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R. A. 萨瓦尔多
翻译：旅行的猫熊
他感觉到有什么正在渗入他的意识，另一个人的意志力正试图占有他的身体。但是伊万·石肩已经准备好了。他不是傻瓜，也不是战斗的新手。很久以前，在他彻底摧毁吸血鬼之前，他曾感受到过吸血鬼支配一切的意志力。他也像任何一个准备充分的矮人战士一样，研究过法师和魔法，甚至是灵吸怪的灵能。
那个生物第一次闯进来的时候，真的让他措手不及。高飞之灵和雪片山多年来一直是一个宁静的地方，唯一值得注意的例外是阿提密斯·恩崔立、贾拉索·班瑞和碎魔晶的到来。但自从卡德利完成了新图书馆的建设后，伊万和其他所有人都开始认为这个地方是和平的，安全的家园。
即使目前整个世界都笼罩在魔法失控的危机中——但这些危机也从来没有真正涉及到像伊万·石肩这样的矮人，对于任何晃动的手指，他更加信任自己的肌肉——伊万一开始并没有准备好面对幽灵王的猛攻，他当然也没有准备好应对思维入侵，这种入侵让他不知所措，夺走了他的身体。但是几乎在他被附身的整个时间里，伊万都一直在研究他的附身者，矮人并没有对着一堵他无法穿透的不透明墙壁盲目冲撞，而是耐心等待，尽可能地收集信息，在附身者继续掠夺他的时候，他也试图从附身者那里获取信息。
因此，当雅拉斯科里克把他放到那个悬崖上时，伊万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或者更准确地说，做好了逃跑准备。灵吸怪无意中为他指明了方向：幽灵龙脚下的裂缝不仅仅是一道裂缝，那其实是一条通往山脉的通道，伊万希望那是穿过山体，蜿蜒通往幽暗地域的隧道。
因为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而且如果他继续留在上面肯定会遭遇不幸，伊万就径直朝那条路线跑去，指望着出其不意地躲过这头巨兽的爪子。
幸运的是，当龙的脚踩下去的时候，一大群肉质的野兽就在他身后，血肉横飞的飞溅为他绝望的俯冲提供了绝妙的掩护。
更加幸运的是，裂缝并没有直直地向下延伸很远，而是逐渐弯曲，随着他与泥土和石头的接触，减轻了冲击。隧道后部变宽了，让他在下落时可以扭动身体，把沉重的靴子伸到身前，摩擦着石壁降低下降的速度。当他冲破一个洞穴的洞顶时，离地面还有20英尺的高度，周围除了黑暗的空气什么也没有，但即使在那里，这个矮人也具备了英雄的一个特质，英雄们很少公开谈论这种特质：好运气。
他掉进了水里，水不是很深，也不是很干净，但足够缓冲他的坠落。他在上面丢失了带角的头盔，却找回了他的斧头，而且他还活着，在一个可怕的龙巫妖无法跟来的地方。
好运气，给了他一个机会。
但不久之后，伊万·石肩意识到他的好运气已经用完了。
那天剩下的时间里，他溅着水花，在黑暗中游荡，因为他在洞穴里找不到干燥的土地，也找不到出口。在齐腰深的黑水中，他感觉到自己的腿部有些动静，他认为地下水池里可能有一些鱼或其他爬行生物，也许他可以抓住它们，想办法生存—段时间。
不管怎样，他相信自己肯定会孤独痛苦地死在黑暗中。
那就这样吧。
然后灵吸怪来了，在他的潜意识里低语，试图重新控制他。
伊万用愤怒和矮人的固执筑起了一堵墙，把这个生物挡在了门外，他自信地知道他能够无限期地控制这堵墙，他不会再被附身了。
“滚开，你这愚蠢的畜生。”他说。他说话时，注意力集中在每一个字上。“你还需要我的身体干什么，这里又没有出路。”
这似乎是一个足够合乎逻辑的反驳。的确，灵吸怪能得到什么呢？
但这个生物仍然渗入他的思想，强硬地试图控制他。
