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R. A. 萨瓦尔多
翻译：陈岳辰
“得快一点！”
二十名矮人身旁的这个人类，今早已经嚷嚷同一句话差不多一百遍了。
盖伦·福斯在充满火炬烟雾的隧道中脾气似乎更差。以人类的标准来看，盖伦算是相当魁梧，比起矮人不只高出一个头。
“已经派斥候出去，用最快的速度在做事了。”达格那将军是矮人族中有名的英雄。老矮人伸展了一下依然宽厚的肩膀，将沾了尘土的胡子塞进粗皮腰带中，回望盖伦的目光像把犀利的剑。几十年来许多矮人同胞见到他就会不由自主闪远一些，在现今的战锤氏族记忆中，他一直都是个将军，在布鲁诺当上国王之前就已经稳坐这个位子，担任将军的历史甚至比名为“烁影”的影龙带着灰矮人侵占秘银厅更为久远。达格那爬上高位靠的是真才实绩，他是勇猛的战士也是优秀的指挥官，场面越是艰困大家越仰仗他的本领。
一开始许多人以为守护者之谷会交由他来保卫，希望他主事的呼声比起班纳克·布劳南威尔将军还要更高一些；后来守军阵容底定，又有人认为布鲁诺伤重昏迷，由达格那担任摄政王似乎理所当然。
实际上主事者也都与达格那洽谈过，但他一再拒绝。
“你不会是想叫我的斥候到处乱撞，撞进巨魔或其他怪物的窝里头吧？”达格那问道。盖伦·福斯听了心头一惊微微后退，但眼睛不眨半下、态度依旧强硬。“我是说这支队伍应该尽快移动，”他回答，“我们的城镇寡不敌众，说不定已经被攻破，而且出了这活像是地狱的隧道之后，更南边一点也有很多人的生命面临危险。既然矮人族一直说把我们当邻居，就要更积极些——”
“我自己可是什么也没说过，”达格那马上接口，“我只是依据摄政王与国王的命令办事。”
“你难道不把人命当一回事吗！”
盖伦这么冲的一句话吓得附近矮人官兵都倒抽了口凉气。心高气傲的达格那几周之前失去了独子，但一直不提这件事。此刻矮人将军只是瞪着人类好一会儿，将一股怨气埋藏在心中深处，他总是顾全自己的身分与任务。
“咱们已经尽快了，你这么想要加速的话，不如就自己先去前头！我会要斥候别拦你。说不定之后我们可以在转角帮你收尸，巨魔总会吃剩一些。至于你那些奈斯枚的亲朋好友，会得救的话有你没你都一样。”达格那凝视盖伦，短暂的沉默透露出他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不过，也可能不一样。”
盖伦听了有火无处发，发出很大一声闷哼之后故意径自朝前爬。达格那却一瞬间来到他身边，扣住他手臂。
“你可以嘟嘴，”将军说，“但不能乱吼。”
盖伦将他钳子般的手掌甩开，两人都狠狠地瞪着对方。
旁边几个矮人注视着他们，心想达格那会不会直接往他鼻子一拳挥过去，打得盖伦趴在地上滚。
其实盖伦是最近才暴躁起来的，一开始共有五十名矮人陪他从秘银厅出发，摄政王瑞吉斯希望他们可以协助奈斯枚城中受困的民众逃亡。
前几天一路平顺，后来在地道中竟遭到巨魔突袭，一行人往南方跑了好大一段路，从巨魔沼泽边缘上到地表。但盖伦·福斯发现他们太靠东边了，于是这支援军又朝西面前进，找到了地道入口，达格那不顾盖伦反对，决定利用地底坑道安全移动。
这边的通路主要都是泥巴，头顶上看得见草根与树根，四周也有许多泥土地的小生物爬来爬去，与秘银厅四周的矿坑甬道差异很大。对盖伦而言，这环境更糟糕，空间更低矮狭窄，矮人不以为意，觉得正好可以挡住体型巨大但丑恶的巨魔，但高个子的盖伦却有一半以上时间得弯着腰才能前进。到了可以休息用餐的地方，年轻矮人范德•矮锤拉着盖伦远离人群，告诫他，“你别逼老家伙逼太紧。”
这里空间大了些，盖伦可以将腿伸直放松一下，可惜并不能因此退去心头的火。
“我是为了——”
