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理查德·奥林森
翻译:不明
校对:零与地下城
“他被袭击了?”午夜说,“被一头野兽?”
“没错!一头像人一样行走的银毛豺狼!”年轻的牧师喊道。
“市民们都在袖手旁观?”
“你也见过他们的样子了,我们得快点,克兰沃也成了野兽。”
“克兰沃成了什么?”午夜叫道。
艾顿对于他目击状况的描述让午夜和希瑞克很难理解,他太过惊慌失措,无法发挥平时精妙的口才。他试着重复强调他所见到的东西,也只成功传达出了那些可怕的片段。
英雄们冲向楼梯,离开酒馆。希瑞克在那个奇怪的贡德祭司鲁尔来访后已经恢复健康,他割断坐骑的拴绳,几人匆忙骑马出发,希瑞克在克兰沃的坐骑背上,而午夜和艾顿共乘。几乎不需要牧师指引方向,这场战斗惊醒了整个提凡顿,男人,女人,和小孩都涌向小巷。
午夜命令艾顿照看马匹,希瑞克拿起他的弓和挂在坐骑侧边的箭袋,他们穿过群众,把人们挤到一旁。就在最后一对老夫妇避让开,揭晓小巷里的秘密之前,希瑞克留意到一摊鲜血正从灰色的石子路上扩散开来。接着他抬起头,眼前怪异的景象令他大吃一惊。
化豺被开膛破肚,躺在小巷中央。它颤抖着想要挽留住自己的生命,但是显然,死亡很快就会降临。一只壮硕的黑色黑豹在一旁无声地来回踱步,偶尔会去舔舔从那头濒死的生物身下流出的血泊。艾顿描述中的女孩也在那里,全身溅满血迹,她蜷在墙边,抽噎着缩成一团,从膝盖上方偷看离受害者越来越近的黑豹。
希瑞克搭箭上弦,不理会午夜的呼喊。他拉紧弓弦,似乎所有的声音都远去了,只剩弓弦摩擦的微弱声音充斥着黑发盗贼的耳朵,后背刚刚痊愈的伤口似乎又有一些开裂。
黑豹站定,直直地盯着希瑞克,那双翠绿色眼睛的凝视让盗贼的手臂略微放松了力道。野兽发出吼叫,也让平民的呼声钻入希瑞克的耳朵,他意识到他们在为他叫好,他们在要求他做他们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午夜一动也不敢动,害怕希瑞克会因为惊扰而松开弓弦,从她的目光和黑豹交汇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了真相。艾顿从她身旁经过,沿着墙悄悄溜到女孩身边,将她带往远离人群的方向。黑豹没有理会年轻牧师的动作。
我一定要弄明白,午夜想,看着我,你这个混蛋!但野兽始终盯着可能会杀死它的那个人。
在没有任何人注意到的时候,化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突然,黑豹移开视线,颤抖不已,好像被希瑞克的离弦之箭射中了一样。野兽痛苦地怒吼,倒向一旁,它的肋骨之间裂开,属于人类的脑袋和手臂从肚腹中钻了出来。不出片刻,方才的黑豹就只剩下了一滩皮毛和血迹。
克兰沃躺在小巷里,赤身裸体,满身鲜血。他的头发浓密漆黑,在他试着爬起时黏在脸上,战士最终呻吟着倒在地上。
“杀了他!”有人大喊。透过因痛苦而朦胧的视线,克兰沃看到了菲兰娜,他救出的那个女人,现在正站在他面前,她的红发在阳光下熊熊燃烧。“杀了他!”
克兰沃凝视着她的脸,发现上面只有恨意。
没错,他想,杀了他吧。
几个平民因菲兰娜的喊声而壮起胆子,向前靠近。其中一个人捡起在克兰沃和洛伦斯的战斗中被丢到一旁的砖块,将它高举过头。
希瑞克走上前,他的箭仍在弦上。“站住!”他喊道,人们停下动作。“谁想第一个死?”
