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除了风什么都没有

作者:R. A. 萨瓦尔多
翻译:旅行的猫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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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停止了。一切。战斗,恐惧,追逐。一切都结束了,取而代之的只有风声和从高处俯瞰的壮丽景色。一种空虚和孤独的感觉冲刷着武僧。

自由的象征。

即将到来的死亡。

丹妮卡扭动了一下,换了个姿势,完全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转过身来面对着她刚刚摔下的悬崖。她伸出手,向前一扑,她的眼睛扫视着她的前方和下方,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她分辨出那些更大的锯齿和棱角,并把它们完全分类。她用手掌拍打岩壁,左手右手,反复地来回拍打,每一次接触,她的肌肉都因跌落的冲力而抽搐。

她的左下方有一块突出的石头,当她用双手拍打岩壁的时候,她都会轻轻地推一下,一次又一次,在下降的过程中连续快速地推了十次,微妙地慢慢向左移动。她的脚趾碰到了那块突起,她把重心放在那只脚上,弯曲她的腿来吸收冲击力。她不能仅凭这一点就阻止她下降的势头,但她成功地降低了一些下降的速度。这就是武僧的能力。

丹妮卡可以从一幢高楼的墙上跑下来,安然无恙地落地,她不止一次这样做过。当然,高楼远不及悬崖那么高,而且悬崖坡度更陡,岩壁还变化多端,有的地方陡峭笔直,有的地方又平坦舒缓。但她全神贯注地努力着,全身肌肉回应着她的要求。

另一个落脚点让她有机会再次降低自己下落的速度,一个狭窄的平台让她能够站稳双脚,并且绷紧腿部肌肉以抵抗无情的地心引力。

之后,在离地面一半的地方,这个女人看起来更像一只沿着墙壁狂奔的蜘蛛,她的胳膊和腿疯狂地跳动着。

一个黑影从她身边掠过,吓了她一跳,几乎使她无法集中注意力,她认出那是一个肉质野兽,但她并没有猜测它是如何掉下来的。

她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没有时间去做任何事情,只能全神贯注于眼前的任务。

在她的感官里,只有风,还有悬崖的轮廓。

她几乎要落到地面了,但还是下落得太快,在这个速度下无法生还。丹妮卡不能指望着陆时翻滚几圈来吸收巨大的冲击力,于是她把两只脚钩在石头上,身子向后一仰,及时地翻了个身,正好看到了她从上面看到的那些高大的松树。

接着,她从树枝间摔了下去,针叶飞舞,木头碎裂。一根断了的树枝钩住了她,从她身上扯下一片皮肤,扯掉了她一半的衬衫。下面不远处有一根粗一点的树枝,丹妮卡头朝下从树枝间滚落下来,撞在那根树枝上,树枝没有折断,但被她压弯了,然后把她弹了起来。武僧在一片绿色针叶的浪花中翻腾,距离地面还有30英尺。

她被疼痛弄得睁不开眼睛,几乎失去了知觉,但她仍然设法让自己调整过来,并旋转着让双脚向下。她一落地就弯腰侧滚,一次又一次,三次,五次,七次,她终于停了下来,喘了一口气,剧烈的疼痛从她的腿上,从她撕裂的身体上,从她已经脱臼的肩膀上滚滚而来。

丹妮卡勉强翻了一下身,看见一块黑色的肉溅得到处都是。

至少她看起来不像那样,她想。尽管她已经避免了像那些爬行者那样摔成碎片,但她担心最终结果会是一样的,她伤得太重了,她也许无法从坠落中幸存下来。寒冷的黑暗笼罩了四周。

丹妮卡奋力反抗,告诉自己那个幽灵会来找她,提醒自己她并不安全,即使她没有坠亡,野兽也会抓住她的。

她趴在地上,用胳膊肘撑起身子,或者试着撑起身子,但是她的肩膀不允许她这样做,一波又一波的疼痛淹没了她。她用一只胳膊支撑着自己,气喘吁吁地呕吐起来。她那杏仁状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她的干呕和肋骨的痉挛引起了一种全新的痛苦。