“我们知道你的目的，每个人也都想要帮你的忙，”范德安抚道，“你想保卫奈斯枚，就像我们想保护秘银厅，大家都懂。”
盖伦听不进去，伸出他长长的手指在矮人面前摆动，距离近得叫范德不由得想一口朝着指节咬下去。
“你们哪里懂得我的感受？”盖伦语气凶狠，“你们会想到我儿子可能挨饿受冻？说不定已经被巨魔凌虐致死？你们会在意我的邻居怎么样了吗？你们——”
“达格那将军的儿子才刚刚过世。”范德打断他。盖伦完全愣住了。
“他儿子叫达纳比特。”范德继续讲下去，“和所有矮人一样是忠贞英勇的战士。他在浅水镇为了保护国王以及同胞，死在兽人大军围攻中。达格那将军只有这个孩子，原本大家都以为他能继承父亲的威望与地位。没错，将来吟游诗人会传唱达纳比特的故事，但老将军的痛、他心上的那道伤会因此痊愈吗？我看很难。你这活不了几年又只会看天空的混球一跑来就要我们做这个做那个，好像你家的事情最重要，咱们矮人都该死似的。呸！我们难道不能感同身受、不知道你有多着急害怕吗？你别太过份了，再不懂得闭上鸟嘴，难保你不会被哪个弟兄踹死在石头上，那就刚好直接回老家了。”
盖伦·福斯满面愕然，坐在那儿一时无语。
“你这是想威胁奈斯枚的游骑队？”好不容易他可以回话。
“不管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重点是你进了地道以后，每转一个弯就要跟达格那吵一次架，对你和你想救的那些人一点帮助也没有。”
“地道——”人类也有顽固的一面，“我们为什么不回地面上？那样才听得到有人呼救、看得见火光！”
“然后被巨魔团团包围，你就称心如意了？”
盖伦哼了一声开始乱挥手，范德知道他的意思，起身准备离开。
走之前他回头说，“你继续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来跟咱们作对好了，假如奈斯枚的人类全和你一样没脑袋、是敌是友都分不清的话，被巨魔吃光也不是什么坏事。”
盖伦浑身颤抖起来，范德看着他，感觉他想伸手掐死自己。
“是因为我们把秘银厅当朋友才会来找你们——”盖伦的声音有些大，在旁边较大洞穴附近、以达格那为中心的矮人都察觉到了。
“你分明是有所求才来找咱们，结果除了抱怨、除了跟咱们要些给不起的东西之外，还做了什么？”范德点破他，“瑞吉斯和整个战锤氏族都尽心尽力地帮忙——咱们有推托吗？你摸着良心说说看！秘银厅欠奈斯枚什么了？有跟你讨什么回报吗？这样子你都还看不出来，矮人与人类想要的是一样的东西，大家都想帮你找到孩子、找到生还者，然后好好照顾他们。”
一番话说得直截了当，盖伦犹豫着，不知道该吼回去还是该出拳头，范德也哼了声，生着粗茧的手一挥，态度很不屑。
“你们两个不嫌吵吗？”另一头传来将军的声音，达格那瞪大眼睛问道。
“不多说了，”范德朝盖伦又挥挥手说，“想想我刚刚讲的，要怎么样你自己看着办。”
盖伦·福斯退后了一些，接着和大家一起回到比较大的洞室内。
他走路的姿势有点歪斜，彷佛想要回避刚才那番对话给自己的冲击。
对范德而言，这样就够了。是为了盖伦·福斯、也是为了奈斯枚好。
托斯安·安苟纤细优雅的身形悄悄窜过低矮甬道，口中衔着毒镖、手中拎着锯齿刃面的短刀。矮人又进入地底，对这卓尔来说再好不过了，他觉得自己在地表上暴露太多弱点。坑道彼端传来声响，他连忙身子一扭靠上岩壁，拉上皮瓦夫裹住自己，上头的魔法隐藏他的踪迹，眼力再好也难以看穿。托斯安面对着岩石，利用眼角余光观察周遭动静。