“那么，你能让我飞起来吗，你这个傻瓜？”伊万对着黑暗喊道。“让我飞回你的死龙和你所爱的小动物身边？”
这时他感到了愤怒和厌恶，明白自己已经让心灵掠夺者的思想有点松懈了，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间。
伊万放松了警惕，只是一点点。
他清楚地感觉到另一个人存在于他的脑海中，在争夺身体的支配权。一阵极度厌恶的感觉几乎压弯了矮人的膝盖，但是他努力站定，故意降低了一点警惕。
他很快就朝这个宽敞洞穴的北端走去，他几乎看不清沿着那堵墙堆积起来的巨石。但在雅拉斯科里克意志的指引下，矮人爬到了较低的石头上，指望灵吸怪能比他更清楚地看到周围的环境。他爬到石堆顶上，感觉到了一丝微风，当他的眼睛适应了远处更强烈的黑暗时，他看到一条又长又宽的隧道就在他的面前。
你完了。他的思想尖叫起来，伊万·石肩开始了他生命中最激烈的战斗。他以矮人所能聚集的每一丝顽固和愤怒来抵抗夺心魔压倒性的智力和意志力。他想起了他的兄弟，想起了他的家族，想起了布鲁诺国王，想起了卡德利和丹妮卡，想起了孩子们，想起了造就他的一切，想起了给他生命带来欢乐、给他四肢带来力量的一切。
他否认雅拉斯科里克。他对着雅拉斯科里克大声尖叫，每个念头都在大声尖叫。他用身体猛烈地撞击着石头，拼命撕开隧道的洞口，想把它弄宽，根本不理
会从他手臂和肩膀上落下来的岩石，他也在精神上挣扎着，尖叫着要这可怜的野兽从他的脑海中消失。
从他的意识里消失！
愤怒包围着他，以至于伊万用血淋淋的手指掰开岩石，却一点也不觉得痛。他的力气是如此之大，他把有他一半重的石头扔到身后很远的地方，噗通一声掉进了浑浊的水潭里。他仍然无视那些瘀伤和割伤，以及拉伤的肌肉。他让愤怒完全控制住了他，像一道拒绝的墙，要求灵吸怪出去。
虽然洞口已经宽得可以让两个伊万并排爬出去，但矮人仍然用他那双受伤的手挖着石头，用这种身体上的疼痛来集中他的愤怒。
他不知道这样持续了多长时间，是心跳了几次还是几千次，但最后，精疲力竭的伊万·石肩从洞口掉了下来，滚进了隧道，他脸朝下地趴在那里，喘息了很长—段时间。
尽管痛苦，他那毛茸茸的脸上却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因为伊万知道他是真正的一个人了。
这只长着触须的野兽被他成功拒绝了。
然后，他就在石头中间的泥浆里睡着了，精神上做好了抵御另一次入侵的准备，并希望幽暗地域的游荡生物不会发现他，在他精疲力尽、受尽折磨的时候把他吃掉。
罗瑞克俯冲到地板上，正好躲过一只巨大黑蝙蝠的爪子。“派克叔叔！”他尖叫着，恳求德鲁伊做点什么。
派克握紧拳头，挥动着双臂，沮丧地跺着脚，因为他什么也做不了。德鲁伊的法术也消失了——甚至他与动物之间的天然亲和力也消失了。他回想起仅仅几天前的事情，当时他哄着树根从石缝里出来加固路障——显然这只是暂时的，因为追击正是来自那个方向。矮人知道他不可能再施展那种程度的法术了，也许再也施展不了任何法术了，他的挫败感在雪片山深处那个黑暗的洞穴里爆发出来。
“噢！”他呜咽着，用力地跺着他那穿着凉鞋的脚。他的哀鸣变成了咆哮，因为他看到那只让罗瑞克俯身躲避的蝙蝠，直接向他飞了过来。派克怨恨蝙蝠。当然，这没有任何意义，对当时的派克来说，这一切都毫无意义。所以他怨恨蝙蝠，那只蝙蝠，只有那只蝙蝠，那只蝙蝠导致了法术的失败，并赶走了他的神。
他蹲下来，拿起橡木杖，它上面附着的魔法失效了，不再是一根神奇的法杖了，但正如蝙蝠发现的那样，它仍然是一根结实的棍棒。