菲兰娜对希瑞克的威胁无动于衷,“杀了他!”她放声尖叫。
艾顿从受伤的女孩旁边起身,“杀害你们同胞的人不是他!这个女孩差点被那个可憎的怪物杀死,是这个人救了她!”
午夜站到菲兰娜身旁,“这位牧师说的没错。离他远一点,他已经受够了。”法师停了停,“另外,还有人要伤害他的话就先过我们这一关。你们可以走了!”
平民们还在犹豫,“滚!”午夜大叫。人们丢下砖块,背向小巷,纷纷离开。但克兰沃看到了他们的脸,上面写满了对他的厌恶。
菲兰娜盯着战士,他的头发中冒出灰色,细小的纹路重新回到脸上。
“你是不洁的,”她说,身上散发出的恶意堪比正午的骄阳。“你受到了诅咒。离开提凡顿,肮脏的存在。
接着女祭司走向被吓坏了的孩子,托伦斯心仪的“美餐”。“和你的伙伴一起离开吧,”她把女孩抱进怀里,向艾顿开口。“这里同样不欢迎你。”
在菲兰娜将女孩带走时,克兰沃看到了女孩的脸庞,他希望她的眼中能有一丝理解,但看到的只有恐惧。战士再次倒在地上,眼前就是黑豹溅出的血迹,他闭上眼睛,等待最后的观众,也就是他曾经的同伴们离开小巷。
“他还好吗?”希瑞克问道。
克兰沃有些不解,有什么人的靴声越来越近了。
“我不知道,”午夜蹲在战士旁边,触碰他的脊背。“克尔。”
克兰沃紧闭双眼,他无法忍受在朋友们的眼里看到和平民们一样的恐惧。
“克尔,看着我,”午夜厉声道,“你欠下了我的救命之恩,看着我。”
一张床单在空中展开,轻轻盖在他的身上,让克兰沃吓了一跳。他抬起头,看到艾顿的脸。克兰沃用床单裹住自己,站起身,午夜和希瑞克也在他的旁边。
他们的眼中满是关心,再无其他。
“我的……盔甲还在楼上。”
“我去拿。”希瑞克提议。他走得很慢,身体仍因拉弓太久而疼痛。
克兰沃凝视着午夜,“你不会……觉得你看到的这些令人生厌吗?”
午夜抚摸着他的脸庞,“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我没对任何人说过。”
希瑞克带着克兰沃的物品回来了,他将东西放在战士身旁,然后向艾顿示意。“我们会在你准备的时候替你把守,前方的路还很长,我们最好趁太阳高悬时尽快赶路,而不是背对阳光。”
艾顿走到小巷尽头把风,希瑞克回到来时的路,站在坐骑旁。克兰沃低下头,午夜的手抚过他的头发。
“艾瑞尔。”他小声说。
“我在这里。”午夜说,她紧紧搂住克兰沃,直到他开口说话。克兰沃发现自己无法停止讲述这个故事,直到他将欠午夜的信任还清为止。
莱恩斯班的诅咒在克兰沃的家族中代代相传,凯勒·莱恩斯班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因为自己的行为而遭受诅咒的人,在那之后的所有人都是因为受到血脉的感染,而非自己有所过错。凯勒名气很大,他是个典型的佣兵:万物皆有价码,他在索要报酬时从不留情,只要他们手里拿着属于他的黄金,哪怕是伤心欲绝的寡妇也不会让他犹豫。
凯勒的行为让他止步于一场战役里,在那时,两个选择摆在他的面前,他可以选择保护一位重伤的女术士,也可以孤身突破敌人的据点,并且夺去其中的莫大财富。
如果有凯勒的帮助,术士或许就能重聚自己的力量,但佣兵知道她会反对掠夺的行为,帮助她显然毫无利益,于是放任她死在敌人的手上。在死前,术士施展出自己最后的咒语,向他施以诅咒,剥夺人类的外形,让他只能以更符合自己本性的形态去追逐那些金币。
等凯勒到达要塞,正要取走他的金子时,他突然感觉到一阵不适。他躲进偏僻的房间里,变成了一头几乎没有智力可言、只会咆哮的黑豹。野兽本能地知道自己必须逃出据点,在过了大半天、并在途中杀死一位旅行者之后,凯勒才再次痛苦地变回人类。