她告诉自己,她必须移动。

但是她已经无能为力了。

寒冷的黑暗再次袭来,即使是强大的丹妮卡也无法抗拒。

在黑暗的峡谷里,凯蒂布莉儿从侧屋的门向外望去,在另一间屋子摇曳的火把下,她几乎看不清同伴们的身影。他们都被困在了明显的死胡同里,影子猎犬飞快地追赶着他们,一条巨龙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崔斯特在他们面前消失了,而站在凯蒂旁边的沃夫加,首当其冲地受到了龙威的震慑,一片可怕的黑暗和绝望的乌云使他麻木,几乎无能为力。

她凝视着门外,极度渴望得到一个答案,祈祷她的父亲能找到一种方法来拯救他们所有人。当布鲁诺摘下镶满宝石的头盔,换上他那个缺了一只角的旧头盔时,她不知如何是好。

当他把王冠交给瑞吉斯并说“保管好头盔,这是秘银厅国王的王冠”时他的意图显而易见。

那个半身人抗议道:“那么这就是你的了。”瑞吉斯的声音里明显流露出凯蒂布莉儿内心那种揪心的恐惧。

“不,这不是我的权利或我的选择。秘银厅已经不复存在了,馋鬼瑞吉斯。我是冰风谷的布鲁诺,虽然我的脑袋太迟钝,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已经在那里生活了两百年了!”凯蒂布莉儿几乎听不到接下来的话,她喘息着,非常清楚布鲁诺接下要做什么。瑞吉斯问了他一些她听不见的问题,但她明白,正是这个问题可怕的回答在她的脑海里尖叫着。

这时布鲁诺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视线中,矮人跑出房间,径直向峡谷冲去。“这是你的把戏,孩子!”他望着那间藏着凯蒂和沃夫加的小房间喊道。“但是我不想错过能跳到一条虫子背上的机会!”

这是一份公开的宣言,为了其他被困在洞穴深处的人。他们被一条巨大的阴影之龙困在曾经被称为秘银厅的地方,他将为了他们的安全而献出自己的生命。

“布鲁诺!”凯蒂布莉儿听到自己的哭声,虽然她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话,但她知道她即将失去那个矮人,她亲爱的养父,她一生的基石,凯蒂布莉儿·战锤的力量。

在这个可怕的时刻,世界以一种慢动作的方式在这个女人眼前呈现,布鲁诺飞奔着穿过地板,奔向峡谷,点燃他的斗篷——在斗篷下面是一桶油!

矮人没有动摇,也没有放慢脚步,他高举着斧头,后背熊熊燃烧。

强迫和恐惧结合在一起,把凯蒂布莉儿拖到了那块突出的地方,瑞吉斯也过来了,他们都呆呆地看着燃烧的矮人,牢牢地钉在巨大的阴影龙的背上。

布鲁诺没有动摇,但是他的行动确实耗尽了凯蒂布莉儿的全部力气!她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死去,她几乎无法站起来。为了让自己、沃夫加和瑞吉斯能够越过峡谷,逃离阴暗的秘银厅,她的父亲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但是她永远找不到力量去逃离这里,她担心,布鲁诺会白白牺牲。

沃夫加当时就在她身边,拼命抵抗着魔法般的绝望,像一个冰风谷的野蛮人一样坚决地战斗着。凯蒂布莉儿几乎无法理解他的意图,因为他高高地举起他那神奇的战锤,把它扔向巨龙。

“你疯了吗?”她喊道,一把抓住他。

“拿起你的弓。”他告诉她,他终于摆脱了恶龙阴险的咒语。“如果你是布鲁诺真正的朋友,那就不要让他白白倒下!”

一个真正的朋友?这句话深深地触动了凯蒂布莉儿,让她深刻地意识到,对于那个矮人——她的父亲,她生命的支柱——来说,她不仅仅是一个朋友。

她知道沃夫加是对的,于是双手颤抖地拿起弓箭,用满含泪水的眼睛看着她的目标。

她帮不了布鲁诺,她救不了他,因为他做的这个选择——可能会救了他们三个人。这是她一生中所经历过的最艰难的时刻,但为了布鲁诺,她必须这么做。闪着银光的魔法箭飞向巨龙,闪电般的光芒充满了凯蒂布莉儿湿润的眼睛。

有人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身边,她听到远处传来低语的嘶嘶声,但听不清楚说了什么,也看不见她感觉到的那个人。

但她知道,那是崔斯特,她从那双纤细双手的柔情和力道中知道了这一点。但是崔斯特不在了,他们已经失去了他,这毫无意义。

突然峡谷消失了,龙也消失了,她的父亲也消失了,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片布满灰色薄雾的土地,那些爬行的、阴暗的野兽,向她扑来,用爪子抓她。

