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丽莎·斯麦德门
翻译：不明
玛泽尔把瓶子放到嘴里，吸气，然后划水。吐出的气泡碰到头顶岩石后纷纷破裂。一个夜之影就在她前方不远游着。夜之影前面的通道逐渐狭窄，最终变成只能让一个卓尔勉强通过的裂口。牧师停下来原地划水，打量裂口内部，脸孔因为周围岩石地脉辐射反射出蓝绿色的微光。玛泽尔吸了口瓶子中的空气，游到夜之影身边。
又是一条死路？她用手语询问。夜之影摇摇头，脸上的面具随着这个动作犹如随波逐流的海草般来回荡漾。裂口通往下方。他的胸膛随着每一次水中呼吸而不断起伏。
玛泽尔又把瓶子放进嘴巴。当她放下瓶子，一连串的气泡从里面溢出来往上飘去，让她的手臂感到一阵轻痒。这纯粹是浪费力气。我们应该回去。这里就是一个迷宫。
看上去裂口以下一百步就开始变宽。万一这正是通往死灭卫城的通道呢？
玛泽尔往裂口里看去。学徒时的一次经历让她患上了幽闭恐惧症——一次失败的传送让她卡在了学院的一个狭窄烟囱里。无法往上攀爬，也无法重新记忆传送术——因为她的法术书放在背后的包裹里无法取出。她在烟囱里困了很久，差点饥渴而死。幸运的是，某个召唤黯火点燃壁炉的人听到了她沙哑的呼救声，她才得以逃出生天。
此后她学会了一件事情，无论何时都要记忆一个能让她缩小体型的法术，以便让她陷入类似境地时能够脱困。然而当看向绵长狭窄的裂口，过往的经历仍然让她害怕颤抖。她不能让夜之影堵住她的退路。
你在前面，我跟在后面。
牧师点点头，侧身游进裂口。他朝插在玛泽尔手腕上的魔杖点头示意。别离我太远。如果这条通道通往某个怪物的巢穴，我可不希望单独应战。
玛泽尔大笑着吐出刚从瓶子里吸入的空气。怪物不会让她害怕。在学院的时候，她杀死了导师召唤的用来锻炼她魔法实力的每一个怪物。不过一大群不死生物却是完全不同的东西。如果让她选择，她宁愿这个裂缝通往某个怪物巢穴，就让其他小队获得找到通往死灭卫城秘道的荣誉吧。达菲尔曾预言其中一支小队会找到秘道，但很遗憾他无法提供细节。同样让人不安的是，科洛那个不可一世的傲慢家伙也无法预言每个小队可能会遇到什么危险。这就是预言系学院所能提供的“最好”帮助。伊莉丝翠的女祭司说的没错，齐雅温纱丽的信徒还没有疯狂到连任何魔法防护都不设置的地步。
牧师推着顶部岩石，让身体沿着裂口往下游。等他下降了十几步距离后，玛泽尔轻轻捏着挂在喉咙处的小袋子，轻声吟出一个字节让她的体型缩小一半，然后才跟了过去。为了缓解内心的恐慌，她脑袋后仰，眼睛一直看着上方相对宽敞的通道。每次呼气都吐出大量气泡升腾而上。每次划水都让她离裂口入口更远。尽管她缩小的体型和墙壁之间还有充足的空间，但每当脚触到墙面时心脏还是忍不住会剧烈跳动。松动的岩石不时被脚碰到发出闷响。
她最后还是把视线从裂口入口转移到了下方通道。夜之影就在下面不远处奋力划水。他抬头望向她。安静！
他刚刚说的没错，通道变宽了。裂口底部的洞窟至少有十几步宽。夜之影前方五十多步远的地方，洞窟顶部的石面向上弯曲并最终消失：一个通往充满空气洞穴的出口。有节奏的声响透过水面从那个方向传来。听上去就像有东西在敲击石头。
夜之影的眼睛闪着微光。听到了么？他“吸”了口水，憋了一会才吐气。我觉得我们找对了。这里的水有死亡的味道。我们去看看。
玛泽尔点点头。越早确认这条通道是否通往死灭卫城越好。然后她们就可以回去和其他人汇合。
玛泽尔并不愿意在只有一个夜之影协同下，在迷宫般的水底搜寻秘道。她更希望和其他咒法师一起行动，由女祭司打前阵，她们的魔法长剑能有效的保护她。但是她不得不遵从基克利泽的指示。
夜之影摸了摸手臂上的护符，然后示意玛泽尔跟上。匕首在手，他朝水面游去。玛泽尔恢复了正常体型，伸展开身体。游向水面时，她注意到一处岩石发出的地脉辐射光芒非常黯淡，似乎被帷幕阻隔。她双腿后踢游向岩石。靠近之后她从瓶中吸了口气，发现所谓的“帷幕”原来是一团无色的丝线团，在水里几乎无法看见。看上去就像表面被扯了几个大洞的口袋。她碰了一下，丝线有些黏手。在线团下方，她注意到一根似乎是白色有瘤手杖的东西插在地面石缝里。她游过去仔细查看，认出那是一根腿骨，从长度看它的主人应该是个小孩。
或者是一个地底侏儒。
我就像个蜥蜴，她想着。发现这条秘道的地底侏儒并不是被淹死的，而是被水蜘蛛吃掉了。
她赶紧转头搜寻夜之影想要示警。水面的一处涟漪表示他刚刚从那里钻了出去。一次心跳后，他又再次头下脚上的栽进水里，双目圆睁。可是腰部才刚入水就停了下来，然后被什么东西猛拉出水面，从玛泽尔的视线里消失无踪。
玛泽尔从瓶子里吸了口气然后大声吟唱一个法术，大串泡沫从口中升起。她伸出没有拿瓶子的手紧握成拳划了个圈。水体因为魔法的注入而发出微光。她操纵着召唤出的水元素腾出水面，正好迎上跃进水中的巨蜘蛛，被蛛网缠绕的夜之影就拽在它身后。水元素与蜘蛛撞个正着，折断了后者两条腿。接着战斗展开。
