨烈的惩罚。”赫莉丝卓说。
“我们不是刚刚知道了女神的意愿吗?”达妮菲问道,“她用沉默指引我们一路来到此地,提出问题,她的指引就像直接在我们心里下达命令一样明确。如果我们不照办,她一定会勃然大怒的。”
赫莉丝卓早已习惯了在解读女神意愿时得到确定的答案。在罗丝的女祭司们迎来沉寂之前,她也曾偶尔听到女神在她脑海深处喁喁细语。当然,这种情况并不常见——她只是一名女祭司而已,罗丝的女祭司多如牛毛——但她知道那种感觉:深刻理解女神的愿望,彻底领会达成它方法。而现在,赫莉丝卓什么都没感觉到。很显然,她必须自己领悟罗丝的旨意。
赫莉丝卓抬起双眼,望向挂在黑色祭坛上方的维瑞雯青铜面具。陌生感犹如实体,清晰地提醒着她失去的一切。她面对的不是莫兰家族的傲人神殿,不是神殿里的古老祭坛——那时,她按照蜘蛛神后的要求献上祭品、俯首屈膝,罗丝的神性存在直击她的灵魂。但现在,她身处此地,怅然若失,孤零零地闯进了一座属于伪神的祭坛,茫然地摸索着罗丝为她留下的蛛丝马迹。
她想象着自己站在罗丝面前的场景。她被她的女神剥光了灵魂,她被罗丝的黑暗荣光灼瞎了双眼,她被蜘蛛神后嘶鸣的声音震破了耳膜。让罗丝消除她的疑惑,让罗丝回答她的问题,让罗丝抚慰她受伤的内心——也许这些奢望太过放肆,但赫莉丝卓发现她并不在乎。如果罗丝决定抛弃她、惩罚她,那就随她去吧。然而,假如罗丝不想见到赫莉丝卓,不想聆听她的恳求,她又为什么要摧毁契德·纳萨,摧毁莫兰家族呢?
“我同意达妮菲的看法。”她终于发话,“如果不是为了将我们带到女神的王座面前,这趟旅程根本毫无意义。我们会在她面前找出答案。”
昆舍尔缓缓点头。“我对神意的理解和你们一样,姐妹们。我们必须前往深坑魔网。”
瑞厄德和瓦拉斯忧心忡忡地对视一眼。
“一趟前往六十六层深渊的旅程。”费瑞恩指出,“好吧,我梦到过那地方。能看看我几年前的梦境和事实是否相符也不错。不过我必须指出,我可不怎么期待亲眼见到罗丝。她曾在梦里把我的灵魂削成了碎片,我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恢复过来。”
“在作出任何草率决定之前,我们也许应该先返回魔索布莱汇报我们的发现?”瑞厄德问道,进入下界的可能性令他倍感担忧。
“既然已经知道了女神的意图,我不希望我们在顺从她的意图时有任何犹豫。”昆舍尔说,“费瑞恩可以用法术将我们的计划告诉给贡夫。”
“关键问题是,”瓦拉斯说,“怎样才能前往深坑魔网?”
“倾其一生信奉罗丝。”昆舍尔回答,目光阴郁,“然后死亡。”
赫莉丝卓看了高阶女祭司一眼,然后望向斥候。“有女神赐予我们的法术,做到这点并不困难。没有法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不是吗,费瑞恩?”
