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菲利普·阿桑斯
翻译:锅子、塞巴斯汀、姽婳深闺、诺伯、Evenlong、Rainagel
校对:塞巴斯汀、微睡、Evenlong、Rainagel、Pksunking
一个位于混沌宇宙中的世界,一个唯一规则就是没有规则的世界,在它之中哪来的任何常理?
没过多久,他们终于到了那里,沿着巨大的蛛网一路走下,却没看到任何活物。直到他们走到了通往罗丝之脸所封印的神庙的传送门那里,才遇上一大群野生恶魔的围攻。在这里, 曾有一位神祇试图突破这道神殿,却没能做到。
尽管他们离开深坑魔网并没有多久,这里如今已是面目全非了。
原本开阔而平坦的巨型蛛网现在变得坑坑洼洼,朽烂不堪。大片大片铁锈般的土地接连数亩地蔓延。有些地方他们不得不用攀爬或者浮空术来上下越过破碎蛛网形成的悬崖、峭壁, 或是 Z 形攀越那些大的足以盛下整个魔索布莱城的火山坑。
四周的一切都散发着腐朽的恶臭,有时味道强烈的让费瑞恩觉得都要窒息了。
法师已经在一成不变的沉默中走了数小时。没有任何卓尔或是魔裔卓尔在身处深坑魔网的状况下大声讨论。他们偶尔停下来休息,甚至很久都不互相对视。
他们依旧保持警惕,以防居住在该位面的那些恶魔生物。他们最初高度警惕,丝毫不敢大意;但随着时间一小时一小时的流逝,他们根本瞧不见任何活物,更别提危险了。很快他们放松下来,但却更加深了绝望感。
他们继续走啊走啊,最终到达了罗丝神庙。这曾经庄严雄伟的非凡尘之物的建筑如今只是一片废墟,遭遇了和延伸至世界之中的蛛网同样的衰落颓败。黑曜岩化为了棕色,并不断崩坏着。巨大的烟柱从地底升起。许多庞大的扶壁像破碎的残片一般立在地上,被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所截断。周遭的开阔平原很难穿越,因为四处散落着风化了边缘的巨大圆石以及扭曲变形的锈蚀钢铁。还有骨骸—数百万的骸骨高高堆积着,或被残忍的巨风吹得遍地都是。巨大的石化蜘蛛——他们先前曾赞叹过的蜘蛛已经不在了,只在地面上留下坑和土垛,仿佛它们是从石中拔出脚,爬走了一般。
小队顺着他们曾以星界形态行走过的路线前进,再次来到了神庙入口。天然的巨大石面已经碎裂了,只有那些微小而神秘的残片隐约流露出罗丝面容的痕迹。
门轰然打开。
“是众神。”瓦拉斯轻声说,他的声音碎裂成千百万细小的回音,在废墟平原上乒乒回响。
阴谋之神维瑞雯,因为他们鲁莽地带上了他的一个祭司前来而现身此地,并打算杀了罗丝。但在神庙大门前,他遭遇了守护神席文塔姆——罗丝的守护者。若费瑞恩能活上一万年, 这场壮绝的死斗必将深深烙印在他的记忆之中。而这场搏斗也造成了极大的毁损,但是……
“不是这样。”奥术学院导师说,他自己的声音也在回响,尽管方式不太相同。“这个不同,它要更加古老。”
“更古老?”魔裔卓尔问,眼睛来回扫视着石头。
“他是对的。”达妮菲说,她趴在地上,拿着某种可能是半卓尔半蝙蝠的生物的头骨。“这些骨头很干燥,颜色变浅,几乎已经是化石了。这些石头本身也正在碎成灰烬。蛛网也破碎而朽烂。”
“这地方至少一两个世纪前就被夷为平地了。”费瑞恩说。
“这不可能。”瓦拉斯争辩道,仰望着那些敞开的大门。“我们才刚来过这——就在此处,而那些门是封着的,而……”
其他人也没指望他说完。
“罗丝已经离开了此地。”昆舍尔说,她的声音那么轻微,几乎激不起任何回音。“她离开了深坑魔网?”达妮菲问。“怎么会?”
“她离开了深渊,”蜘蛛教院教长说,“你感觉不到吗?”