那个黑皮革似的东西向派克猛扑过来，矮人一跃而起，旋转起来，用他那强壮的手臂发起了他有生以来最有力的一击，即使在他两只手都能使用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一击如此有力。坚硬的木头嘎吱一声撞在蝙蝠的头上，然后头骨碎了。
夜翼落了下来，就像一块巨石从高处落下来砸在派克身上一样，蝙蝠和矮人翻滚到了一边。
派克肆无忌惮地用头撞，用脚踢，他挥起短而重的棍棒，无情地殴打着这个怪物。在附近，一个男人尖叫着，一只夜翼猛扑过来，用它巨大的爪子抓住了他的肩膀。但派克没有听到。
蝙蝠飞向一堵墙，释放了它的猎物，把这个可怜的人扔到岩石上，他的骨头碎了，发出令人恶心的噼啪声，一个女人惊恐地尖叫起来。
派克没有听到。
他仍然挥舞着棍棒，愤怒地踢打着，尽管用那对大翅膀包裹着他的蝙蝠已经死了。
“起来，派克叔叔！”哈娜丽莎一边跳过去一边对他大叫。
“啊？”矮人回应道，然后拉下他面前的一只翅膀，顺着声音看到哈娜丽莎正朝罗瑞克飞奔过去，而罗瑞克仍然平躺在地上。坦伯利站在他上方，用巨剑在他头顶上来回划着长长的弧线，试图切断一只顽强的夜翼，而这只夜翼在他头顶上下摆动，好像在嘲笑他。他打不中那只敏捷的蝙蝠。
但是哈娜丽莎做到了，当她冲过坦伯利的时候，她一跃而起，还翻了个筋斗，以增强踢腿的力度。她稳稳地踢了蝙蝠一脚，把蝙蝠踢到了几英尺外，然后她落在地上，继续奔跑。
夜翼在空中挺直身子，把注意力转向她的方向，俯冲下来。
但哈娜丽莎需要做的只是分散它的注意力，坦伯利的剑终于追上了它，从后面砍伤了一只皮革翅膀。夜翼在空中怪异地扑腾着，飘落下来，哈娜丽莎和坦伯利在它设法把受伤的翅膀抬起来之前就结果了它。
哈娜丽莎发出命令，试图建立某种秩序和支持性的防线，但是整个宽敞的洞穴都陷入了狂乱之中，夜翼在他们周围拍打着翅膀，有几个受伤的男人和女人，背部被撕裂开很大的口子，一个人的头皮被尖利的爪子剥开，尖叫着跑去寻找掩护。十几个人一把抓起藏在洞穴另一头的珍贵火把，逃跑了，跑向他们原计划在休息结束后穿过的一个隧道的入口。
其他人在混乱中紧随其后。
坦伯利又击倒了一只蝙蝠，哈娜莱莎也打倒了一只，但是还有很多。其他的夜翼从洞穴里冲出，沿着隧道追击那些逃跑的人。
当战斗最终结束时，只剩下了20名难民，其中3人伤势严重。
“撑不住了。”哈娜丽莎对她的兄弟和叔叔说，他们正在清点他们匮乏的物资和少量剩余的火把。”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啊哈！”派克强烈反对。
“那就点亮你的棍子！”哈娜丽莎对他大喊。
“噢。”矮人低下了头。
“哈娜！”罗瑞克责备她。
武僧伸出双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对不起。但我们需要继续前进，而且要快。”
“我们不能呆在这里。”坦伯利表示同意。”我们需要尽可能接近高飞之灵，
我们需要离开这些隧道。“
他看了看派克，但矮人耸了耸肩，几乎没有自信。
“我们没有其他选择。”坦伯利向他保证。
他们身后传来一阵骚动，罗瑞克说：“侦察兵回来了！”
他们冲向渔夫阿拉吉斯特，即使在火把微弱的光芒下，他们也能看到他被彻底吓呆了。“我们担心你死了，”哈娜丽莎说。“当蝙蝠进来的时候……”
“忘了那些该死的蝙蝠吧。”那人回答，他说出的最后一个字的音节被远处走廊传来的雷鸣般的巨响盖住了。
“什么声音？”坦伯利和罗瑞克齐声说。
“一个脚步声。”阿拉吉斯特说。
“啊哦。”派克说。
“这是什么魔法？”哈娜丽莎问矮人。
“啊哦。”他重复道。
“把伤员集中起来！”坦伯利向房间里的所有人喊道。“带上我们能带的所有东西！我们必须离开这个地方！”
