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给魔线编号

作者:R. A. 萨瓦尔多
翻译:旅行的猫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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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徒劳的!”来自博德之门的年轻法师瓦纳布里克·普雷斯托温喊道。他把手掌往面前的桌子上一推,弄乱了一堆羊皮纸。

“别着急,我的朋友。”同样来自那个港口城市的达伦布蒂亚·普罗西说。达伦布蒂亚年纪要大些,留着大胡子,这让他瘦骨嶙峋的身材显得格外矮小。他看上去像个法师,甚至穿着很老套的服饰:头戴一顶蓝色的圆锥形帽子,深蓝色的袍子上点缀着金色的星星。“我们被要求尊重高飞之灵的卷轴和书籍。”

几个月以来,瓦纳布里克挫败感的爆发,可能会在这个伟大图书馆的研究中遭遇—片蔑视。在这里,卡德利和他的同事们汇集了来自费伦各地,大量的,不同的知识,他们对这些知识充满了崇敬和珍惜。然而,很能说明问题的是,在这个大型研究中,许多法师、圣者和牧师都点头同意瓦纳布里克的观点,同时也对他的大发雷霆表示嘲笑。

卡德利也没有忽略这个事实,他坐在房间对面的一堆羊皮纸中,包括一张他正在计算数学方程的羊皮纸,他正试图给这些随机的神秘事件注入可预测性和压倒一切的逻辑。

他自己的挫败感也越来越强烈,尽管卡德利很好地隐藏了它们,因为这种明显的随机性似乎越来越不像一层可以解开的面纱,而越来越像是支撑着密斯特拉魔网的逻辑真正的崩溃。诸神并不都是沉默的,并不像可怕的动荡之年里,对自己的信徒没有任何回应。但是现在任何神圣的交流都有着明显的距离感,在魔法或神圣的施法上都完全不可预测。

卡德利站起身来,他故意在脸上露出一个让人放松的微笑,迈着平静而慎重的步伐,朝着三位博德之门研究者所在的那张桌子走去。

“请原谅,邦纳杜斯好兄弟。”达伦布蒂亚在他走近时说道,“我的朋友还年轻,而且真的很忧心。”

瓦纳布里克警惕地看了卡德利一眼,尽管卡德利平静地点了点头,但他的脸还是绷得紧紧的。

“我不怪你,也不怪高飞之灵。”瓦纳布里克说。“我的愤怒,似乎和我的魔法一样混乱。”

“我们都感到沮丧和疲倦。”卡德利说。

“这个麻烦让我们的三个公会成员处于不同的精神错乱状态。”达伦布蒂亚解释说,“第四个受害者是瓦纳布里克的一个朋友,他在帮一个农民清理土地的时候被自己的火球吞噬了。他很早就抛出它了一敢肯定——但它还没离开他的手就爆炸了。”

“魔网是永恒的。”瓦纳布里克怒气冲冲地说。“它必须是……稳定和永恒的,否则我一生的研究只不过是一个残酷的玩笑!”

“牧师们也都同意。”一个矮人说,他是贡德的信徒。

他的支持很能说明问题。比起魔法,贡德人更喜欢逻辑和齿轮、烟火和精巧的装置,在突如其来的灾难中受到的影响最小。

“他还年轻。”达伦布蒂亚对卡德利说,“他不记得动荡之年了,噢,你还记得吗?”

“我不是那么年轻了。”卡德利回答。

“牢记在心!”达布伦蒂亚喊道,又笑了起来,想打破这种紧张的气氛。另外两个博德之门法师,一个像卡德利一样中年,另一个甚至比达布伦蒂亚还老,也笑了起来。“我们许多人在下雨的早晨感到膝盖嘎吱作响,诸神对我们并没有多少同情,好心的邦纳杜斯兄弟却精神焕发!”