激烈的搏斗让水面形成一个漩涡，玛泽尔被撞到墙面。在水体的轰鸣声中，她听到了微弱的碎响。接着手上传来被玻璃碎片割伤的刺痛。她的瓶子被撞碎了！她奋力游向水面。赶在被漩涡重新拽入水下前，她勉强来得及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这次漩涡把她撞到了另一面墙壁，她感到一根肋骨断了。强忍着疼痛造成的眩晕，她试图将自己推离墙壁，却敌不过漩涡的力道。
“救……我……出水……”这几个字让她耗尽了肺里最后一点空气，但这就足够了。一股水浪——水元素一条宽广的“手臂”——将她朝水面扔去。她像飞鱼般跃出水面，然后摔到岸上。
她摇晃着站起，发现自己正位于一个房间大小的洞穴。墙面上有个洞口通往一个更大的洞穴。在水池远端——就是夜之影爬出水面的地方——一团蛛网覆盖在岩石上。大量水花翻涌，拍打着洞壁和洞顶。夜之影被蛛网缠绕的躯体和一只断掉的蜘蛛腿一起浮上水面，但很快又沉了下去。
玛泽尔抽出一把柳树枝制成的魔杖，随时准备对付跃出水面的蜘蛛。当看到一块块残骸伴随着黑血浮上水面，玛泽尔知道水下的战斗已经分出了胜负。她合拢手指朝夜之影的躯体做了一个抓的动作。水元素很快托举着夜之影从水下升起。玛泽尔抓住他的内衫把夜之影拖上岸，这个动作让她的肋部又传来一阵剧痛。然后她朝水面挥了挥手，解除掉水元素。
她把夜之影摆成侧卧式以便让他吐出肺中积水。他的脑袋无力的落下扭曲成一个不正常的角度。脖子里传来龇牙的声音：碎骨与碎骨的摩擦声。
玛泽尔叹了口气。她可不会复活神术。现在她只有孤身一人。看着手腕上碎掉的玻璃瓶，她悲哀地发现自己已无法返回。
她侧着身慢慢呼吸，避免刺激到折断的肋骨。水面已经平静，从隔壁大洞穴里传来有节奏的喀嚓声，听上去就像一只骷髅大军在行军。透过墙面的洞口，她看到对面洞穴远方天花板上许多白色的圆球：正是夜歌骑士描述过的不死头颅。
她匍匐着靠近洞口想要看得更仔细点。对面洞穴有一个湖泊，湖水深处被地脉辐射照亮。湖心处有一个被石林环绕小岛，岛上到处是废弃的建筑。石林闪耀着蓝绿色的光芒，看上去整座城市犹如被妖火装饰，而实际上这些光芒只是源于地脉辐射。
小岛中央是一座宏伟的平顶石塔，随着地脉辐射的脉动闪烁着微光。但石塔顶部的一栋建筑确如无星之夜般黝黑。玛泽尔能够猜出那是什么：桑纳托斯的死灭卫城，不死女王齐雅温纱丽的神殿。神殿上空飘荡着众多苍白的幽魂。即便隔了很远距离声音传来已微不可闻，它们的哀嚎仍然让玛泽尔忍不住战栗。
由于地脉辐射，她无法使用传送法术。她已无路可逃。而达菲尔和科洛的侦测法术多半也无法找到她。对面洞穴里用来回避侦测的防护魔法效果似乎也延伸到了她所在的小洞穴。
但她还有一种沟通方式可以使用：直接与伊莉丝翠的至高女祭司联络。玛泽尔或许会和上次烟囱事件一样被困在洞里，但不同的是，这回有人能够听到她的呼救。
“葵露，”她低语。尽管有隔壁洞穴的声音做掩盖，她仍然不敢提高音量。“我是咒法与召唤系学院的玛泽尔，夜歌领导的远征队成员。葵露，你能听到我说话么？我有紧急情况要报告。”
回复很快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听上去更像在歌唱。我在听着。
“告诉夜歌我找到了通往齐雅温纱丽神殿的秘道。一条朝下的狭窄裂口，通往——”
洞口对面墙上一颗头颅射来的目光让她咽下了后面的话。玛泽尔可以直接与其对视，在地脉辐射的照耀下头颅的眼睛看上去散发着妖异的蓝绿色光芒。怪物的躯干是一小串骨白色的触须，手指逐渐变细直至指尖如匕首般尖利。它嘴巴大张，黑色嘴洞发出可怕的声音——就像数百个被痰液阻塞的喉咙同时呻吟。
阵阵绝望从怪物身上涌来，如寒冷发霉的毛毯将玛泽尔紧紧包裹。强忍住胃部的痉挛和恶心，浑身颤抖的玛泽尔想起了手中的魔杖。她勉强控制自己抬起手臂，将魔杖对准怪物呜咽着说出命令语。一道昏暗的绿光激射而出正中头颅。
怪物的行动完全没有受阻。它穿过洞口用骷髅手掌抓住玛泽尔，顺着身体一直摸到她的胸膛。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无法呼吸。她腿脚无力的跪倒在地。接着骨手收回，从她身上带走了什么东西。玛泽尔感到所有的希望和欣喜都离她而去。
