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R. A. 萨瓦尔多
翻译：旅行的猫熊
“如果他们认为他是个白痴，那么他们就不太可能从他的矮人血统中得到安慰。”哈娜丽莎向坦伯利解释道。当时坦伯利听到卡拉顿难民队伍中传出的窃窃私语，感到非常不安。
坦伯利坚持认为，派克，这个团队中唯一的矮人，也是唯一一个能够在没有光线的隧道中施展魔法的人，他将会带领他们穿越黑暗。虽然有些人对追随这个口齿不清、绿胡子的矮人的想法表示怀疑，但没有人公开表示异议。毕竟，当派克不可否认地成为了上一场战斗的英雄，让人们从灾难中暂时撤退时，他们怎么能这样做呢？
但那是昨天的事了，过去几个小时的行军经历了一系列的停顿，一次又一次的返回原路，让越来越多的人确信他们已经迷路了。但至少，他们没有遇到行尸走肉，但是在那些潮湿肮脏的洞穴里，这似乎只是一种冰冷的安慰。他们爬过隧道和洞口，有些洞口甚至连孩子们都要趴在地上才能通过，四周还爬满了虫子。
“他们很害怕。”坦伯利小声道，“不管是谁带头，他们都会抱怨。”
“因为我们迷路了。”哈娜丽莎一边说着，一边对着站在前面的派克点点头，他把发着光的橡木棍夹在残缺的手臂下面，用他那只健壮的手刮着自己浓密的绿胡子，这个长相奇怪的矮人盯着面前三条分叉的隧道，显然毫无头绪。
“我们怎么可能不迷路呢？”坦伯利问道，“有人来过这里吗？”
哈娜丽莎耸了耸肩，承认了这一点，但她还是拉着哥哥加入了矮人和罗瑞克的行列，罗瑞克站在派克身边，倚靠着别人给他的一根棍子，帮助他扭伤的脚踝移动。
“你知道我们在哪儿吗，派克叔叔？”哈娜丽莎走近时问道。
矮人看着她耸耸肩。
“你知道卡拉顿在哪儿吗？明确方向？”
派克不假思索地指着他们来的方向，向右，哈娜丽莎看出是东南方向。
罗瑞克解释说：“他想在找到出隧道的方法之前，把我们带到山上更高的地方。”
“不。”坦伯利很快回答，罗瑞克和派克都好奇地看着他。
“嗯？”矮人问。
“我们必须离开隧道，”坦伯利解释说，“现在就走。”
“啊，啊，”派克不同意，他抓起他的棍棒，把他的两个胳膊举在身前，模仿僵尸来强调他的观点。
“当然，我们离卡拉顿够远了，可以避开那些怪物。”坦伯利表示。
“嗯，嗯。”
“我们没有离那么远。”罗瑞克解释说。“隧道来回蜿蜒。如果我们走到一个很高的悬崖上，卡拉顿仍然在我们的视线之内。”
“我不反对。”坦伯利说。
“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隧道，”哈娜丽莎补充说。“把一个重伤的人拖过这些又窄又脏的地方，那一定会迎来他的末日。”
“离开隧道很可能是我们所有人的末日。”罗瑞克反击道。
哈娜丽莎和坦伯利交换了会意的目光，看着死去的人站起来袭击他们让罗瑞克深感不安，当然，年长的双胞胎也有同样的厌恶和恐惧。
哈娜丽莎走过来，把胳膊搭在派克的肩膀上。“至少让我们能看到外面的天空。”
她低声对他说。“这些狭窄的隧道和无尽的黑暗正在折磨着所有人的神经。”
派克再次摆出僵尸的姿态。
“我知道，我知道。“哈娜丽莎说。“我也不想再出去面对那些怪物了。但我们不是矮人，派克叔叔，我们不能永远呆在这里。”
派克靠在橡木杖上，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把棍子塞到自己的残肢下面，把一根手指塞进嘴里，咕噜咕噜地吃了一会儿，然后噗的一声抽出来。他闭上眼睛，开始吟诵，把湿漉漉的手指举在面前，魔法让他对气流敏感起来。
他指着右手边的走廊。
“这样我们就能出去了？”哈娜丽莎问。派克耸了耸肩，显然不愿作出任何承诺，他拿起闪闪发光的棍棒，走在了前面。
“我们需要另外四个。”雅拉斯科里克决定，它仍然在伊万的身体里，通过矮人的嘴说话。我们已经找不到老巫妖吴了，至少现在是这样，但是还有四个失踪了，我正在等待召回它们。
“它们很忙。”赫淮斯托斯坚持说。
“没有什么比我们面前的事情更重要。”
龙巫妖发出低沉而威胁的咆哮。“我会抓住他们的。”它说。
“卓尔还是人类？”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我们已经失去了老巫妖吴。”雅拉斯科里克提醒道。“可能就是在跟贾拉索的一场冲突中失去的。”