在余生中,凯勒·莱恩斯班饱受女术士的诅咒之苦:每当他为了获取报酬而行动,就会变成野兽。诅咒只允许最无私的英雄行为,但佣兵发誓绝不从事这类事业。他被迫从他最爱的佣兵生涯中退休,以从前在冒险中赚得的财富为生,等他把钱花光,就只好靠妻子一家的接济过活。到了最后,他宁可自杀,也不愿忍受贫穷的折磨或者做任何无私的好事。
在凯勒死前,他得到了一个不幸的继承人。奇怪的是,当诅咒开始在凯勒的儿子身上显现,效果却发生了反转。除非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否则他不能做出任何没有报酬的行动,如果他的行为没有得到回报,或者更加大胆——进行无私的高尚之举,那他就会变成一头黑豹,直到取走一条性命。
曾经有个流浪法师如此认为:从前的诅咒是对邪恶和贪婪的惩罚,可刚刚诞生的婴儿纯洁无瑕,诅咒找不到可以惩罚的邪恶,因而转变成惩罚凯勒儿子的无辜和善良。
女术士下诅咒的初衷已经破灭,一支和凯勒·莱恩斯班一样血腥无耻的雇佣兵家族诞生了。凯勒的孙子卢基安从他日渐年迈的父亲那里发现了潜在的危险,年老的佣兵已经记不住对方何时承诺过给予报酬,甚至记不清究竟支付与否。因此,老人随时随地都可能变成野兽,对附近的人造成威胁。所以在莱恩斯班家族中,杀死父亲就变成了每个到达十五岁的孩子的责任。
这个家族已经有了多代的历史,但不一定每个后裔都需要杀死他们的父亲,诅咒并没有落到每个人身上,例如克兰沃的父亲和叔叔就没有受到诅咒影响,可以自由地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不过,就像克兰沃,所有坎德雷·莱恩斯班的儿子都没有他们的父亲那么幸运。
克兰沃是凯勒的第七代子孙,他一生都在试图摆脱这个诅咒。他渴望善良,宽厚及正义之举,但是数年过去了,却始终没有治愈和救赎的希望。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作为雇佣兵收取金钱的血腥道途。
克兰沃讲述完毕,等着午夜的答复。她在讲述的过程中十分安静,只是一直轻抚着战士。
“我们会找到治好你的方法。”她最后说。
克兰沃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有同情,也夹杂着后悔。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阴影谷吗?”午夜问道,她的手抚摸着克兰沃的脸。“我会给你丰厚的报酬。”
战士无法移开目光,“我必须知道你会给什么。”
“我将我的爱给你。”
克兰沃握住她的手,“那么我会跟你走。”他说道,将她抱得更紧。
克兰沃和他的伙伴返回高举酒壶,希瑞克在中途不时停下,去准备队伍旅行前往阴影谷所必需的物资。他为艾顿和自己准备了新坐骑,以及作为干粮的肉和面包。等他们到达酒馆,午夜陪同克兰沃进入酒馆去取回他们的行李,而希瑞克和艾顿在酒馆门前等待。
门前的阴影里有一位淡灰色眼睛的年轻人,不起眼地坐在那里,在他、希瑞克和艾顿之间弥漫着令人不安的沉默。希瑞克向提凡顿的主干道张望,发现一群骑士从神殿的方向走来。与其同时,后方传来响动,希瑞克转过身,刚好看到那个灰色眼睛的青年从艾顿背后的阴影中起身,手里还握着武器。在牧师转身之前,希瑞克已经开始行动,但是匕首破空而出,快得让盗贼无法阻止,随着刀刃划过艾顿的脸,鲜血溅到了墙上。
