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R. A. 萨瓦尔多
翻译:旅行的猫熊
马车在颠簸中沿着岩石小道向北行驶,时而平稳,时而颠簸。沃夫加坐在床上,对着敞开的门,回头望着他们来时的路,看着路斯坎在地平线下渐渐远去。奥法主塔上的许多地方似乎模糊不清,城门太远,他看不清在城墙上踱步的守卫。
考虑到那些守卫,沃夫加笑了。他和他的同伙莫里克被赶出了路斯坎,命令他们永远不要再回来,否则将处以死刑,然而他却径直走进了城里,至少有一个看守肯定认出了他,甚至对他眨了眨眼睛。毫无疑问,莫里克也在那里。
路斯坎的正义是一场骗局,是一出脚本剧,为的是让人们感到安全,感到害怕,感到自己被死亡的幽灵所掌控,然而当局认为这是需要的。
沃夫加一直在考虑是否要回路斯坎。他想加入一支向北行进的商队,因为这可以作为他的掩护,但他担心蔻尔森会面临进入禁地的潜在危险。但最终,他发现自己别无选择。阿伦·贾德佩克和乔西·普多斯应该知道黛丽·柯蒂悲惨的结局。他们是这个女人多年的朋友,沃夫加绝不该隐瞒这个消息。
阿伦、乔西和沃夫加三人都流下了眼泪,对野蛮人来说是对的。黛丽·柯蒂不像许多路斯坎人认为的那样简单、陈词滥调,她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而沃夫加最初也是这样认为的。在黛丽身上凝固的外壳下面,隐藏着一种诚实和荣誉。她是三个人的好朋友,沃夫加的好妻子,蔻尔森的好母亲。
考虑到乔西对这个消息的最初反应,沃夫加轻笑了一声,这个小个子男人几乎是—怒之下冲向沃夫加,把黛丽的死亡归咎于野蛮人。沃夫加毫不费力地把他放回座位上,他蜷着身子,肩膀颤抖着抽泣——也许是喝多了,但很可能是真心的,因为沃夫加从未怀疑乔西暗中爱着黛丽。世界在向前发展,许多事件被载入史册。沃夫加明白过去是什么,现在是什么,他们不会长期抱有悔恨,悔恨不会超过他们就将来的情况所给予的教训。他对乔西的指控并不是无辜的,尽管肯定没有达到那个心急如焚的人所接受的程度。
但过去的就是过去的。
马车猛地弹了一下,沃夫加把胳膊搭在蔻尔森的肩上,低头看了看那个女孩,她正忙着用沃夫加绑在一起的树枝做着洋娃娃。她看起来很满足,或者至少是无忧无虑,这是她的常态。蔻尔森安静、谦逊,要求少,接受少,似乎对她遇到的任何事情都能随遇而安。
沃夫加知道,在她年轻的一生中,这条路一直都不公平。无论如何,她已经失去了母亲黛丽,沃夫加意识到,作为她的代理父亲,她遭受了巨大的不幸。他抚摸着她那柔软的麦色头发。
“娃娃,Da。”她说,用的是她给沃夫加取的绰号,在过去的十天里他只听到过几次。
“是的,洋娃娃。”他对她说,同时揉了揉她的头发。
她咯咯地笑着,如果有什么声音能让沃夫加的心振奋的话……那一定是她的笑声。他打算离开她。一阵虚弱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他怎么会想到这种事呢?