过了一会儿，听见矮人继续吃东西聊天、没有表现出异状，托斯安放松下来。想必矮人觉得回到地底隧道就安全了，还以为甩开了巨魔。的确，普通巨魔在突击之后的这几天不可能追得上来。卓尔露出冷笑。巨魔的确办不到，可是矮人一定没料到那些粗鲁野蛮、水平与兽类差不多的怪物身边竟有两个黑暗精灵。对托斯安来说，追踪矮人动向，并且带着双头巨魔普罗菲特和那一群体带恶臭的巨魔军钻入这一区的地道，实在不是什么太过困难的事情。
他回头张望，女祭司珂尔丽可·苏恩·薇特站在一块突出的大岩石上，背靠墙壁等候。若不是珂尔丽可朝他的方向伸出一只手，托斯安根本看不见隐没在披风内的她。
把哨兵处理掉。珂尔丽可以卓尔细致的手语和他沟通着：能有俘虏最好。
托斯安见了先深呼吸一口气，直觉反应般取下咬住的飞镖，飞镖尖端淬有卓尔特制毒液，麻痹效果极强，鲜少有生物能够抵抗。珂尔丽可还有他的另外两个伙伴这些年来常要他负责类似的任务，因为托斯安在四人之中最擅于活捉对手加以拷问，尤其要从大团体中挑落单目标时更是如此。
但他动作停顿了下来，回头向着珂尔丽可伸手问道：有这必要吗？他们很警觉，数量又多。
我要知道这支队伍是独立的，或者是为秘银厅大军侦察。珂尔丽可瞬间答复。
托斯安马上掐了飞镖准备行动，不敢与珂尔丽可争辩下去。他终究是卓尔，虽然远离幽暗地域的都市，但女性地位还是优于男性，而且珂尔丽可身为蜘蛛神后罗丝的女祭司，更是高高在上不可亵渎。
他转身伏低，半走半爬朝目标接近。听见矮人扬起声音，他又停下脚步，对方似乎与唯一的人类在争执什么。托斯安找了一个不会被发现又可以仔细观察的位置，耐着性子等机会。
不久后，果然有个原本在另一头的矮人过来，要这两人安静一些。最靠近托斯安的矮人咕哝了几句话，然后手一挥叫那人类回去。
托斯安只回头望一眼，灵敏的耳朵很快就听见普罗菲特带着部下朝这里走来的脚步声。他飞窜过去，一眨眼便旋出左臂将飞镖插在矮人肩头，右手一扬在对方咽喉留下精准的血痕——托斯安要杀死这矮人很简单，但他刻意避开动脉更是技艺高超，先前在瑟布林河岸边的哨塔上也使过这一招。当然出血过多还是会死，不过时间很充裕，珂尔丽可有机会透过蜘蛛神后赐予的初阶神术将这窝囊废的命保住。
但托斯安知道，矮人俘虏一定会后悔怎么没有马上死亡。
矮人立时转身想大叫，但卓尔巧妙地切断了他的声带，矮人想要挥拳反击时，立刻意识到毒性发作了。脖子上的伤口喷出血，矮人栽在石头地上，托斯安朝后逃开。
“啧啧，你这大嘴巴！”聚集在一起的矮人附近冒出声音，“范德你小声点好不好？”
托斯安持续后退。
“范德？”其他矮人问话的语气急促起来。
卓尔靠在角落，身子平贴着墙壁与地面减少面积，完全覆盖在隐形斗篷的范围内。“范德——”前面的矮人吼叫着，托斯安冷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的计谋奏效，中毒的矮人在同伴眼中看起来像是死了一样。
营地一阵骚动，矮人们纷纷扣住武器跳起身，托斯安心想珂尔丽可这个计划会让普罗菲特等一干巨魔付出惨痛代价。黑暗精灵一出手，已经打草惊蛇。
但对他们两个而言，双方死伤越多越有趣。
几个矮人大声叫唤范德，最靠近他的邦纳巴斯•铁帽吼得更用力。
“巨魔！”
伙伴听懂他意思的同时，也嗅到了怪物身上的恶臭。
“退到火边！”达格那下令。
邦纳巴斯犹豫了，由于与范德只有一步之遥，他选择了向前冲而非往后退，伸手扯着伙伴的衣领打算将他拖走。范德瘫软在邦纳巴斯身上，抽了一口气，想必看见了自己颈部洒出的鲜血，但他已经全身无力、麻木无感。
范德死了、或者快死了。邦纳巴斯这样认为。
随即听见的是巨魔展开攻击，他抬头一看，知道自己的灵魂将随着范德一起进入矮人之神摩拉丁的圣殿。
邦纳巴斯退了一步，抡起斧头瞄准面前已经弯下腰的巨魔，扫出一记横劈。巨魔身上开了很深的一条缝，蹒跚地往旁边倒下，可是还没撞到地板，后头另外两个巨魔又逼近过来。