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够了。她紧紧抓住这些绝望，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让这股情绪把她带回现实。扔掉柳木魔杖，她从护套里抽出第二把魔杖。魔杖顶端有一颗豌豆大小的凿空玻璃球。怪物朝她尖叫，能够冻结灵魂的哀嚎震荡着玛泽尔的双耳。她感到右耳鼓膜已然破裂，右侧脑袋传来巨痛。强忍着足以让她发疯的哀嚎，她吼出魔杖的命令语。魔法能量喷涌而出直接撞入头颅，然后迅速向外扩散，很快翻滚的寂静就将整个头颅包裹。
怪物狂怒的张着嘴却无力脱困。利爪疯狂抓扯试图把笼罩头颅的魔力扯碎，但却毫无效果。魔法产生的寂静犹如强酸般咬噬着怪物。一部分头骨泛起涟漪然后粉碎，留下深幽的黑洞。虚无的眼洞凝视着玛泽尔，怪物又疯狂挣扎了片刻，然后转身逃走。
玛泽尔？能听到吗？你还在那里吗？
玛泽尔急忙转身。她的心跳甚至比隔壁洞穴有节奏的嘈杂声还要快。数千颗头颅！是什么声音？就在她的脑袋里。一颗头颅！不，成千上万个，从四面八方向她扑来。她用手掌猛击双耳，右手很快就沾满了鲜血。头颅正在从内部噬咬她！
“出去！”她尖叫。“滚出我的脑袋！”
玛泽尔，我是葵露！是你联络我的。
“头颅卡住了！”玛泽尔哀嚎，双拳重击前额。卡在烟囱里。点火。出来！”
我是葵露，玛泽尔，伊莉丝翠的至高女祭司。听我说。让我帮助你。
“不！”无数头颅像隐形的墙壁包围着她。玛泽尔感到它们钻进她的后背，手臂和胸膛。数不尽的骨骼和牙齿。它们嘲笑她。“愚蠢的女孩，卡在了烟囱里。”
她双目圆睁。刚才那句话是她说的？还是脑袋里的声音说的？那些嘈杂声到底是什么？
就像长矛在穿刺。长矛刺穿她的胸膛，她的手掌，她的右脑。悸动。疼痛。她的胸口绷紧。她无法呼吸。她掏出一把魔杖，把它扔向那团蓝绿色光芒。火焰。火焰包裹了她。火和烟。让她窒息。好紧，卡在烟囱里……
“出去。滚出去。必须出……”
她向后栽倒。涌来的池水阻塞了她的尖叫。她又湿又冷。下沉。池水拥抱着她，熄灭了火焰。有东西拂过她：一面粘稠的网。她记起这面网刚刚裹住了另一个卓尔。他被网困住了。她笑了，无力的看着气泡在脸上升起。她得做些什么。噢对了，瓶子。她拿起瓶子伸到嘴里，深深的吮吸。水涌入肺里，就像魔杖插入光滑的护套。她没有发现自己正在咳嗽，也感觉不到胸口的灼痛。
头颅消失了。终于消失了。
她得到了解脱。
夜歌焦躁的等着科洛的法术完成。一面银镜悬挂在墙面，镜子是法师用从魔斗篷上摘下的魔法胸针放大而成。科洛专心致志的看着镜子里面，毫不在意地脉辐射的反光。蓝色的光芒太过明亮，尽管半眯着眼，夜歌仍然觉得眼睛刺痛。在强光的照射下，科洛的脑袋和双肩看上去只是一片模糊的轮廓。
“看到什么没有？”她问道。“玛泽尔告诉葵露她找到了通往死灭卫城的秘道。她还提到一个岩石裂口。”
“还有头颅，”伊尔德林提醒。“你刚才说她提到一颗头颅。”男孩站在达菲尔旁边，无聊的玩弄着手中的药剂瓶。一个不小心瓶子就可能摔落在地。
卡拉斯推开他。“特米兹（Telmyz）呢？有没有他的情报？”
“保持耐心，各位。”科洛说道。他的手指轻弹镜面，好像在翻书页。“侦测法术需要循序渐进。”
基克利泽双臂相叠站在一旁，手指不停地敲击。他手下的一个法师失踪了。或许他已经做好了接受最坏结果的打算。根据葵露提供的消息，玛泽尔中断传讯后就变得语无伦次。这个情况——以及随后玛泽尔的悄无声息——可不是好预兆。
别的搜索小队都安然无恙的返回了，尽管全都一无所获。经过一天多的搜索，没人找到通往死灭卫城的秘道。
科洛的手放了下来。“镜子没有揭示任何东西。”说完他挥挥手，银镜立刻缩小变回胸针模样。
“再试一次，”夜歌命令。“我们必须找到玛泽尔和特米兹。”
科洛坚定的摇摇头。“第二个法术只能得到和第一个完全相同的结果。”
夜歌转向人类法师。“达菲尔？”
他倾了倾脑袋。“我试试，夫人。”
达菲尔施法时，夜歌陷入沉思。葵露在传讯中不止提到了玛泽尔和特米兹。至高女祭司此后还告诉了她另外两个消息。第一个消息就让她感到吃惊：赫莉丝卓还活着！她不知如何逃出了深坑魔网，并在席尔明斯特森林现身。那里有女祭司和夜之影遇害，死于罗丝仆从之手。而赫莉丝卓利用圣坛的传送门逃走了。
她通过传送门来到了深月海，卡林德目击到了她的出现。不出意外，他没有认出自己的姐姐。赫莉丝卓随后进入了隧道，现在应该就在深月海与夜歌一行所在位置之间的某个地方。
夜歌本打算派人搜寻赫莉丝卓，但葵露否决了这个提议。伊莉丝翠曾告诉她的至高女祭司，赫莉丝卓会涉入接下来的神殿攻防战——如果太多人知道她的存在，有可能会适得其反。夜歌必须信任女神，让赫莉丝卓在这场舞会中自己找到角色。
这让夜歌感到痛苦，但命令就是命令。执行命令是夜歌骑士的天职。
不过有个东西可以确定的是，夜歌等人在此地耽搁越久，赫莉丝卓就越有可能与他们撞上。因此夜歌命令两名女祭司守着这条隧道唯一的路口，一旦发现任何看上去像恶魔的东西，不得主动与其交战，而必须立刻用短讯术联系她，由她这位专门对付恶魔的夜歌骑士来亲自处理。