“你不记得你妈妈了。”他平静地说,不期待蔻尔森回去继续玩她的游戏时会有什么反应。但她抬头看着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黛尔,妈。”她说。
沃夫加觉得她的小手好像刚刚碰到了他的心脏。他意识到自己对她来说是个多么可恶的父亲。似乎每天都有紧急的事情要处理,而蔻尔森总是被置于这些事情之后。她和他在一起好几个月了,但他几乎不认识她。他们从东边走了几百英里,然后又回到西边,只有在那次回程中,他才真正花时间和蔻尔森在一起,他才试着倾听孩子的心声,理解她的需求,拥抱她。
他无可奈何地自嘲地轻笑了一下,又拍了拍她的头。她带着无止境的微笑抬头望着他,立刻又回至她的洋娃娃身边。
沃夫加知道,他没有好好对待她。作为一个丈夫,他辜负了黛丽,作为她的父亲,他也辜负了蔻尔森。用监护人来形容他在孩子生活中扮演的角色更合适。
所以他走在那条路上,这会使他非常痛苦,但最终这条路会给蔻尔森带来她应得的一切,甚至更多。
“你是一位公主。”他对她说。她又抬起头来望着他,但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沃夫加笑了笑,又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头,然后把目光转向路斯坎,想知道他是否还会再去那么远的南方旅行。
自从沃夫加最后一次见到奥克尼以来的三年里,奥克尼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发化。
当然,他最后一次来访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地牢里度过的,他希望能避免第二次来到这里。想到自己和莫里光在一起的时光是如何讨好那个地区的城镇的,他觉得很有意思,在那里的每次离开似乎都伴随着“处死”的字样。
然而,与路斯坎的守卫不同的是,沃夫加怀疑,如果奥克尼领主的手下知道了他是谁,他们会继续威胁他。因此,为了蔻尔森,他煞费苦心地伪装自己,让商队沿着世界之脊最西端的崎岖道路,向奥克尼大门前进。他留着浓密得多的胡须,但是他的身材使他与大多数的平民区分开来,他的身高接近七英尺高,而不是六英尺,肩膀宽阔而强壮。他把旅行斗篷紧紧地裹在身上,把兜帽罩在头上——在这个寒风依然从高处呼啸而来的地方,早春时节这种做法并不少见。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坐着的,他把腿盘得紧紧的,以免显出四肢的长度,走路的时候,他弯腰驼背,肩膀前倾,不仅有点掩饰自己的真实身高,而且看起来更老,更重要的是,不那么危险。
无论是凭借自己的聪明,还是纯粹的运气,再加上在第一批冬后商队中,有一整队商人陪伴,沃夫加轻松地进入了小镇。一旦通过检查站,他就尽可能地混入四轮大篷车里的人群中,这些商队仓促地搭建着小亭子,展示着令冬天疲惫的镇民们高兴的商品。
弗林戈·奥克尼领主看上去一如既往地任性,他在商队集会的第一天就来了。这个浮华的男人穿着不切实际的华丽服饰,包括紫色和白色的蓬松长裤,昂首阔步,带着一种永远不屑的神气,他那又细又直的鼻子突了起来。他扫了一眼商品,但似乎从来没有兴趣去费心尽管他的侍从们经常回来买一些特定的东西,显然是为领主买的。
管家泰米格斯特和侏儒车夫莱恩·木门在这些随从中脱颖而出。泰米格斯特,沃夫加信任他,但他知道,如果莱恩发现了他,这场游戏肯定就结束了。
“他给人的印象很深刻,不是吗?”从后面传来一个讽刺的声音,沃夫加转过身来,看到一个马车夫从他身边经过,看着领主和他的随从。“弗林戈·奥克尼。”那个男人笑着补充道。
“有人告诉我,他有一个非同寻常的妻子。”沃夫加说。
“玛萝达女士,”那人回答得相当淫荡。“像月亮一样美丽,比黑夜更危险,她的头发比最黑的头发还要乌黑,她的眼睛那么碧绿,每当她朝你看来时,你总以为自己是在夏天的草地上。是的,每个在奥克尼做生意的男人都会想跟她上床。”
“他们有孩子吗?”
“一个儿子,”那人回答。“一个健壮的小伙子,他的长相像他的母亲,而不是领主,感谢诸神。小奥克尼领主。镇上所有的人都在一个月前庆祝了他的一岁生日,据我所知,他们会购买额外的商品来补充他们在宴会上吃的东西。据一些人说,他们把冬天的储备都吃光了,从整个早上花掉的硬币来看,应该是真的。”
沃夫加回头看了一眼弗林戈和他的随从,他们朝着商队的远处蜿蜒前行。
“我们担心这里的市场会因为贪吃的普里西拉女士的离去而变得冷清。”这话在沃夫加耳朵里响了起来,他迅速转身对着那个人说:“弗林戈的……?”