青年还打算再次进攻,希瑞克单手拉回失去意识的牧师,另一只手已经握好匕首,刺穿了袭击者。
“为了贡德的荣耀。”灰色眼睛的青年说完,跌回到他的椅子上。
克兰沃和午夜出现在门廊,“看好他。”希瑞克说着,将艾顿交给克兰沃,牧师满脸鲜血。午夜急忙帮助克兰沃照顾他们受伤昏迷的朋友,希瑞克则跑向马匹。
青年捂住腹部的伤口,倒在椅子上。“菲兰娜警告过我们,”他指着克兰沃,“她告诉我们贡德往我们之中派了一个怪物来测试我们的忠诚,只有杀死它,才能证明我们是配得上奇迹使者的信徒……”
他从椅子上滑下,跪倒在地,后背挨着墙壁。
希瑞克看向道路,从神殿而来的骑士越逼越近,马上就会到达。“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克尔。”他说着,将坐骑们转离到北方前往阴影谷的路上。
带着因绝望而产生的迅捷,克兰沃将艾顿扛在肩上,攀上马背。午夜带上牧师的行李,奔向她的坐骑。他们的马儿冲出城镇进入石地,镇民们仍然紧随在后。
英雄们的骑行直到深夜,始终没能摆脱追兵。克兰沃的计划很简单:这些骑士不可能做过长途旅行的准备,所以他们一定会在某处停下回头,摆脱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黎明时分,英雄们从阴影峡附近山脉边的湖畔经过,自提凡顿而来的骑士们已经落后了相当一段距离。零星的灌木环绕着湖水,仿佛疲倦的哨兵渴望那汪清凉,弯腰伸向粼粼的水中一般。克兰沃也几乎无法抵挡湖水的诱惑,但他知道队伍不能停下步伐,在路过湖边时,战士只希望追兵的意志力不像他们那么顽强。
几分钟后,英雄们看见菲兰娜和贡德的信徒停留在湖畔,不禁发出欢呼。他们现在已经远远领先于后方的追兵,并且疲惫不堪,但他们继续选择赶路,直到太阳高悬头顶。到现在为止,已经有近两个小时没有追兵征兆了,他们停下来进食,但仍然不能睡觉。
在希瑞克和克兰沃吃东西和照料马匹的时候,午夜开始检查艾顿的伤势,为他包扎伤口。一路的骑行令他失血过多,并且依旧昏迷不醒,但施法者认为他没有性命之忧。英雄们准备启程,艾顿再次被抬上克兰沃的坐骑,午夜却不确定是否昏迷不醒才对牧师更好。
随着时间的推移,英雄们离阴影峡越来越近。到了正午,构成峡谷的铁灰色花岗岩鬼魅般地出现在两侧,阳光洒在两边山谷组成的峡道之间,令英雄们不禁好奇为什么这里因何得名。但是等时间到了下午,英雄们更加靠近山脉,他们便很快意识到了这是个再合适不过的名字。
太阳向西移动,高耸的阴影峡峰挡住了来自每一个方向的阳光,为道路蒙上一层黑暗的罩纱。夜晚远未降临,太阳还在烘烤着罅隙南方的岩地和西方的漠口山脉,英雄们却觉得身遭的空气已经变得冰凉而稀薄。
尽管如此,英雄们仍然继续前进,直到夜晚前的昏暗光线落在石地上,大地开始发出奇怪的声音为止。克兰沃起初对这些声音不屑一顾,认为那不过是滑坡的岩石,或者被雨水浸透后的土壤沉积。但是接下来,阴影峡附近的山脉开始移动。
一开始,午夜还以为是缺乏睡眠造成的幻觉,但她立刻就发现西方的山脊缓慢地向他们转过了身。而东方,巨大的石块从悬崖上坠落,砸在森林中,击穿、压碎了树木。
英雄们脚下的大地开始震动,坐骑慌乱不已。声音很快变得震耳欲聋,落下的巨石越来越近,撞在道路两旁的树木上。穿越阴影峡的路正在封闭,东北方向的新山脉正要拔地而起。
“我们必须熬过这一关,”克兰沃大喊,踢了一脚坐骑的侧腹。“走吧!”