夜歌转向人类法师。“达菲尔。怎么样？”
达菲尔闭着眼睛倚在手杖上。“玛泽尔和特米兹在一个洞穴。”
“死灭卫城？”
“不，”达菲尔睁开眼。“这一点我非常确定。如果他们到达那里，桑纳托斯这四个字会像铜锣一样在我脑海中轰鸣。”
“他们还在水下吗？”卡拉斯问道。
达菲尔摇摇头。“我无法回答。”
夜歌竭力掩饰挫败感。“继续尝试，”她告诉法师们。她转身走回通道底部，他们在那里构建了一个防御工事，但卡拉斯却拽住了她的手臂。“特米兹死了，我们选择了错误的道路。”
夜歌甩开他。“我们尚不能确定他的生死。”
“不，我们可以。他的水中呼吸法术早就过了持续时间。如果他还呆在水下，那说明他已经死了。”
“那么我们会找到他的尸体送回漫步闲庭，然后就可以复活他。”
卡拉斯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不需要，这样做得不偿失。”
夜歌暗中表示同意，但却基于不同的理由。但她不能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所以只能打官腔。“我们的人数很少。因此不能容忍任何一个伊莉丝翠信徒的死亡。”
“迂腐，”卡拉斯说道。“我们应该放弃这条路，改为寻找其他路线。你也听到各搜索小队的报告。这下面根本就是一个迷宫。找出通往死灭卫城的秘道——如果真能找到——或许得花上数天时间。我们应该改走一条已知的通往死灭卫城的路线。这样才不会损失更多队员的生命。”
“我们之所以选择这条路线的原因正在于此，”夜歌说到。“其他已知通道都有死灭老妪守卫。”
“你也说玛泽尔提到一颗头颅。就算她真找到了地底侏儒说的那扇‘暗门’，现在也很可能已经不再是秘密。”
“他说的没错，”基克利泽走近几步。“而且我们呆在这里越久，就越可能被发现。万一你口中的地底侏儒‘盟友’完全是在撒谎，那条秘道最后只能通向一个死路怎么办？我可不想困死在这里。”
夜歌盯着他。“你打算抛弃玛泽尔？”
基克利泽伸开叠在一起的手臂，将金色的袖子使劲拉直。尽管曾经泡在深月海的湖水里，他的衣着仍然光鲜。“如果她已经死了，那么是的。”他朝地脉辐射点点头。“当务之急是以最快速度解决我们的问题。”
夜歌瞪着他。但她不得不承认基克利泽说的没错。还有卡拉斯。
“我决定改变计划，”她告诉大家。“我们走另一条路。一条卡拉斯倾向选择的通道。”
她知道卡拉斯面具下的脸孔一定正在微笑。
“但我们必须一起行动。”
卡拉斯眼中的笑意忽然消失。
“基克利泽，伊尔德林，集合你们的法师。告诉他们准备启程。卡拉斯，夜之影由你通知。”
“遵命，女士。”卡拉斯答复。
夜歌给了他一个毫无笑意的笑容。她知道卡拉斯的服从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当他发现她真正的计划，到时候他就高兴不起来了。她已经厌倦了偷偷摸摸的行动，是时候大干一场了。
正当她打算唤回那两个派去守护路口的女祭司时，却收到了其中一人传来的短讯术。夜歌女士，你说的那头恶魔出现了！金蒂拉（Zindira）刚刚发现了它！
马上退回来，夜歌命令，她暗中祈祷她们能立即遵命后撤。如果她们误击了赫莉丝卓，很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我正在赶过去的路上。
她转身迅速说道。“卡拉斯，让大家呆在一起。别让任何人跟着我。”
他有些怀疑地眯了眯眼。“女士？”
“我们的守卫发现了一些东西——或许是一头恶魔。”她拍了拍腰上的瓶子。“我过去处理。在我回来之前，由你担任领导者。”
说完她迅速跑进隧道。
蕾莉安娜走得很快，卡林德急匆匆的跟在她身后，很高兴不用再呆在落石上。伊尔德林越早回到他的视线越好。那个男孩或许很有天赋，但他毕竟还只是个学徒。这片区域有数不清的东西可以杀死他。巨大的不死生物头颅，恶魔一般的卓尔……甚至一次塌方——卡林德低头走过一根长满菌菇已经开始腐烂的木梁时想到了这点——就可能要了他的小命。卡林德想要开启卡拉法尔之门取走里面的宝藏，就必须要解开锁在伊尔德林脑袋里的开门秘法。
此外，卡林德看着隧道里地脉辐射发出的蓝光想到，还有另一项工作需要处理：找出地脉辐射异常的原因，并且在预言系学院完蛋之前解决这个麻烦。
两人一言不发的走了一会，蕾莉安娜打破了沉默。“卡林德，你就不打算问问若婉的情况吗？”
卡林德深吸了口气。该来的还是要来。“我一直想问，女士，只是一直找不到时机。”
她忽然停下来。“现在就是最佳时机。”
卡林德缓缓转身。“女士，他们施加到我身上的奴役魔法比葵露的指示术更加强大。我是被迫念出那些咒——”
“你在说什么？”