“姐姐。”男人确认道。
“死了?”
这个男人哼了一声,似乎对这种可能性丝毫不感到困扰,沃夫加认为任何曾经不幸遇到普丽西拉·奥克尼的人都会感激这一点。
“她在路斯坎——在那儿已经有一年了。去年在我们这里的集市之后,她就跟着商队走了。”
“她从来都不怎么喜欢玛萝达女士,因为据说在弗林戈娶了她之前,他一直都听她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普里西拉在奥克尼城堡的时光在婚后不久就结束了,当玛萝达因为怀了弗林戈的继承人而发福时,她可能知道自己在这里的影响力会更小。所以她就去了路斯坎,现在她住在那里,有足够的钱让她活到最后,但愿他们能保佑她活得短一点。”
“你是说,她对周围的一切都仁慈吗?”
“他们就是这么说的,是的。”
沃夫加点头微笑,那真诚的微笑不仅仅来自与嘲笑普里西拉的幽默。他回头看了看弗林戈领主,眯起他晶莹剔透的蓝眼睛,想到一个主要的障碍—-讨厌的普里西拉女士—-刚刚从他的道路上消失了。
“如果普里西拉在奥克尼城堡,尽管他很想出门,弗林戈领主也不敢离开自己的妻子。他不会让她们两个在一起的!”那人说。
“我估计玛萝达女士会比领主更想去看看商队。”沃夫加说。
“啊,不过要等到她的花开了。”
沃夫加好奇地看着他。
“她把稀有的郁金香种在花坛里,我猜它们很快就要开花了。”男人解释说。“去年就是这样她直到我们来了二十天之后才到集市上来,直到白色的花瓣露出来。这使她心情好极了,想买东西。因为那时,我们知道了普里西拉女士将和我们一起从奥克尼出发。”
他开始大笑,但沃夫加没有听到暗示。他望着那座小石桥对面奥克尼城堡所在的小岛,努力回忆城堡的布局和那些花园的位置。他注意到城堡中较小的方形主楼顶上有一道栏村。沃夫加回头瞥了一眼弗林戈,看到这个人正从市场的远端走出来,威胁解除后,沃夫加也出发了,赞赏地向商人点头,寻找一个更好的监视城堡的有利位置。
不久之后,他找到了答案,他看到一个女人沿着平塔的屋顶,在栏村后面移动。
奥克尼没有受到任何威胁。这个小城镇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都享有和平。在那种氛围中,沃夫加毫不惊讶地发现,守卫们通常都不够警觉。尽管如此,这个大个子还是不知道怎样才能穿过那座小石桥而不被人发现,翻滚在桥下的河水实在太冷了,他根本无法游泳——此外,城堡所在的近岸和岛屿上都有陡峭的悬崖,从下面汹涌的海浪中高高的升起。
他在桥边徘徊了很长时间,想找到解决困境的办法,最后他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可能只能等着那些花儿开花,这样他才能在市场上遇到玛萝达女士。这种想法让他很不舒服,他几乎可以确定,在这种情况下,他也需要面对弗林戈领主和他的随从。如果他能先和玛萝达单独谈谈,那就容易多了。
—天下午,他靠在附近一家小酒馆的墙边,凝视着桥,注意着看守的动作。他们不是很有纪律,但是桥是如此狭窄,他们没有必要多守纪律。当一辆马车缓缓地穿过大门,驶出城堡的时候,沃夫加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驾车的不是莱恩·伍德盖特,而是管家泰米格斯特。
沃夫加抚摸着他的胡须,权衡着自己的选择,纯粹是出于本能–因为他知道,如果考虑到他的行动,他会灰心丧气的——他抱起蔻尔森,走到路上,到了一个他可以拦截马车的地方,在那里,他可以在桥上的警卫和大多数镇民看不到的地方拦截马车。
“好商人,请让开。”管家泰米格斯特温和地叮嘱他。“我有几幅画要卖,我希望在天黑前看看市场。你知道,对我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天黑得很早。”老人的微笑随着沃夫加拉开斗篷的兜帽,渐渐消失了。
“沃夫加总是充满惊喜。”泰米格斯特说。
“你看起来气色不错。”沃夫加说,他是认真的。也许,泰米格斯特的白发已经变得稀疏了一些,但是最近几年,他的日子还算好过。
“那是……?”泰米格斯特问道,朝蔻尔森点了点头。
“玛萝达的女儿。”
“你疯了吗?”
