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R. A. 萨瓦尔多
翻译：Rainagel
精灵哀泣之年（谷地历 1462年）
“它们来了！鼓起勇气，原地坚守！”行商领队向手持武器蹲伏在篷车后的众人示警道。道路的另一侧，灌木丛正随着大批敌人的穿行不断耸动。
“蹿扒怪。”一个人说出了肆虐当地的某种怪物的外号，这些人形的不死生物以身手敏捷著称。
“尘骸。”另一人用同样适合这种怪物的名称纠正，毕竟其所过之处都会留下一道炉灰似的粉尘状余烬；另外，谣传它们是十年前死于火山灰中的生灵被唤醒的产物。
“卫兵！”片刻后，看到怪物的领队在紧张之余喊道，“去树丛那边看看情况。”
受雇于商队的壮实矮人留着一把夹杂着银丝的橙红色胡子，扛着一面刻有翻沫酒杯纹章的大盾，手持一柄豁口无数的斧头，头戴一顶独角盔。他斜睨了一眼领队。
暴露在这道视线下，领队不安地咽下口水，不过他再次壮着胆子给矮人下了命令。
“你雇我的时候，我都讲清楚了。”矮人警告他，“和什么东西打，你说了算；怎么打，我说了算。”
“我们不能坐着等它们耍花招！”
“耍花招？”矮人捧腹笑道，“它们连脑子没有，你这傻瓜，怎么可能耍得出花招？”
“那它们跑哪去了？”一名近乎绝望的商人带着哭音问。
“保不齐就没啥怪物，刚才是风刮的。”大篷车后面有个女人说道。
“准备好打一架了吗？”矮人问，“都拿好武器没有？”他看了一眼站得直挺挺的领队，环顾五辆篷车，然后默默颔首。
布鲁诺起身，含住两根拇指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一束闪电由众人身后破空飞出，惊得矮人之外的商队成员一齐反射性地低头躲避。电光贴地消失在树丛之中，随即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灌木丛里则窸窣作响。
第二束电光楔入草木深处。
灌木丛内又是一阵沙沙声响。
“这回它们真来了。”矮人大声宣告，“放开打，别怕死！”
蹿扒怪，尘骸，或者叫遗烬僵尸——随便怎么称呼这种干枯的灰色亡灵怪物都好——突然发动冲锋，跃出藏身的树丛，前后晃动身体配合步调，或者干脆四肢着地奔袭而来。
在对面的车夫和行商们身后，清脆悦耳的铃声与踏踏的马蹄声同时响起。
另一支箭矢挟裹着恐怖的破坏力炸开了阵前亡灵的头颅，激起一团飞灰。
商队的马匹随安达哈的到来群起嘶鸣。崔斯特勒马跃过篷车，稳稳着地，旋即立刻搭弓上箭。
这一箭一先一后消灭了一对僵尸。崔斯特挎好长弓，以流畅的动作拔出双刀，然后翻身下马。
安达哈压低脖颈，继续奔驰，一路角顶蹄蹬，无往不利。
崔斯特落地后一个滚翻起身，冲势丝毫不减。他突入两只僵尸中间，双刀外斩，一击得手。面对第三只僵尸，他回环运臂将兵刃带到身前，左手起刀横截，接下僵尸的凶猛扣击。闪光锋利的刀刃嵌入僵尸手臂，但它似乎不疼不痒。
格挡的同时，崔斯特右肘屈回至身后，左手刀往外抹，进一步割开僵尸的皮肉。然后他上步发力，以冰亡直刺对手胸膛，余劲震得僵尸背后刀口噗地荡起一团灰烟。
创口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僵尸，而久经战阵的游侠也丝毫不觉意外。崔斯特拔出冰亡，左手则使闪光斜削僵尸手臂，令其站立失衡。紧接着冰亡猛地砍入僵尸脖颈，了结了它。