“我们并不清楚吴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知道它对我们来说已经不存在了，它已经……消失了。没有什么我们需要知道的了，它找到了贾拉索，却被击败了，也不能确定卓尔是不是死了。”
“如果你愿意搜索的话，我们会知道的！”赫淮斯托斯说，这就是它怒火中烧的真正原因。
“别做过头了。”矮人身体里的灵吸怪反驳道。“我们是伟大而强大的，我们的力量只会随着更多的奴仆从裂缝中被带来而增加，更多的亡灵被召唤来为我们服务——也许我们很快就会学会如何复活爬行者的尸体，那么我们的军队将无穷无尽。但是我们的敌人也很强大，其中最强大的就是我们面前的敌人，在我们触手可及的地方，在他们称之为高飞之灵的地方。”
“魔法正在失效。”
“但它还没有真正失效。当然，它是不可预测的，但仍然很有效。”
“费奇格洛尔和索尔梅已经把这个强大的敌人堵在他的窝里了。”赫淮斯托斯用不屑一顾的讽刺争辩道，它厌恶灵吸怪用“强大”来形容卡德利时，声音变得像流水声一样。
“即使是现在，他们也在外面的小路上消灭爬行者。”
“很多人在那里被杀了！”
“只有几个，不能再多了。”雅拉斯科里克说。“我们的许多奴仆在战斗中消耗殆尽，它们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伟大的赫淮斯托斯。”
“但是，行尸走肉是无尽的——数以百万计的尸骸会响应我们的号召，随着它们的杀戮，它们的队伍也在增长。”龙巫妖宣称。
“对于这个世界上已经堕落的人类来说，召唤确实是很容易的。”雅拉斯科里克表示同意。”但是克林辛尼朋的力量并不是没有代价的——还有谁比强大的卡德利更有可能发现对抗的魔法呢？”
“我要吃了他们！”赫淮斯托斯吼道。“卓尔和他的人类伙伴——卡林杉人。我要吃了他们，我要吃了他们！”
伊万·石肩向后一靠，里面的灵吸怪正沮丧而听天由命地摇着黄头发的脑袋。
“活了一个世纪的生物应该更懂得耐心。”雅拉斯科里克平静地责备道。“一次一个敌人，让我们先摧毁高飞之灵，然后我们再去捕猎，我回忆起那四个幽灵——”
“不！”
“我们需要集合我们所有的力量——”
“不！两个去北边，两个去南边。两个找卓尔，两个找人类。如果吴回来，就把它带回我们这边，但是其他四个幽灵会继续追捕，直到它们找到卓尔和人类，我一定要抓住那些奸诈的傻瓜。不要为卡德利和他的部队担心，我们先把他们磨得虚弱不堪，然后赫淮斯托斯的灾难就会降临在他们身上。今天，我去找了索尔梅，我脚下的土地因我的到来而枯萎，树木因我的翅膀的碰触而腐烂。我不怕任何凡人，不怕这个卡德利，也不怕任何人类。我是赫淮斯托斯，我是灾难。看到我，就知道末日来了！”
由于灵吸怪意识的很大一部分仍然居住在龙的思想中，与赫淮斯托斯和克林辛尼朋共享这个身体，雅拉斯科里克明白它说服不了巨龙。令灵吸怪沮丧的是，它也意识到赫淮斯托斯在与克林辛尼朋联盟的竞争中占了上风。
也许灵吸怪分割自己意识的做法是错误的，也许是时候回到赫淮斯托斯的生命力中去，以便更好地与固执的巨龙战斗了。
伊万·石肩的脸上挂着一丝笑容——这确实是一个讽刺，雅拉斯科里克想，因为它在那一刻得出结论，把矮人献给赫淮斯托斯的愤怒可能会让龙平静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足以让雅拉斯科里克重新获得某种程度的支配地位。
当卡拉顿饱受围攻的难民们终于看到了曙光时，他们爆发出一片疲惫的欢呼声。从来没有人想象过山中的隧道会有这么深、这么暗——当然，除了派克，他是在矮人的矿井里长大的。
即使是曾经警告不要出去的罗瑞克，也无法掩饰他得知那些漆黑的走廊确实已经走到尽头时的欣慰。怀着极大的希望，他们转过一个又长又弯的拐角，朝着光芒走去。
带着共同的、深刻的、失望的叹息来到了这里。
“啊哦。”派克说，因为他们并没有走到隧道的尽头，而只是走到了一个天然的烟囱下面，那是一个又长又窄的烟囱。
“我们的深度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坦伯利盯着向上延伸了一百多英尺的竖井承认道。竖井大部分地方都不能攀登，而且还太窄了，即使对于敏捷的哈娜丽莎和罗瑞克来说也是如此，他们是这群人中最苗条的。
“你知道我们在地下这么深的地方吗？”哈娜丽莎问派克，作为回答，矮人开始在空中比划山的形状，然后只是耸了耸肩。
