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R. A. 萨瓦尔多
翻译：陈岳辰
大群巨魔退下山坡，窜进飘着雾气的树林里舔伤，矮人与人类这方战线响起欢呼。他们又守住这山头，今天已经第三度交战，说什么也不肯退到背后黑暗的山洞内。
托格·锤击者看着怪物撤退，却不像其他人那么兴奋开心，尤其与乐不可支的人类阵营相比更显得抑郁沉闷。盖伦·福斯在他的部下面前跑来跑去，高呼着奈斯枚、高呼着胜利。
确实，他们又击退了巨魔，但一时的进与退，是否就等同于胜利或败亡？难民团与矮人撑住三次战斗，靠的都是将树枝点燃后抛出，以火雨吓退对方前锋。但回头看看木柴的囤积量，托格怀疑他们是否能熬过第四回。
胜利？事实上难民团与矮人军被包围了，唯一生存机会就是撤进背后的坑道中，否则他们已经找不到木柴，更不可能有机会突破那么多狰狞残暴的巨魔。
“他们一有机会就要举起拳头大吼大叫。”辛格斯·麦克鲁夫口跑来站在朋友身旁，“或许可以庆祝一下，但我很好奇还能这样庆祝几次。”
“没有火就撑不住了。”托格淡淡回答，只让辛格斯听见。
“这次碰上的巨魔特别死脑筋，”老矮人接着道，“它们是在我们耗时间，算准了我们除了进山洞以外没有别的路了。”
“派出去的人有找到木头吗？”托格问。他派出一些斥候进隧道，走其他分支看看，希望能连通到没被巨魔占据的林地，或许就可以补充柴火。
“大部分都回来了，但没有找到足够的树木，所以还是只有手边这些，没更多了。”
“只能尽量支撑，”托格说，“下一场打不过的话，就不能继续在地面上跟它们斗。”
“大伙儿早就在练习撤退阵型了。”辛格斯报告。
托格看看这道防御线，视线飘向人类那方。盖伦·福斯还在激励士气，他不只人高马大，好像也有用不完的力气可以大声嚷嚷，一直带着部下欢呼。
“问题好像不在我们这边。”托格说。
“盖伦啊，那家伙脑筋比巨魔还硬，”辛格斯也附和，“要叫他听话可麻烦了。”
“达格那不就没辙了？”他们又望着盖伦那些夸张言行一会儿后，托格继续说，“万一木头用光巨魔还不撤的话，就换我们撤了，进山洞去。盖伦他们要不要来都可以，想留在这被怪物吃掉就随他们，不用跟他们废话。我不可能再让布鲁诺王的部队，为了一个脑袋转不过来不愿意面对现实的人类去见摩拉丁。他愿意走，我们就一道走，不愿意的话就自己留在这里。”
这命令非常沉重，不过托格故意加大音量。周围的矮人从他口吻中马上了解这是底线，矮人军不会再为了盖伦·福斯或者奈斯枚人做无谓的牺牲。
“跟盖伦那家伙讲过没？”
“提三次了。”托格回答。
“他听不听得进去？”
“只有杜玛松知道。”托格搬出另一位矮人信奉的神祇，它的称号是山脉底下所有秘密的守护者。“不过就算问他，他也绝对不会说。总之不能混淆来这里的目的，我们是秘银厅的南面战线、以保护秘银厅为最优先，奈斯枚是次要。奈斯枚人愿意的话，就去秘银厅避一避，不愿意的话就战死在这。他们想死，我们不必奉陪到底。”
立场已经够清楚了，但托格与辛格斯都不觉得将话说得决绝就能使盖伦清醒。
巨魔没花多少时间就已经整顿好，看见战场上余烬熄灭立刻冲了出来。这种行为模式更印证了托格一直以来的臆测：这群巨魔特别聪明，他们料到矮人预备撤退，也明白火焰不可能源源不绝产生。怪物大军往山上扑来，比人类更长的双腿移动速度极快，一下就翻过重重障碍。更特别的是，巨魔的队伍配置相当分散，显然是为了使火雨攻势更难奏效。
“火把预备！”辛格斯下令，矮人士兵立刻开始传递点燃的火炬。
“先等等，”托格低声对他说，“巨魔就在等这一刻。”
“所以就给它们好看——”
托格摇头。“这次不行，”他说，“时机未到。”
巨魔逼进了，人类防线马上掷出火把。
托格还是按兵不动，另一群巨魔也朝矮人杀至。