法师绞紧双手。
“我会第一时间学习合适的魔法。”他说,“我想,我必须首先找到一名小有所成又恰好知道那种法术的法师,然后劝说他把法术教给我。”
“没有必要,费瑞恩大师。”特兹瑞克说道。他起身走下平台,显得有力而自信。“目前看来,我的神祇并不想剥夺我的法术。我自己也想看看罗丝的神域中发生了什么。只要你们愿意,今晚我们就可以立即动身。”
黑蛛军列阵前行,傲然进入哀恸之柱后方的开阔洞穴。和宏大的魔索布莱或深不可测的暗湖的相比,这座洞穴可以说是不值一哂,但峡谷顶端的平坦地形依然堪称壮观。它宽约半哩,高达几百尺,形状不太对称。难以数计的石柱支撑着洞穴的穹顶,岩层下的侧道向四面八方延伸开来,在黑暗中召唤着旅人的出现。
尼摩骑着蜥蜴环视四周,魔索布莱的高贵家族在他面前涌进洞穴,组成十余个打着不同旗帜的闪亮方阵。两天以来,他探查了通向这片开阔地带的所有峡谷、洞穴和隧道,哀恸之柱的战略价值显而易见。唯一一条向南的通路从崎岖难行的峡谷中穿过;除此之外,还有好几条隧道在这里处汇合,每条隧道都通向魔索布莱的幽暗治域。
“绝妙的战场。”他说,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尽管性情凶狠、头脑简单,他胯下的坐骑却预感到了迫在眉睫的战争。蜥蜴发出嘶鸣,抓挠着铺满碎石的地面,烦躁地甩动尾巴。
尼摩在柱群间隙的斥候阵线中央静静等待,阿格拉契·狄尔的近百名骑兵位于后方。任何与其他家族结盟的卓尔现在都躺在了峡谷下方的岩石和裂隙里——刚一抵达哀恸之柱,尼摩及其手下就立即解决了他们。
尼摩忍不住想要上前迎接梅兹巴瑞斯·安苟、安祖尔·班瑞和黑蛛军的其他女祭司和指挥官。他能看见他们在洞穴中央扎起的帐篷。
策划一场横穿整个战场的叛变,他暗忖,最痛苦的一点就在于你不可能同时出现在每一个地方,体会到每一丝胜利的滋味。
一只瘦削信蜥从指挥营中跑了出来,向尼摩快速靠近。
“似乎有人找我呢,小伙子们。”他对身后的阿格拉契·狄尔士兵说,“你们知道该怎么办。等待信号。信号一响,就全力出击。”
尼摩拉起战蜥,回头迎上信使。对方是班瑞家族的侍从——鉴于他得到了这个无需冒太多危险就能积累经验的安全任务,这名年轻的卓尔显然是家族中受宠的外甥或表亲。他没戴头盔,浓密的白发披在身后。一面鲜艳的旗帜绑在他的鞍侧,不断飘舞。
“你就是指挥官扎耶穆德?”他问道,放慢蜥蜴迎向尼摩。
“我就是。”
“请你立即前往指挥营,长官。德安苟主母想知道灰矮人的位置和我们的布阵方式。”
“明白了。”尼摩说,“你回去告诉她,我马上就到。”
“遵命,长官,我这就——”
洪亮的号角接连响起,两短一长,回荡在哀恸之柱的每一个角落里,声音响亮得像是岩石本身发出的哀鸣。信使立即调转坐骑,从尼摩身边经过,望向柱群。
“罗丝之怒在上,那是什么?”他说。
“那个,”尼摩回答,“应该是灰矮人的进攻信号。”
大军逼近的脚步摇撼着地面,从哀恸之柱下方的峡谷深处传来。在尼摩的斥候阵线后方,几百名灰矮人蜥蜴骑兵从精心布置的藏身之地中突然出现,冲破了本该由斥候们把守的隘口。一列列步兵紧随其后,随着野蛮的战吼冲上前来,战斧和战锤高举在半空。阿格拉契·狄尔的骑手们匆忙爬上蜥蜴,各就各位,准备封锁石柱,阻挡冲锋——然后,正如事先安排的一般,他们齐刷刷地转向一旁,防线上门户洞开。
“阿格拉契·狄尔!他们背叛了我们!”信使高喊,脸上惊惧交加。
他拉起缰绳,但尼摩身体前倾,一剑刺穿了这名年轻的班瑞。男孩捂住伤口,摇摇晃晃地从鞍上摔了下来。尼摩用剑身拍了拍蜥蜴的屁股,那头野兽拔腿就跑,信使的双脚还套在马镫上,蜥蜴就这样拖着他的尸体一路冲向洞穴。
尼摩驾着坐骑跳上一块崎岖不平的石台,从大约十五尺的高处眺望着柱群。在这个角度上,他可以将洞穴的大部分区域尽收眼底。
“壮观的混乱,我的王子!”他叫道,“胜利之日何其美妙,不是吗?”