但它们无法接近她,也无法伤害她,这是凯蒂布莉儿在这种空虚中找到的一点安慰。她什么也感觉不到,除了那些在她不认识的地方爬行的、畸形的、丑陋的东西。

在一个只有她孤身一人的地方。

更糟糕的是,两个世界之间的界限如此狭窄和模糊,以至于这种不协调从凯蒂布莉儿身上偷走了一些比她的朋友和熟悉的环境更内在的东西。

她试图抵抗,试着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双紧紧搂着她的胳膊上——那一定是崔斯特!——但她意识到,即使他还在,她也感觉不到他双臂的力度了。

拥挤的图像开始变得模糊,在她的脑海中,这两个世界在闪烁的画面和不和谐的杂音中相互竞争,冲突,无法逃离。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试图保持住她的记忆,她的现实,她的个性。

但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抓住,她想不起任何事,甚至是凯蒂布莉儿本身。她没有令人信服的思想,没有清晰的记忆,也没有自我意识,她完全迷失了,甚至不知道自己完全迷失了。

一个亮橙色的斑点划过丹妮卡紧闭的眼睑,刺穿了夺去她感官的黑暗。她疲惫不堪地睁开了眼睛,迎接日出的到来。灿烂的天体在东方两座山之间的V字形凹处显露出它的上边缘。在丹妮卡看来,那些遥远的山脉似乎正在引导光线直接照向她,照向她的眼睛,以唤醒她。

昨天发生的事情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来,她无法开始分辨哪些是梦境,哪些是现实。

或者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那她为什么会躺在悬崖边的峡谷里呢?

慢慢地,女人开始放松下来,四周的黑暗也渐渐退去。

她挣扎着用胳膊肘支撑着身体,或者试着这样做,直到肩膀上一阵剧痛又把她压

了下去。丹妮卡紧紧地闭着眼睛,痛得蜷缩起身子,回忆起自己在树林里跌落的情景,然后想到了悬崖顶上的不死龙巢穴。

伊万死了。

这个打击沉重地压在丹妮卡身上,她仿佛又听到了龙巫妖的跺脚声,又看到了血肉四溅的洞穴。她想起了伊万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所有时光,这个疼爱孩子的叔叔教给孩子们从艰难的教训中得来的智慧,伊万不像溺爱孩子的派克,绿胡子德鲁伊比他的哥哥温柔得多,总是迁就几个孩子。

“派克。”她在草丛中低声说,一想到要告诉他伊万的事,她就不知所措。

一提到派克,丹妮卡就想起了她的孩子们,他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是否和那个矮人在一起。

她睁开了眼睛——太阳的下缘清晰可见,清晨的时光正在流逝。

她的孩子们陷入了困境。这个想法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他们要么是遇到了麻烦,要么是危险已经找到他们并把他们带走了,丹妮卡不愿接受这一点。随着一声挑衅的咆哮,武僧拉起她的一只胳膊,把腿放到身下,然后用尽全力跪在地上,她的左臂无力地垂在身后,她无法忍受疼痛转过头去看自己的肩膀,但她知道肩膀脱臼了。

这样不行。

丹妮卡扫视着她身后的崖壁,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站了起来,不等疼痛减缓她的速度,她就冲到墙边,腾空而起,在下降时转过身来,用受伤的肩膀后部狠狠地撞击石头。

她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知道这是痛苦的前奏。的确,冲向她的疼痛让她在地上翻滚,还呕吐起来。

但她能看到自己的肩膀重新恢复了原状,脱臼的疼痛也很快就消退了,她甚至可以再次移动她的手臂,尽管稍微动一下就会痛得厉害。

她靠着石壁站了很长时间,想在内心深处找到一个平静的地方,来抵御她那饱经摧残的身躯里翻滚的狂风暴雨。

当她终于睁开眼睛时,她首先注意到一个倒在地上的爬行者,它摔扁了,黑肉溅得到处都是。她设法抬头看了看身后的悬崖,想着那只龙巫妖,想着她必须做些什么来警告那些可能帮助她打败这个野兽的人。

她的母性本能指引着她往南看,看向那条通往卡拉顿和她的孩子们的道路,她非常想去那里。但她把目光集中在南边不远的一个地区,试图找到与通往高飞之灵的南北步道轮廓相同的山谷。