“那扇……门，”卡林德有些支吾。“葵露没有告诉过……？”忽然，他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
“她告诉过。她说你就是开启异界之门的其中一人，让伊莉丝翠得以进入维瑞雯的神域。”
卡林德举起双手。“并非出于自愿，我向你保证。”然后他马上反应过来她刚才说的话。“维瑞雯的神域？”
“当然。你的策略相当漂亮。”
她看上去并没有生气，所以卡林德的脑袋很快就转过了弯。“葵露……是这样告诉……你的？”
蕾莉安娜笑了。“她同样让我立誓保密。但是现在只有我们两人……”她转过头看了看来路。“我得对你说声谢谢。你救回了若婉。”
完全出乎卡林德意料之外，她走上前握住了他的双臂。她很强壮；她用力捏了一下，然后松开手迅速后退，似乎不太习惯以这样的方式表达情感。毕竟，她是在幽暗地域长大的。
“我很惊讶葵露对你的信赖，”卡林德说道，终于放松了下来。“不过请允许我自夸一下。我当时力挽狂澜的表现实在是帅呆了，不是么？”
蕾莉安娜眼睛闪过笑意。“你是如何唬骗他们扭转那个法术的？他们可是夜之影——难道他们想不到后果？”
“很明显他们没有，”卡林德回答。其实他自己也没想到。
“至今我还是无法完全相信他们成为了我们的同伴，他们选择了救赎，”蕾莉安娜继续说道。“我一直认为他们太过狡诈已经无药可救。但让我惊讶的是，确实有部分夜之影选择了弃暗投明。”她停了一会。“我也很高兴看到你仍然在为伊莉丝翠服务。”
“当然。”卡林德挥挥手。“所以我才会在这里。”他不打算继续深入探讨这个话题。“不过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若婉情况如何？”
蕾莉安娜笑了。“她很好。在我晋升为歌卫之后，她也成为了迷雾森林圣坛的领导者。”她的声音充满了骄傲。“其实有一些资格更老的女祭司可以坐上那个位置，但葵露最后选择了若婉。”
她当然得这么做，卡林德想着。用一颗甜枣来封住若婉的嘴，让她不要吐露那晚黑石洞穴发生的真相。
他认识到当初在漫步闲庭，葵露为什么不让夜歌指出他报告中的问题。至高女祭司不愿冒着节外生枝的风险，让卡林德否认她对外宣称的版本。她想让女祭司们认为伊莉丝翠比维瑞雯更强大——她在蒙面之主的主场击败了他。
卡林德很好奇他的猜测有多接近真实。葵露当然知道真相，还有夜歌——以及那几个灵魂被困在面具里的女祭司，和若婉一样，在异界之门开启时她们飘进了伊莉丝翠的神域。卡林德猜测那些女祭司同样被收买了。至于梵达，那个创造异界之门后唯一活着的夜之影，一定会被追杀以确保他永远闭上嘴。
毕竟，伊莉丝翠的信徒里不缺少刺客。
“如果要赶上其他人，我们得继续前进，”他提醒蕾莉安娜。
“没错。”她伸出手摸了摸地脉辐射。“不能传送实在很糟糕。否则你很轻易就能把我们传送过去。” 她开始收回手指，然后又再次伸过去摸地脉辐射，就像爱抚一般。
蕾莉安娜的动作让卡林德有些不安。他也感到一股类似的冲动。发出嘶嘶嗡鸣的蓝光仿佛在呼唤他。地脉辐射确实很迷人，就像妖火，但他的感觉远不止这些。它吸引着他，就像……
他忽然发现自己正摸着墙壁。他猛地收回手指。
蕾莉安娜的眼睛和他相交。她看上去和卡林德一样不自在。“你说得对，我们得继续前进。”
透过眼角，卡林德瞄到远处隧道下方有影子一扫而过。一小片墙面黯淡了一会又恢复明亮，仿佛地脉辐射被短暂的遮挡。
有东西在慢慢从卡林德和蕾莉安娜之前站的地方慢慢爬开——一个朦胧得看不清轮廓的东西。从体型和外形来看像是一个孩子。
我们被盯上了，卡林德无声示警。他轻抬下巴，示意蕾莉安娜身后的隧道。一个地底侏儒。
我们的向导？
我不那么认为。
蕾莉安娜转身大声说道。“别鬼鬼祟祟的。我们就是你要见的人。如果要伤害你，我们早就——”
她突然蹒跚后退伸手摸索墙壁。“主母之血啊，”她诅咒，声音大得吓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卡林德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同样掌握着让人失去视力和听力的法术。他手指飞快舞动吼出一个字节，魔法涟漪以他为中心向外扩散解除对手的魔法效果。他的法术让两个仅仅站在一两步开外的地底侏儒现出身形。其中一个拿着一个盒子，第二个则一手握着镰锤，另一只手拿着鸡蛋大小的血红宝石。一发现自己身形暴露，他立即扔出宝石，正中卡林德的胸口。卡林德连忙跳着后退打算举起手，却没有成功。他看了一眼，恐惧的发现手掌的皮肤已经枯萎，手指卷曲犹如枯死的树叶。他试着施法，手指却无法移动分毫。双臂毫无力气，软软垂在身体两侧。
他感到自己眼睛睁得快要裂开了。死亡魔法！地底侏儒是怎么掌握这种秽恶至极的法术的？
他只想得到唯一一个答案。