战士冲进狭窄的道路,希瑞克和午夜紧随在后。两边的山脊很明显正在移动,其间的距离不断变窄,威胁要合上这一罅隙。岩石和其他的残渣落在他们四周,砸倒附近的树木,尘土漫天飞扬,而混乱还在继续。冒险者的视野很快受到限制,甚至看不清几英尺远的前方,但他们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弱。在这飞驰的一路中也许会被石块击中,但是如果他们将速度放缓,那一定无法活着来到山峡的另一端。
仿佛是为了阻止在动乱中奔驰的冒险者们,混乱的自然再次袭来,午夜的坐骑最先有所感应,不顾施法者的驱赶,唐突地停住了脚步。一股琥珀色的烟雾吞没了他们,他们不得不捂住自己的口鼻,以避免吸入周遭的恶臭气体。厚重的迷雾滚滚而来,充斥在英雄们的四面八方,一旦吸入,就让他们的肺脏遭受到火烧一样的痛苦。
他们的马匹也同样呼吸困难,但它们气喘吁吁,继续前进。在这浓稠而肮脏的气体包裹中,英雄们几乎看不到行进的方向,幸运的是,在雾气来临时,山脉似乎停止了移动。
希瑞克知道他们能够活这么久简直就是奇迹,如果山峰再次开始移动,冒险者们在能够离开阴影峡之前,就会被埋在树干、泥土和岩石组成的洪流之中。
“我们最好暂停一会儿,”午夜止不住咳嗽,“判断一下方向,确保这是正确的路线。”
“是啊,”克兰沃喘着气说,“看来目前已经足够安全了。”
英雄们停下来让坐骑们得以休息,他们在薄雾中寻找能够辨认的地标,好让队伍能够穿越这片狼藉继续向北。但是雾气太重,天色又太暗,最后只好依赖希瑞克的直觉。
“我想我们的方向没错,”盗贼说道,冒险者们骑上马,准备再度出发。“现在别无选择,只能依靠直觉走完这段路了。”
午夜笑了,“你的直觉在阿拉贝尔外的森林里时的确十分有用。”
在希瑞克和克兰沃准备继续驱马前进的同时,午夜发出尖叫,迷雾中,一只肥大的猩红眼睛的老鼠向她袭击而来。施法者把这只足有成人小臂大小的生物踢开,它重重撞在地面上,吱吱叫个不停,然后窜了出去。
接下来的声音令克兰沃都打了个哆嗦,他们身边到处传来高亢的尖叫,声音在岩石之间回荡,让冒险者们胆战心惊。希瑞克眼看着第一批巨鼠冲破迷雾,它们的数量至少有两百只以上。
克兰沃的马直起后腿,差点把艾顿甩到地上。“到我身后!”午夜喊道,突然,一面蓝白色的盾牌出现在英雄们四周,挡开了巨鼠的身体。
克兰沃试着让坐骑稳定在盾牌内的范围,“你不觉得施展法术有点冒险吗?我的意思是,万一你把所有老鼠都变成了大象之类的?”