他的推理是正确的，哈娜丽莎和其他旁观者都知道，因为他们目前的深度更可能取决于山地的轮廓，而不是他们所穿越的隧道相对温和的坡度。
不过，这个高高的竖井证实了他们确实正在向雪片山深处移动。
“你必须把我们弄出去。”坦伯利对派克说。
“去和成群的亡灵战斗？”罗瑞克提醒他，坦伯利恼怒地看了他弟弟一眼。
“或者至少，你必须向我们展示……展示给他们看。”——他回头看了一眼拐角处正在向他们移动的卡拉顿难民——“那里有一条出路，即使我们出不去。”他补充说，目光锐利地看着他的弟弟，”重要的是，我们知道我们可以再出去，我们又不是矮人。”
隧道那头传来一声喊叫。“后面有战斗！”一个女人喊道。“不死族！又是不死族的水手！”
“我们知道有一条出路。”哈娜丽莎忧郁地说，“现在我们知道有一条出路。”
“即使这是我们已经走过的路。”坦伯利补充说，他和哈娜丽莎沿着这条路再次拿起武器，在无尽的噩梦中与嗜血的怪物战斗。
等到哈娜丽莎和坦伯莉赶到混战现场时，小规模冲突已经结束，只留下三个浑身湿透、腐烂的僵尸瘫倒在走廊里，但是其中一个卡拉顿人也倒下了，她的脖子在第—轮攻击中就折断了。
“我们该拿她怎么办？”一个男人问道，他的声音盖过了那个女人的丈夫——一个渔夫——的哀号。
“烧了她，快点！”另一个人喊了起来，这引起了许多抗议的喊声，但更多的赞同的喊声。争论双方每喊一声，就显得更加执拗，似乎争论会当场爆发成争斗。
“我们不能烧死她！”哈娜丽莎高声喊道，不管是出于对卡德利孩子的尊重，还是仅仅是因为她声音中的力量和自信，哈娜丽莎的喊声中断了酝酿着暴风雨的刺耳声音，至少现在是这样。
“你要她站起来，变得像它们一样吗？”一个老水狗指着地上的僵尸尸骸说。“最好现在就烧了她，确保万无一失。”
“我们没有火，也没有生火的工具。”哈娜丽莎反击道。“就算有，你会让我们在充满这种气味和提醒的隧道中艰难前行吗？”
死者的丈夫最终挣脱了那些试图拉住他的人，挤过人群，跪在他的妻子身边。他抬起她的头，抱在怀里，他强壮的肩膀上下颤动，抽泣着。
哈娜丽莎和坦伯利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就把她的头砍下来！”有人在后面喊道，死去女人的丈夫朝着这个可怕暗示的方向投去一个充满仇恨和威胁的目光。
“不！”哈娜丽莎喊道，人群再次安静下来。“不要这样。去找一些岩石，我们会恭敬地把她埋在石碑下，这是她应得的。”
这似乎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了这位心烦意乱的丈夫，但人群中的一些人开始更加大声地抗议。
“如果她像其他人一样，变成了不死生物，向我们冲来呢？”附近的一位反对者对哈娜丽莎和坦伯利发表了看法。“你们两个打算当着这个可怜人的面把她砍死吗？你确定你这样做就不残忍了吗？”
哈娜丽莎发现这是一个很难争辩的问题，这场灾难的责任沉重地压在她年轻的肩膀上。她回头看着那个丈夫，他显然意识到了她的困境，于是恳求地盯着她。
“那就得找一些更重的石头了。”哈娜丽莎说。“如果让死者复活的可憎之物到达她的身上，虽然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她为了这个心烦意乱的男人补充说，“那么她就不能爬出来攻击我们，或者其他任何人。”
“不，她会被困在沉重的石头下，永远挣扎着，那将是多么漫长的一段时间啊！”老水狗喊道。更多的喊叫声随之而来，丈夫的表情再次变得阴沉，他更紧地拥抱他死去的亲爱的妻子。
“是啊，所以如果我们把她的头砍下来，她就可以把头夹在一只胳膊下面，然后永远这样走下去？”另一个人发表了不同的看法。
“我讨厌这样。”坦伯利低声对他的妹妹说。
“我们别无选择。”哈娜丽莎提醒他。“如果我们不领导，谁来领导？”最后，他们接受了哈娜丽莎的建议，建造了一个沉重的石堆来安全地埋葬这个死去的女人。在哈娜丽莎的私人建议下，派克随后举行了一个仪式，将石冢周围的土地神圣化。哈娜丽莎向所有人，尤其是那个丈夫保证，这个仪式不会让任何巫术打扰她的安息。
尽管事实上，派克并没有举行什么真正的仪式，他的即兴舞蹈和歌曲也不过是一场表演。
在那个黑暗的时刻，在那个黑暗的地方，哈娜丽莎认为需要一场这样的表演。她意识到这比其他选择要好，而她连一个其他选择都想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