“十五分钟后我才能告诉你我们是否赢得了胜利。”
霍加·钢影从平台后方的阴影里转了出来。精巧的幻象环绕在他和他的私人护卫四周,除非知道他们的确切位置,没人能看到他们。
“别再靠近了,尼摩。”储君王子说道,“我不希望有人看见你消失在一堵墙里,忍不住好奇跑上来一探究竟。”
“你肯定也想亲自参战吧,霍加王子?我知道你是一名勇气非凡的矮人。”
“一旦确定我不再需要坐镇督军之后,我就会加入战局。再过几分钟,这儿就没人和你说话了,尼摩。”
尼摩将注意力转回到战场上。阿格拉契·狄尔的骑兵已经离开了柱群,正沿着洞穴的外围快速绕圈,避开魔索布莱大军的主要力量。他们负责断后,帮助阿格拉契·狄尔的步兵封锁黑蛛军刚刚通过的隧道。
杜加骑兵队一拥而上,冲过本应被牢牢把守的隘口,涌进洞穴底部。几个担任先锋的家族分队急忙调转方向,队列乱成一团——突然之间,他们发现自己正面对着一群以雷霆之势直冲而来的军队,原本保护着营地和攻城器械的牢固阵线已经不知所踪。
其他家族也纷纷投入战场,英勇杀敌。声势浩大的班瑞分队发出一声高亢的战吼,开始冲锋,想要在灰矮人通过之前封锁隧道。
“勇敢的举动,安祖尔。”尼摩不以为然地说,“只可惜,现在才塞上瓶盖也太晚了点儿。”
尼摩拉起战蜥的缰绳,调转方向,以便更清楚地观察洞穴中央的状况。不出所料,卓尔们正疯狂奔走,一列列全副武装的士兵一会儿冲上去和灰矮人们短兵相接,一会儿又退向后方,像钢铁之海般翻起染血的波浪。激战的狂躁几乎令人无法忍受。咆哮、尖叫、武器砸上盾牌的钝响,各种声音回荡在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的岩石之间,融为一体,形成了震耳欲聋的轰鸣。随着更多战士加入战斗,音量还在不断增长。
“噪音对我们有利。”他回头向霍加叫道,尽管他根本听不见自己的话,“黑蛛军的指挥官必须想出对策,下达指示。”
“没错。”灰矮人君主回答。尼摩试图理解他的意思。“一边作战一边指定战斗计划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一束明亮的闪电撕裂了杜加大军,紧接着是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音甚至盖过了无所不在的喧嚣。双方的法师开始施法,熊熊燃烧的火球和火墙在战场上纵横肆虐。
尼摩拧起眉毛。即便有灰矮人的激烈攻势和阿格拉契·狄尔的里应外合,几名强大的法师依然可以扭转乾坤,决定胜负。然而,杜加军队中也不乏施法者,他们大多都伪装成了骑兵和步兵的模样。与此相对,卓尔法师在发动攻击的时候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每当他们掷出火球和闪电,灰矮人法师都加以还击。转瞬之间,炫目的电光和红热的火焰就充满了洞穴,仓促发动的强大魔法令空气变酸发烫。
局面变得一片混乱,尼摩竭尽全力也看不出哪边站了上风。短短十几拍心跳之间,洞穴中央的魔索布莱大军已经迎上了灰矮人的第一波冲锋。双方缠斗一团,拉长的阵线像蛇一般蜿蜒,延伸了几百码之远。军旗摇摆倒地、战蜥人立嘶鸣,两军交接处展开了上千场单独的对决。
一队队重装披挂的灰矮人从卓尔家族之间的缝隙穿过,绕过他们正忙于应战的对手,涌进战场。尼摩露出阴郁的微笑。尽管每个家族分队都久经战场、精准致命,黑暗精灵却不知道该怎么整合兵力,统一行动。杜加大军的冲锋将黑蛛军打散成了二十支小队,它们就像一群被困在篮子里的拼死反击的蝎子。
“我们算不上胜券在握,尼摩。”霍加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那群该死的法师挡住了我们的第一波进攻!”