“三角阵！”托格大声下令，身边所有矮人官兵、包括辛格斯都吓一跳，明明已经追随他作战这么久，却不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
“三角阵？”老矮人问。
“全军突击！大伙儿都上！”托格高举自己的战锤吼道，“大家跟我来！”托格翻过防御墙，辛格斯也跟了上去。他们两个没有左右张望，直接顺着山坡跑下去，相信部属、知道他们不会让自己失望。
而矮人士兵们也的确值得信赖，他们如潮水般涌出，紧追在两人身后。几步距离以后构成三角阵，瞬间冲破巨魔攻势，队形非常紧密、彼此密切支持。
托格身先士卒，战锤横扫，面前一名巨魔见势后翻，紧接着往前一扑。它以为这一瞬间的反扑就可以抓住矮人攻击的破绽，于是张大嘴巴便要咬下去。
却不料正中托格下怀，战锤倏地朝上探去。一开始他就只出了五成力道，只是装作用力很猛的模样，所以手一抽战锤就回到面前。他抓住握柄中央、脚挪移一步闪至侧面，锤头直直插进巨魔的血盆大口中，它的牙齿喀、喀、喀碎了一地，连下颚也被敲断。
但他知道不能因为得手一招就低估了对手，右手猛然一抽，战锤在半空转了一圈，左手一抓，抓住握柄马上使出浑身解数敲下去。矮人全身肌肉贲张，这一锤连巨魔的脑袋也敲凹了。
怪物趴在地上抽搐，托格踏过它身体时顺道往脸上一踹。
“这些矮人真是会耍小聪明。”珂尔丽可·苏恩·薇特说。
她与托斯安站在战场旁边一片被树林遮蔽的山崖上。
“他们看出巨魔故意散开来分批上去，目的是要消耗木柴。”托斯安答道。
“然后又杀出去当诱饵，截至目前为止还没有用到半点火。”珂尔丽可继续说。
矮人与人类的战略思维差异在高处看去一目了然。矮人直接冲向前，人类却是驻守原地，不断消耗火炬在打前锋的巨魔身上。
“普罗菲特可以冲破人类的阵线，然后从侧面包抄矮人。”珂尔丽可指着底下说。
但矮人维持完整队形，击退第一波巨魔以后忽然向后退。他们的阵型并不更改方位，所以后面最宽的一列很快避进墙壁后方，二话不说点燃火把。
珂尔丽可不禁咒骂着握拳捶打自己手心。普罗菲特的部下居然朝矮人穷追猛打，一定是刚刚被大胡子矮人逼得怒气攻心，想也不想就一股脑全冲了过去，结果所有巨魔都集中在矮人前方。
矮人还没有全部撤退到墙壁后面，火炬已经飞出来了。几十道火光从防御墙后面洒下，队形密集的巨魔被打得七零八落。而且身上着火，还会害旁边的怪物也被火焰烫伤。
“一群白痴。”珂尔丽可骂过后低声念诵咒语。
片刻后巨魔群中的地面突然喷出泉水将火焰浇熄，也为怪物大军争取到活动空间。珂尔丽可紧接着继续施法，但忍不住又骂了几句。若是普罗菲特命令部下不要追矮人，转攻西边的人类阵线，不是简单得多吗？
尽管巨魔得到卓尔的魔法支持、出乎意料有了水，但矮人的火雨攻击还是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巨魔一个一个都被烧得哇哇大叫。然而托格仔细观察，更肯定战况相当不利。虽然策略成功，稍微伤了敌军元气，但矮人这边的燃料用尽了。
托格的视线越过眼前这些快被烧死的巨魔，后面山坡下还不知道有多少个怪物正在待命，一旦地上的火焰熄灭之后，它们就会飞快地扑上来。
“你们在这里能撑多久就撑多久，”托格对辛格斯下令，“但是撑不住的时候不要勉强。”
“你要上哪儿去？”老矮人问他。
“总得说最后一次让盖伦·福斯知道，免得将来有什么误会。时候一到我们就得走，假如他们不愿意一起撤，那后果自行负责。”
“记得瞪着他眼睛说，”辛格斯回答，“那家伙的耳朵很硬！”
“之后大概身体也要跟着僵硬了，随便他去。”
托格拍拍老友肩膀，利用部下掩护，也顺道激励他们，然后窜往西边。途中看见人类战士们已经拿起武器备战，这一侧山坡上火焰都快要灭了。要找到盖伦不难，他又高高站在石头上举起拳头鼓舞士气。
“战术真漂亮！”他一见到矮人过来便开口，“那些家伙绝对没想到你们会直接冲出去。”
