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们的怪物

作者:R. A. 萨瓦尔多
翻译:LexDiv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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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登科特在林间灰塔外面停下脚步,驻足欣赏。他知道这是魔法的结果,却还是难以相信它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建成这么大规模的建筑。哈登科特是阿斯莫德信徒的盟友,却并未真正对萨斯·塔姆效忠,因此也不算是席洛拉·萨尔穆的手下,但到了他应该出手的时候,他总该有所表示。

林间灰塔不是阿斯莫蒂斯或其他九域住民的造物。它是由塞尔的恐怖环域打造的东西。

他走向城堡的大门,看见门口站着一支由神情严肃的阿斯莫德信徒和僵尸仆从结成的方阵,但他只需露出微笑——他真正的微笑,不同于他在北方地区的农民伪装。守卫退开了,城门大大敞开。

“据说黛莉雅和卓尔去了北边,去了路斯坎。”哈登科特来到树形高塔的第二层,站在席洛拉·萨尔穆。

“格里斯!阿克-莱姆!”瓦琳德拉在角落里尖叫。哈登科特难以置信地望向她。

“别理她。”席洛拉对他说道。

这可不太容易,哈登科特的目光在巫妖身上又停留了片刻,瓦琳德拉回瞪着他,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

“虽然我很想把黛莉雅烧成灰,但他们还是离这儿越远越好。”席洛拉·萨尔穆将对话拉回原点。

瓦琳德拉歪着脑袋打量着哈登科特,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哈登科特意识到,她在席洛拉的语气中听出了敬畏,而敬畏——他推测——是席洛拉很少对其他人展现的东西。

“你会有机会的。”他转向女术士,“黛莉雅没忘了提到无冬森林,虽然她现在去了相反的方向,无冬森林才是她的最终目的地。她说她在这儿有一场冒险。我猜她指的是你。”

“她的同伴呢?”

“试图阻止她暴露他们的计划。”

“他对你提起警惕了?”席洛拉怀疑地问。她转过身来,望向一截她砍下来拖回房间的树干。十年前,她用这截中空的树干做了一个窥探池。

哈登科特不确定地摇了摇头。“他比她更谨慎,我猜。话说回来,谁不是呢?”

席洛拉转过身来,直视着哈登科特,她的目光和她之前的提问一样充满怀疑。哈登科特才来到无冬森林不久,是阿斯莫德信徒的最新增员之一。哈登科特对黛莉雅的了解不可能来源于他抵达无冬森林之后的时光,因为黛莉雅在他抵达森林之前就早已离开了——这正是席洛拉选择让他去北方打探消息的原因。

“我知道黛莉雅女士的一切。”哈登科特承认道。

“你是谁?”

高个男人露出他在城门外露出的微笑,亮出长长的尖牙。他皱了皱眉,额头上冒出一对儿羊角。

“我还以为你是阿斯莫德信徒。”席洛拉说,试图保持镇静——这在面对着一只强大的雄霸魔时可不怎么容易。

“哦,我的席洛拉女士,我当然是!”哈登科特回答,“无疑比那些提夫林和人类更加虔诚。毕竟他们只是崇拜阿斯莫蒂斯而已,而我亲眼见证过他的荣光。我向你保证,他和他的信徒告诉你的一样令人惊叹。”

“萨斯·塔姆知不知道——?”

“你觉得我会傻到向大巫妖隐瞒这种重要的事实吗?”

“但他还是把你派过来了。”席洛拉说道。

“别害怕,我的席洛拉女士。”哈登科特深鞠一躬,“在这次冒险中,我是席洛拉·萨尔穆的手下。除了担任你的间谍,我不是任何其他人的间谍。这是萨斯·塔姆给我的命令,我欣然服从。”

她一脸怀疑。

“格里斯!格里斯!”瓦琳德拉插话。

席洛拉越过魔鬼望向巫妖,哈登科特也转身看去——他动作够快,在瓦琳德拉脸上看见了严肃而清醒的神情,但那神情转瞬即逝,她傻笑着飘走了。

哈登科特露出心领神会的微笑——巫妖没有她表现得那么疯狂——他重新望向席洛拉。

“如果我是来自无底深渊的恶魔,你的怀疑的确很有道理。”哈登科特说道,“但想想我的血统吧。在九渊魔狱活下来的关键不是虚伪,而是服从。我已经接受了我的位置——你的副官。”

席洛拉挑起一根眉毛,魔鬼大笑起来。

“那么,你的首席密探?”哈登科特说,“你显然无法期待我会服从那些寻常信徒的命令。”

“你不会成为他们的一员。”席洛拉同意道。

“那好,如果你同意,我会返回北方继续打探情报。”他再次鞠躬,看见席洛拉点头示意,他转身要走。

“如果你真的想成为我的副官。”席洛拉发话,而他刚走出两步,“就帮我解决掉黛莉雅那个麻烦。”

哈登科特狡猾地向席洛拉望来。“萨斯·塔姆还没决定她的命运。”

“萨斯·塔姆并不了解她的背叛有多彻底。”