达妮菲摇了摇头,但她的视线流露出赞同。两位女性交换了一个长长的、心照不宣的眼色,令费瑞恩汗毛倒竖。他感到杰格拉德和瓦拉斯也和他同样反应。
“那么都结束了,” 达耶特佣兵团斥候说,“我们到这里来寻找女神,但一无所获:我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昆舍尔转身瞪着斥候,但他同样坚决地回视着她。高阶女祭司的蛇鞭翻滚着朝他瓷牙咧嘴,但瓦拉斯看也不看它们。
“她是不在这儿,”昆舍尔说,“但这不代表她不……在别的什么地方。”
斥候深深吸了口气,再慢慢吐出,环视着这片神庙废墟。
“那她在哪?”他问,“我们还要走多远?我们要在这无尽的多元宇宙中,一个位面接一个位面,从一个宇宙到另一个宇宙的寻找她吗?她是深坑魔网的造物,可现在我们站在这, 在这众神诅咒的深渊的第六十六层,她却已经离开。如果你们不知道她去了哪——她可能在任何地方——而她也不肯告诉你们她在哪,那或许我们该接受这个事实:她不想被找到。”
费瑞恩第一次听到瓦拉斯一口气说那么多,而他的话令他的心沉了下去。
“他说的对。”奥术学院导师说。
令他惊讶的是,昆舍尔也点了点头。达妮菲睁大了眼睛;杰格拉德低声咆哮,用它特有的流畅大步慢慢移动到前战俘身旁,和她并肩站在一起。
“这是亵渎,”达妮菲悄声说,“这是最恶劣的亵渎。”
昆舍尔转身看着另一个女祭司,静静地扬起一边眉毛。
“你居然就这么让这群——”达妮菲快速的蹬了瓦拉斯一眼——“男性来揣度罗丝御 意?现在是他来决定女神的意图了吗?”
“你就能吗?”费瑞恩忍不住问。
达妮菲出人意料地笑起来,说:“也许我的确能。显然我比胡恩大师更有资格这么做。他是个优秀的斥候,但现在是女祭司的事了。”
昆舍尔站直了一点,尽管仍塌着肩。费瑞恩诧异的发现她看起来竟这么老。高阶女祭司在过去的十天里苍老了数十岁,她肿舯的眼睛和暴躁的脾气都清楚地显示出筋疲力尽。
她的模样令费瑞恩看不下去,于是他转而低头盯着地面。他在覆盖着棕色灰尘的石地上磨了磨靴子。
“我说错了。”奥术学院导师说。他感到其他人在看着他,也能感受到他们的惊讶,但他并未抬头。“这里并不是一百年前变成这样的。这个地方被摧毁……不,曾有场战斗发生于此,而且至少已经是一千年前的事情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法师?”魔裔卓尔说,“你才刚来过这,不是吗?这不正是兹里克带你来的那地方吗?”
费瑞恩点点头说,“你说的没错,杰格拉德,但事实依然是我们周围能看到的是一片古老的废墟,一场废弃了千年前或更久以前的战场的残骸。”
“我们才刚刚来过这。”瓦拉斯说。
“我们不再身处幽暗地域了,胡恩大师先生,”费瑞恩说,“时间在这里的流逝速度可能非常不同,须臾的间隔也可能像深影界中的距离一般飘忽不定。而这些也可能都只是幻觉而非真实,因为罗丝一时的兴致,或是其他神力所造成。我们所看到的这片废墟实际上可能只是一片虚无,也可能是一个完整无缺的神庙。又也许,我们所见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仅仅是被某种力量制造成千年般的沉旧,被某种巨大到足以操控时间和物质,甚至以太本身的力量。”
“蛛后并不在此。”瓦拉斯说。
“既然女祭司们宣称她不在这儿,”费瑞恩回答,“那我乐于相信她们的判断。”
奥术学院导师向上看了看敞开的巨大门径,它大的足以让整个班瑞家族完好无损的通过它。其他人顺着他的视线看上去。
“这些门已经是被封印住的,”费瑞恩说,“但现在它们敞开了。为什么?”
“因为罗丝希望我们通过它们。”达妮菲声音中的确信令费瑞恩吃了一惊。“不然还会有谁打开它们呢?”