“他动不了了。”一个女人在一个昏迷的男人旁边喊道。
“我们别无选择。”坦伯利一边对她说，一边跑过去帮忙。
洞穴在又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的回响中颤动起来。
当坦伯利把受伤的男人扛上肩膀时，女人并没有反对。
派克手里拿着火把，领着大家走出了洞穴。
“那就来吧！”伊万在黑暗中大声喊道。“不是用你的思想，你这该死的乌贼，而是全部！过来玩吧！”他没有带斧头，但他举起了两块石头，杀气腾腾地敲打着。
这种身体表现反映了矮人纯粹的愤怒，再一次，雅拉斯科里克的入侵化为了虚无。伊万确信，如果那个灵吸怪再次来找他，希望再附在他身上的话，那么他的幻想就结束了。
矮人仍然是孤独的，受尽折磨，鲜血淋漓，迷失在黑暗中，他并不指望能找到一条出路，走出那些无尽扭曲的隧道。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水潭，考虑着是不是回去，想办法靠鱼生存，或者靠那些游来游去的东西生存。他能不能用某种方法把浑浊的水弄干净或加热，使之适于饮用呢？
“呸！”他在黑暗中哼了一声，觉得与其在黑暗空洞中生存下去，不如死得痛快些！
于是，伊万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手里拿着石头，满脸愁容，内心充满了愤怒，他需要寻找一个发泄的渠道。
他跌跌撞撞地走了好几个小时，尽管他的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但他还是得摸索着前进。他发现了许多支路，有些是死胡同，而另一些则可能通向希望。即使他有着矮人的感官，但在这地下隧道中，伊万也不知道他与地面世界的实际联系在哪里，甚至不知道他最初掉进去的地下池塘的具体位置。每拐过一个弯，伊万都屏住呼吸，希望他不是在原地打转。
在每一次转弯的时候，矮人都会把他的一个石头武器夹在腋窝下，弄湿他的手指，然后举起来寻找气流。
最后，他感觉到微风轻拂在他竖起的手指上。伊万屏住呼吸，凝视着黑暗，他知道那可能只是一个裂缝，或者一个戏弄人的、无法通过的烟囱，还有可能是一个折磨人的、他永远挤不过去的虫洞。
他砰地一声砸了一下两块石头，跺着脚向前走去，抱着乐观的态度，用愤怒武装自己。一个小时后，他仍然处于黑暗之中，但他觉得空气变得轻松了一些，每当他举起那湿漉漉的手指时，他都能清晰地感觉到。
然后他看到了一道光。一个微小的火花，远远地，反射在曲折的洞壁上，尽管很微弱，但对矮人来说这相当于一盏灯了。那些墙壁，岩石在矮人的地下视野中形成了更明确的形状。黑暗没有那么绝对了。
伊万咕哝着向前走，想着怎样才能组织起一场反击战，对抗龙巫妖和灵吸怪以及它们那些躲躲藏藏的奴仆们。他的担忧从自己的困境转移到了地面的朋友身上，卡德利和丹妮卡，孩子们，还有他的兄弟。他的步伐加快了，伊万总是为了自己像獾一样战斗，但是一旦他的朋友卷进来，他就会像一群地狱里的獾一样战斗。
不久，他又放慢了脚步，因为他意识到那不是日光，也不是幽暗地域常见的发光菌类。那是火光——很可能是火把的光。
在幽暗地域，这光芒很可能意味着敌人。
伊万作好战斗准备，蹑手蹑脚地走向前，伊万咬紧牙关，想象着砸碎几个头骨的感觉，用力握着石头的指关节都发白了。
一个声音赶走了他的战斗激情，他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噢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