他们彼此点头。

“乐意效力,我的席洛拉女士。”战斗魔鬼哈登科特说道。

席洛拉·萨尔穆和魔鬼打过足够多的交道,知道他是认真的。

“你要剥夺我获得荣耀的机会?”阿斯莫德信徒战士杰斯特里怒吼,“我已经赢得了这个机会,你却让我留在后方,让……”他顿了顿,愤怒地呼出一口气,打量着周围的灰烬僵尸。他们挤作一团,推搡着穿过森林涌向无冬城的城墙。僵尸大军中的不少人都是上一次灾难的受害者,在十年前毁灭了无冬城的大型火山爆发中丧生。融化的火焰缩小了他们的尸体,他们看起来更像惨死的半身人或人类幼童。

“我们今晚不会取胜。”席洛拉回答,“至少不会彻底取胜。我们派去的僵尸都会被摧毁。”

“我不怕死!”杰斯特里叫道。

“你这么想死吗,杰斯特里?”

阿斯莫德战士郑重其事。“如果是为了服侍我的神祇阿斯莫蒂斯——”

“哦,闭嘴吧,傻瓜。”席洛拉说道。

杰斯特里震惊地眨了眨眼,看起来十分受伤。

“如果阿斯莫蒂斯认为你在他身边能服侍得更好,他会立即把你亲手拖进九渊魔狱。”席洛拉调侃道,“他希望你为他英勇作战,而不是为他去死。”

“我的女士,阿斯莫德信徒必须愿意——”

“愿意和想要是两回事。”席洛拉打断了他,“搞清其中的区别,杰斯特里。我知道你会在情况所需时为我而死,但我并不希望你真的为我而死——至少不是现在——而且我显然不希望你为其他人而死。就算你死了,你的生命也不会就此结束。”她瞪了愣在原地的杰斯特里一眼,“如果你死了,我会唤起你的尸体。”她解释道,向在森林里穿行的小体型僵尸挥了挥手,“如果我认为你在这种形态下能更好地服侍我,我保证会亲手杀了你。”

杰斯特里愣了半天才重新开口。“是,我的女士。”他再次向西北方望去,望向在无冬城的低矮城墙上远远闪烁的火把。

“过来。”席洛拉吩咐道。她走向相反的方向,走向南方,森林深处。

“我的女士?”

“快点儿。”

“但是……和无冬城的战斗怎么办?”

“萨斯·塔姆的仆人们知道自己的任务。”席洛拉说道,脚下一刻不停。杰斯特里向远处的火光投去最后一瞥,快步追了上去。

僵尸从她身边涌过,瓦琳德拉·影幕赤红的双眼中闪烁着饥渴的光芒。

她拿着魔法权杖,用它命令僵尸军团冲出森林,穿过空地。他们四肢着地,跑向远处的城墙,对飞泻而下的箭雨浑然不觉。

一枚火球点亮了夜空,然后落入战场,吞噬了好几只佝偻的僵尸。这一幕只让瓦琳德拉觉得十分有趣,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一支活人组成的小队跑到瓦琳德拉身边,停住了脚步。

“我们要进攻吗,瓦琳德拉女士?”一名女性信徒问道。她是个年轻貌美的尤物,直到不久前还是杰斯特里的伴侣。

“让他们玩!让他们玩!”瓦琳德拉尖叫道,她突如其来的怒意令阿斯莫德信徒们纷纷后退,“阿克-莱姆……阿克-莱姆……哦,该去哪边?他会帮我们,他会的。格里斯!格里斯!格里斯!”

女性信徒望向同伴,翻了个白眼。

突然之间,她被瓦琳德拉的魔法抛进半空,扔向战场。她踉跄着站稳脚跟。

“去城墙!”瓦琳德拉对她下令,“去杀了他们!”

巫妖身旁的阿斯莫德信徒发出欢呼,开始冲锋。瓦琳德拉猛地转过身来,将他们拦住了。“没说你们!”她叫道。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瓦琳德拉转向那个年轻的女人。“只有你。”她解释道,邪恶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开心。

看她还在犹豫,巫妖抬起权杖。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单纯出于对阿斯莫蒂斯的忠诚,女战士怒吼一声,冲向城墙。

瓦琳德拉又挥了挥权杖,命令僵尸大军发动攻击。看着几百名僵尸涌出森林,瓦琳德拉不断点头。她将意识深入到权杖之中,感受着它的力量,让那份力量不断加强直至彻底觉醒。她在身前平行举起权杖,闭上双眼,试图找到连接着现世和九渊魔狱之间的大门。

她想象着一只高等魔鬼——一只深狱炼魔——走在无冬城的废墟之中的场景,想象废墟中的傻瓜们看到它时露出的表情。

权杖的两端活了过来。席洛拉曾禁止她召唤九渊魔狱的居民,但此时此刻,瓦琳德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早已将席洛拉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也可能她根本就不在乎。

她念出一个魔鬼的名字,怀着巨大的喜悦用力吐出一口气,闭上双眼。

重新睁开双眼时,她以为会有一只高等魔鬼站在她面前,但很可惜,什么都没有。只有那把权杖,两端依然在不断闪烁,力量却远没有瓦琳德拉以为的那么强大。她再次闭上双眼,带着加倍的努力向魔鬼发出召唤。

她望向魔法深处,却没找到任何通道。“席洛拉。”她嘶声说。就在同一天的不久前,席洛拉还握有这把权杖,并对它展现出了强大的控制力。萨斯·塔姆将它交给席洛拉,席洛拉又将它交给瓦琳德拉,供她在前往矮人矿洞的途中使用。女术士是不是知道这个东西的秘密,掌控着它的能量枷锁?