“如果你这么不满意的话,克尔,她也可以解除这面盾牌。”希瑞克说。
战士闭上了嘴巴,而午夜露出微笑。她没有回头看她的同伴,相反,她专注地维持着盾牌,让老鼠们接连不断地被魔法屏障弹开。
希瑞克看着从身边跑过的啮齿动物们,“它们似乎并不热衷攻击我们,”他说,“更像是在逃避某种东西,也许只是被地震震塌了它们的窝。”
在最后一只老鼠窜走之后,盾牌像是被锤子击中的镜面一样变得粉碎,那些碎片也逐渐消失了。“我想我们该走了。”克兰沃说道,英雄们在倾倒的树木和岩石之间找到了一条出路。
他们在这一晚行进了几个小时,雾气丝毫没有消散的迹象。克兰沃感觉到一阵反胃,无疑是因为这酸臭的空气。他既虚弱又疲倦,感觉自己好像患了病,尽管他从未有过类似的体验。偶尔,前方的岩石还会轻微地挪动,但克兰沃已经习惯了对山峰们移动接近的声音充耳不闻。
终于,雾气逐渐稀薄,英雄们发现呼吸变得轻松,精神为之一振。道路上没了阻碍,在牵着马走了一里路,穿越岩石组成的废墟地带之后,冒险者们发现他们又可以骑上马了。艾顿被换到午夜的马上,克兰沃则策马疾驰,到前方侦查。
战士发现雾气很快散去,他们终于可以再次呼吸新鲜、干净的空气了。群山没有在北方继续抛掷石块了,看起来他们已经脱离了险境。但是阴影峡北方的道路业已因大地的动荡而发生了改变,现在它看起来古怪而又美丽。
道路冒着白光,向北延伸几英里。远方的山脉像是玻璃一样透明无暇,崎岖的山麓将道路的尽头吞没其中。
在他凝视那片奇异山脉的过程中,希瑞克和午夜来到了他的身边。
“我们这是在哪?”希瑞克停住步伐,下马说道,“我不记得国度中有什么玻璃山脉。”
“我想以前的确没有,”克兰沃说,“我们没走错路,这里是阴影峡的北方,看。”战士说着,指着西方。“那里是漠口山脉,而在我们正北方的是蛛巢森林。”
“也就是说,我们被困住了。”午夜低垂着头,“群山正拦在我们的去路上,无法穿行。”
英雄们沉默片刻,“那我们就必须穿过森林,”希瑞克最后说,“我们不能往回走,所以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当然,除非午夜想让我们骑她的扫帚飞跃群山。”
“哪怕她真有一把,也很难正常生效了。”克兰沃说完,往森林出发。
随着他们的靠近,森林中的某些东西也开始了动作,它有不逊色于马匹的大小,八条细长的腿,和一对冰冷的蓝色眼睛。
午夜和克兰沃紧盯着森林中发光的眼睛,而希瑞克转身看了阴影峡最后一眼,一群骑士正由雾中出现。“提凡顿的骑士!”盗贼大喊,他调转马匹,举起弓箭。
克兰沃抽出武器,来到希瑞克身边,午夜试图寻找出路。森林中的影子加快了速度,在蛛巢森林幽暗的边缘若隐若现。
午夜也下了马,挡住骑士们的前路,她已经精疲力竭,但仍然抽出匕首准备迎战。道路上神秘的光芒照亮了这一切,英雄们可以清晰地看见骑手们越来越近。午夜率先认出了带头的光头男人。
龙之眼。
“瑟布兰德。”克兰沃和午夜同时发声,惊讶地张大了嘴。
光头男人停步下马,“你们好,”他向克兰沃和希瑞克招呼道,接着又转向午夜,“我们再度碰面了,美丽的黄水仙。”
“你是怎么穿越过阴影峡的?“克兰沃收回武器。
“用和你一样的方式,我经历过比这更糟的情况。”瑟布兰德说,“好吧,我们到达的时候山脉已经几乎停止了移动,所以这不算很难。”
他的手下之一刺耳地清了清喉咙,“但我们的确失去了一个人,”瑟布兰德补充道,“他被落石压扁了。”
“提凡顿的人呢?”午夜担心地问,“在追捕我们的那些人。”
“他们需要一点教训才肯回头,我们失去了两个人,但他们失去了十几个。”瑟布兰德说,“这个结果很有说服力。”
希瑞克摇了摇头,那些蠢货,他想,为一个不在乎他们的神祇而白白送死。
“顺便一提,”瑟布兰德说,“我们沿途得知有一队刺客正从散提尔堡赶来,为的就是解决你们。他们是班恩手下的精英,几乎从出生起就开始接受严格的训练。”