“更漂亮的战术现在才要拿出来，”托格说，“我们要进山洞里去，而且不会再冲出来了。”
盖伦还挂着微笑，但等他跳下来站在矮人面前以后，已将刚刚那句话消化完毕，取而代之的是眉头紧蹙。
“它们还没攻破防线，也不可能会攻破的！”
“你很懂得振奋人心，”托格回答，“现在确实没攻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攻得破，可是万一你说错了，那留在这里的人会全军覆没。”
“我发誓要以自己的性命保卫奈斯枚！”
“假如你真的决定留下来，那就好好守着。我已经知会你了，我会带着部队进入隧道，留在里面。”
托格觉察到附近许多人听见他说的话以后，露出惊恐神情望向自己。
“假如想拼下去，你最好先把队形排得紧密一些。”托格指点他，“当然一切要看你是不是真的这么死脑筋。如果问我意见的话，我建议你们一起进山洞比较好——让你们的老幼走前面，我的部队和你的战士们殿后。我是这么想的，盖伦·福斯，你自己决定。”
矮人鞠躬以后转身要离去。
“拜托你留下来，”盖伦忽然开口，矮人也有点诧异。“当初达格那将军也为奈斯枚而战！”
托格霍地转身，眉头紧绷起来，显得目光更冷硬。“达格那赔上自己和部下的性命，就是因为你这家伙冥顽不灵、不知道见好就收。”他骂道，“我不打算犯下同样的错误，你已经知道我们要撤退了，还有我们欢迎各位一起回秘银厅。至于究竟该怎么办，你自己决定，我不能干预。”他再度转头、快步离开，盖伦大声叫嚷，他只能边走边骂，“白痴！”
“等等、等等！”背后传来的声音，使得托格终究回头。他看见另外一个奈斯枚人，叫作伦内克的年轻战士，从队列中跑向盖伦·福斯，还伸手指着天空。“矮人先生，请等一等！艾拉斯卓来了！她又来帮忙了！”
托格顺着他指尖向天上看，昏暗之中带着火焰的马车迅疾闪过。
霎时喧天锣鼓自东南方传来，号角声响彻云霄。
“是银卫部队！”奈斯枚的战士叫了起来，“银月城派出银卫了！”托格瞥向盖伦，他同样一脸惊喜，但他明明自始至终都强调银月城会派出援军。
“矮人先生，救星来了！”他叫道，“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庆祝胜利！”
“罗丝在下……她居然又回来了。”托斯安看见火焰划过夜空时，禁不住低呼起来。
“奥伯德最大的梦魔，”珂尔丽可开口，“银月女士艾拉斯卓，据说确实是相当难应付的对手。”
托斯安转头看着珂尔丽可。女祭司方才说话的语调，听起来像是打算冲着银月女士的威望跟她斗斗法。珂尔丽可凝视火焰马车的动向，双目闪着杀机，念诵了咒语，手指在半空画出符文。
时间计算相当精准，施法时间就在艾拉斯卓自头顶飞过但未远离的瞬间。飞天马车周围的大气扭曲、发出劈里啪啦的爆裂声，接着如轰雷般的震波撼动了托斯安脚下的土地。两名卓尔看得非常清楚，艾拉斯卓被这法术打得晕头转向，马车轨迹乱了，不断左摇右摆，甚至斜斜地滑了出去，似乎完全失去控制。
珂尔丽可紧接追出第二道魔法，空中突然爆出浪花，截断了艾拉斯卓本就颠簸的飞行路线。
马车撞进那团水里，速度瞬间放慢下来，魔法形成的马匹身上的火焰被水浇熄，拖着车子往下坠。
“罗丝女神神威浩荡……”托斯安望着坠落的马车冷笑道。
两个卓尔满心期待接下来马车摔得四分五裂、充满嘶吼与惨叫的大快人心画面。魔法马车触地时，他们发现女祭司造成的打击与他们的想象大为不同。
而且打击的对象也与想象中的不一样。
艾拉斯卓的马车在着地瞬间重新燃起火焰，马与车同时发出炽热光芒，宛如迸发的大火球朝着山上冲出。
两个卓尔合不拢嘴，想不到银月女士竟还能控制缰绳，放弃了飞行改从地面直奔巨魔群，一眨眼不知焚杀了多少怪物。她在南边抽车回转，不难看出打算朝这里驶来，找出适才施法阻拦的是谁。
“她应该已经丢掉性命了！”珂尔丽可紧张得嘴唇干裂，忍不住舔了起来。
“事实上就是还没。”托斯安说。