瓦琳德拉再次尝试召唤魔鬼,却一无所获——她连低等废魔之类的生物都召唤不出来。

“聪明的女巫。”她轻声说道,暗自诅咒了席洛拉一千遍。

森林对面传来怒吼,无冬城的法师们加入了战斗,靠近城墙的战场上亮起火焰和闪电的光芒。然而,洪亮的战吼尚未平息,尖叫声就响了起来。并不是胜利的欢呼或愤怒的叫喊,而痛苦的哀鸣。

僵尸们显然不会发出这种叫声。除了僵尸,战场上只有一名阿斯莫德信徒。

瓦琳德拉不再诅咒席洛拉或是任何人了。她沐浴在尖叫之中,美妙的高音令她充满活力。如果她的心脏还能跳动,它现在一定在用力敲打着她的胸膛。

她转向其他阿斯莫德信徒。“呆在我周围。”她下令,然后飘向战场,加入战斗。

“这是我们赢得荣耀的时刻。”杰斯特里跟着席洛拉迅速走向无冬森林的南方,一路上抱怨个不停。

席洛拉·萨尔穆听够了。她猛然停住脚步,向杰斯特里转过身来,两眼冒火。“你是我的副手——我把你放到这个位置上,有些在你之下的人远比你强大,对你忌恨不已。”

“瓦琳德拉。”杰斯特里说。

“不是瓦琳德拉。”席洛拉说,“虽然她的确能在转念之间要了你的命。不,还有其他人,你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阿斯莫德信徒双手叉腰。他刚想噘嘴,席洛拉就给了他一耳光。

“你是我的副手。”她说,“当好副手,不然我就干掉你。”

“后面正在战斗!”杰斯特里争辩道,“这是我们赢得荣耀的——”

“那只是为了平息萨斯·塔姆的怒火。”席洛拉反驳。杰斯特里睁大双眼。“我的女士!”

“真相让你害怕了?还是说我不该相信你?也许该怕的是我,我该担心你是否会向萨斯·塔姆告发我?”

“不,我的女士,但是——”

“如果你的确有此打算,”席洛拉继续说了下去,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那你该考虑两件事。首先,也许我只是在考验你的忠诚,我看似坦率,实际上却没说实话。第二,永远记住我能杀了你——快到连萨斯·塔姆也保不住你的命。相信我。我能杀了你,还能让你无法前往阿斯莫蒂斯身边。”

“我很忠诚。”杰斯特里虚弱地回答。

“这无关紧要,因为我对阿斯莫蒂斯来说显然比一个区区信徒重要。”她回答。

“我忠诚于你。”杰斯特里向她道歉。

席洛拉停顿片刻,她点了点头,让他理解现在的局面。“这次攻击只是佯攻,杰斯特里。”她解释道,“我们必须给那些试图重建无冬城的人不断施压,这样我们才能看清他们的能力极限。瓦琳德拉今晚带走的僵尸还不到总数的五分之一,带走的阿斯莫德信徒更是只有一小群。她不会让自己在攻城战中陷入危险的,那不是她的任务。也许今晚会死上几名市民,但我们不会攻陷无冬城,甚至不会踏平它的城墙。”

“即便如此,我依然应该留在那儿。”

“我们会知道——”

“我会知道!”他固执己见,“无论是一个人的战斗还是两军之间的战争,我都不是初上战场的新手。”

席洛拉重重叹了口气。“这不过是开始而已。”她说,“我们现在有了一个极为强大的盟友,他可以制造出萨斯·塔姆和恐怖环域想要的灾难。”

他好奇地望向她。

“你就在那儿!”她对他叫道。

“阿茹妮卡女士?”

“女士?”席洛拉狡猾地轻笑一声,“哈,我年轻的信徒,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

“我们现在要去找她吗?”他急切地问道,“我们离她的小屋不远。”

席洛拉咧嘴一笑,杰斯特里僵住了。

“有兴趣了?”席洛拉问道。

“不,”他慌忙说,“那只是——”

席洛拉大笑着迈开脚步。

很快,他们来到阿茹妮卡的门前。红头发的女人热情地欢迎了他们,邀请他们进屋详谈。她俏皮的目光始终落在杰斯特里的身上。

他无法回应她的目光。阿茹妮卡的一切看起来都如此完美。他想把脸迈进她的卷发里。从她身边走过时,她的气息填满了他的鼻腔,让他想起温暖而明媚的春日下刚刚经历过一场清晨小雨的森林。

“瓦琳德拉女士有没有告诉你们,你们——我们有可能结为盟友?”阿茹妮卡问道,示意他们坐下。这天晚上,女人恰好——究竟是因为巧合、还是魔法效果或事先安排,杰斯特里不得而知——摆出了三把椅子,其中一把位于另外两把的对面。阿茹妮卡在那把单独摆放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正对着杰斯特里和席洛拉。