费瑞恩耸耸肩,看向昆舍尔。她慢慢的点了点头。“我们继续。”高阶女祭司说。
昆舍尔看也没看其他人,径直走向巨大的门道。其他人一个接一个地跟上去:达妮菲, 杰格拉德,接着是费瑞恩,最后是瓦拉斯。每个人都走得不情不愿。
在其他那些混沌的位面上有很多对这种状况的称呼;阿丽扎记不清所有的名号:时间紊乱区域,流失时间断层,千年陷落之地……她很久很久以前见过这样一处地域,而这几乎花了她同样长的时间来意识到真正发生了什么。
无底深渊的第六十六层被废弃了。诸神本身就是粘合各个位面的胶水,而在混乱位面中, 就如同在秩序位面中一样,当所有的神都空出了某块特殊的区域时,熵会在此间歇性的进行其中,甚至连混沌本身都会剧烈的失控。
而现在尚有无底深渊其他的地方来支撑着第六十六层,它们提供的共鸣足以维持它的物理形态——就是说第六十六层仍然存在,但这里的时间有时会前进的非常快,接着又慢下来, 甚至可能自我逆转,即使对于阿丽扎这样的塔那厘恶魔来说这里都是全然脱离控制的。这种地方最好别去理会,避开它,遗忘它。
她心情沉重地看着费瑞恩和同伴们穿过了那巨大的神庙大门。她不知道他们究竟能在那找到什么,但她知道无论那是什么,都只会令他们失望。他们长途跋涉到了这第六十六层来寻找罗丝,而她却不在这儿。她有个个人猜测,但也是有根据的:这个位面被抛弃的时间比任何人想的都长——比罗丝开始沉寂前更长。
“你有很多事从未告诉过他们。”阿丽扎对蛛后轻声说。
就算女神能听到她的话——当然阿丽扎并不认为她能——罗丝也没有回答。
爱璐魔女挂在巨大蛛网的垂丝上,心不在焉的划着沾在上面的棕色尘埃;一点点乱涂乱写,但没有任何人会看见。她的思绪飞快转动着;她有很多需要考虑的。
阿丽扎抛弃了费瑞恩和他的同伴,任由他们撞进无尽传送门平原,那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费瑞恩活了下来,她很高兴,但她完全不在乎其他人。尽管如此,阿丽扎早已作过选择,而这也显而易见。她选择凯尼尔·沃克。
尽管她知道她将回到他身边,她也知道自己比沃克赞同的有些更过头的帮助了费瑞恩和他的远征。沃克或许没要她阻止他们,但他当然也没叫她去帮他们。但阿丽扎足够了解这个坎比翁,她知道她带回的信息越多,他原谅她的就越多。
费瑞恩和其他卓尔消失在废墟遗迹中,阿丽扎合上了眼睛。
她是个塔那厘恶魔,像他们这种生物可以轻易在位面间移动。只需一个转念,她就能回到星界,自由地飘浮在无尽的以太之海中。
“在你沉寂之前,”阿丽扎喃喃自语,但她意指罗丝,“你已然离开了深渊,那么……” 她没费劲说完这个念头,而是专注于一个名字:罗丝。
她再度闭上眼睛,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想着这个名字。过了一会,她的身体开始移动。任何神祇的名讳都具有神力,只要你知道如何去用它。
再度睁开眼睛,她已身处幽灵之中。
她周围满是漂浮着的半透明的灰色影子,他们都有着相同的特征:尖耳朵,杏仁形的眼睛,以及黑暗精灵那种瘦削而高贵的面容。这有很多很多幽灵——足有一场战争的数量—— 他们都穿越着星界,朝着最终归宿前进。
阿丽扎飘到了其中一个灵魂面前,他看起来是个强壮的男性,全副武装,盔甲和头盔都很华丽。
“你能听到我吗?”她问那灵魂。“你能看到我吗?”
卓尔笔直的看向她,扬起了一边眉毛。他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但他的身体却在无尽的空旷中继续飘动,不断向着它最终目的地的方向斜斜偏移着。
“我叫阿丽扎,”她说,“你知道自己在哪里吗?”
是的。卓尔的回答直接传入她的意识中。他张着嘴,但嘴唇并没有动作。我能感受到它。我死了。我已经死了。我已经被杀了。
“你叫什么?”
我曾是香巴拉的蜘蛛骑手维托赛特。士兵回答。但现在我什么也不是。我的躯体腐烂殆尽,我的家族遗忘了我,而我在继续前行。你是来折磨我的吗?
“你说什么?”爱璐魔女不明白卓尔灵魂忽然甩出的话题。
你是个恶魔,他说,你是来折磨我的吗?因为我在战场上失败,或只是为了满足你残忍的天性?