甚至连卡德利也笑了,因为他经历的岁月的确是一段奇妙的旅程。在可怕的混乱诅咒摧毁了它的前身——宏伟的图书馆之后,他才开始建造高飞之灵的。使用他侍奉的神祗迪奈赐予他的魔法——不,不是赐予他,而是通过他传递的魔法卡德利当时消耗了他的生命力,变得非常老迈,以至于相信他自己会在这座建筑完工的同时死去。他和丹妮卡为了高飞之灵接受了命运,这是对理性和启蒙的崇高敬意。

但是这个代价只是暂时的,也许是迪奈的一次考验,以检验卡德利对他所宣称的事业——迪奈的事业——的忠诚度。在完成了高飞之灵之后,这个男人的身体开始变得年轻——越来越年轻,甚至比他的实际年龄还要年轻。他44岁了,但看上去只有20岁,甚至比他的双胞胎孩子看起来还年轻。卡德利相信,这段奇怪的返老还童之旅后来也稳定了下来,而且随着过去几个月的岁月流逝,他的年龄变化似乎开始变得趋于正常了。

“我经历过最奇特的旅程。”卡德利说,把一只安慰的手放在瓦纳布里克的肩膀上。“我相信,一切的变化都是有规律的。”

“但肯定不是这样的!”瓦纳布里克。

“我们希望如此。”卡德利说。

“你找到答案了吗,好牧师?”达布伦蒂亚问道。

“迪奈也在像我们一样努力工作,写出他的逻辑,在混乱中寻找理性,在看似不守规矩的地方应用规则。”

“但是没有成功。”瓦纳布里克略带轻蔑地说。

“耐心点,”卡德利说。“我们会找到答案,也会制定规则。当我们辨别清楚它们的时候,我们也能理解它们的含义,然后我们也会调整我们的思维和我们的咒旁边桌子上的矮人开始拍手,掌声传遍了整个大书房,几十个法师和牧师也加入了进来,大多数人很快就站了起来一起鼓掌。他们不是在为他欢呼,卡德利知道,而是在他们最可怕的考验面前为希望本身欢呼。

“谢谢你,”达布伦蒂亚平静地对卡德利说,“我们需要听到这些。”

卡德利看着站在那里的瓦纳布里克,年轻的法师双臂交叉在胸前,他的脸因为焦虑和愤怒而紧绷。不过,这位法师还是对卡德利点了点头。

卡德利又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走开了,并向所有默默地向他打招呼的人点头微笑。

在大厅外面,牧师深深地叹了口气。当他告诉达布伦蒂亚,迪奈正在努力解开谜团时,他并没有撒谎,但他也没有说出全部真相。

迪奈是知识、历史和理性之神,他回应了卡德利的祷告——但是卡德利只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

“保持信心,朋友。”当晚晚些时候,博得之门的来访者们离开了高飞之灵,卡德利对瓦纳布里克说。“我肯定,这只是暂时的乱流。”瓦纳布里克并不赞同,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然后走出了大门。

“让我们抱有希望吧。”达布伦蒂亚对卡德利说,走到他跟前,伸出手来表示感谢。

“难道你们不能留下过夜,等太阳出来再走吗?”

“不,好兄弟,我们已经离开太久了。”达布伦蒂亚回答说。“我们公会有好几个人都被魔网的疯狂所触动。我们必须去找他们,看看我们在这里学到的东西是否能帮助他们。我们再次感谢您,让我们使用您的图书馆。”

“这不是我的图书馆,亲爱的达布伦蒂亚。这是世界的图书馆。我只是这里所包含的知识的管理者,并因伟大的圣贤赋予我的责任而感到自豪。”

“我注意到,你是一名管家,也是好几部大部头著作的作者。”达布伦蒂亚说。

“真的,我们都因为你的管理而过得更好,邦纳杜斯兄弟。在这个混乱时期,找到一个可以让有伟大思想的人们聚集的场所是令人欣慰的,即使在这个特殊的情况下并没有取得太大的成效,但我们在这里面对的是未知的东西,我相信,随着人们对魔网解体(如果这是事实的话)的理解,你会有更多重要的作品可以添加到图书馆的收藏中。”