马车边转边攀升，同时他们又听见东边的锣鼓与号角，双方打得火热。
“而且她还带了帮手。”珂尔丽可说。
“很多帮手，”托斯安推敲道，“看来我们该避避风头。”
两人交换个眼神、点了点头。
“把俘虏带走。”珂尔丽可吩咐着，而且不等人就先起步了。托斯安跑到旁边一个小山洞中，他们将可怜的范德藏在里面。
紧接着便朝西边逃窜，尽可能拉开与银月女士之间的距离。
他们听见北方传来人类与矮人的欢呼，东面传来激烈的厮杀打斗声，头顶上银月女士的马车飞掠得流畅优雅。
普罗菲特的末日已至，因为银月城的艾拉斯卓女士来了。
银卫部队以紧密的阵型冲入巨魔军队中，他们平举长矛冲刺、配合后方弓箭部队投下燃着火焰的箭矢。从高处观望这波攻击，托格彷佛看着海浪拍向沙滩，眼见银卫就要覆盖过巨魔。
不过这波大浪终究得在礁石上碎裂。毕竟巨魔可以说是这世界上蛮力最大、生命力最顽强的物种，很快地战吼变成哀号，原本密集的队伍被怪物冲散，一小群、一小群的战士奋力与巨大丑陋的敌人对抗。
银卫战线前方爆出火球，战斗法师出手救援了。
巨魔并未因此胆寒，反而出手更凶猛更残暴，扑进人群中将战士们压制在地、踩成肉饼。
“大伙儿！”托格对矮人军下令，“有恩报恩，我们下去帮忙！”
矮人一鼓作气越过荒瘠崎呕的岩坡，同时盖伦带着奈斯枚的战士从他们右手边、也就是西方加入大战，正好将转往东侧面对新威胁的怪物夹在中间。
血沫横飞——三个种族的鲜血。
巨魔咆哮、人类暴喝、矮人怒吼，他们的声音交织成充满暴虐痛苦的乐章。不同势力的斗争下，上演的是每一条生命为了活下去的挣扎与厮杀。这一天有许多生命提早结束，日出前的山坡上满是死尸。
双方展开混战后，魔法难以介入，只能靠手中的兵器对抗巨魔的利爪，以矮人的坚毅刚猛迎向怪物的野狠暴戾。
然而最终为矮人与人类赢得胜利的，不是精良的装备或巧妙的战略。而是他们彼此照护、互相支援，对团结与牺牲有不屈的信念，愿意为朋友挺身而出在所不惜。矮人一向如此，但奈斯枚的战士和银月城的援军也同样表现出高尙节操。相较之下，巨魔只会单打独斗、眼里除了杀戮没有其他东西，而且贪生怕死毫无照应。
破晓在一个小时之后来临，随着天色渐亮，看得见满山遍野的血泊和尸块。死掉的人类、死掉的矮人、焦黑的巨魔。有些巨魔的肉块继续蠕动着，不过马上就有人拿着火炬将之彻底销毁。
狼狈不堪、半张脸被巨魔抓花了的托格·锤击者在队伍中巡察，拍拍伤兵的肩膀给大家打气。米拉巴矮人们离开上一个家乡只过了十天平静日子，之后就不断投身于死战中，但没有人开口埋怨，也没有任何人提过想要回去。他们已经是战锤氏族了，对于同胞与国王忠心不贰。
对矮人而言这一切都值得。
在往前走了些，托格看见辛格斯与几位银月城的军官正在讲话，神情相当激动。
“现在是什么状况？”托格走到老友身边问。
“看样子艾拉斯卓好像不打算到北方去帮忙收拾奥伯德。”这答案确实令人讶异。托格望向银月城的军官，他们没有太多表情，似乎也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她在吗？”托格只好开口问。
“艾拉斯卓女士正在与奈斯枚的盖伦·福斯会晤。”其中一位回答。
“那恐怕得请两位带我过去。”
军官点点头，领着他们穿过军营。两旁堆了许多银卫的遗体，也有无数人受了重伤，牧师正在尽力抢救。在靠近中央的帐棚，他们找到艾拉斯卓与盖伦·福斯。奈斯枚游骑兵的领导者还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
两个矮人先让军官代为通报，才走到艾拉斯卓与盖伦所在的大桌旁边。银月女士的样貌确实令托格心神一震，他听过许多对于艾拉斯卓的赞誉，然而百闻不如一见。银月女士高挑匀称，举手投足之间的雍容华贵和深不可测是矮人平生未见。她身穿一袭上好质地的紫色滚边白衣，头上戴着金底镶有数枚宝钻的王冠，但珠宝无法抢夺那双眼睛的光采。