“的确,但你们也冲进了柱群,不是吗?”尼摩大叫着回答,“我本以为第一波进攻能直接击溃魔索布莱的大军,但现在看来,想要消灭每支家族分队也没那么容易。”
尼摩本以为占据先机的灰矮人大军能把魔索布莱的卓尔家族各个击破,然而,当他望向战场,尼摩意识到,想要削弱黑暗精灵的兵力,灰矮人将不得不打上整整一天。特别是班瑞家族,他们甚至暂时封锁了哀恸之柱。安祖尔封锁通道的时间越长,黑暗精灵的赢面就越大。
幸好尼摩已经为所有可能性都做好了准备。魔索布莱大军正忙于应付灰矮人的正面进攻,他应该趁着他们抽不开手的时候在他们的肋侧补上一刀了。
“就是现在,阿丽扎。”他对着震耳欲聋的洞穴说道。
尼摩调转坐骑,拔出长剑,骑着战蜥冲进战场。梅兹巴瑞斯·安苟和安祖尔·班瑞就位于洞穴中央,他要亲自确认他们的死亡——他要让他们随着黑蛛军一起毁灭。
不到半哩之外,一条狭小的隧道由东侧一路下斜,通向哀恸之柱的上层区域。阿丽扎闭着双眼站在拥挤的隧道里,将精神完全集中在用来窥探尼摩的法术上。魔法的作用让阿丽扎把他的每一个字都听得一清二楚,仿佛尼摩周围鸦雀无声。她摇了摇头,驱散了魔法。
“是时候了。”她对凯尼尔·沃克说道。
“很好。”战爵回答;近在眼前的战斗令他咧开一个凶狠的微笑,露出满嘴利齿。他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扎兹特,“看来今天是你的幸运日啊,流民。我的大军将放过你的杜加盟友,全力对付黑暗精灵。”
扎兹特歪了歪脑袋。“你不会后悔的,战爵,我向你保证。只要消灭了那支军队,魔索布莱就会彻底暴露在你面前。”
凯尼尔从爱璐魔女和黑暗精灵身边走过,走到他一贯占据的旗手位置上。
“吹响冲锋号!”他高喊。
话音刚落,十多个熊地精鼓手立即敲响乐器,奏出一段简单的三连音,并连续重复了三次。在下方的隧道里,凯尼尔的腐蚀军团发出嗜血的咆哮。队列沿着隧道向前推进,塔纳洛克战士们重重踩踏着地面,战斧在手中咔咔作响。凯尼尔也拔出他的熔融剑,随着大军一起发起冲锋。他的护卫和旗手急忙跟在他身后。眼前的情景令阿丽扎不由屏住呼吸,她舒展双翼,追着凯尼尔的旗手飞了过去。
在塔纳洛克前方,黑蛛军的一侧,洞穴的墙壁开始不断闪烁。突然之间,墙壁消失了,隐藏在幻象之下的洞口重新出现在卓尔面前。塔纳洛克奴隶们怒吼着涌出隧道,从后侧向卓尔军队发起猛攻——那些高阶家族正在忙着应付攻打哀恸之柱的杜加骑兵。阿丽扎看见凯尼尔的红色旗帜在腐蚀军团的阵头傲然飘舞,带着塔纳洛克战士们气势汹汹地冲进了战场。
只有几个低等家族挡在他们前方。嗜血的魔裔兽人直扑而上,像红热的铁矛一般深深刺进了黑蛛军的侧翼。欣喜和恐惧令阿丽扎不由得惊叫出声,她无法将视线从面前的骇人画面上移开,也无法以任何方式表达内心的激动。黑蛛军被卷进了一场他们避之不及的战斗里,面对着格莱克斯塔格和凯尼尔的联手进攻,他们不得不在一片开阔的战场上展开近战。每个卓尔家族都像一座被怒浪包围的孤岛,独自承受着钢铁和法术的冲击,为了性命拼死搏斗。
爱璐魔女飞到一株粗壮的石笋上,俯视着下方的战斗。
啊,尼摩。她暗忖。你促成的局面真是令人叹为观止、毛骨悚然!
尼摩·茵菲泽瑞尔,嘉泽莱德·朝尔辛的神眷之刃,在一幕连九层地狱的所有魔鬼都难以想象的恐怖场景欣然穿行,细剑和黑色铠甲上沾着来自几十个卓尔贵族的鲜血。他的战蜥早已毙命,被一名图因塔尔的法师用一束闪电烧成了灰烬;他四肢酸痛——因为筋疲力尽,也因为上面已经留下了十多道浅伤。尽管如此,他的脸上依然挂着残忍的笑容;亲手造就的惨烈景象令他欣喜若狂。
“现在谁才是那个成果斐然的人了,尊祖?”尼摩大笑一声,“扎曼兹特或许的确为你献上了契德·纳萨,我却让蜘蛛神后最钟爱的城市溃不成军!”