“我很感兴趣。”席洛拉回答,“当然了,我听说过你向瓦琳德拉描述的生物,但我从没和它们打过交道。”

“你也不该和它们打过交道。”阿茹妮卡回答。席洛拉点了点头,仿佛早已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杰斯特里不得不竭尽全力才能跟上她们的对话,因为阿茹妮卡春天般的气息、丰沛卷曲的红发,以及她仅仅是出现在这里的事实,都令他不断分心。她的魅力令人惊讶。在某个时间,他从她身上转开目光,望向席洛拉。以任何标准而言,席洛拉都远比阿茹妮卡动人——无论是她的身高、她的体型、她下颌的线条、她的鼻子,还是她犀利的双眼。杰斯特里已经向她作出了爱的宣言,这点绝不会改变。

但有了阿茹妮卡在他身边,他的目光甚至无法在席洛拉身上长时间停留。他再次转向红发女子,发现她也在看着他,美丽的面庞上挂着一个好奇的微笑。

阿茹妮卡显然知道些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她的注视变得越来越刻意,杰斯特里露出惊恐的表情,试图让她转开视线,但她只是笑得更加开心了。

他感到心底涌出一阵惶恐。他望向席洛拉,却发现她带着一副和阿茹妮卡一样的表情。

“什么……”他开口,同时转向阿茹妮卡,而她恰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阿茹妮卡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来轻轻摸上他浓密的黑发,堵住了他尚未出口的话语。

他想说点儿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继续抚摸着他的头发,另一只手解开了她朴素的长裙。她松开系带,两手垂到身侧,让长裙滑落她的肩膀,滑向地面。

她站在那里,一丝不挂,毫不羞耻。和她一贯安静的气质相比,她的行为——她的主动——显得如此诡异,令杰斯特里近乎恐慌。

但那份恐慌很快就消失了。他再次望向席洛拉,看见她微笑着点了点头,于是他转回到阿茹妮卡面前。她抚摸着他的黑发,轻柔的碰触在他身上激起一波波战栗,他几乎无法睁开双眼。

她弯腰吻他,他无法抵抗。当他试图加深这个吻的时候,她挑逗地退开了;当他试图站起身来追逐她的时候,她用一只小手轻而易举地将他固定在原地。

杰斯特里并未完全理解这份奇怪的力量。他也没注意到女人额头上冒出来的一对儿小角。她压到他上方,就连蝙蝠般的皮膜翅膀在她身后突然张开时,杰斯特里也没能发现,因为这一切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

灰影拜拉博斯望向不断逼近的僵尸,脸上交织着期待和反感。他曾在和狂信徒的战斗中多次见到僵尸,这些不死生物还是令他毛骨悚然。

但他急切地想要战斗,真正的战斗,疯狂而混乱,让他迷失在其中,将痛苦抛诸脑后。

在他周围的城墙上,男人和女人来回奔走,高喊着组织起防御措施。弓箭手射出箭矢,这在拜拉博斯看来纯属是对时间和资源的浪费,因为箭矢几乎无法对灰烬僵尸造成任何影响。仅有的几名法师则要高效得多,他们向战场扔出一只只火球,一束束闪电,一片片冰风暴。

一群僵尸跑上了一块结冰的地面,这一幕令拜拉博斯不由微笑。它们的四肢突然失去了控制,滑向四面八方。

“等它们聚到墙脚,再把他们一起杀光!”拜拉博斯身边的一名指挥官叫道。

“你们没那个机会。”拜拉博斯说。

男人奇怪地望向他。

 “城墙拦不住它们。”拜拉博斯解释道,“拦不住这种东西。”

“你在说什么胡话?”指挥官不屑地瞪着拜拉博斯,仿佛对方直接向他发起了挑战。

拜拉博斯用余光瞥到一只僵尸,它跑到城墙脚下,轻而易举地爬上了城墙,如果有人旁观,他甚至可能意识不到僵尸脚下是一堵垂直的城墙。杀手想要对指挥官发出警告,甚至是跳过去将他推开。

但他并未费事。

僵尸冲过墙头,骄傲的指挥官甚至还没来得及转身,它就已经跳上了他的后背。他们一起跌下城墙,僵尸对准指挥官又抓又挠,直到他们落上地面为止。

另一只僵尸紧跟在前一只僵尸身后越过城墙,向拜拉博斯扑来。

杀手长剑一闪,砍掉了僵尸的手。它扑上来咬他,又被他的匕首刺穿了下颌。拜拉博斯轻轻一扭,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就这么躲开了串在匕首上的僵尸。它从他身边扑过,带着匕首扑下城墙。

刚一躲开那只僵尸,拜拉博斯就将它抛到了脑后——从城市守军的惊呼上来看,更多僵尸已经翻过了城墙。拜拉博斯冲向左侧,冲到两只僵尸和一名左支右绌的士兵中间。他的长剑用力挥过,砍掉了近处那只僵尸的手臂。它试图转身,但他冲到它身边,将它撞向第二只僵尸。它试图抓他,却被他的长剑砍掉了另一只手。

