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R. A. 萨瓦尔多
翻译：旅行的猫熊
“我们不能在这里等着它们在黄昏时再次攻击我们！”一个年轻的法师喊了起来，其他很多人也跟着喊道。
“我们甚至不知道这是否会发生。”吉南斯提醒道，她是一位老妇人，卡德利的一位牧师，从一开始就在高飞之灵为卷轴编写目录。
“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生物……这些丑陋的肉块！我们不知道它们是否厌恶阳光，或者它们是否会出于战略原因在黎明时分发动攻击。”
“当东方出现曙光时，它们就离开了。”有人提出了异议：“这告诉我，我们，这个一个反击的好机会，我们必须——积极地——反击。”
“赞成！”另外几个人喊道。
在高飞之灵神殿的大厅里，讨论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到目前为止，凯德利一直保持沉默，观察着房间里的气氛。有几个来访图书馆的法师和牧师在前一天晚上的残酷袭击中被杀害了，卡德利很庆幸看到剩下的七十五名男女在这场意外的战斗后没有屈服于绝望，他们都训练有素，精通神秘或神圣的法术。他们的战斗意愿非常明显，而且，卡德利知道，如果他们要解决他们的困境，这将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他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吉南斯身上，他的朋友，也是他的牧师中最聪明、最博学的成员之一。
“我们甚至不知道，高飞之灵里是否还有未被清除的野兽。”她说，让周围高昂的，情绪平静下来。
“现在没有一只这种恶毒的生物出来攻击我们！”第一个提出异议得法师争辩说。接下来的喊叫声如潮水般涌来，所有人都在呼吁在大神殿的范围之外采取行动，吉南斯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你认为它们是没有思想的，或者至少是愚蠢的。”卡德利最后插了进去，虽然他并没有大喊，但他一开口说话，整个房间就静了下来，所有的眼睛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牧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一次提醒自己他的声誉和重要性。他建造了高飞之灵，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尽管如此，他仍然对他所受到的尊敬感到不安，特别是考虑到他的许多客人在战斗或魔法方面远比他老练。一群来自桑达巴的牧师数年间都在穿越低层位面，与恶魔和魔鬼战斗，然而，就连他们也盯着他，仔细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
“你认为它们逃跑是因为它们不喜欢阳光，而不是出于策略上的原因。”卡德利解释道，小心翼翼地选择着他的措辞，他通过提醒自己失踪的孩子和失踪的石肩兄弟来驱散自己愚蠢的紧张情绪。“现在你认为，如果还有更多的野兽在高飞之灵里，它们会狼吞虎咽地冲出去，而不是躲起来在更合适的时机发动攻击。”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呢，亲爱的卡德利？”这个年轻的法师谦虚地问道，他先前对吉南斯的态度那么暴躁，那么固执。“我们是稳定下来加强防御，为下一波攻击做准备？还是主动出击，出去寻找我们的敌人？”
“两者一起。”卡德利回答，许多人，特别是年长的老兵，都点头表示同意。“你们中的许多人不是单独来到这里的，而是与值得信赖的朋友和伙伴一起来的，所以我将让你们自己决定战斗小队的规模和部署。我建议战士和法师搭配，每队还需要拥有神圣之力的牧师。我们不知道这场……瘟疫何时会结束，也不知道是否会变得更糟，所以我们必须尽最大努力应对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我建议每个小队不少于七个人。”一个年长的法师说。