战斗持续了好几个小时,黑蛛军不仅没能在哀恸之柱布下密不透风的防线,反而被占尽天时地利的敌人团团包围。当然,就像腹部受创的愚蠢巨兽,这支大军在漫长的失血中挣扎反抗,坚持了好几个小时才彻底死透。若是这场溃败发生在地表世界,卓尔们可能会缴械投降,以期换得胜者的慈悲。但在残忍冷酷的幽暗地域,没有人会对敌人手下留情,也没有人会乞求对手大发善心。魔索布莱的战士们十分清楚,灰矮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卓尔,所以他们一直战斗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不少小型家族被敌军冲散,卓尔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在临死前尽可能带走更多敌人。成群结队的灰矮人、熊地精、食人魔和其他忠于储君王子的战士们在洞穴里横冲直撞,追逐着和同伴失散的悲惨卓尔,沉浸在屠杀的喜悦里。一些家族坚守在原本的位置上,面对着一波又一波从四面八方袭来的猛烈攻势,拼死作战。还有一些家族则团结在一起,试图冲出混乱,从恐怖的惨败中死里逃生。
巴瑞森·德安苟家族的士兵被赶进了一条狭窄崎岖的旁道,脱离了战场。第二家族的战士们一边沿着这条只有二十尺宽的隧道节节后撤,一边不断挡下来自灰矮人的攻击。梅兹巴瑞斯被困在后方,无法与任何其他家族汇合。另一方面,她的军队辎重却和所有补给部队一样,被负责断后的阿格拉契·狄尔步兵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德安苟家族的返乡之旅将变得饥饿而漫长。
索拉林家族被堵在洞穴正中,位置很难说得上安全。这个家族以法师著称,军队中也不乏高手。他们筑起一道道火墙和冰墙,抛出摧枯拉朽的魔法能量,灰矮人的人数比他们多出四倍,却依然无法靠近。然而,法师们渐渐耗尽了法术,几百名骑着战蜥的杜加枪兵看准时机,卓尔的魔法防御刚一失效,他们就踏平了索拉林家族。
骄傲的班瑞家族拥有五百多名士兵,当周围的低等家族纷纷溃败时,他们却像磐石一样岿然不动。不出尼摩的预料,安祖尔·班瑞被迫放弃了刚刚到手的哀恸之柱,带着手下的军队一路奋战,退向洞穴对面的隧道——黑蛛军在几个小时之前才通过这里。面对着负责把守退路的阿格拉契·狄尔家族,班瑞家族全力以赴,箭矢、标枪和致命的法术你来我往,在两个激烈交战的家族间疯狂穿梭。虽然班瑞家族的人数比阿格拉契·狄尔的叛徒多出一倍,他们却不得不同时抵御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退向出口。
尼摩穿过一具具尸体和一个个苟延残喘的伤兵,走向战斗最为激烈的地方。幸好他准备了几个隐形术,不然尼摩还要浪费时间来对付那些愤怒的塔纳洛克和阴郁的灰矮人——他们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卓尔。霍加王子麾下的几百名石卫正在和班瑞家族的步兵激烈缠斗,阿格拉契·狄尔家族则挡住了另一侧的主隧道入口。尼摩小心翼翼地绕着战场转了一圈,看见安祖尔和扎瑟拉站在班瑞家族的军旗下面。
班瑞首领率军冲向阿格拉契·狄尔,慢慢突破了叛军的封锁。一群贴身保镖围在二人身旁,对他们严加防护。
杀手看到了机会,不由咧嘴一笑。班瑞家的首领亲自投入到了战斗之中。如果他能取走他们的性命,班瑞分队必然会力量大减;一旦班瑞家族土崩瓦解,黑蛛军很可能全军覆灭。
尼摩发现扎兹特·狄尔退出了战斗,捂着身侧鲜血淋漓的剑伤对阿格拉契·狄尔士兵发号施令。杀手匆匆走到他身边,解除了隐形。
“干得好,我的兄弟。”他对扎兹特叫道,“从这个方向对班瑞家族继续施压,储君王子的士兵会把他们碾成齑粉。”
扎兹特抬头望去。他扫视着战场,脸上的虚弱和痛苦渐渐褪去。
“说得容易。”他回答,“班瑞们打得就像一群恶魔,我们有许多孩子都没法回家了。”他直起身来,向尼摩伸出一只手。“之前我还对你抱有怀疑,扎耶穆德,但现在看来,你的计划进展顺利。我本想请你留下来帮忙,可是你浑身溅满鲜血,想必无暇旁顾。”
“那些高阶家族还在洞穴中央负隅顽抗,但此地才是关键所在。”尼摩的双眼紧盯着班瑞家的旗帜,“把你的手下借给我。我要杀了班瑞家的指挥官。”
“很好,我们急需援手。”扎兹特回答。他猛地一挥手,招来十多名训练有素的后备战士。“小伙子们,跟着扎耶穆德。抢下班瑞的军旗!”