截、刺、削、砍一气呵成，崔斯特的身法却未因此阻滞半分。他直接从仰面倒毙的僵尸身上踏过，瞥见自己神骏的坐骑在身后人立起来，用一双前蹄踏碎了一只僵尸。其他怪物多去追赶安达哈，对商队视若无睹。
亡灵分左右合围，以惊人的迅捷逼近崔斯特，但它们还是难以捕捉崔斯特魅影般的身法。后者在加速护踝作用下保持了绝佳平衡，占尽先机。
他奔向左侧突破包夹，冲进僵尸群——其数量令布鲁诺等人集体哑然，但崔斯特双刀如电，攻无不克，防守严密，无懈可击。不久，看到崔斯特只身突出重围，其身后跟着被调动的大队僵尸，众人的哑然变成了喝彩。
崔斯特更是清楚，僵尸后面还有布鲁诺紧追不舍。队尾的僵尸接二连三倒在矮人斧下。
卓尔在树丛外遭遇了另一只僵尸，不由得吃了一惊，于是急忙停步。来犯之敌不是葬身于火山灰中的人类，不是精灵，也不是矮人，而是一头巨大的猛兽。即便生为活物它都不会惧惮崔斯特；如今殁为对疼痛和恐惧毫无感触的亡灵，它显然更加可畏。怪物足有崔斯特两倍高，体重至少超出他四倍。它嘴角张开的螯牙与生满绒刺的臂爪足以轻易钳碎石头。在幽暗地域度过的童年时代中，崔斯特和他的同胞们一样，常有机会和土巨怪较量，不过这头死于岩浆的灰黑色怪物全身布满了被黑雾缭绕的甲壳，仿佛它来自于秽影界一般。
身为经验丰富的战士，崔斯特及时错开视线，回避了怪物的凝视攻击。他知道再度观察敌人动向会横生不测，便直接从土巨怪砸下的双爪中穿过。土巨怪抬腿要踩，崔斯特则就地翻滚，及时躲过，甚至还顺势在对方踏来的腿上戳了一刀。崔斯特闪到土巨怪身后，不停引他旋身追击，同时数度强斩得手。
可要想打倒怪物，难如撼树，更何况这棵树还会反击。
“别让它闲着，精灵！”他听到布鲁诺在车队附近喊道。
“说得好。”如此低语的卓尔也不打算硬碰硬。
他最后送出一刀，抽身远退，旋即从腰间掏出黑豹雕像。
“到我身边来，关海法。”崔斯特柔声呼唤。他本不打算召唤黑豹，因为她前夜刚刚参加过战斗，还需要留在星界中的居所休息。
他看到灰雾聚集，便迅速避让；阴影土巨怪快步追赶。
“引开它，精灵！”他听见布鲁诺喊道。
崔斯特循声望去，见矮人冲到了位于车队一端、被几棵桦树围着的巨石上。崔斯特会意地点头，出其不意地转身冲进土巨怪臂展之内，连削带砍，欲进还退。之后他再度脱身，并在绕过怪物身边时继续施以重手。听到关海法的吼声时，他刚好起步跑开。接着，飞跃而起的关海法就扑上了怪物的后背。土巨怪被六百磅的黑豹砸了一个趔趄，崔斯特则及时闪出圈外。
“对付小的，小关！”崔斯特发现不少遗烬僵尸还围着安达哈，同时也开始逼近商队。
黑豹跳开时又在土巨怪背上踏出一团灰烟，崔斯特再度接战。怪物愚笨地追赶关海法，让崔斯特白白钻了空子。
崔斯特继续游击，阴影土巨怪也改变了目标。他瞄了一眼商队方向，看到关海法回撤并在围攻行商的僵尸群中奔突扑咬，感到很是安心。
土巨怪就在崔斯特面前——太近了。他在怪物脚边兜圈，极力吸引它的注意，将它诱导到布鲁诺藏身的巨石前。崔斯特冲出几步，和巨石拉开距离，然后回身直面怪物。
一只巨掌当空敲下，崔斯特不敢硬接，便侧身让开。怪物一击不中，三根爪刺却扎进地面的土石里。
崔斯特补了几刀，疾速转到怪物的另一侧，转为守势，藉以攻其不备。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分散阴影土巨怪的注意力。