得益于卡林德的解除魔法，蕾莉安娜又能够视物了。她握着挂在胸口的圣徽唱出一个单字。没有扔出宝石的地底侏儒立刻被定在原地。她旋转着开始哼唱第二个祷文——却仍然没有拔剑。
“蕾莉安娜！”卡林德大叫。“他们不是向——”
尽管他喊出了“导”字，自己却没有听到声音。突然的目盲和耳聋让他措手不及，他拼命想要施法——一个不需要手势、碰触或扔出法术材料的魔法。这样的法术非常稀少。
有人推开了他——蕾莉安娜，难道她终于认清现实决定用长剑对付地底侏儒了吗？他如此希望。如果不是该死的地脉辐射，他本可以召唤一个奥术之眼来查看事态的进展。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战团。他大声吼出激活家族徽章浮空魔法的秘语，尽管还是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但他感到自己飘了起来。
一只手又把他拽了下来。在被抓到的瞬间他就吼出一个法术。不管拽着他的是哪个地底侏儒，都会和他一样变成聋子和瞎子。说不定就能扭转战局。
忽然他恢复了视力和听力。蕾莉安娜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生死不明，很明显造成这一切的就是她头上那道血淋淋的伤口。她的长剑掉在一旁。之前被她定身的地底侏儒此时正站在她旁边，锤子上沾满了鲜血。另一个地底侏儒站在他身后，正怒视着卡林德。
卡林德试图拔出腰带上的寒冰魔杖——只要残废的手能够举起魔杖，他或许可以把地底侏儒炸成碎片——但他很难控制无力的手臂。透过眼角余光，他看到自己右后方又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第三名地底侏儒正在靠近。卡林德终于艰难的拔出了魔杖，他转过身奋力举起魔杖对准那个身形模糊的侏儒。
前两个地底侏儒一左一右展开夹击。卡林德后退让背紧靠石壁。他移动手臂，打算用魔杖威胁对手不要靠近。可是枯萎的手掌无法握紧，魔杖从手中滑下跌落发出一声脆响。击倒蕾莉安娜的地底侏儒高举镰锤，但身形模糊的侏儒举起了手。
“等等。”他制止了两名同伴。
卡林德看着他，却无法看清楚他的模样。他和卡林德碰到的其他地底侏儒一样：斑驳的灰色皮肤，光秃秃的脑袋，只有卡林德一半高度，穿着一身石头颜色的衣服。为什么他要叫停同伴的攻击？
“弗林德斯贝尔德？是你吗？”
对方卸除了模糊伪装显出真容。不是弗林德斯贝尔德。他的额头更宽，一只耳朵以奇异的角度歪着，手掌上的斑驳比卡林德曾经的奴隶要多得多。他看着两个同伴，用地底侏儒语说着什么。两人点点头，明显放松了许多。
“我不是弗林德斯贝尔德，”他用地底通用语告诉卡林德，“但我认识他。”
“你是谁？”
“我叫杜斯（Durth）。”
“你是怎么认识弗林德斯贝尔德的？”
“我和他有生意上往来。”
“宝石交易？”卡林德推测。弗林德斯贝尔德定居到银月城后一定重新做起了宝石生意。卡林德很好奇那枚让他变成残废的宝石是不是就是专门用来对付自己的。他摇了摇头，有些不太相信只凭几句话就能让他转危为安。他很好奇伊莉丝翠是不是一直关照着自己。或者她只是在关照着她自己的女祭司，他这样想，低头看了看蕾莉安娜。无论如何，卡林德此时很感激伊莉丝翠的仁慈。他抬了抬双臂，朝杜斯点头示意。“你能治疗它们么？”
“不能。”杜斯耸耸肩。“或许这个女祭司可以，如果她能醒过来。不过那时她一定会发疯，因为你又让她变成了瞎子。”
另外两个地底侏儒哈哈大笑。
卡林德暗暗诅咒，原来刚才把他从半空拽下来的是蕾莉安娜。他暗中祈祷蕾莉安娜能够苏醒——并不只是因为他需要治疗。让他惊讶的是，他发现自己实际上在关心她的生死。
杜斯示意同伴拿起那个掉在蕾莉安娜不远处地上的盒子。盒盖由一根链子拴住，几乎被砍成两段——应该是蕾莉安娜某次挥砍的结果。卡林德看到盒子里放着一团拳头大小的黑暗物质，直视这团黑暗让他的眼睛一阵刺痛。黑团在盒子正中央盘旋，丝毫没有碰触到盒子表面。
在契德纳萨毁灭前数年，卡林德曾看到过类似的东西。它被收藏在奥术学院一个墙壁有数尺厚的密室里，受到极为妥善的保管。和盒子里的黑团一样，那东西在法术恒效后的浮空术作用下悬浮在房子中央，没有接触到地板、天花板或任何一面墙壁。除此之外还施加了多个意外术作为防护。
一个地底侏儒捡起盒子，打算关上盖子。卡林德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怎么了？”杜斯问道。
“那是虚空石（voidstone），”卡林德沙哑的说道。
虽然没有眉毛，但杜斯的表情看上去就像在皱眉。“那又如何？”