尼摩拔出细剑和匕首,战士们跟随在他身后。班瑞大军不断突破,战线离他们越来越近。安祖尔本人就在阵前,家族里的精英环绕在他左右;扎瑟拉一瘸一拐地跟在几步之后。女祭司胯侧受了伤,在一名班瑞成员的搀扶下蹒跚前行。
等到打头的班瑞士兵进入到一掷距离内,尼摩放声高喊:“冲上去,小伙子们!”
随着一阵参差不齐的欢呼,阿格拉契·狄尔的成员从藏身之地冲了出来,其中几人先向班瑞射了几箭,才扔掉手弩拔出双刃。箭矢呼啸着飞进隧道入口,一些在班瑞守卫和女祭司的铠甲上弹开,一些则正中目标。班瑞士兵做好准备,尽可能迎接阿格拉契·狄尔的冲锋。扎瑟拉跳向一旁,用一把巨大的黑色双头连枷进行防御。尽管无法拖着伤腿加入混战,她也远远谈不上无助——一名阿格拉契·狄尔士兵很快就领教到了这点。她娴熟地将他绊倒在地,一击敲碎了那个可怜虫的脑袋。一时之间,隧道里充斥着金属相接的脆响和长剑入肉的可怕噪音,期间夹杂着战士们的尖叫、呻吟和咒骂。
和他的亲族一样,安祖尔也加入了战斗。他以精湛的技巧挥舞着一把双头剑,脚下也一刻不停,用凌厉的飞旋踢将那些忙于格挡长剑的敌人踢倒在地。尼摩满怀钦佩地看了一会儿,接着,阿格拉契·狄尔的战士让到一旁,尼摩向班瑞家族的武技长走去。
“幸会,安祖尔。”他说道,“你的斥候头子想必已经告诉了你,我们在哀恸之柱布下的防线被杜加矮人突破了。他们给黑蛛军带来了不容小觑的威胁。”
周围的混战渐渐平息,安祖尔·班瑞停下动作。炽烈的怒火在他训练有素的自制力下嘶嘶闷燃。
“扎耶穆德,”他啐道,“向我发出挑战是个致命的错误。你应该学聪明点儿,躲在远处品尝你的背叛之果。”
“让我们看看你说得对不对。”尼摩回答。
他扑上前去,致命的突刺直取班瑞腰身。但安祖尔却非毫无准备。武技长扭身闪避,同时抬起双刃剑,旋转的剑锋挡开了尼摩的武器。紧接着,他欺身上前,穿着铠甲的肘弯砸上了杀手的头侧。假如尼摩真的是一个纤细的卓尔——就像他伪装的一样——这一击很可能已经打碎了他的颅骨。但现在,他只是浑身猛地一震,就立即转向另一侧,用副手剑刺进安祖尔的胸甲下方。武技长退后半步,一跃而起,长靴踢中杀手的肋骨。尼摩闷哼一声,以可怕的力量把安祖尔扔了出去。
安祖尔滚了几圈,举着双头剑站起身来。他双眼圆睁。
“女神在上,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嘀咕道。
没等尼摩想出合适的答案,武技长已经伸手摸向长靴,将一把匕首扔向尼摩的咽喉。杀手立即抬起左手挡在面前,刀身没进了他的小臂。他怒吼一声,拔出匕首,鲜血溅上布满灰尘的洞穴地面。
当然,安祖尔没给他喘息的时间。班瑞战士紧跟在匕首后面扑向尼摩,一个滚翻突破了对手的防御,试图迅速结果他的性命。
尼摩跳进半空,双腿紧缩在身下,干净利落地躲开了武技长,落在他身后。安祖尔刚一转过身来,尼摩的细剑就刺穿了班瑞的胸甲,在武技长的身侧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安祖尔不由闷哼,失去了平衡。他摔倒在尼摩脚下,双刃剑被他压在地上。
“不错的尝试。”尼摩边说边抽回细剑,准备痛下杀手。
然而,尼摩还没来得及刺出细剑,一团琥珀色的能量就笼罩住了他。魔法阻止了他的剑锋,他感觉自己仿佛正在试图刺穿纳邦德尔之柱。他的匕首也定住不动了。