他们又开始彼此交谈起来，卡德利认为这样最好，那些熟练的战士在细节上并不需要他的指导。吉南斯走到他身边，仍然对高飞之灵可能招待了一些不速之客的想法感到不安。
“现在，我们所有的兄弟都有空吗？”卡德利问她。
“大多数，我们有大约二十个兄弟准备搜索高飞之灵——除非你愿意派一些人和其他人一起出去。”
“只派几个。”卡德利决定。“把我们那些比较世故的兄弟们——那些花了最多时间采集药草的人，还有那些最了解图书馆周围地形的人——-提供给我们的客人挑选出来的各种侦察队。但是，我们大部分自己人需要留在高飞之灵，因为只有我们最了解数量众多的地下墓穴，隧道和房间。当然，这些都由你来安排，我相信你能做得非常好。”
吉南斯鞠了一躬，接受了这个极大的恭维。“丹妮卡夫人会很乐意帮忙的，伊万也一样……”她抬头正好对上卡德利酸楚的眼神，于是闭上了嘴。
“丹妮卡将离开高飞之灵一段时间。”卡德利解释说，“主要是为了找伊万，他似乎失踪了，而且……”
“他们在卡拉顿很安全，”吉南斯向他保证，“他们三个，还有派克。”
卡德利只能回答：“希望如此吧。”
卡德利坐在他私人房间的阳台上，朝东南方向，朝卡拉顿望去。他为他的孩子们担心，为出去寻找他们的丹妮卡担心，为失踪的伊万·石肩担心，许多想法都在争夺他的注意力。他担心他的家，高飞之灵，以及它的衰落可能对他的秩序产生影响，对他个人产生影响。一大群不知名的怪物如此猛烈而坚决地攻击他们，虽然对大神殿的结构几乎没有造成什么真正的损害，就是门窗破了不少，但是卡德利感觉像他身上的每一扇窗户都碎了，就好像有人用手指狠狠地弹着他的皮肤。他意识到自己与这个地方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甚至连他自己都无法真正理解这种联系。
如此多的担忧缠绕在他的心里，尤其是卡德利·邦纳杜斯对他的神灵和世界状态的担忧。他确信已经找到了迪奈，看到了魔网，还被授予了以前从未有过的魔咒。
这是迪奈，但又不是迪奈。就好像这个神灵在他眼前发生变化。就好像迪奈，他的神，卡德利用作他存在基础的哲学思想的磐石，正在变成其他东西的一部分，一些不同的东西，也许更强大……也许更黑暗。
似乎迪奈在试图解开这个谜团的过程中，把自己写进了魔网的织物中，或者试图把魔网写进最终文卷里，并在这个过程中把自己也带了进去！
一道火光在东边树木繁茂的山谷中一闪而过，把卡德利带回了现实。他站起身来，走到栏杆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有几棵树着火了—一无疑是一个侦察法师制造了一个火球，或者是一个牧师召唤了一根火柱。
这意味着他们遇到了怪物。
卡德利把目光扫向南方，越过低矮的山峰，卡拉顿就在那些山峰的后面。在那个晴朗的日子，他可以看到伊珀斯湖的西岸，他试图从湖水平静的外表中得到些许安慰。
他祈祷他们近在咫尺的灾难只发生在高飞之灵周围，祈祷他的孩子们和派克已经到了卡拉顿，没有遭遇到他们身后的山脉里那些致命的怪物大军。
“找到他们，丹妮卡。”他对着清晨的微风低声说道。
那天她第一个离开了高飞之灵，沿着土路向东南方向的卡拉顿前进。单独行动使丹妮卡能够更加迅速地移动，她受过严格的速度和潜行的训练，很快就把图书馆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她只在开阔的小道边上移动，轻松而快速地穿越灌木丛。
当太阳在她身后升起时，她的希望开始攀升，四周没有怪物和毁灭的迹象。
但随后，烧焦的肉的气味弱漫在她的鼻孔里。
丹妮卡小心翼翼，但仍然以很快的速度跑到路边的一个堤坝顶上，俯瞰着最近一场战斗之后的场景：一辆废弃的马车和烧焦的土地。
博德之门的法师们。
她沿着陡峭的斜坡滑下去，注意到一堆堆融化的肉块，毫无困难地认出它们就是昨晚袭击了高飞之灵的同一类怪物的遗骸。
丹妮卡迅速扫视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人类遗骸，她回头看了看西北方向，看到了高飞之灵。她回忆起，那四个人离开的那天晚上，伊万正在外面收集木材，通常矮人就是在东边大路的两边收集木材，而她现在就站在这条路上。
丹妮卡对她朋友生存的希望开始破灭。他是否遇到过类似的怪物部队？他是否看到了博德之门法师的战斗并且下来帮助他们？