沃夫加只是耸耸肩说:“她应该和她母亲在一起。”
“这个决定是大约三年前做出的。”
“这在当时是必要的。”沃夫加说。
泰米格斯特靠在座位上,点头承认了这一点。
“有人告诉我,普里西拉女士已经离开这里了。”沃夫加说,泰米格斯特忍不住微笑起来——这让沃夫加放心,他对管家的评价是正确的,那个人恨普里西拉。
“令奥克尼高兴的事。”泰米格斯特承认。他把缰绳放在座位上,出人意料地敏捷地爬下来,走近沃夫加,伸出双手要抱蔻尔森。
女孩把手塞进嘴里,转过身,把脸埋在沃夫加的肩膀上。
“害羞鬼,”泰米格斯特说。蔻尔森向他瞥了一眼,开心地笑了。“她的眼睛像她的妈妈。”
“她是一个很棒的女孩,一定会成为一个美丽的女人。”沃夫加说。“但是她需要她的母亲。我不能把她留在身边。我要去一个不适合孩子的地方,不适合任何孩子。”
泰米格斯特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和你一样担心,”沃夫加对他说,“我从未伤害过玛萝达女士,也从未想过要伤害她。”
“我也忠于她的丈夫。”
“如果他拒绝这个孩子,那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
泰米格斯特又停顿了一下,“这很复杂。”
“因为在他之前,玛萝达爱上了另一个人。”沃夫加说。“蔻尔森就是一个提醒。”
“蔻尔森。”泰米格斯特说,女孩偷偷地看着他,笑了,作为回应,管家的整个脸都亮了起来。“一个漂亮女孩的美丽名字。”然后,当他转向沃夫加时,他变得更加严肃,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带我们去找玛萝达。让她看看她女儿变成了一个多么漂亮的孩子。她不会再和这姑娘分开了。”
“那弗林戈领主呢?”
“他值得你的忠诚和爱吗?”
泰米格斯特停下来想了想。“那沃夫加呢?”
沃夫加耸耸肩,好像这无关紧要,事实上,考虑到他对蔻尔森的义务,这无关紧要。“如果他想绞死我,他必须……”
“不是那个。”泰米格斯特打断他,看着蔻尔森。
沃夫加的肩膀耷拉着,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什么是对的。我知道我必须做什么,虽然这肯定会伤透我的心。但我希望这只是暂时的创伤,因为在过去的几个月和几年里,我曾确信我对蔻尔森是正确的,我会给她一个家,让她快乐长大,得到她应得的所有,而现在,这一切我都无法提供。”
蔻尔森看着泰米格斯特,对他的每一个手势都报以高兴的微笑。
“你确定吗?”管家问。
沃夫加站得笔直。
泰米格斯特回头看了看奥克尼城堡,看了看玛萝达女士放花的小塔楼。“天黑前我会从这条路回来。”他说。“用一辆空马车。也许我可以带你去找她,但是从那以后我就跟你没关系了。我不忠于沃夫加,甚至不忠于蔻尔森。”
“总有一天会的,”沃夫加说,“我是说,对蔻尔森来说。”泰米格斯特被这个女孩迷住了,他没有提出反对。
一只手轻轻地拍着茎干底部的软土,另一只手用手指轻轻地拂过光滑的花瓣。她知道,郁金香很快就要开花了——也许就在这个晚上。
玛萝达轻轻地为它们唱着这首古老的歌谣,歌词是关于水手和探险家在海浪中迷失的敀事,就像她的初恋被大海夺走一样。她不知道所有的歌词,但这没什么关系,因为她哼着调子来填补歌词中的空白,而且听起来也一样美丽。
然而,一阵石头的敲击声,打断了她的歌声。当她注意到梯子的尖头时,她突然站起来,快步后退了一步。然后,一只大手攀住了花园墙的边缘,离她不到十英尺。
她把浓密的黑发往后梳,当闯入者把头从墙外抄起来时,她睁大了眼睛。