丹妮卡点点头,意识到她不需要翻山越岭就能找到那条路,她相当肯定自己的位置——她在离大神殿几英里远的一个深谷里——她摇摇晃晃地走着,每走一步脚步都在打滑。

不久之后,她拄着一根拐杖,与疼痛和恐惧作斗争,一路向家走去。这条路比从卡拉顿出发的路陡峭得多,她想继续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那个港口小镇,然后改走更便于通行的小路。

但随即她就为那站不住脚的辩解而忍不住嘲笑自己。走那条路线,她会花费一天甚至更多的时间,卡德利和其他人都没有多余的时间。

太阳升起后不久,她来到了南北向的大路上,她的体力消耗殆尽,衣月服上沾满了汗水。她又朝东南方望去,望着看不见的卡拉顿,想着她的孩子们。她闭上眼睛,转向南方,然后看着回家的路,为了他们所有人,这是她必须走的路。

她记得,在大约四分之一的路程中,道路一直比较平坦,之后开始向雪片山延伸,变得越来越陡峭,但她必须爬上去,这不是一种选择,而是一种责任。

卡德利必须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丹妮卡打算走一整夜去告诉他。

她慢慢地走着,几乎拖着一只脚,右手重重地拄着拐杖,左臂松垂在身体一侧,每走一步,她的肩膀都会受到震动,于是丹妮卡停下来,从已经破了的衬衫上撕下一块,把它做成临时的吊带。

女人坚定地叹了口气,又继续往前走,走得快了一点,但她的力量正在迅速衰退。她忘记了时间,但是知道周围的阴影正在拉长,然后她听到有东西——一个骑手或者一辆马车——正从后面接近她。丹妮卡拖着脚步离开了小路,躲在一片灌木丛和一块岩石后面,注视着身后的道路。她用力咬住下唇,以免痛苦得喘不过气来,但是当她好奇的猎物出现在眼前时,她甚至连这种想法和感觉也很快消失了。

她首先看到的是那匹马,它是一匹瘦骨嶙峋的黑马,蹄子周围冒着火焰,它张开的鼻孔里喷出浓烟。一匹地狱战马,一匹梦魇,当丹妮卡注意到马车车夫——或者更确切地说,是车夫那顶硕大宽边、有羽毛装饰的帽子,还有他那乌木色的皮肤——时,她想起了他。

“贾拉索?她低声说,更奇怪的是,他和另一个丹妮卡肯定认识的黑暗精灵坐在一起。

一想到贾拉索和崔斯特·杜垩登一起驾着马车,丹妮卡的情绪就更加失控了。

这怎么可能?

这对她和卡德利又意味着什么呢?

当马车接近时,她看到马车的栏杆上探出了两个毛茸茸的脑袋,显然是矮人。侧面传来一声尖叫,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到第三个矮人身上,他骑着一头猪走在梦魇拉着的马车旁边,那头猪显然也是低层位面的生物。

丹妮卡告诉自己,这不可能是崔斯特·杜垩登,并警告自己,最近所遭遇的一切麻烦都有可能是邪恶的贾拉索干的,她不能冒险去找他们。当马车沿着小路颠簸,接近她的藏身之处时,她更加郑重地反复告诫自己。

尽管有这些非常真实、根深蒂固的想法,但当梦魇的火焰呼啸着,火红的蹄子踏着路面,拉着马车在离她不到十英尺远的地方飞速驶过时,绝望的女人本能地意识到自己别无选择,她努力支撑起自己的膝盖,并大声呼救。

“丹妮卡女士!”贾拉索和崔斯特同时喊出了她的名字。

两个卓尔一起从马车上跳下来,跑向她,跪在她的两边。他们一起轻轻地搂着她,扶着她,用同样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对方,不相信有什么东西能把这位伟大的武僧打成这样。

“你认识她,精灵?”一个矮人叫道,从马车后面站了起来。“那个卡德利的女孩?”

“丹妮卡女士。”崔斯特解释说。

“你必须。”女人喘着气说。“你必须带我去找卡德利。我必须警告他……”她的声音渐渐变小,意识渐渐消失。

“我们会的。”崔斯特保证,“放心吧。”

崔斯特看着贾拉索,脸上流露出担忧的表情,他不确定丹妮卡能否在旅途中幸存下来。

“我有魔药。”贾拉索向他保证,但表情并没有崔斯特期望的那么自信。此外,谁能确定他的药水在这样一个疯狂的年代会产生什么效果呢?