矮人连忙再挥一斧，接着转身就跑，却已经被巨魔的爪子搭上肩膀。邦纳巴斯终于体会到这种怪
物的蛮力有多么可怕，身子向后抽的同时，被像是树干般粗壮的腿踹中，他滚了一圈摔翻在地，过程中不忘趁机甩舞斧头，砍敌人几下。然而坐起身时，邦纳巴斯身边已经挤满巨魔，无论想与达格那会合或朝另一头逃出去都绝无可能。
一个巨魔向他探出爪子，却被邦纳巴斯狠狠一斧敲在手肘，力道猛烈得连巨魔都哀号颤抖。值此同时，矮人生平所见过最高大、最狰狞的怪物出现了，一个生有两颗头颅的古怪生物瞪着邦纳巴斯，两张歪扭的脸上都泛着邪笑。双头巨魔弯腰一捞，邦纳巴斯抓准时机奋力猛击。斧刃划过空气，但完全没有打中任何物体。矮人惊愕中知道自己着了对方的道，来不及举起武器就被一只大脚压得陷进岩地里。
邦纳巴斯不断挣扎但无计可施，身体彷佛被踩扁，连呼吸都不行。
巨魔踏过两名倒地矮人向前进逼时，达格那将军边咆哮边在心中咒骂自己怎会如此大意，害全军陷入措手不及的窘境。脑海中同时浮现许多疑惑：愚蠢未开化的巨魔如何能够追踪已经进入地底的矮人？而且达格那仔细判断后觉得安全、可用餐休息的地点，居然这么轻易地被对方找到？
不过姜是老的辣，杂念很快沉淀，达格那当机立断指挥布署阵型。他原本考虑的是退到更低矮的区域，逼巨魔非得伏着身子才能行动，可是丰富的经验告诉他最适合的战略是守住目前位置，好好利用火攻。达格那要官兵们围住营火，自己领头展开反击，左右共有五个矮人战士协防，绝不让巨魔多往前半吋。
“守好！”将军反复叫道，然后抡起战锤。“用敲的！”他转头对身边使斧头的士兵说，“重点是不让他们接近，没必要的话别砍！”
使斧的矮人马上领悟了将军的用意，他们了解为什么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营火，所以斧头一翻便往面前的巨魔拍出去，吓阻对方不敢上前。
五个矮人展开防御态势，盖伦也追上来，舞着锐利的长剑由达格那背后加以支持。他们都知道战况不可能持平多久，巨魔一波一波推过来，单凭体型也能压退矮人。
意识到在劫难逃的达格那怒吼起来，一锤猛轰在伸手打算抓住自己的巨魔身上，巨魔的前臂与手肘竟被这一锤打得分家。
然而巨魔彷佛没事似地又扑了上去。达格那知道刚刚犯错了，出力太猛武器来不及抽回防御。但巨魔猛然一退，达格那赶紧蹲低躲开，盖伦拿着一根火炬窜进战线帮忙，火焰探过将军头顶，巨魔竟东倒西歪朝后滚倒！
这种怪物确实凶猛可怖，传闻也都是真的——就算将巨魔砍成一百片，结果也只是变成一百个新的巨魔。因为他们的肉块再生能力强大到可以发育为完整的个体。但大家也都知道巨魔最大的弱点是火，只要以火烧灼，就可以阻止巨魔再生，因此巨魔非常厌恶火焰。
后头的人迅速将火炬递给达格那以及其余四位前线的战士，巨魔当场被逼退，可惜只退了一步。“大家冲，把范德和邦纳巴斯带出来！”达格那怒吼，众官兵随着高呼。
想不到另外一端的矮人士兵叫道，“隧道前面也有巨魔！”连达格那正后方也有人示警。四面八方所有甬道都遭到封锁，达格那瞬间判断出已经没有活路。
“这里多深？”他大叫着问。
“头顶上看得到树根，”一个矮人回答，“应该不会太深。”
“咱们往上跑！”老将军下令。
阵型内最中央的小组马上着手行动，由两个矮人垫高一名同伴，带着尖锄将头上的泥土凿开。
“有人受伤——”达格那虽然没说完，但他相信部下知道自己的意思。
“快帮他包扎！”其余矮人嚷嚷着。
“盖伦你去洞口！”达格那朝人类大叫。
“你们在干嘛？”盖伦问道，“快杀出一条路，我们被包围了！”
达格那手中火炬向前一戳，他面前的巨魔跳了开来。矮人将军赶快转身，出手推了盖伦。
“笨蛋，转头看一下！快把人拱上去！”
大惑不解的盖伦不情愿转身，正好瞧见阳光从营火左上方射进地底。底下的两个矮人用力一推，上头的矮人抓住地面，爬了上去。