卡林德非常诧异。很明显这几个地底侏儒对那个东西毫不知情。“那是一团负能量结晶，”他告诉他们，试图让声音保持平静，实际上那个地底侏儒随意把盒子拿在手上的行为已经快要让他急得尖叫了。“任何碰到虚空石的东西都会被立即毁灭。如果那颗‘石头’从盒子里掉出来，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拿着盒子的地底侏儒立刻变得不安，他停下了拨弄盖子的手。
杜斯看着同伴。“我们不畏惧死亡，”他告诉卡林德。“科拉德伦·滑手将——”
“不，他不会，”卡林德打断他。“虚空石会同时毁灭躯体和灵魂。如果那玩意掉出盒子，你们的神将永远失去三个灵魂。”
拿着盒子的侏儒脸色开始发灰。
杜斯瞪着他。“与利益相比，冒点风险在所难免。”
“为弗林德斯贝尔德？”卡林德问道。他从前的奴隶应该清楚这个东西的危险性。“为了你们着想，我希望他允诺给你们的金币是一笔天文数字。”
杜斯的假笑证实了卡林德的想法。
卡林德朝盒子努了努头。“这玩意是弗林德斯贝尔德买进或者卖出的？”
杜斯眯了眯眼。“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的事，”卡林德回答。“我只是……希望他清楚他要经手的是什么东西，仅此而已。”
杜斯挠了挠耳朵，看着地上的蕾莉安娜。“她是你什么人？”
卡林德控制着声音不产生任何波动。“唯一能治愈我手臂的人。”
杜斯用地底侏儒语对拿着镰锤的同伴说了些什么。后者嘟囔的几声。看来蕾莉安娜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杜斯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下四周，勾勾手指示意卡林德走过来并弯腰低头。卡林德照着做了，杜斯在他耳边密语。“当你接近死灭卫城时，不要急着进去。”他扬了扬没有眉毛的眉角。“懂了没？”
卡林德懂了。“死灭老妪，”他低声说道。“你们向她们发出了警告，告诉她们伊莉丝翠的女祭司正在过来。”
杜斯点点头。“用卓尔对付卓尔。这是我们的计划，不过我现在后悔了。那些女祭司还不知道我们在两面下注，对吧？”
另外两个侏儒不耐烦的转换着站姿，似乎渴望尽快结束对话继续前进。拿着镰锤的侏儒正无聊的拨动系在手腕的绳子，操纵着绳子下的镰锤来回旋转。
卡林德忽然认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杜斯最后一个问题非常关键——而这也正是他现在还活着的原因。他知道自己该怎么玩下去。“是的。”
“太糟糕了。可惜了弗林德斯贝尔德的一个朋友……”杜斯耸耸肩。
如果卡林德是一个地表精灵，此刻他一定已经卸下了防卫。但卡林德是卓尔，出生并成长于契德纳萨。他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弥漫着背叛和阴谋。旋转的镰锤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卡林德注意到那个地底侏儒的另一只手悄悄伸进了口袋。当他朝自己扔出一颗宝石，卡林德早已做好了准备。他的这个戏法只需要一个很简单的手势：伸一伸手指。卡林德甩动枯萎的手臂指向杜斯所在位置，引导宝石转向砸到对方胸口。杜斯的眼睛立刻睁大，然后栽倒在地。
卡林德踢出一脚，正中扔出宝石的地底侏儒的咽喉，后者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卡林德旋转身体让无力的手臂随之甩动。当左臂甩上拿住盒子的侏儒的脑袋时，卡林德大声吼出咒文。突然失去视力和听力让侏儒大吃一惊。他连忙蹒跚后退，将盒子小心翼翼的放到地上。
卡林德没有停下来，顺势朝拿着镰锤的侏儒踢出第二脚，后者的脑袋砰地一声撞上墙壁，倒在地上再无声息。此时目盲耳聋的侏儒已经用朦胧将自己伪装。他退入隧道打算逃跑，但卡林德伸出脚把他绊倒在地。再来一脚让他也失去了意识。
卡林德大口喘着气。杜斯躺在不远处的地板，鼾声大作。卡林德意识到第二枚宝石中蕴含的只是一个睡眠术。尽管完全无害，但卡林德确信如果躺在地上的是自己，他们一定会立即在他喉咙补上一刀。
他的时间所剩无几；魔法睡眠不会持续多长时间。他跪在蕾莉安娜身边听了听她的呼吸。气息还算平稳，但她没有任何快要苏醒的迹象
“蕾莉安娜，”他呼唤，用肩膀轻推她。“听得到我说话吗？蕾莉安娜，快醒过来！”
她没有任何反应。
卡林德站起来。盒子在刚才的混战中被碰翻了。幸运的是，在魔法的保护下虚空石没有掉出来。他小心翼翼的用脚将盒子拨回正确的方向。然后他注意到了一个东西。盒子刚才所在的地面比其他位置发出的光要稍稍明亮一点。在好奇心驱使下，他用脚把盒子拨起来，让盒盖口靠近地面。果然，靠近盒盖的地脉辐射的亮度迅速增强。