他用余光看到，布鲁诺大步跨上巨石，双手执斧凌空跃起，然后全身如狼吻咬合般发力，抡圆胳膊奋勇劈下。
阴影土巨怪发出诡异的嚎叫，听上去像是惊讶，更像困惑，最后才是痛苦。怪物朝崔斯特迈出一步，表情凝重，仿佛刚刚才理解自己即将一命呜呼。
崔斯特观察怪物半晌，这次分神险些导致他被倒下的怪物压住。
虽然还有不少亡灵没有处理，看到怪物的尸身被跨踩其上的布鲁诺压倒，崔斯特依旧露出了微笑。矮人的持盾手抓着斧柄，另一只手则举到背后保持平衡，看起来就像在驯服一匹烈马。
“精灵，我想起了当年冻土上的雪猿。”矮人拔下斧子，“是不是总得我出手救你？”
“那你也要像对付雪猿那样把这玩意的脑子烤了吃？”崔斯特转身朝尸体走去。
“我呸！”矮人嗤之以鼻，“吃起来肯定和炉灰一个味，要说错了我就是长胡子的侏儒！”
漫长的岁月，无数的战斗，失去时的心痛，旅途中的迷茫，除了布鲁诺的话语，此刻再没有什么能够让崔斯特感到宽慰，再没有什么能让他继续投身入永无止境的战斗。
靠安达哈、关海法和商队成员的有限支援，这次攻击很快被化解，仅有少数镖师和商人受了轻伤，篷车完整无缺，马匹安然无恙。众人不久再度上路，崔斯特则在侧翼护送。
到天亮时，道路径直转向西方。商队走出了林地，踏上平原。他们左手边是广阔的大海，右边是无垠的土地。商队大部分成员都回去补充睡眠了。
崔斯特取消了魔法坐骑的召唤，爬上最后一辆大篷车的副驾驶座，坐在布鲁诺身边。中午，他们将抵达无冬城，领队如此通告。尽管人困马疲，他们依然不打算休息。
“这趟活回报不错。”崔斯特和布鲁诺搭话的目的与其说是有心聊天，倒不如说是为了驱赶倦意。
“你在乎的不是钱吧。”布鲁诺恹恹地说。
崔斯特朝他耸眉，仿佛在问“何出此言”。
“哼，你是为了有架可打才答应的！”布鲁诺戳穿道。
“我们需要资金。”崔斯特答。
“只要有拔刀的机会，你连钱都可以不收。”
“我们的钱可不是大风刮来的，朋友。上一幅地图花了你不少金子。”
“我跟你说，那叫投资！想想刚特格瑞姆能回报给我们多少宝藏！”布鲁诺顶了回去。
“那幅地图能带我们去目的地？”
“还不清楚。”布鲁诺说了实话，“总有一幅能。”
“自称卡林杉水手的那个海盗画的地图能把我们带到十万多矮人上千年都没找到的城市？”
“对，闭嘴吧。”
崔斯特对他咧嘴一笑。
“你把自己的真心藏在刀刃下。”布鲁诺突然用严肃的口吻说道。
崔斯特不语，只是遥望车队前方的漫漫长路。
“我知道你一贯这样。”矮人续道，“打从在冰风谷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我记得我家小子被你推进比格林的山洞时还说你疯了，不过从来就不是这么回事，精灵。我琢磨着要是给你两条路选，一条安全无阻，一条危机四伏，你肯定挑后者。”
“选择的不是我，是你。”崔斯特说。
“非也，跃跃欲试地接受雇佣的是你。”
“我们需要钱，洞穴探险家阁下。”
“呸。”布鲁诺咕哝一声，摇了摇头。
他们手头确实拮据，却也没到一贫如洗的地步。多年前轻装离开秘银厅后，除了布鲁诺四处搜罗地图古卷需要花钱之外，他们过得还真是很节俭。
矮人不再接茬，歪头打起瞌睡来。在美梦中，他回到了去年冰风谷的凯文巨锥，回到了其顶峰布鲁诺之巅；他梦见与秘银四侠一起驰骋，有他、崔斯特、他的养子养女以及时常在梅多顿湖畔垂钓的半身人。