“你是谁?”她问道,又退了回去,对他的嘘声不予理睬。
“卫兵!”玛萝达开始喊叫,在闯入者移动位置的时候转身就跑。但当他的另一只手伸出来时,她发现自己被冻住了,仿佛她是精心栽培的花园里的另一株植物。男人的另一只手抱着一个年幼的女孩。
“沃夫加?”玛萝达说了一遍,但没有力气大声说出来。
他把女孩放了进去,蔻尔森害羞地转身离开了玛萝达。沃夫加用双手抓住墙壁,把自己拖了过去。女孩走到他的腿前,用一只胳膊抱住它,另一只手的拇指滑进嘴里,害羞地缩到沃夫加的身后。
“沃夫加?”玛萝达又问道。
“爸爸!”蔻尔森恳求道,双手伸向沃夫加。他把她抱起来,然后拉开他的兜帽,完全暴露了自己。
“玛萝达女士。”他回答。
“你不应该在这里!”玛萝达说,但她的眼睛泄露了她的真心,因为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女孩,盯着她的孩子。
沃夫加摇了摇头。“我离开太久了。”
“我丈夫不会同意的。”
“这不是他的问题,也不是我的问题,”沃夫加说,他平静而确定的语气吸引她的目光回到他身上。“是关于她,你的女儿。”
玛萝达开始摇晃,沃夫加确信一阵微风就能把她吹倒。
“我一直努力做一个好父亲,”沃夫加解释说。“我甚至为她找到了一个女人作为她的母亲,尽管她现在已经被邪恶的兽人带走了。”
“我从来没有问过——”
“这是你丈夫的行为造成的。”沃夫加提醒她,然后她沉默了下来,她的目光再次锁定在那个害羞的孩子身上,那个孩子把脸埋在了她父亲强壮的肩膀上。
“我的路太难走了,”沃夫加解释说,“对蔻尔森这样的人来说太危险了。”
“蔻尔森?”玛萝达问。
沃夫加只是耸耸肩。
“蔻尔森……”女人轻轻地说,女孩只是短暂地看了看她的方向,脸上闪过一丝羞怯的微笑。
“她应该和她的母亲在一起,”沃夫加说,“和她真正的母亲在一起。”
“我还以为她父亲要求她在冰风谷长大,做他的公主呢。”旁边传来尖锐的反驳,三个人都转过身来注视着弗林戈领主的到来。当他靠近他的妻子时,这个男人紧紧地扭曲着他的脸,同时一直憎恨地盯着沃夫加。
沃夫加向玛萝达寻找线索,但在她震惊的脸上什么也没找到。他苦苦思索着该如何改变话题,这时,玛萝达出人意料地走到了前面。
“蔻尔森不是他的孩子,”奥克尼女士说。她抓住弗林戈的手,强迫他直视她。“沃夫加从未蹂躏过——”
还没等她说完,弗林戈就松开了他的一只手,用手指在她的嘴唇上举起,让她安静下来,同时点点头表示理解。
他知道,玛萝达明白,沃夫加也明白。弗林戈一直都知道这个孩子不是沃夫加的,也不是强奸的产物。
“我带走她是为了保护你的妻子……还有你,”沃夫加在让弗林戈和玛萝达凝视对方的眼睛几次心跳后说。弗林戈皱了皱眉头,沃夫加只是耸耸肩。“我必须保护这个孩子。”他解释说。
“我不会……”弗林戈开始回答,但他停下来摇了摇头,然后转向玛萝达。“我不会伤害她的。”他说,玛萝达点点头。
“如果我有不同的想法,我不会继续我们的婚姻,不会给你生一个继承人。”玛萝达平静地回答。
弗林戈回头望了一眼沃夫加,皱起了眉头。“你想要什么,冰风谷之子?”他问道。
边上传来一阵嘈杂声,说明奥克尼领主不是一个人来花园的。守卫在阴影中等待着冲出去保护弗林戈。
“我只想做正确的事,弗林戈领主。”他回答说。“就像我多年前做的那些我认为是正确的事情一样。”他耸了耸肩,看着蔻尔森,一想到要和她分开,他的心就突然一阵剧痛。
弗林戈站在那里盯着他。
“这个孩子,蔻尔森,是玛萝达的。”沃夫加解释说。“在没有确定玛萝达的意图之前,我不会把她交给另一位养母。”
“玛萝达的意图?”弗林戈附和道。“难道我就没有发言权吗?”