阿丽扎感到火大,她无法抑制地嘲笑这死去的卓尔。他显然把她错当成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塔那厘恶魔了,而她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什么赞美。
“如果我是要来折磨你的,”她说,“你自然会知道的,臭蘑菇田。”
蜘蛛骑兵维托赛特转身离开,脸上带着傲慢的轻蔑,显然这是黑暗精灵唯一会带至坟墓的东西。
阿丽扎沿着死去卓尔们的长队向前走,随着她向他们走去的方向移动,随着漂游的灵魂越行越快,灵魂们越来越密集,就像他们被堆积在一起,一个接一个,很久很久。最终,她的好奇又占了上风,她拦住了另一个卓尔灵魂:一个女性;她的穿着考究而优雅,令爱璐魔女都一瞬间嫉妒了一下。
“女士。”她说,
你没什么可折磨我的,恶魔,幽影的声音回荡在阿丽扎的脑海里,所以做你自己的事, 让我沉浸在死亡的安宁中。
阿丽扎轻声嘶气,几乎伸手去掐那女性的喉咙,但她接着意识到她只会穿透这个女祭司, 而碰触不到她。在到达最终目的地之前,这死者是没有实体的。星界只是连接一个宇宙到另一个宇宙的通道,在这里,死去的卓尔们只是虚体的幽灵。
“我不是来这折磨你的,贱人,”阿丽扎说,“但你要是不回答我的问题,我会那么做的。”
罗丝背离了我们,女祭司说,还有比这更糟的吗?
“我可以将你永远困在星海。”阿丽扎回答—这只是个空洞的威胁,但鬼魂不需要知道这个。
你想知道什么?卓尔问。
“你是谁,”她问,“以及你在这呆了多久,等候罗丝的恩典?”
我是格瑞雅娜·米兹瑞姆。鬼魂如此作答——阿丽扎发现这名字出奇耳熟。我不知道我在这呆了多久,但我可以感觉到自己在移动。这才刚刚开始。罗丝已经要接纳我们了么?是她派你来的吗?
“你能感受到她吗?”阿丽扎无视黑暗精灵的问题。“她在召唤你吗?”
女祭司看向远方,像是在听着什么,接着她摇了摇头。
我在向着某种东西移动,格瑞亚娜说,我能感受到它,但我未曾听到罗丝的声音。
阿丽扎转过头,眺望着卓尔灵魂的长队所前进的方向。在这长长的队伍的最远处是一个旋转着的红黑色相交的漩涡—一个通向外域的入口,正在不断吸入灵魂。
“那不是深渊。”阿丽扎说。
那是家,格瑞雅娜·米兹瑞姆没有躯壳的灵魂在呢喃,我能感受到它。它是家,它是深坑魔网。
阿丽扎心跳得快了起来。
“深坑魔网,”爱璐魔女重复道,“但不在深渊。”
她停下来,悬浮在卓尔灵魂长队的一侧灰色的开阔虚无中。
“好吧,”阿丽扎轻声对无动于衷的罗丝说,“我们得与时俱进点了,不是么?”
爱璐魔女闭上眼睛,专注的想着凯尼尔·沃克。她让意识穿过星界,回到冰冷坚硬的地底。她在那找到了她情人的意识,向他留下了一道信息。
出了点和深坑魔网有关的事情,她传送道,这位面现在只有它自己了,而传送门已经打开。罗丝在迎接死者。她还活着。
她能说得就这么多,希望这些能足够传达警告。阿丽扎可以瞬间回到幽暗地域,陪伴在她爱人的身边,但她没有这么做。她就想呆在这,尽管她自己也不知原因。
尼摩放弃了继续抓贡夫。相反,他开始试图迫使大法师来攻击他,但卓尔不肯上当。尼摩有种感觉,不知为何,贡夫似乎能知道他在想什么——甚至可能在他想前就知道他要想什么——他变得越来越强,令尼摩开始反省自己。这仗没法打。
尼摩退开,而贡夫也这么做。刺客可以看到狄尔在一个安全的距离——也可以说是懦弱的——之外缓缓绕着他们转。刺客正打算开口,这时他感到一道熟悉的满是怒意的声音震动着他的头骨。
阿丽扎在深坑魔网,凯尼尔·沃克的声音回响在他脑中,出事了,对我们可能都不是好事。我不想等着看有多糟。
尼摩感到脊背发寒,这种感觉他已很久很久都未曾有过了。
贡夫抽搐了一下,几乎惊叫出来,尼摩忍不住看向他。他们视线相对,瞬间传达了一个共识。尼摩退开,贡夫也点了点头。大法师依然将那柄幽魂战斧横在身前,但没有攻击。他沉重的喘息着。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淌下来,雪白的长发也沾湿在额头上。
尼摩再次想开口说话,但被再次打断了。
“你在等什么?”卓尔巫妖催促道,“杀了他!”