他们把丹妮卡放在马车的床上,让她尽可能舒服地躺在凯蒂布莉儿的旁边,凯蒂靠着挡板坐着,完全没有注意周围的环境。贾拉索留在武僧身边,用勺子把魔法治疗药剂舀进她的嘴里,而布鲁诺则以梦魇所能控制的最快速度赶着马车。崔斯特和潘特跑在侧翼,他们担心袭击丹妮卡的东西可能就在不远处。在贾拉索的命令下,埃索格特和那头地狱野猪呆在附近,跑在梦魇的前面。

“越来越陡峭了,”布鲁诺不久后警告说,“你的马可不喜欢这样。”

“骡子现在休息好了。”贾拉索回答说,“尽量往前走,然后我们再把它们换去驾车。”

“哪时候天就黑了。”

“也许我们应该骑马过去。”

布鲁诺并不想同意,但他发现自己尽管有所保留,还是频频点头。

“精灵?”矮人问道,他看见崔斯特从一个灌木丛里钻了出来。

“附近什么也没有。”崔斯特回答。“我没有看到任何怪物的迹象,除了丹妮卡自己的踪迹之外,也找不到其他任何踪迹。”

“嗯,这是件好事,”布鲁诺说。他伸出手抓住崔斯特的腰带,帮助卓尔跳上车厢。

“她的呼吸很稳定。”崔斯特看了看丹妮卡,贾拉索点点头。

“魔药起了作用。”贾拉索说,“还是有可预测的魔法存在。”

“呸,但她还一句话也没说呢。”布鲁诺说。

贾拉索解释说,“我一直让她处于昏迷状态。”当崔斯特和布鲁诺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时,他安慰地补充道,“这是为了她自己,一个简单的魔法。”他从马甲里抽出一个挂着红宝石的吊坠,非常像瑞吉斯戴的那个。

“嘿,小子!”布鲁诺抗议着,用力拉了拉缰绳。

“这不是瑞吉斯的。”贾拉索向他保证。

崔斯特回忆道:“你在路斯坎拿到过他的吊坠。”

“有一段时间,是的。”贾拉索说。“时间足够让我的工匠复制它。”布鲁诺和崔斯特继续用力盯着他,贾拉索只能耸耸肩解释说:“我就是干这个的。”崔斯特和布鲁诺面面相觑,叹了口气。

“我没有从他那里偷任何东西,而且我本来可以很容易地从他那里偷走任何东西。”贾拉索争辩道。“我没有杀他,也没有杀你,我可以——”

“是的,要杀我们很容易。”崔斯特不得不同意。

“你什么时候才能把她从恍惚中解脱出来?”崔斯特问道。

贾拉索低头看了丹妮卡一眼,这个武僧似乎更加轻松了,他说,“很快……”还没等他说完,丹妮卡的手就飞快地举起来,抓住了悬挂着红宝石坠子的链子。当她从马车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她简单而微妙地扭动贾拉索的身体,并猛拉他身后的链条,把链条扭得更加紧,以一个致命的锁喉紧紧扼住了卓尔的咽喉。

“你被告知永远不要回来,贾拉索·班瑞。”丹妮卡说,她的嘴紧挨着黑暗精灵的耳朵。

“你的感激之情压垮我了,女士。”卓尔精灵勉强喘着气回答道。

丹妮卡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贾拉索变得僵硬起来。“卓尔,把你的手指移到适当的位置,离你的武器远点。”她带着威胁的语气劝说道。“我可以像拧断树枝一样轻易地拧断你的脖子。”

“帮个小忙?”贾拉索低声对崔斯特说。

“丹妮卡,放开他吧。”崔斯特说。“他不是我们的敌人……至少现在不是。”丹妮卡稍稍松开了她的手,怀疑地盯着游侠,然后又盯着布鲁诺。

崔斯特用手肘轻轻推了一下沉默的矮人。

“很高兴见到你,丹妮卡女士。”布鲁诺说。“我是布鲁诺·战锤国王,在你们——”崔斯特再次用手肘撞了撞他。

“嘿,把老鼠放了吧。”布鲁诺吩咐她。“是贾拉索给你的魔药救了你的命,他也帮了我女儿的忙。”