“任何你和你的同伴写的东西都是受欢迎的。”卡德利向他保证。

达布伦蒂亚点点头。“我们的抄写员将复制在高飞之灵所说的每一句话,让我们打起精神来,当这样的麻烦再次出现在费伦时,泰摩拉就能预先知道,我们的智慧将帮助忧心忡忡的法师和未来的牧师。”

在整个谈话过程中,他们一直握着手,互相依靠着对方的力量,因为卡德利和达布伦蒂亚都非常明智,他们是迪奈的信徒,达布伦蒂亚甚至在大约20年前的动荡之年就早已成为一名法师。他们怀疑,他们最近所经历的一切并不是暂时的,他们知道这可能会导致托瑞尔的末日,导致他们无法想象的混乱。

“我将怀着极大的兴趣阅读达布伦蒂亚的著作。”卡德利向那个人保证,他们终于松开了对方的手,达布伦蒂亚走进夜色中,加入了他三个同伴的行列。当他们的马车缓缓地驶过高飞之灵长长的鹅卵石道路时,他们面色忧郁,但远不如他们刚到达时那样忧郁了。虽然他们没有找到任何可靠的东西来帮助他们解决摆在他们面前的令人不安的难题,但是如果没有一些希望的话,很难离开高飞之灵。实际上,这座图书馆中的知识和它的建筑本身一样宏伟,数以千计的羊皮纸和大部头书籍来自遥远的深水城、路斯坎、银月城,甚至是遥远南方的卡林港。这个地方承载着光明与希望的光辉。

达布伦蒂亚爬上马车,坐在老雷斯米图的旁边,瓦纳布里克和驾着这两匹小马的皮尔森·布鲁斯坐在车夫席上。

“我们会找到答案的。”达布伦蒂亚对着其他三人说,主要是对怒气冲冲的瓦纳布里克说。

只有马蹄声和车轮在鹅卵石路上颠簸的声音伴随着他们走过小路。他们来到了一条漫长的泥泞道路上,这条路将把他们从雪片山带到卡拉顿。

他们在茂密的树冠下行走,夜色越来越深。他们周围的树林几乎一片寂静——奇怪的是,如果他们特别去注意的话,他们会想——除了偶尔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

高飞之灵的灯光在他们身后越来越远,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点燃火把。”雷斯米图吩咐其他人。

“—束光会把敌人吸引过来的。”瓦纳布里克回答。

“我们是四个强大的法师,年轻人。在这个黑暗而寒冷的夜晚,我们会害怕什么样的敌人呢?”

“没那么冷吧,嗯?”皮尔森·布鲁斯说,回头瞥了一眼。

尽管车夫的说法是正确的,但他和其他两人都惊讶地注意到,雷斯米图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浑身发抖。

“那么,点亮一盏灯吧。”达布伦蒂亚叫瓦纳布里克。

年轻的法师闭上眼睛,用快速旋转的方式摆动着手指,在他的橡木杖顶上召唤出一道神奇的光。光亮活泼地跳动着,雷斯米图点点头,尽管它并没有散发出热量。

达布伦蒂亚挪过去,从马车床上的袋子里拿出一条毯子。

然后周围又变黑了。

“啊,密斯特拉,你又在开玩笑。”皮尔森·布鲁斯说,同时瓦纳布里克对失败发出了更强烈的诅咒。

过了一会儿,天性淳朴的皮尔森也变得警觉起来,黑暗变得比周围的黑夜更深邃,似乎瓦纳布里克的发光魔法不仅失败了,而且不知怎的变成了一个相反的黑暗魔法。那个人把车队停了下来,他看不见那些小马,甚至看不见坐在他旁边的瓦纳布里克。他没有办法知道他们是否也被吞没在一片漆黑之中。

