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丽莎·斯麦德门
翻译：LexDivina
贡夫等在班瑞家族的神殿大厅里，通过寇莉的双眼看着家族守卫将被绑住了手脚的囚犯拖进来，准备行刑。班瑞家族调走军队迎击塔纳鲁克时，阿格拉契·狄尔家族的一支小队试图突围，幸好索拉林家族的士兵抓住了他们。班瑞家族要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战利品——这群用来“献祭”的囚犯。看起来不错，但在女神陷入沉寂的如今，献不献祭真的还有区别吗？
又有一名阿格拉契·狄尔家族的俘虏被赶进神殿。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受伤不重。贡夫拦住拖着囚犯的守卫，举起一只手。守卫立即顺从地停下了脚步。
“是，大法师？”
贡夫蹲下来，让寇莉的高度和囚犯平齐。通过老鼠的双眼，他直视着俘虏的眼睛，后者不屑地回以瞪视。
没错。可以用它们。
“别杀——献祭——这名囚犯。”他对守卫说道，“带他去巫师学院，把他交给诺佐尓大师。告诉他这是我要来的战俘……我自有打算。”
神殿深处——通向罗丝内侧神殿的精金门后方——传来一声尖锐的哀嚎，接着是卓尔的求饶声。与此同时，奴隶们将上一个被行刑的士兵从贡夫身边抬了出去，扔到等在门外的骑乘蜥蜴脚下。片刻之后，贡夫听见一阵撕扯吞咽的声音——蜥蜴享用战后大餐的声音。
“谢谢您，大法师。”狄尔的表亲说道，“我会尽力服侍您的。”
贡夫微微一笑。“也许吧。至少也是你身上的某个部分。”接着，他站直身体，对守卫说道：“把他带走。”
他一边等待“献祭”结束，一边仰起头投来望向神殿的穹顶。通过寇莉的双眼，他看见有东西正在移动——那是蜘蛛，在穹顶上结满了蛛网——却看不清细节。蛛网是一团模糊的白色，蛛丝朦胧不清。寇莉只能看清面前的一小段距离。老鼠更依赖于嗅觉和胡须，而不是视觉。
贡夫必须万分小心。崔尔已经从安祖尔的口中得知了贡夫的经历。但贡夫骗她说他用药水恢复了视力，直到现在她还信以为真。和班瑞家族的其他贵族一样，崔尔并未注意到寇莉——这只魔宠经常趴在贡夫肩头——但如果她知道魔索布莱的大法师已经失明，她会将他视为弱者。而弱者，在班瑞家族，以及魔索布莱的所有贵族家族中，都会被迅速消灭。
听见精金门后方不断靠近的脚步声，贡夫将这个事实牢记于心，转过身来。通过寇莉的双眼，他从涌进大厅的一群女祭司里认出了崔尔。
“主母。”他深鞠一躬，“我有消息。好消息。”
崔尔走到他面前。寇莉探向前方，急切地嗅着空气，胡须擦过贡夫的面颊。他看见主母的脸上和头发上沾着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红色细线，那是刚刚被她剥皮的囚犯溅出的鲜血，明艳的血滴在她洁白的外衣上织成一张蛛网。她的鞭蛇轻轻摇晃，用舌头舔舐血丝。
“你得到昆舍尔的消息了？”崔尔问道。
贡夫点了点头。“对。”
考虑到他在复杂的权利斗争中的位置，贡夫并未提及费瑞恩的作用。只有被明确问道时，贡夫才会谈论起他的下属。
“昆舍尔一行发现了一艘混沌之船，准备用它进入深渊。”他对崔尔说道，“他们会在那儿找出罗丝的真相。我们的麻烦很快就结束了。前提是，我们的妹妹确实有能力完成你交给她的任务。”
崔尔对贡夫的讥讽回以微笑——这一幕想必会让费瑞恩十分开心。
“我们的妹妹没那么聪明，但她足够忠诚……在需要的情况下。”崔尔承认，“特别是事关罗丝的时候。”