这两种情况都没有好兆头。伊万是丹妮卡所知道的最强悍的战士，既能干又聪明，但他是孤身一人，而且前来袭击高飞之灵的怪物数量众多，显然是在路上攻击了这四个强大的法师，这肯定能够压倒任何人。
这个女人深深地、平静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对法师、伊万或者对她自己的孩子做出悲观的结论。
他们都很能干，她再次提醒自己，绝对没有问题，而且并没有辨认出人类或者矮人的尸体。
她开始更仔细地四处寻找线索，这些怪物从哪里来，又去了哪里？
她发现了一条小径，一条枯死的树木和枯萎的草地形成的小路，通向北方。
丹妮卡朝东部的卡拉顿瞥了一眼，为她的孩子们快速祈祷了一下，就向着那条小路走去了。
吉南斯脸上的血液告诉卡德利，他怀疑有野兽藏在高飞之灵的想法是正确的。
“地下墓穴里爬满了这些怪物。”女人解释说，“我们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把它们清理干净了。”
“有条不紊。”他慢吞吞地说。
吉南斯点点头。“我们身后没有留下任何空隙，我确信我们不会被包围。”
卡德利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这提醒人们，过去几年里那些来到高飞之灵的牧师们都是聪明又勤奋的。毕竟，他们都是迪奈和贡德的信徒，这两个神灵都要求以智慧和理性作为信仰的基石。
吉南斯举起她的灯笼，这是一种魔法和机械的结合产物，用无尽的光咒和一管涂层材料制作的一个永远发光的牛眼灯笼。高飞之灵的每个牧师都有一个，用这样的工具，他们可以把黑暗从最深的角落赶走。
“不要漏掉任何怪物。”卡德利说，吉南斯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卡德利在他狭小的房间里踱来踱去，为自己的无所事事和把自己困在这里的责任而生气。他告诉自己，他应该和丹妮卡在一起。但是他立刻把这个念头抛到一边，他心里明白，他的妻子可以更加迅速、更加隐秘、更加安全地独自行动。然后他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和吉南斯一起清扫大图书馆。
“不。”他最后决定。
他的位置不在地下墓穴，也不在他的私人房间，他需要时间来休养生息，重新调整自己的心态，然后才能回到精神领域去寻找迪奈。
不，不是去找他，他意识到，因为他知道他的神去了哪里，他在最终文卷里。
也许永远都在那里。
现在，寻找解决方法这个重任落到了卡德利的肩上，他要把它弄清楚，并且在这样做的过程中，他要试图解开那些突然降临到他身上的神圣咒语的奇怪变化。但不是现在。
卡德利轻轻地绑上他的武器腰带，重新装满他的箭袋，然后绕过他的肩膀，挂在胸前。他想到了他的纺锤盘，一对拳头大小的硬盘，用精灵最细的绳子缠绕在小木棍上。它们可以快速旋转到三英尺长的末端，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收回，并且可以轻易地改变角度，像蛇一样攻击敌人。他不确定这种武器对奇怪的入侵者肥硕的肉体有多大影响，但他还是把武器放进了腰包。
他向门口走去，路过墙上的镜子，在那里停了下来，思考着自己和自己的目标，以及摆在他面前最重要的职责——领导者。
他穿着白衬衫和棕色马裤，看上去很不错，但他认为这些还不够，尤其是他看起来非常像一个年轻人，就像他自己的孩子一样年轻。这位不算年轻的牧师微笑着走到他的衣橱前，拿出他那件有层次的浅蓝色斗篷，披在肩上。然后他戴上了帽子，也是浅蓝色的，宽边，有一条红色的带子，前面镶着迪奈的徽章——三色瞳孔的眼睛上燃烧着蜡烛。他接着拿上一根光滑的法杖，法杖顶部雕刻成一个公羊头的样子。穿戴整齐，卡德利又在镜子前站了一会儿，然后反思了一下。他看起来很像年轻时候的自己，那个第一次发现自己信仰的真理的年轻人。
这是一次多么美妙的旅程啊！多么伟大的冒险啊！在建造高飞之灵的过程中，卡德利被迫进入了终极牺牲的时刻，创造魔法使他衰老，迅速、持续、以至于他周围的人，甚至他亲爱的丹妮卡，都认为他肯定会因为这种努力而死去。当这座宏伟的建筑完工时，卡德利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而且似乎就要死了。但这只不过是迪奈的一次考验，让他疲惫不堪的同样的魔法，之后又使他重新振作起来，把他的衰老扭转了，他重生了，感觉自己又像一个二十岁的人，充满了年轻人的力量和活力，但却拥有一个饱经风霜的老兵的智慧，他的实际年龄是他表面年龄的两倍多。