“上面安全！”他报告道。
盖伦总算明白了矮人的计划，马上跑到洞口下方，帮忙将矮人往上顶出去。不过他每送一个上去都得暂时停手，让已经上去的矮人收集柴火往下扔。
达格那点点头，带着部下继续奋勇作战，五个矮人默契十足，巨魔完全尝不到甜头，只可惜矮人同样无法向前推动战线。
他心知范德与邦纳巴斯已经回天乏术。
可是他不放纵哀伤情绪，不因此触动丧子之痛，怒气集中在眼前的困境，挥动战锤与火炬让巨魔不越雷池一步。后头子弟兵将营火补得非常旺，热气越来越猛。
若想要全身而退、每个人都安全爬上地面，他们需要的正是一场大火。
“前面蹲下！”声音朝着达格那这边五人过来。
他们这一列往前一跃、齐声攻击，巨魔纷纷退开，接着五人又同时往后翻，并且立刻伏低。带火的木条、树枝从他们头顶上飞过，打在巨魔身上，吓得这些怪物疯狂逃窜。
虽然火攻奏效，但达格那却更消沉，混乱战场的另一头，两个倒在地上的矮人同胞已经断气了吧？他这么相信着。
将军带着四个部下赶紧后退到洞口边，挨在盖伦身旁，盖伦仍不断地将矮人抬上去。随着更多木柴输送下来，隧道中烟雾变得浓重。矮人赶快点火，手上的燃料大半都是松枝，烧起来之后就丢出去击退逼近的怪物。一波又一波攻势后，地上堆满燃烧的木头，渐渐地组成了火墙，断绝所有通行路线。
可是矮人一个接一个被盖伦拱上地表，下面的人手越来越少。他们知道事态紧急，所以更是加快速度想要逃出去。
达格那身边的军官要他先走，但留着一把灰胡子的老将军，马上将部下推到盖伦怀里要他离开。盖伦双臂一伸，又少了一个，达格那的部属几乎都已经逃到地面。
有人点了一根大火柱，盖伦递给达格那，老矮人将战斧先交给人类保管，自己将粗枝横挡在胸前，狂吼中往敌阵撞去。火焰烫了他的手，却更是烫了巨魔的身，怪物们为了躲开矮人将军这轮舍身
攻击，摔的摔、倒的倒，绊着压着彼此。最后达格那索性将带着火的大木条朝敌人抛过去，接着掉头拔腿就跑。盖伦早就蹲下待命，将军一跃，踏上他扣住的手掌，被送了上去的同时转了个身。
他转身是因为早就猜到巨魔又会闯过来。盖伦奋力一跳，上头的矮人早伸长了手，但仅仅抓住他
前臂。
上头好几个矮人大叫，“快拉他上来！”盖伦的身子往上窜。
头与肩膀重见天日时，盖伦松了一口气。
但他却发现自己的腿被怪物掐住了。
“别发呆啊，快拉！”达格那一边喊叫着一边自己跑上前，抓着盖伦领口、脚跟陷进地面，倾尽全力要救人。
盖伦惨叫起来，他忽地往上又忽地往下，陷入矮人与巨魔间的拔河赛。
“拿把火炬来！”达格那叫道。瞧见部下拿着火把跑过来，他狠下心放开盖伦，盖伦那瞬间差点灭顶。
“抓好我的脚！”将军又下令，然后扑向盖伦。
两个矮人士兵跳上去，手指扣住将军脚踝。达格那脸朝下由盖伦背后滑进洞穴，火炬也跟着刷下去，盖伦被烫得哀号起来。
火焰下降到盖伦两腿旁边，他又惨叫了一阵，但随即便脱困了。上头的矮人将盖伦与达格那拉出洞穴，将军一爬上来还不肯退后，果然一个巨魔朝上伸手搭上泥地，马上被他拿着火把重重砸下去。怪物露出破绽，其他矮人赶紧往里面丢了更多火。
有人推着大块的木头回来，点了火以后就朝洞内猛塞。洞口完全堵住后，达格那带着众人退开，终于可以喘口气。
但随即又有人大叫，巨魔可没这么容易罢手，一个洞穴被封了起来，他们再开另一个洞就成。爪子探上地面，怪物快要蜂拥而出。
“帮忙扶一下受伤的，大家快走！”达格那吼道，一干矮人跨起大步往空旷的地方逃跑。伤者很多，有两个士兵得靠别人背。清点之后，所幸只折损两员，也就是范德和邦纳巴斯。然而这样的结果，没有人敢称之为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