丹妮卡从一个人看向另一个人,然后看到了凯蒂布莉儿。“她怎么了?”她一边问一边放开贾拉索,贾拉索赶紧向前挪了挪,从她身边离开。

“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会看到贾拉索如此轻易地被抓住。”崔斯特说。

“我和你一样惊讶。”贾拉索平静地承诺。“我不会再低估这个人了。”

崔斯特微笑着,短暂地享受着这一刻。然后他跨过马车的栏杆,走过贾拉索,向丹妮卡走去,丹妮卡向后靠在了马车的后挡板上。

“你必须把我带到高飞之灵去。”丹妮卡说,崔斯特点点头。

“那也是我们的目的地。”他解释说。“凯蒂布莉儿似乎被坠落的魔网触碰到了——某种蓝色的火焰。她好像被困在自己的思想里,困在一个黑暗的地方,那里一片灰黑,有着一堆蜷缩着、爬行肥硕的生物。”

丹妮卡听到这个描述,逐渐兴奋起来。

“你见过它们?”贾拉索问。

“长臂、短腿、几乎没有腿的灰黑色野兽昨晚大举进攻了高飞之灵。”她解释说:“我在外面侦察……”她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下来。

“伊万·石肩死了。”她说。布鲁诺大叫了一声,崔斯特也颤抖了一下。在马车边上,第伯多夫·潘特哭了起来。“龙——一条幽灵龙,一条不死龙……还有更多……”

“一个龙巫妖?”贾拉索说。

“死龙会走路,死龙会说话,死龙会发怒,嘿!这可真奇怪!”埃索格特押韵地唱着,第伯多夫·潘特点点头表示赞赏,这引来了布鲁诺的怒容。丹妮卡目瞪口呆地盯着奇异的埃索格特。

贾拉索面无表情地说:“你不得不承认,人们并不是每天都能看到龙巫妖。”丹妮卡似乎更加茫然不知所措。

“你提到还有更奇怪的东西?”贾拉索提示道。

“它的触摸就是死亡。”武僧解释说。“我是沿着一条毁灭之路找到它的,它碰过的所有东西都完全枯萎了。树,草,所有的东西。”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布鲁诺说。

“当我看到这头巨大而可怕的野兽时,我知道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它的触摸就是死亡,它是死亡的化身,还有更多的东西——它头上有一个角,闪着力量的光芒。”丹妮卡继续说道,她闭着眼睛,仿佛她必须强迫自己去回忆那些她不想回忆的场景。“我想是……”

“克林辛尼朋,碎魔晶。”贾拉索点点头,说道,“是的。”

“又是那个可怕的东西。”布鲁诺嘟囔着,“又来了,精灵。你没有把它弄坏。”

“是的,”贾拉索纠正道。“我担心这也是问题的一部分。”

布鲁诺只是摇了摇他毛茸茸的脑袋。

丹妮卡指着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一座高峰。“它控制着它们。”她直视着贾拉索。

“我相信这条龙就是赫淮斯托斯,那个大红龙,我们认为是它的吐息毁了这件神器。”

“的确是赫淮斯托斯。”贾拉索向她保证。

“你认为你很快就能告诉我们你要干什么了吗?”布鲁诺嘟囔着。

“我已经告诉你我的恐惧了。”贾拉索说。“龙和巫妖,那些幽灵巫妖不知怎么的从它们自己创造的神器监狱中解放出来了——”

“碎魔晶。”丹妮卡说,她拍了拍额头,“这儿,在幽灵龙的额头上。”

“是被崩溃的魔网的魔力加进去的?”贾拉索说,“还是被两个世界的碰撞融合在一起的?”

丹妮卡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我也不确定,丹妮卡女士。”贾拉索解释说。“这都是猜测。但这一切都有关联,我确信这一点。”他望着凯蒂布莉儿,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却什么也看不见。“她的痛苦,这些野兽,这条死而复生的龙……所有的一切……都是同一场灾难的一部分,我们仍然不知道它影响的范围。”

“所以我们来这里看看。”崔斯特说。“把凯蒂布莉儿带到卡德利身边,希望他能帮助她。”

“我想你也需要我们的帮助。”布鲁诺对丹妮卡说。丹妮卡只能叹息着点头,无可奈何地表示同意。她瞥了一眼远处的悬崖,那是龙巫妖和碎魔晶的巢穴,还有伊万·石肩的坟墓。她尽量不去想那个问题,但她控制不住自己,她担心她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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