那曾是惬意的生活，惬意且漫长，有知心的密友陪伴，有激动人心的冒险等待。
很快，无冬城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领队让第一辆篷车停在山岗，俯瞰全城，没有人反对。这座港口城市曾经辉煌壮丽过，但在侯特瑙火山爆发后，它就沦落成被黑色的岩石与厚重的火山灰半掩盖的荒凉废墟。
不过，这片土地的创伤已经在逐渐愈合，肥沃的火山灰提供了茂密植被所需的养分。旧无冬城的残垣断壁之中，新的建筑物也拔地而起。这些居所分布零散，规模难望昔日项背，整个城市也显得前景暗淡。目前为止，最令人振奋的人工建筑就是旧翼龙大桥。这座桥曾短暂拥有过另一个现在没人记得的名字，并且逃过了毁灭的命运，只是拱座受到了较为明显的损伤。现在，这座桥多少成了无冬一景，成为了城市未来的展望。
布鲁诺和崔斯特出神地眺望远方的无冬城，均没发觉向他们走去的领队。
“这座城市一定能重铸往日辉煌。”他打断了二人的凝视，“别质疑剑湾人民的坚忍。他们——我们一定会让无冬城复兴，并更上一层楼。”
“你们怎么看，小伙子们，姑娘们？”他转而对附近的随行者发问，“你们觉得我们能不能说服无冬城的领导班子，让他们把一座桥或别的什么新建筑用崔斯特·杜垩登或博奈格·战斧的名字命名？”
“是阿德巴战斧家族的博奈格，可别忘了！”布鲁诺压着众人的欢呼声补充道。
“这支商队明年春天才离开无冬城，”领队向二人说明，“要是你们能陪我们去深水城就太好了。”
“如果我们要——”崔斯特开口作答。
“不成啊，”布鲁诺横插进来，“我们有别的去处。”
“明白。”领队说，“要是你们能来，我出双倍酬金。”
“有可能。”崔斯特促狭地对布鲁诺笑了笑，“我这位朋友喜欢搜罗地图，他想要找的那张可能会让我们一文不名。”
布鲁诺的反应一点也不配合，因为他对于崔斯特透露过多信息感到不悦。
“地图？”领队问，“我们马上就会重新绘制无冬城的地图，毕竟技艺娴熟的工匠和勇敢无畏的斗士已经从各地投身于无冬城的重建和防务中了。我们一定会和黑暗势力开战，也一定会找到让全费伦都对无冬城寄予希望的出路。”
四周响起雷鸣一般的喝彩。
“这座城市求贤若渴。”领队又出言挽留。
崔斯特抿嘴一笑，顺着布鲁诺的话回答：“我们有别的去处。”
“如你所愿。”领队鞠了一躬，“不过不管去哪里都一样危险就是了。”他摇摇头，回首望向上次战斗的大致方位。“那些怪物是什么东西？”
“他们看上去像什么？”崔斯特反问。
“火山灰里埋着的孩子。”
“不是小孩。”布鲁诺说，“而是被滚烫的火山灰烤缩水了。我们可能还会在无冬城内和这类怪物交手，所以你要是不笨，最好让手下离以前的热闹地段远一点，但愿你明白我的意思。”
“它们是从自己的葬身地爬出来的？”领队一凛，“那场灾难的火山灰里还蕴藏了这种魔法能量？”
崔斯特和布鲁诺只是耸了耸肩，因为没人说得清近期事态的一系列突变，也不知道成批的不死怪物究竟从何而来。
“僵尸罢了。”布鲁诺对一脸丧气相的领队说道。
“不过它们更快，更灵活，更凶猛。”卓尔补充。
“无冬森林里到处都是。”第二辆篷车的车夫告诉他们。
崔斯特点头。“死了那么多人，”他哀叹，“便宜了死灵法师和食腐鸟类。”
“我的那两个请求，”领队转身离去，“你们再考虑一下吧。”
商队启程时，崔斯特看了看布鲁诺。