尼摩咬着牙,缓缓的呼出了口长气。他的一个关键盟友正要放弃这次行动,这已经够糟了,更糟的是罗丝不知出于什么见鬼的理由,非选在这个时刻归来——或做了什么吓到了凯尼尔·沃克的事情。要知道这坎比翁可不是什么容易受惊的类型。除此之外,那个他原本应该毫不费力就能做掉的对手,此刻不知为何总能预知他的行动,并每次都能抢占先机。而现在那该死的巫妖还叫嚷着命令他。
狄尔再次大吼起来,但尼摩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听不——”神眷之刃开口说,但又停了下来,他意识到巫妖在施咒。
贡夫也听到了。大法师一只手仍将战斧举在身前,另一只手将法杖在闷烧的集市区坑坑洼洼的地上顿了顿。立刻,一个闪闪发着微光的能量球包住了他。能量球刚一出现狄尔就结束了吟唱,随即响起的是一阵低沉的,有回音的嗡嗡声。
尼摩仍盯着贡夫的眼睛,眨了眨眼。大法师朝巫妖瞥了一下,一侧的嘴角也微微扬起一丝笑意。尼摩只好去看,而他也知道贡夫并没打算攻击他。
嗡鸣声越来越响,变成几乎震耳欲聋的咆哮。尼摩看到一股仿佛是黑烟般的云雾朝他盘旋而来,过了几秒他才意识到那并不是烟。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云雾,而是一大群细小的昆虫——可能有上千万、甚至上亿的昆虫。
虫群笼罩了贡夫,但无法穿过大法师周身的屏障。尼摩明白这些昆虫是受狄尔指挥的, 所以当它们冲向他时,他把这举动视作针对自己的冒犯。
没等任何一只虫有机会碰到他,蛰他,咬他,或是其他要对付他的事,尼摩就踏入了临影界。这个动作在他而言就像是第二天性。前一刻他身处集市区,接着他就已然离开。虫群只是道阴影,集市区也只是一片勉强存有实体的模糊世界,为黑暗所浸透。
尼摩看向自己的双爪,他的意识诡异的空白一片,他的心情不可思议的凝重。
“到此为止了吗?”他向着那些无法聆听的暗影大声问道,“我已经输了吗?” 他闭上眼睛,想着巫妖……接着向后踏回身后的物质界。
尼摩从背后抓住了颀长的不死法师,用力拍打翅膀把他拉离集市区的地面。巫妖绷紧了身体吸了口气——也可能是正要施法——但当尼摩将剃刀般锋利的爪子按在他干枯的喉咙上时,他明智地停了下来。
“你也许不会流血,巫妖,”尼摩在卓尔巫妖的耳旁轻声说,“但要是你的头从肩膀上掉下来„”
“你在做什么?”狄尔声音尖细的嘶声问道,“你本可以杀了他。我们的胜利近在眼前, 而你却转而对付我?我?”
“你?”尼摩嗤笑道,“对,就是你。我应该现在就杀了你,但你早就死了,不是吗, 巫妖?你做的一切都是在浪费我的时间,而现在蛛后在咆哮她的怒火,我们合作的时间都白费了。”
“什么?”狄尔全然不明所以的问,“你在说什么?”
“不是什么你配知道的东西,在我让贡夫·班瑞杀了你以前。”尼摩回答。“但这结束了。”
“不!”巫妖吼道。
有什么东西用力推在他胸口上,尼摩闷哼了一声。他被一股深不见底的力量用力推的向后飞去,松开了巫妖的喉咙。无论怎样尝试飞行,尼摩都被击败了。
刺客抽空朝下瞥了眼贡夫,他放下了偷来的灰矮人战斧,抬头看着他们,正在大笑。尼摩也笑了。为何不呢?
“我们失败了,巫妖,”尼摩朝狄尔喊道,“但至少对我而言仍有第二次机会。”
“我们失败了?”巫妖号叫着。“我们?不,你这该死的龙子,你失败了。你要夹着龙尾巴逃回影界,对自己一遍又一遍重复你那软弱的借口。你可以责怪我,尼摩,但我仍在这, 是生是死,我都将立身于此,于魔索布莱城,战斗。”
“或许,”尼摩体内第一波沉重的力竭感开始疲软他劳累的肌肉,“但不会太久。”
巫妖尖叫着他的名字,但没等第一声回响在他耳边,尼摩就已经滑入了临影界,永远离开了魔索布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