“见鬼!”尼摩叫道。
杀手怒吼一声,同时意识到隧道里的噪音比之前变响了三倍。他向法球外面望去,试图看清发生了什么。
法球外面,几十名刚刚抵达的班瑞成员涌出隧道,冲向阿格拉契·狄尔家族后方,对扎兹特及其手下展开夹击。转眼之间,负责封锁隧道的阿格拉契·狄尔战士不是被赶到了一旁,就是干脆丢掉了性命,为班瑞家族让出了撤退的通道。尼摩眼睁睁地看着班瑞士兵从魔法牢笼旁边经过,不由得气得浑身发冷。他们为激战中的族人带去了支援,短短几分钟,阵线就从尼摩面前退回到了主洞穴里。
尼摩回头望进隧道,看见一名又高又胖的法师正在端详着那枚琥珀色的法球。他身着班瑞家的服饰,脸上满是得意的微笑。扎瑟拉和安祖尔而一齐望向新来的卓尔。
“诺佐尔。”女祭司说道。她受伤的胯部血流不止。“你来得真是再好不过。”
“实际上只是个幸运的巧合罢了。”法师轻声说道,“主母命令我探查战况,我施展了探知术,发现战斗已经展开,形势对你们颇为不利。我用了几个宝贵的卷轴打开一道传送门,给你们送来援军。”他转身端详着被困在能量法球里的尼摩。“这不是阿格拉契·狄尔家的指挥官扎耶穆德吗?一个厉害的家伙。”
“反正他自己是这么说的。”安祖尔咬牙道,“你能不能用那个法球杀了他?”
“不是现在。法球只能用无法穿透的魔法能量暂时困住他而已。它很快就会消散,等到那时候,你可以随便杀他。”
“那就等等吧。”安祖尔放过了无路可逃的尼摩。
他从腰带上摸出一个小瓶——尼摩认为那是治疗药水——一饮而尽。安祖尔转头审视着惨烈的战场,面无表情。
扎瑟拉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身边。“准备冲锋。有了诺佐尔的援军,我们可以扭转局面,让这些该死的矮人和塔纳洛克自食其果。”她望向法师:“你带了多少士兵?”
“只有一队。万一情况不妙,我们就输定了。主母不想拿更多人冒险。”
扎瑟拉正想反驳,安祖尔按住了她的手臂。
“不。”他说,“主母是对的。既然已经打通了退路,我们就该立即带着尽可能多的家族从战场脱身。今天这一战,杜加矮人和他们的塔纳洛克盟友赢定了。”
诺佐尔睁大双眼。“情况这么糟糕?”
“只要动作够快,”安祖尔回答,“我们还能撤出不少士兵。等到主要家族成功撤离之后,我们就可以一路打回魔索布莱了。如果还想救出索拉林和图因塔尔,我们就必须立即行动。菲布兰契的战士已经所剩无几,巴瑞斯·德安苟又状况不明,达斯克瑞和肯纳芬更是被塔纳洛克杀了个干净。魔索布莱不能再损失更多卓尔了。”
“撤退也只能推迟你们注定的灭亡。”尼摩说道,“你已经改变不了结局了。”
安祖尔靠在双刃剑上,向尼摩投去阴郁的目光。
“我又想了一下,”武技长说,“我要派几个手下在这儿等着法球消散。我没理由在能杀他的时候不杀他。”他冷冰冰地看了尼摩一眼。“你们的家族会为今天的背叛而后悔的,叛徒。”
尼摩再次挣扎,法球却纹丝不动。安祖尔、扎瑟拉和那名班瑞法师转身离去,带着他们的手下投入新的战斗。另外几名班瑞守卫则小跑过来,围在能量法球四周。
“我们魔索布莱见。”尼摩对他们说。 神眷之刃启动戒指,从法球中凭空消失,回到了他所熟悉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