托格很难相信自己居然有这样的念头——但他认为，即便是像桑蒂拉·星耀这样出名的美女，站在银月女士身旁恐怕也相形见细。
“女——女士。”矮人讲起话变得有些结结巴巴，鞠躬低得胡子可以扫到地面。
“很荣幸见到你，托格·锤击者。”艾拉斯卓的声音像是清澈的北风，“本想着最迟在我去秘银厅找布鲁诺王时也必定会与你见上一面。你在米拉巴以及整个北方都造成了不小的震撼。”
“假如所谓的震撼可以使埃拉斯图侯爵脑袋清楚一些，那就值得了。”矮人已经镇定下来，又露出刚强的神情。
“说得对。”艾拉斯卓并没有追问什么。
“不知我刚刚听说的是真是假，”托格问道，“有人说您对这次大战有些我不太懂的见解……”
“现在北方遭到兽人和巨人盘踞，”艾拉斯卓说，“我明白战争距离结束还有相当漫长的路。”“但我听说，您并不打算派兵北上支持秘银厅？”
“这是事实。”
“您刚刚不是说——”
“这个时间点不适合与奥伯德对决，”艾拉斯卓解释，“冬天要到了，我们能使的力很有限。”
“啧啧……您的大军——应该说是爱佛伦德与桑达巴的联军——还不出面吗？赶到守护者峡谷用不到十天时间！”
“另外两城的城主还在密切注意这里的变化。”艾拉斯卓表示，“恐怕你还不知道实际状况的严重程度。”
“我不知道状况？”托格瞪大眼睛，”我都已经亲自在场上打了不知道有几十天！我和班纳克·布劳南威尔守在山顶上阻止兽人进攻，还亲自带兵去打下山洞，那个侏儒才有办法炸掉一半的山！”“嗯，有时间的话，我也希望可以深入了解那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艾拉斯卓回答。
“这样您还要说我不了解状况？我比谁都更清楚！”
“敌军就像大海一样，而你们所见的只是前面的大浪。”艾拉斯卓说，“好几万兽人响应奥伯德的呼唤离开隐匿的山区，这是我飞越了战区到达更远之处的亲眼所见。即便各大城出动联军，也无法在一时半刻内击退这么多敌人。与其赔上数千人的性命无功而返，目前最妥当的作法还是巩固防卫，将兽人势力先挡在线外。”
“但你却带兵来支援盖伦？”
“没错，因为这里的敌人我们还有办法应付——说是可以应付，却已经重创了我的部队。现在已经压制住巨魔，目标是要将他们彻底封锁在沼泽中。奈斯枚——”银月女士指着桌上地图，”必须重建并且强化防御，这是我们在巨魔沼泽最好的据点。”
“意思是你愿意帮奈斯枚，但不愿意帮秘银厅？”托格总是有话直说。
“我们会在能力所及之内尽量提供援助。”艾拉斯卓还是显得淡定，“等到兽人松懈、或者有适合的时机，银月城的军队不只会到秘银厅、还要继续往前，与布鲁诺王以及战锤氏族并肩作战。我认为爱佛伦德不会缺席，费尔巴、阿达巴更不可能抛下同为德尔荣血脉的同胞。”
“但不是现在？”
艾拉斯卓稍微摊了手。
“你什么也办不到吗？”
“会安排使者尽速与布鲁诺王联系，”她回答，“我们会尽力而为。”
托格感觉得到自己气得颤抖起来，而且忍不住握起拳头。他尽力克制心头那把火，免得一不小心就朝艾拉斯卓扑过去，再不然更可能冲向盖伦。那家伙站在银月女士旁边一脸得意、沾沾自喜地笑着，好像只要能够收复奈斯枚就天下太平似的。
“现阶段只能这样子了，请你谅解，”艾拉斯卓又补充，“我不能在这时候派兵，冒着风雪去协助秘银厅抗敌。”
“不过就是群兽人罢了。”托格说。
没有人说话，他也很清楚自己不会得到答案。
“你们要不要一起回奈斯枚？”盖伦才开口，托格又一股怒气冲上来浑身震个不停。“不参加解放奈斯枚的庆功宴吗？”
矮人瞥向他，目光一寒。
接着转身出帐棚，快步回去与同胞会合。辛格斯马上过来，不到一个小时两人便将部队带回隧道，以平常的两倍速度回到秘银厅向国王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