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R. A. 萨瓦尔多
翻译:LexDivina
身后传来的骚动并没有令恩崔立从脚下的城市上移开视线。他站在乞丐墓园的岩石豁口处,凝视着守护者殿堂废墟上方缭绕不去的缕缕黑烟。
很显然,他已经报仇雪恨,却也变得与死无异。终于,他转向贾拉索。卓尔正站在埃索格特的身边,望向便携次元洞开在另一块岩石上的漆黑洞口。
“我说,别在里面一直躲。”矮人开始念诗,“不然我进去把你捉,揪住你耳朵往外扯,看你还能怎么缩!”
恩崔立用手揉了揉他疲惫不堪的脸,走下岩石。此时此刻,鼻青脸肿的虔信者格斯特克也从洞口爬了出来。
“我不怕死。”他浑身乱颤,看上去随时都会拉在裤子里。
贾拉索转向恩崔立,等待他的决定。
“那就滚吧。”杀手说。
格斯特克目瞪口呆。
“何其仁慈。”贾拉索评论道。
“令人震惊。”埃索格特说。
格斯特克看了一眼精灵和矮人,然后手忙脚乱地跑向台阶。但恩崔立拦住了他,用可怕的力量将他拉到一旁,推向高达百尺的悬崖边缘。
“不,求求你!”几秒钟前还不怕死的牧师绝望地恳求道。
“如果你还想活命,就看看下面。”恩崔立在他耳边怒吼,“记住守护者殿堂的毁灭。你们会重建它吗?你和你的牧师兄弟?”
看到格斯特克没有立即作答,恩崔立将他推向前方,几乎推下了平台。
男人惊叫一声,立即说道:“会!”
恩崔立把他拉了回来。“永远也别再忘记他们的名字。”他说道,“他们每一个人。你和你的教会每天都要来到此地为逝去的灵魂祈祷。”
“是,是,是。”格斯特克结结巴巴地说。
“你明白我的意思?”恩崔立叫道,再次将他推向悬崖。
“我明白!我们会的!”
“我不相信你。”恩崔立说;男人放声大哭。
恩崔立将他从悬崖边拉开,一把推倒在地。
“记住这一幕。”他警告道,“一旦忘了你的诺言,你就会看到相同的景象,看到你们新建的神殿再次化为废墟,黑烟从废墟上重新升起。而下一次,我会把你扔下悬崖。”
男人一边愚蠢地点着头一边爬开,爬到墓园边缘时才终于设法站起身来。他踉踉跄跄地冲下长长的台阶。
恩崔立走到台阶顶端,看着他一路奔逃。
“现在满意了吗,吾友?”贾拉索问道。
恩崔立低下了头,竭力保持平静,然后转过身来。他的脸上流露出怅然若失的空虚。
贾拉索耸耸肩。“世事往往不过如此。”他说,“忧思之深,魂梦为劳,一日不解一日不得安寝。终于为之,却发现结果并不——”
“闭嘴。”恩崔立打断了他。
埃索格特大笑起来。
“我们必须离开此地。”贾拉索说。
“你们去哪儿与我无关。”恩崔立答道。他伸手摸向腰包,抽出被他折成两段的伊狄利亚之笛。他紧紧盯住卓尔,将笛子扔到贾拉索脚边。
贾拉索无助地笑了笑,但声音之中毫无笑意。终于,他躲开恩崔立咄咄逼人的目光,弯腰捡起了笛子。“珍奇之物。”他说。
“诅咒之物。”恩崔立回答。
“啊,阿提密斯,”卓尔说道,“我理解你所遭受的伤害,也理解你燃烧的怒火。你终将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最好的结局。”
“或许你是对的,但这并不改变现实。”
“此话怎讲?”
恩崔立拉过背后的包裹,从中翻出黑曜石雕像,掷上地面,唤出他的梦魇坐骑。在那生物渐渐显形的同时,恩崔立又拿出了另一样东西,将它旋转着向贾拉索抛去。
一顶黑色的窄沿帽。
“你我之间一刀两断。”恩崔立说道,“走你自己的路吧,就算你闯进九渊魔狱也与我无关。”
贾拉索接住帽子,把玩在纤细的双手之间。“阿提密斯,清醒一点儿。”
“我从未如此清醒,”恩崔立一脚踏住马镫,翻身跨上那匹高大的黑色坐骑,“再见了,贾拉索。或是再也不见。我才不在乎。”
“但我是你的缪斯啊。”
“我不喜欢你谱出的乐曲。”
恩崔立驱马转身,走向台阶。
“你要去哪儿?”
杀手停下动作,愠怒地回头望来。
“无论如何,我总能找到你。”贾拉索提醒他。
“去卡林港,”恩崔立答道,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卓尔所言不虚——贾拉索的确打算去找他。“去找瓦维尔,去一个我或许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啊,泰格维斯女士!”贾拉索突然重拾了活力,“你想要在那座美妙都市的街道间重获地位吗?”
恩崔立轻笑着向远处的烟柱点头示意。
“阿提密斯·恩崔立已经死了。”他说,“他死在曼农的守护者殿堂里,追逐着昔日的梦魇。”
他调转马头,步下台阶,消失在视野之外。
“也许我们应该跟上他。”埃索格特对贾拉索说,“他绝对会让自己陷入麻烦的。这人天性如此。”
然而,贾拉索只是注视着空荡荡的台阶,随着矮人出口的每个字,他都在不住摇头。“不。”他说,“而且不会。我怀疑,阿提密斯·恩崔立真的已经死了,我的朋友。”
“我看他还活生生的哩。”
贾拉索大笑一声,却不愿做出解释。在他看来,同样受制于自身感情的埃索格特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但埃索格特评论道:“哈,他的死法就是我在兽人们攻到费尔巴时那种的死法。”
“三百多年前?”贾拉索问道。
“三百五十年了,精灵。”
“可你看上去还这么年轻。”
“这长寿又不是什么祝福,它更多是个诅咒。”
“来自……?”
“你有没有试过揪一下法师的屁股毛,精灵?”
贾拉索翻了翻眼珠,大笑起来。
“‘一见成仇,言语不畅。’他对我说,‘此债何偿?附骨之疮。逐日而走,无睹夕阳。暮极方死,教训不忘。’”
“这就是他的诅咒?”
“然后就过了三百年,现在我告诉你它起作用了。”
贾拉索点点头,花了一点时间思索这个故事。然后,一阵突如其来的冲动令他伸出了手,将那顶帽子扣在矮人毛绒绒的脑袋上。
“嘿,这又是干啥!”
“不错。”贾拉索赞赏地点了点头,“很适合你。”
与此同时,卓尔将一只手伸进腰包,抚摸着伊狄利亚之笛的碎片,好奇着自己要花费多大代价才能修复它。
他不禁有些畏缩,因为他意识到,埃索格特不太可能吹出任何一个音符。
他回头望向空荡荡的台阶,望向阿提密斯·恩崔立离开的地方。他提醒自己,有时候,你不得不面对现实。(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