拜拉博斯展开疯狂的剑舞,长剑和匕首以流畅的动作绕圈出击,对着两只僵尸挥砍突刺,很快就将它们削成了一堆烂肉。

又一只不死怪物跳上墙头,落在他背后,试图扑到他身上。但拜拉博斯动作更快。他双膝跪地,俯身躲闪。

僵尸从他头上扑了过去,撞上了一名正在拜拉博斯身边和另外两只僵尸作战的卫兵。僵尸和卫兵双双跌落城墙。拜拉博斯皱了皱眉——他的胜利并不彻底,他还是没能从僵尸手里救下那个守卫。其他人冲到跌落城墙的卫兵身边,迅速解决了那只僵尸。至少士兵还活着,要不是拜拉博斯插手,他现在已经一命呜呼了。

拜拉博斯为此而骄傲——这想法让他大吃一惊。他从来都没什么同情心,很少关心别人的死活。庭院中的战况越来越激烈,他回头望去,到处都是僵尸和无冬城的战士。拜拉博斯摇了摇头。

他不敢爬下城墙和市民们并肩作战。他们的战斗能力太差,想法太难预测,而拜拉博斯依赖于精准的招式和完美的配合,和他们并肩作战很可能会让他付出性命的代价。

因此他转向战场,转向森林,转向不断逼近的僵尸大军。他耸了耸肩膀,微微一笑,翻过城墙。

一支箭划破了她的肩膀,但和阿斯莫德女信徒面对的其它麻烦比起来,这点儿箭伤只能说是微不足道。她设法来到了无冬城的城墙脚下,其他灰烬僵尸轻而易举地跑上城墙,她却无能为力。

她沿着城墙跑来跑去,试图找到可供攀爬的地方。面对着不断爬上城墙的僵尸,无冬城的防御者们似乎没有注意到她。

没过多久,阿斯莫德信徒的注意力更多转向了身后,不再那么关注她面前的城墙。瓦琳德拉带着其他狂信徒从森林里冲了出来。她无助而愚蠢的模样——像迷宫里的老鼠一样沿着城墙跑来跑去的模样——将被瓦琳德拉尽收眼底。

绝望之下,她加快脚步奋力狂奔,直到一个矮小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打破了她的困境。

他从十二尺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以漂亮的滚翻落上地面。一群僵尸向他扑去,他再次滚翻躲闪,然后站起身来,突然挥出双刃——如此突然,饥渴的僵尸们甚至没来得及抬起它们瘦骨嶙峋的手臂挡在身前。

阿斯莫德信徒告诉自己这算不了什么,向他发起冲锋。

战场以北,无冬森林的另一边,赫佐·阿莱格尼和他的阴魂大军兴致盎然地望向战场。

许多人想要加入战斗——特别是在阿斯莫德信徒们冲进战场的时候。阿莱格尼拦住了他们。

“让无冬城的居民尝尝痛苦和死亡的滋味。”他对身边的人说道,“我们越晚帮忙,他们越感谢我们。”

“不死生物很容易就突破了城墙。”附近的一个阴魂说道,“守城者会死不少人。”

“他们可以被牺牲。”阿莱格尼对他说,“会有更多人替代他们位置,替代他们的人会在市民的行列中发现阴魂的身影——他们会把阴魂当作无冬城的英雄。”

“也许我们可以在赫佐·阿莱格尼之桥上和他们会面?”另一名阴魂说道。阿莱格尼转向那个女人,点了点头。

那正是他的希望。

拜拉博斯不断滚翻,一边卸掉坠落时的冲击力,一边和紧追不舍的僵尸拉开距离,起身防御。他站起身来,面对着四肢着地的僵尸,挥舞的长剑迫使它们退向后方,匕首狠狠刺向试图突破长剑防御的敌人。

他被包围了,但这对灵巧的战士而言无关紧要。他左旋右转,长剑连挥带刺,甚至偶尔抛起兵刃再反手接住。接着,他扭转手腕刺向背后,刺穿了一只从身后扑向他的僵尸。

他再次扭转手腕,拉高长剑的剑柄,弯腰钻到长剑下方,将它从僵尸身上抽了回来。他又一次将长剑抛进半空,用正常的姿势抓住剑柄,剑锋在头上绕了一圈,砍向另一只僵尸,从肩膀砍向胯下。这一击的力量让向他冲来的不死生物僵在了原地。剑锋撕裂了它的前胸,压着它蹲了下去。它向一旁跳了一下,终于摔倒在地。

拜拉博斯没时间体会胜利的滋味了,因为他正独自一人面对着无数僵尸,它们感觉到了他的存在,闻到了他鲜活的气息,无所畏惧地向他冲来。

他出现并存在于战斗的狂热之中,游走并迷失在死亡的悬崖边缘。他的肌肉完美运转,带着上百年来的历练出的锋芒。四周的敌人越来越多,每一击都发生在最后一秒,刚好令他保住性命。

终有一刻,就连他也会来不及做出反应,他的敌人将突破他的防御。抓向他。咬向他。取走他的性命。

会吗?