希瑞克深吸一口气,“他们惯穿骨白色的盔甲,皮肤漂成惨白,脸上都涂着班恩的黑色邪徽。”盗贼发着抖,“我小时候险些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如果被他们找到,那我们很快都会变成死尸。”
“现在该怎么办?”午夜问。
瑟布兰德打量着旅行者们,“你们中有人受了伤,应该好好照顾他才是。而且我猜你们应该很久没吃没睡了。”
“但是刺客怎么办?”克兰沃问道,紧张的瞥向罅隙。
“最好是等他们送上门,”瑟布兰德说道,转身示意他的人靠近。“他们训练有素,逃跑起不到作用,最好的方法就是在此迎战他们。”
午夜碰了碰佣兵的手臂,“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瑟布兰德转过身,但没有开口。
“你为什么在这里?”午夜轻声发问。
“我的手下会照顾你们的牧师,我们之后再聊。”瑟布兰德说。
“该死的!”克兰沃大喊,“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瑟布兰德的手下全部拔剑出鞘。
瑟布兰德皱起眉,“我忘了提吗?你们在阿拉贝尔被通缉了,罪名是叛国。严格来说,你们被捕了。”
佣兵示意他的手下放下武器,走开了。
班恩和布莱克索恩单独站在王座室里,后者站在巨大的房门旁边。琥珀色的云雾弥漫在房间中央,巨大而斑驳的头骨幻影悬于其中。
“我很好奇,米尔寇,”黑暗之主来回踱着步,“正如你愉快的提醒,我们上次的合作很难称得上是成功。而在我和密斯特拉的战斗之后,我要求你的帮助,你却只是大笑。换句话说,我愿意在半夜回应你的召唤已经足够礼貌了。”
“对你我而言,时间有什么意义?”米尔寇说,“你还要不要听我的提议?”
“是的,是的,继续说吧!”班恩没耐心地大吼,双手紧握成拳。
米尔寇清了清喉咙,“我相信我们应该再次联手,我直到现在才理解你结合诸神力量的计划也有其优点。”
“为什么?”班恩疲倦地走到王座前坐下,打了个哈欠,琥珀色的云雾跟在他的身后。“你和我一样厌倦了这具可恨的肉体的束缚?”
“那是原因之一,”米尔寇说,“我还知道了你在哪里可以找到天国圣阶,你需要它来进入神域,不是吗?”
“继续说。”黑暗之主说着,手指敲了敲王座的扶手。
“你跟我说过入侵谷地的计划,那你知道圣阶就在阴影谷的洛山达神殿之外吗?”
“是的,米尔寇,我知道,”班恩说,“真是十分感谢你的努力。”
黑暗之主暗自发笑,圣阶在阴影谷的消息对班恩来说并不新鲜,但它所在的确切位置却是珍贵的情报。当然,班恩绝不会让骸骨之王发现他发现了有用的信息。
幽影般的头骨闭上眼睛,“我到底该如何弥补我作为盟友的失败呢,班恩?我想要尽可能地帮助你。”
班恩扬起一边眉毛,站起身,“你仍旧拒绝直接参战,所以你还能做些什么?”
“我对死者尚有些控制权,我可以……在人类死亡时汲取他灵魂的力量。”
班恩走近飘浮的头骨,“并且让那种力量为我所用?”
骷髅缓慢地点点头。
深思熟虑之后,班恩开了口:“我有条件,你要收集死在战场上的灵魂,将它们的能量交付给我。”
“然后呢?”米尔寇问。
“你要随时准备好参与我对神域的攻击,当攀上圣阶的时刻到来时,你必须与我并肩而立。我们首先派遣在战斗中存活下来的信徒去攻击守卫之神,海姆对于人类的杀戮不过是在削弱自己,强化我方,加速他的灭亡。”
雾中的头骨看不出什么表情,到最后,米尔寇点了点头。“好吧,我们会一起回到神域,然后,也许也能篡夺AO的王座。”
班恩举起拳,“不是也许,米尔寇,我们会毁灭AO!”
琥珀色的云雾消散,米尔寇离开了,班恩走到头骨先前盘旋的地方。“至于你,米尔寇,只要你还有利用价值,我们就会是盟友。”
班恩大笑起来,为了让班恩获得他需要的力量,所需举行的仪式会让骸骨之王和他的大部分祭司精疲力竭。所以当要爬上圣阶时,米尔寇就不得不依靠班恩的力量,他无法预料班恩的背叛。
“布莱克索恩,”班恩说,“准备好我的房间。”
特使从黑暗之主身边匆匆经过。 “我相信今晚会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