他再次准备好了战斗，但是卡德利担心这次的事件对世界的影响，甚至比混乱诅咒出现的时候还要大。
他仔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被迪奈选中的代言人，他做好了准备，准备好在混乱中推理出正确的道路。
在高飞之灵中，卡德利获得了信心。他的神祗不会抛弃他，他周围都是忠诚的朋友和强大的盟友。
丹妮卡会找到他们的孩子。
高飞之灵将获胜，它将带领我们渡过魔法的动荡时代。
他必须相信这一点。
他必须确保他周围的每个人都知道他相信这一点。
卡德利走向一楼的主会客厅，敞开大门，等待侦察兵归来。
他并没有等太久。
第一批回来的侦察兵跌跌撞撞地走进了高飞之灵的大门——但是只有那批人的一半，四名成员死在了战场上。
卡德利刚刚坐下，他的两个牧师就走了进来，他们扶着一个年轻魁梧的来访牧师，其中一个牧师正试图包扎他撕裂和烧伤的手臂。
“它们无处不在。”侦察牧师向卡德利解释。“我们在离这里不到半英里的地方就遭到了攻击。一个法师试图射出一个火球，但它突然爆炸了，把我的胳膊熏黑了。一个牧师在战场上试图治愈我，但他的咒语却伤害了他自己，他的整个胸膛都炸开了，然后……呸，我们现在不能依靠任何法术了！”
卡德利在他叙述的过程中冷静地点了点头。“我想我在阳台上看到了战斗，在东边……？”
“北边，”侦察牧师纠正道，“北边和西边。”
这些话轻轻地刺痛了他，因为他亲眼看到的火球正好在那个方向的对面。牧师宣称“它们无处不在”的声音在卡德利的脑海中回荡，他努力告诉自己，他的孩子们在卡拉顿是安全的。
“没有可靠的魔法，我们的战斗将会更加艰难。”卡德利说。
“比你想象的还要糟糕。”一名高飞之灵牧师说，他看了看侦察兵，详细解释了一下。
“他们九个人中有四个被杀了。”那人说。“但他们并没有真正死去。”
“复活了？”卡德利问。
“变成了不死生物。”那人解释说，“他们重新站起来，又开始了战斗——这次是对付我们自己人。”
“怪物的队伍里有牧师或者法师吗？”
男人耸了耸肩，“我看着他们倒下了，死了，然后他们又爬了起来。”
卡德利想要回应，但话还没出口，他就突然睁大了眼睛，想起在前一天晚上的高飞之灵战斗中，至少有十五名男女阵亡，并被安葬在地下墓穴第一层的一间侧屋里。
卡德利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怎么了？”侦察牧师问。
“跟我来，三个人都来。”他一边说，一边匆匆走向大厅的后面，他转向一个通向走廊的侧门，这样他就可以更快地穿过迷宫般的大图书馆。
丹妮卡小心翼翼地沿着小路快速地走着，停在一片毁灭地带的边缘。这块地方，横跨五到十步那么宽，中间有断树和撕裂的草皮，仿佛有什么巨大的生物悠闲地走过。她只看到路边有几处枯死的地方——不像小路中间那样，是完全腐烂的，但是两侧的树林呈现斑斑点点的状态，有些树木似乎已经完全枯死了。
这个武僧不愿走过那片土地，甚至不愿意进入最腐烂的地方，但当她看到一块空地上的脚印时，她知道她必须了解更多。她走近后屏住了呼吸，因为她认出了这个脚印，这是一个巨大的脚印，有四个脚趾，爪子很大，是龙的脚印。
丹妮卡跪在地上，察看着这片区域，草地引起了她的注意，并不是所有的植物都枯死在小路上，但是离脚印越近，腐蚀就越严重。她站起来，环顾四周，看着两边的树木，想象着一条巨龙穿过，碾碎路上的任何树木或灌木，偶尔展开的翅膀也许会接触到周围的树木。
她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枯死的树木上，与森林本身的活力形成鲜明的对比。难道那只野兽的翅膀轻轻一碰就能让树木枯死吗？她又看了看脚印，以及它周围腐烂的植被。
这确实是一条龙，但这条龙只需轻轻一碰就能致人于死地？丹妮卡使劲咽了一口唾沫，意识到驼背、臃肿的爬行者可能不是他们最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