灰影拜拉博斯身上有双重诅咒。岁月无法令他衰老,他却痛恨自己的存在。

他不能自杀,因为那把剑——利爪——就在他的脑子里,它不允许发生这种事。他试过——他多么努力地试过!——在最开始的几年,他刚刚落入耐色瑞尔人之手,刚刚变成赫佐·阿莱格尼的奴隶——却一无所获。他甚至设了个能让短刀掉在头上的陷阱,但它也失败了,因为他没能把短刀放到正确的位置上——因为那把剑骗过了他。

他的确死过,但死也救不了他。那把可怕的长剑和强大的耐色瑞尔人不会轻易让他逃脱,逃进死亡的怀抱。那把残忍恐怖的长剑会在他咽气的一刻为他重新注入生命。

所以拜拉博斯只能战斗,疯狂而凶狠地战斗,他相信他唯有藉此才能迎来最终的结局。也许那把长剑终有一日会对他感到厌烦,就这么放过了他。

会不会就是今天?

他希望就是今天吗?

他望向自己的战果,这个问题突然变得好笑起来:几只僵尸已经被彻底毁灭,更多僵尸在地上胡乱挣扎,不是缺了手脚就是受了重伤,无法再依照恐怖环域的命令继续作战了。

也许他的懦弱才是真正的诅咒。拜拉博斯暗忖。也许他不愿自杀,不愿被杀死,甚至不愿将自己置于难逃一死的绝境,因为在他的内心和灵魂深处,他寻死的愿望不过是一句谎言。如果他反复被杀,如果他在战斗中毫无用处,难道阿莱格尼还会留住他吗?

又一个敌人向他靠近,拜拉博斯在最后一刻对上了她的双眼——活生生的双眼,不同于那群令人作呕的僵尸。

拜拉博斯和阿斯莫德信徒有过无数战斗,他不难看出那双眼中的疯狂,知道他不该小瞧他的对手。她向他冲来,武器刺向杀手上盘。几乎每个阿斯莫德信徒都使用相同的武器,一把带有红色条纹的矛棍。看见拜拉博斯横过长剑进行格挡,女人收回矛棍,放低矛头。她的手沿着矛身滑到权杖的尖端,然后突然转了一整圈,用权杖较粗的一头向他挥来。

拜拉博斯早已料到了这一击。他在向他发起挑战的每一个阿斯莫德信徒那里都见过相同的招式——先佯攻高处,再横扫下盘——但他们谁也没能伤到他分毫。之前抬起长剑时,拜拉博斯就在悄悄调整着步伐;等女人发动横扫之后,他立即冲向前方。

被他撞上的时候,她甚至还没能完全转过身来,这个扭曲的姿势让她无法在他的冲撞下保持平衡。她摔倒在地,试图向他挥出权杖。但他无视了她,直接从她身上跳了过去,站在她头顶前方俯视着她。

她认出了他的匕首,于是奋力挣扎,试图转到侧对着杀手的位置上。但拜拉博斯轻而易举地调整着位置,始终站在她头顶上方,她无法向他做出任何有效的攻击。

他紧盯着她的双眼。也许是因为那双眼睛和僵尸死气沉沉的眼睛迥然不同——不知为何,拜拉博斯并未打破她可怜的防御,直接取走她的性命。

她挥起权杖,几乎击中了他的小腿,还好他及时退后,避开了她的攻势。他飞起一脚,靴子踢中了她手中的权杖。阿斯莫德痛呼一声,矛棍脱手而出。

“投降!”拜拉博斯用剑尖抵住她喉间的凹陷。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说出了这种话。

“绝不!”她咬牙回答。她抓住他精良的长剑,鲜血从她手里流了出来。

拜拉博斯立即收回长剑——对抗着她拉扯的力量。此时此刻,他对狂信徒的厌恶成倍增长,但他依然没有刺下长剑将她置于死地。

他感到有个僵尸向他背后扑来,于是反手握住长剑刺向后方,结结实实地刺进僵尸的小腹。他弯腰抓紧剑柄,将长剑抬了起来。僵尸从他头顶飞过,砸中了躲闪不及的狂信徒。

又有两只僵尸冲向拜拉博斯。他向前疾跑,长剑和匕首分别刺向两旁,跑到两只不死生物中间。他转向左侧,将一只僵尸砍翻在地。

他的匕首独立出击,挡住另一只僵尸向他抓来的利爪。拜拉博斯一步步后退,饥渴的怪物紧追不舍。突然之间,拜拉博斯踏上一步,匕首径直刺进僵尸的眼窝,直至没柄。

那怪物疯狂抽搐起来。拜拉博斯就这么退开了,将匕首留在了它的眼窝里。第三个敌人正向他扑来。

那个女性信徒甚至没有捡起她的矛棍。她挥舞着拳头扑向他。

拜拉博斯将长剑抛进半空,女人忍不住抬头望去。

她收回视线望向拜拉博斯,却只看到了向她迅速靠近的拳头。他一拳打断了她的鼻子,鲜血从两只鼻孔中喷涌而出。但她并未倒下。

拜拉博斯躲开她抓向他的手,钻到她的胳膊下方。她扑了个空,向前踉跄了两步。他溜过她身边,勒住了她的脖子。他知道该如何用颈锁高效杀人,也知道如何将它简化成一个令人昏厥的招式。