他用脚把盒子重新放好。用意念召唤出妖火，让全身笼罩在紫色的微光下。他将一条枯萎的手臂靠近盒子——小心的避免直接碰到虚空石——然后看到手上的妖火也变得明亮。
他站直身体点了点头。葵露关于地脉辐射异常和沙玛斯城妖火异象的幕后黑手的推测没有错，死灭老妪正是利用地底侏儒提供的虚空石，增强了地脉辐射和妖火的强度。
他看着地上的盒子。盒子里的虚空石将是远征队的钥匙。他们可以假扮成地底侏儒，带着虚空石大摇大摆进入死灭卫城，然后搞清楚死灭老妪的图谋并制止她们。终结这一切，也保住了预言系学院。
卡林德笑了。“谢谢你，伊莉丝翠，”他说道，不完全是开玩笑。他再次用脚推着蕾莉安娜，同时仔细扫了一眼趟在地上的几个地底侏儒。“现在如果你能再眷顾我一次……”
然而蕾莉安娜还是没有反应。
杜斯哼了一下，转了个身。
卡林德脸孔扭曲。然后他记起夜歌在漫步闲庭说的话。或许葵露知道该怎么做。
他低声呼唤她的名字。一次心跳后，她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卡林德？怎么了？
“地底侏儒，”他大声说道。“他们背叛了我们。他们早就勾搭上了死灭老妪，向她们提供虚空石。”他迅速将自己刚刚获得的信息告诉给葵露，包括他和蕾莉安娜目前陷入的困境。
我会转告其他人。
“他们离得太远没法及时赶来！这些地底侏儒随时可能醒来。蕾莉安娜仍然昏迷着，我的双臂也已残废。我甚至无法拖着她离开。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你能做点什么？”
不能。但你可以。祈祷。
说完这些，联络中断。
尽管早就有所觉悟，卡林德还是对至高女祭司突然结束联络的行为感到愤怒。他不过是个随时可以抛弃的小卒。尽管他发现了虚空石这一极其重要的情报。
他看着蕾莉安娜，然后又看看那三个或睡着或昏迷的地底侏儒。其实答案很简单。他应该丢下蕾莉安娜独自离开。这是最正确最合理的选择。
但是他却选择了跪下。祈祷，葵露是这么说的。他自嘲一笑。听上去好像伊莉丝翠很有闲心听他聒噪一样。但是他最起码得试试看。一旦无效，他就离开。那样就算地底侏儒杀死了蕾莉安娜，那也是伊莉丝翠的错。
他把一只手臂凑近昏迷的女祭司，手掌碰触到她的圣徽，将无法活动的手指贴在上面，然后开始低声祈祷。“伊莉丝翠，嗯，那个，我是，卡林德。两年前我曾经发誓信奉你。我需要你的帮助。蕾莉安娜需要你的帮助。请治疗她。”
杜斯又动了一下。虽然还在沉睡，但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
蕾莉安娜则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卡林德的祈祷没起作用。
他站起来。就这样吧。现在他该离开了。
蕾莉安娜的眼睛动了动。“卡林德？”她的脸孔扭曲了一下，似乎因为说话而扯动了伤口。一只手从地面稍稍抬起，虚弱的想要抓着什么。
卡林德连忙跪下用牙齿咬住她的衣袖。他举起她的手臂放到胸口的圣徽上方，然后松开牙齿，她的手掌落下。
“蕾莉安娜，你需要治疗自己。否则我们马上就会有大麻烦。”
蕾莉安娜虚弱的点点头，嘴唇开始活动。她的祷文微弱而断断续续，但仍能分辨出音调。慢慢的，她的声音增强。最后一个音符变成欢快的嗡鸣，身上的伤口消失无踪。她站起来，看到躺在地上的地底侏儒后立刻抽出长剑举步向前，眼中杀气腾腾。
“等等！”卡林德说道。“我们需要他们。他们是我们潜入死灭卫城的关键。治疗我，然后交给我处理。”
蕾莉安娜怀疑的看了看他，最后还是点点头。她再次握住圣徽哼唱治疗祷文。当感觉到手臂传来阵阵刺痛，卡林德松了口气。过了一会，双臂完全恢复了过来。他弯曲着手指，露出了笑容。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用来对付人身狮的把戏么？”他问道。
蕾莉安娜点点头。
卡林德抓起一个地底侏儒把他拖到杜斯旁边。“把那一个也拖过来。等我把他们困住后，你就用你的真言术。他们三个正要去死灭卫城把那个盒子里的东西交给死灭老妪，我们可以假扮成他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他们乖乖告诉我们所有细节和注意事项。”
蕾莉安娜扬起眉毛。“你当初入错了行，”她一边说一边拖动昏迷的地底侏儒。“你不去做夜之影还真是可惜。”
“或许我真的应该改行做一个夜之影，”卡林德暗中自言自语。然后他开始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