“我们有自己的路要走，精灵。”矮人说道。
崔斯特但笑不语。
稍后，他们在帐篷居民的欢声致意中抵达了无冬城，甚至崔斯特的黑色皮肤与卓尔血统也没有令人群的热忱有所减退。大篷车队不久便完成卸装，各个行当的工匠和商人都凑过来采购商品，随即又投入到劳作之中。铁锤敲击和钢锯削割声不绝于耳，男女居民也都各执其业，精神饱满地往来穿梭。
此情此景令崔斯特和布鲁诺想起了早先在冰风谷的日子，好像生活充满了希望，充满了目标，充满了决意。布鲁诺知道，卓尔会觉得当前的行动策略应当做些调整，因为矮人十分确信，崔斯特会推荐在无冬城过冬，会劝说自己为这些杰出的人民而战，同他们一起对抗黑暗，重建城市。
但崔斯特没开口。第二天一大早，两人离开城市时，甚至都特意连头也不回。
他们沿路北上，计划在终北港休整，然后再度穿过峭岩丘。吃午餐时，对话变成了单方面的滔滔不绝：布鲁诺一直不停地絮叨自己又有了什么新发现，他们要怎么走才能保持标记在地图上的路线。崔斯特左耳进右耳出，始终盯着水罐发怔，而矮人也看得出水面荡起了涟漪，好像地下有潜伏的生物或者水里有活物受困一般。
“水妖精？”过了半晌，矮人问。话音刚落，地面便开始颤动。
震动越来越剧烈，两人都匍匐在地。
很快大地恢复了平静。
“把新无冬城原地重建的想法似乎不大明智。”
的确，在十年的平静期后，最近的几个月底层活动过于频繁，好像某种恐怖的力量又在蠢蠢欲动。
布鲁诺引颈向东，远眺曾经矗立于彼处的两座山峰。如今，只有一座高峰留存。在他看来，这座高山比印象中更宏伟，仿佛挺起胸膛的矮人战士。他摇摇头，觉得刚刚是错觉使然，是近期的余震使然。崔斯特在无冬城被毁后就曾登上那座孤峰，搜寻灾难的线索，除了侯特瑙冷却的火山口，他一无所获。布鲁诺的观察确实揭露了事实：尽管地层沉寂了十年，地震却再次变得频繁。
矮人瞥了一眼来路，回顾百废待兴的无冬城。说不定，要是深水城能保住北地先锋的位子，无冬城的日子还会好过一些。他如此想到。
但随后他又记挂起无冬城重建者们的坚毅表情，于是矮人无论如何也不认为他们的努力会白费。
即便他们可能会为自己的追求付出生命的代价。
它们之间没有实际的沟通，没有阶级，没有君主，没有政府。刚特格瑞姆的幽魂已经被摧毁了家园的巨变禁锢了千年之久，而那次灾难却消散在费伦历史的烟尘中。可是，它们有心愿未了，它们还继续守护厅堂塔楼免受侵略。它们心中悔恨。一名德尔荣矮人偕同伴获准进入城市，却成为了释放本初火元素的帮凶。尽管为本初火元素造成的破坏迷惘并哀伤，幽魂们依旧缄口不语，在城中各处游荡。
地震又发生了，凶兽再度悸动。
没有交谈，没有指示，但连幽魂都知道，它们已经无法阻止即将到来的空前骚动，无法实现自己的心愿。最开始的私自脱逃并不是有意为之，而是本能的逃生。接着，幽魂成批背弃刚特格瑞姆，流散在幽暗地域各处求援。
追随者不乏其类，而更多幽魂选择放弃，选择凄凉地离开祖祖辈辈居住的城市，搜寻德尔荣现存的血脉同胞，以期再度囚禁火魔。一些幽魂沿着奥法主塔的地下脉络前往路斯坎，剩下的则踏上更加黑暗的旅途，迈入了下层幽暗无尽的岔路，那里是有血有肉的矮人绝少敢于涉足的去处。 它们带着往日的哀恸，带着近日的失落，带着对盛怒火魔的恐惧，踽踽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