女人挣扎片刻,在他手中瘫软下来。他本想将她扔到面前的地面上,但另一只僵尸向他扑来,所以他直接将她扔向僵尸。他俯身滚向相反的方向,捡起了他的长剑。

他站起身来,止住惯性冲了回去,僵尸刚甩开那个女人就被长剑一击命中。

另一只僵尸也发起了攻击,眼窝里还插着拜拉博斯的匕首。他疯狂挥舞着四肢,对拜拉博斯的长剑熟视无睹。

然后没了双手。

然后没了胳膊。

然后脑袋也旋转着飞进半空。

脑袋落向地面时,拜拉博斯抓住了插在它眼窝里的匕首,他手腕一抖,那颗可怕的头颅旋转着飞了出去。

他拿回了他的两把武器,也消除了近在眼前的威胁。但拜拉博斯知道他陷入了麻烦。

战场的另一侧出现了一群更加强大的敌人——一群阿斯莫德信徒,还有他曾在席洛拉·萨尔穆身边见到的巫妖。他知道他对付不了那个巫妖。

他回头望向城墙和远处的城门。城门里回响着激战的声音。守军还没能击退第一波攻势。

灰影拜拉博斯无处可逃。

一道蓝白色的闪电飞出瓦琳德拉的权杖,飞向无冬城。它的光芒照亮了两名弓箭手惊恐的脸,随即爆裂开来,将他们双双震下城墙。

巫妖想要飞进半空,飞到城墙上方,向城里发动致命的攻势。她发自内心地痛恨他们。他们还活着,她却已经死了,她多么想让他们加入她的不死大军啊。

但瓦琳德拉想起了阿茹妮卡的话,想起她曾经承诺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这是她和阿茹妮卡约好的挑战,是巫妖的疯狂和理智的激烈交锋。

尽管如此,她发现自己还是飘向了城墙。

她又想起了席洛拉的命令:用她的大军测试无冬城的防御有多坚固,并削弱敌人,等待阿茹妮卡的新盟友抵达战场。

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

然而,就在此时,她注意到了一场发生在城墙脚下的战斗。僵尸们纷纷扑向某个看不见的对手,她派上去送死的阿斯莫德信徒也在其中,她竟然还顽强地活着。另一名信徒叫出了敌人的名字,说他是耐色瑞尔人的头号战士。

还没等瓦琳德拉命令他们去杀了那个头号战士,愤怒地狂信徒们就已经扑了上去。他们在瓦琳德拉左侧拉出一条长长的线形队型,队伍的结尾弯向前方,封锁住拜拉博斯的所有退路。

瓦琳德拉将注意力转回到敌人的头号战士身上,观察着他的战斗。那名女性信徒已经倒了下去,无数僵尸散落在他脚边。他发现死亡正在向他逼近。

巫妖知道他肯定会跑向城墙,城墙上或许会有人向他抛下绳索……

她想都没想,伸出权杖,一簇红色的光点旋转着飞过战场。送走最后一颗飞弹,瓦琳德拉又召唤出一团雨云,向拜拉博斯和他周围的地面上洒下冰暴。

他拉紧斗篷,放低重心,徒劳地冲向城墙,这一幕令她露出了满意的微笑。阿斯莫德战士们从后方迅速逼近。

但接着,在瓦琳德拉的左侧——队列的远端——传来阵阵叫喊:“阴魂!耐色瑞尔人来了!”

对阿斯莫德信徒来说,没有比这更振奋人心的战吼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将无冬城的敌人抛诸脑后,转身迎向刚刚加入战场的军队。

瓦琳德拉向那边瞥了一眼,又看了看她正在对付的敌人,最后望向无冬城的城墙和城里持续不断的喧嚣。

“是他!”一名提夫林信徒战士叫道。他指向队伍尽头,指向已经他们和耐色瑞尔人的战场。

一个高大的身影伫立在她的一名手下面前,即便是在黑夜之中,他的长剑也在发出红光。

“是耐色瑞尔领主,我的女士!”离她最近的阿斯莫德信徒汇报道,“是敌人的首领!”

“巨大的胜利就在眼前!”随着另一句高喊,他们向远处的身影发起冲锋。

瓦琳德拉观察着战场,很快就意识到他们不可能取胜。她的僵尸士兵大部分都冲到了城里,她的阿斯莫德信徒手下根本不足以和敌军相匹敌。更糟的是,那个耐色瑞尔领主发挥出了全部实力,血红的巨剑不断扫过,每一击都能撕裂狂信徒的阵型。他以惊人的力量突破所有防御,轻而易举地将权杖打到一旁,长剑刺穿皮肤,砍断骨骼,在身后留下一串血淋淋的破碎尸体。

巫妖发出嘶声,最后一次将注意力转回到她手下口中的头号战士身上,发现他正在跑向城墙。至少她要成功干掉这个家伙。

她伸出权杖,放出另一束闪电。接着,就像她还活着的时候,就像聪明的瓦琳德拉·影幕——奥法主塔的超等法师——会做的那样,瓦琳德拉转身逃离了战场。

飞弹的能量让他无法呼吸,几乎将拜拉博斯击倒在地。他连滚带爬地跑向城墙。阿斯莫德信徒从四面八方向他扑来,他知道他必须找到快速爬上城墙的方法——虽然不太可能,或是叫人从上面帮他。考虑到从城墙后方的传来激战声,后者的可能性似乎更加渺茫。