当奥克尼的领主说完,玛萝达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脸上,让他直接面对她。“我不能。”她低声说。
弗林戈再次用一根手指抵住她的嘴唇,让她安静下来,然后转向沃夫加。
“现在有一打弓箭正对着你,”他向那人保证。“十几个守卫准备冲出来把你干掉,莱恩·木门就是其中之一——你知道他对冰风谷的沃夫加毫无好感。我警告过你,你如果回到奥克尼,就会被处以死刑。”
玛萝达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恐的表情,沃夫加挺直了肩膀。他的本能告诉他去反击这个威胁,把神奇的艾吉斯之牙召唤到手里,并且毫不含糊地向傲慢的弗林戈解释说,在接下来的任何战斗中,他,弗林戈,将是第一个死去的。
但是沃夫加保持沉默,抑制住他的骄傲。玛萝达的表情引导着他,蔻尔森抓住他的肩膀,仿佛在要求他缓和局势,不要将威胁升级为行动。
“为了这个女孩,我允许你立刻逃跑,”弗林戈说,沃夫加和玛萝达都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领主轻蔑地向沃夫加挥了挥手。“滚开,愚蠢的家伙。越过围墙,远走高飞。我的耐心正渐渐消失,一旦失去耐心,整个奥克尼都会与你为敌。”沃夫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又看了看蔻尔森。
“离开这个女孩。”弗林戈命令道,为了远处的旁观者,他提高了声音,“她被没收了,不再是冰风谷的公主了。我以玛萝达女士的血起誓,将她归于奥克尼,并以沃夫加承诺的赎金来换取,那就是冰风谷的部落永远不会入侵我的领地。”沃夫加花了一点时间消化这些话,一直摇头表示难以置信。一切都安排妥当后,他恭恭敬敬地向出人意料的弗林戈领主鞠了一躬。
“你对你丈夫的信任和你对他的爱并没有错。”他平静地对玛萝达说,他想大笑,又有点想哭,因为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孤立城镇的浮华领主会有这样的成长。虽然沃夫加在确认自己回到这里是正确的时候非常高兴,但是他对弗林戈的慷慨是无法拒绝的。
沃夫加把蔻尔森拉到一臂远的地方,然后又把她抱了过来,紧紧地抱住她,把脸埋在她柔软的头发里。“这是你的母亲。”他低声说,知道孩子现在不会明白。然而,他在提醒自己,他需要这样做。“你妈妈永远爱你。我也会永远爱你。”他更紧地拥抱了她,亲吻了她的脸颊,然后迅速站起来,向弗林戈简短地点了点头。
在他改变主意之前,在他的心被撕裂之前,沃夫加把蔻尔森推到玛萝达面前,玛萝达把她扶了起来。他甚至还没放开那个女孩,她就开始大叫:“爸!Da!”哀怨地、可怜地回望着他。
沃夫加眨着眼睛抹去眼泪,转过身去,越过墙,从15英尺的高度跳下来,落在下面的草地上,一直跑,一直到他穿过了奥克尼的大门。
奔跑的每一步都伴随着疯狂的呐喊:“爸爸!爸爸!”
“你做得很对。”他对自己说,但他几乎不相信。他回头看了一眼奥克尼城堡,觉得自己好像背叛了这个世界上最信任他、最需要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