突然之间，寇莉被一只垂到他们面前的蜘蛛吸引了注意，贡夫不由暗自诅咒。崔尔的脸变得一团模糊，他无法解读她的表情——但如果他突然命令寇莉转头，只会暴露出他的弱点。
大法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真的？”崔尔的语气染上一丝嘲讽。
谢天谢地，寇莉面前的蜘蛛晃向崔尔身后，令崔尔本人重新回到了寇莉的视野之中。贡夫从寇莉的双眼中望出去，发现崔尔的手指正在移动。
你知道昆舍尔不是第一次前往深渊了。她比划道。
“我当然知道。”贡夫流畅作答，“当时你十分小心地掩盖住了她已死的事实，但我总有办法发现班瑞家族最黑暗的秘密。除了在深渊侍奉她的女神，在她死亡和被复活的四年之间，昆舍尔的灵魂还能去哪儿呢？我明白你选中她的原因，我只想知道……”
“什么？”崔尔问道。
“女神为什么要送她回来。”贡夫继续说了下去，“昆舍尔的确是个忠诚的仆人。难道罗丝不想把她留在身边吗？”
“也许她对昆舍尔另有计划。”崔尔回答，“例如说，领导蜘蛛教院。这的确是事实。”
“或是完成她现在的任务。”贡夫添道，“女神显然早已预见到了这次危机，多年来一直在准备迎接它的降临。”
“的确。”崔尔回答，“还有谁比昆舍尔更熟悉通往深渊的旅程呢？”她顿了顿。“你汇报完了？”
贡夫鞠了一躬。“暂时如此，主母。一有新的情报，我就立即告诉您。”
崔尔遣退了他，大步离开了。
贡夫长舒一口气，摇了摇头。就算崔尔知道他已经瞎了眼，她也放过了他。如果罗丝依然向信徒们赐予神术，崔尔自己和不少其他女祭司都能在转瞬之间回复他的视力。她们谁也无法做到这点的事实提醒着崔尔她失去了曾经的力量。让他假装看得见东西，崔尔也可以假装自己还拥有那些力量。
贡夫离开神殿，一路上猜测着昆舍尔能在深坑魔网找到些什么，猜测着她多年之前重新出现在魔索布莱的原因——只是为了在复活之后领导一场远征。如果事实当真如此，一旦她成功返回蜘蛛之城，权力的天平将向她倾斜——特别是在她成功完成了任务的情况下。也就是说，他必须盯紧昆舍尔。
阿丽扎伏在俯视着湖面的平台上，望向下方的船只。那是恶魔的造物——从打造船身的白骨和活体组织上可以轻易看出这点。四名卓尔和一只魔裔卓尔站在甲板上——费瑞恩和他的同伴。
法师和昆舍尔正在争吵——和阿丽扎第一次在阿玛林达附近遇见他们时一样。在他们身后，魔裔卓尔正在嘲笑一只显然是被绑在了甲板上的鼠魔。他抓着一只老鼠的尾巴把它拎起来——然后一口咬掉了它的脑袋。鼠魔咬牙切齿，拉扯着锁链试图冲上前去。另外两名卓尔——佣兵和让阿丽扎生气的小美女——似乎正在保持距离，静静等待着争执的结束。
阿丽扎的目光流连在费瑞恩的身上。他的服饰一如既往的优雅，还留着一头可爱的白色长发。她很高兴能再次找到他，可惜她没有时间了。从飘上悬崖顶端，飘进阿丽扎耳中的只言片语判断，这支小队似乎很快就会分道扬镳——但他们显然还没决定哪些人将继续这次旅程。他们必须先把某个人——或某个东西——喂给……哈。是了。
“那是混沌之船。”阿丽扎说道，感到一阵自豪。接着她又想，凯尼尔会想知道这个细节的。
“你计划把船开到哪儿，我亲爱的费瑞恩？”阿丽扎暗忖。“深渊？”她大笑起来，拨了拨她黑色的卷发。
“比起拜访你们那位可恶的女神，你肯定会更想留在这儿和我分享一段时光吧。至少我是活的……还能回应你的祈祷。”
她咯咯轻笑，决定晚点儿再向凯尼尔·沃克作汇报——反正他正因为那场无聊的围攻而忙得焦头烂额。她会留在众影之湖，自己找点儿乐子。
先找乐子，再办正事。她暗忖。
一贯如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