接着,冰风暴从天而降,冰雹向他砸来,脚下的地面变得无比湿滑。尽管没有摔倒,他几乎无法迈开步伐。

他回头观察着他所面对的困境。也许他该站在原地,继续战斗。

右手边传来一阵骚动,这让他燃起希望,希望赫佐·阿莱格尼终于加入了战斗,但还没等他体会到喜悦的滋味,一道闪电就飞过战场向他扑来。

他扑向一旁,重新双脚落地,头发疯狂飞舞,但他勉强躲过了魔法闪电的痛击。

此时此刻,一名信徒追了上来,却在靠近他之前就脚下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第二个追兵成功站稳脚跟,踩着湿滑的草地向他滑来。她伸出权杖格挡拜拉博斯的长剑。

拜拉博斯侧移一步,长剑抬到她上方,匕首刺向她左臂肘弯处的破绽。她试图收回权杖进行格挡,但他的长剑高高抬起,迫使她的手臂弯向脑袋后方。他转到她身侧,带着她一起转了起来,将她甩进半空。

她双脚落地,甚至还设法在空中转了半圈,转向正对他的方向。但这已经于事无补了。拜拉博斯的匕首深深刺进了她的胸膛。

同一时间,拜拉博斯向另一个敌人挥下长剑。长剑刺进阿斯莫德信徒的小腹,向上挑起,穿过横膈膜刺进肺叶。

拜拉博斯并未浪费时间确认他是否干掉了这两个对手。他一个空翻跳向一旁,扬起的黑色斗篷遮住了他的身形。他落回到湿滑的草地上,然后再次跳向同一个方向,紧接着是第三次。终于,他踩上了坚实的地面。

又有两名阿斯莫德信徒挥舞着权杖向他冲来;被他刺中前胸的女人也爬起来向他发起冲锋。他一脸厌恶地挥落长剑,将剑锋在身前绕了半圈,借着剑身上挑的惯性将它抛进半空,趁机用空出的右手激活了他的带扣匕首。

他手腕一翻,掷出短刀,接住落下的长剑。他的动作如此流畅,和他交手的两个敌人甚至都没意识到他曾将长剑抛进半空,更没有发现被他掷出的匕首。

直到它深深扎进女人的咽喉为止。她双膝跪地,却继续爬向前方,每爬出一步都向她挚爱的大魔鬼献上一句祈祷。

另外两人和拜拉博斯展开激战。她的狂热让既不能让他觉得欣赏,也不能让他觉得有趣。他只觉得愚蠢。

他将两个敌人引到正确角度上。地上的狂信徒爬到了他脚下,他简单地调整步伐,半转过身来,长剑狠狠砍上女人的后脑。

仿佛被一块从高空坠落的巨石砸中一般,她当即趴回地面。拜拉博斯再次向另外两个敌人发动攻击。

女人呻吟着用四肢撑起身体,再次开始爬行。一名正在和拜拉博斯交手的狂信徒激动地大叫起来:“阿斯莫蒂斯!”

他本该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拜拉博斯身上,因为他的一时分神让灵活的杀手找到了他需要的破绽。他冲到两名敌人中间,转身推了一把,那个大叫的傻瓜踉跄着倒向一旁,压住了在地上爬行的女人。

拜拉博斯收回手臂,一个肘击顶上另一名敌人的肋侧,迫使他抬起脚尖。男人扑向前方,拜拉博斯趁机单膝跪地,匕首抬到男人的头顶,迫使他弯下来腰。

他突然跳了起来,长剑刺进男人的咽喉。在爬行的女人身后,另一名阿斯莫德信徒试图起身,但拜拉博斯的匕首破空而至,扎进了他的胸口。他瘫倒在地,痛苦喘息。

顽固的女信徒再次爬向他。她跪在地上,抬头望向杀手,高声叫道:“阿斯莫蒂——!”

没等她说完,拜拉博斯就砍断了她的脖子。她的脑袋旋转着飞进空荡荡的半空,落回地面。她依然看着拜拉博斯,脸上没有恐惧,只有蔑视。

他从那颗脑袋旁边冲过,将她跪在地上的无头尸体踢倒在地,然后结果了最后一个敌人。他弯腰从阿斯莫德信徒身上拔出匕首,顺便朝他身上吐了口唾沫。

他感到有其他人向他靠近,于是跳着转过身来,蓄势待发。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阿斯莫德信徒,而是三个阴魂。

“干得好,灰影拜拉博斯。”其中一人说道,“阿莱格尼大人让你立即回城,我们会取得战斗的胜利。”

拜拉博斯望向远处的耐色瑞尔领主。

他跑向城墙,中途先是从被斩首的女人身上取回了他的带扣匕首,又跑过去扶起了他今夜遇到的第一个女性信徒——她依然活着。

他扛着她跑到城墙脚下,向墙头上的人索要绳索。

片刻之后,他带着阿斯莫德俘虏爬上城墙。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知道他不想让她变成赫佐·阿莱格尼的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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