“该死的疯狂!”瓦纳布里克喊道。

“哦,可能你把星星都擦掉了。”达布伦蒂亚尽量用轻松愉快的语气说着,证实马车的后面也成了魔法明显逆转的牺牲品。

雷斯米图牙齿打着颤,大声喊道:“好冷啊!!”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对他的呼唤做出反应,他们就感觉到了,一种突如其来的,不自然的寒冷,深入骨髓。

“这是什么?”皮尔森·布鲁斯脱口而出,因为他和其他人一样知道这寒气不是自然现象,在那寒气中有一种恶意,一种死亡本身的感觉。

当一些看不见的生物从马车边上经过时,雷斯米图第一个痛苦地尖叫起来,他的双手像耙子一样紧紧地抓住老法师。

“光!光!”达布伦蒂亚喊道。

皮尔森·布鲁斯注意到那声呼唤,但是小马们开始跳跃,踢腿和发出可怕的嘶叫,可怜的车夫无法控制这些疯狂的动物。在他旁边,瓦纳布里克挥舞着双臂,大胆地潜入突然变幻莫测的魔法王国,以获得更大的魔力。他召唤出一束明亮的光芒,虽然只持续了一瞬间——但足以显露出那个正在攻击雷斯米图的,弓着背、阴暗的形体。

那东西矮矮胖胖的,黑色的肌肉和宽阔的肩膀构成了畸形的躯干,脑袋看上去更像一个没有脖子的肿块。它的腿不过是缩在身体下面的皮肤,但它的胳膊又长又结实,有着长长的爪状手指。当雷斯米图翻滚到一边的时候,这个生物用前肢跟着前进,就像一个没有腿的人拖着自己走路一样。

“滚开!”达布伦蒂亚叫道,同时挥舞着一根尖端镶着金属的亮木细魔杖。就在瓦纳布里克的魔法之光熄灭时,它发出了纯净的闪光。

这个生物痛苦地哀嚎起来,可怜的雷斯米图也痛苦地哀嚎着,其他人听到了老法师长袍被撕裂的声音。

“滚开!”达布伦蒂亚又叫了起来——这是他魔杖的触发语一’也们听到了魔法飞弹发射的声音,尽管在魔幻般的黑暗中他们看不到任何闪光。

“再亮点!”达布伦蒂亚喊道。

雷斯米图又尖叫了起来,那个生物也一样尖叫着,虽然听起来更像是杀人的快感而不是痛苦的尖叫。

瓦纳布里克从座位上一跃而起,骑在这头肥硕的野兽身上,开始用他的手杖猛烈地抽打,试图把它从可怜的雷斯米图身上弄开。

怪物没那么强壮,法师设法挣脱了一只胳膊,但皮尔森·布鲁斯在前面尖叫起来,马车也陡然倒向一边。就在那一刻,马车驶出了魔幻般的黑暗,瓦纳布里克橡木杖顶的灯光照亮了他们周围的空气。但是法师们并没有得到什么安慰,因为惊慌失措的马匹把马车拖离了道路,弹跳着冲下了一个陡峭的路堤。他们都想抓住车子不放,可前轮突然转了个弯,陷进了一条车辙里,把马车翻了个底朝天。

木头裂开了,渕帀们尖叫起来,其中最响亮的是一匹小马的悲鸣声,因为它的腿在滚动中断裂了。

达布伦蒂亚重重地摔在了树底下的苔藓上,他确信自己的胳膊摔断了。然而,他忍着疼痛挣扎着,强迫自己跪下,迅速扫视四周,寻找丢失的魔杖,却发现可怜的雷斯米图,那个还骑在他身上的肉形怪兽,正疯狂地撕扯着他破碎的身体。

达布伦蒂亚向他冲过去,但突然从另一边射出一道闪电,把那只黑乎乎的野兽从他的老朋友身上掀了下来,抛进了黑夜里。达布伦蒂亚望着瓦纳布里克的方向刚想点头表示赞许。

但是他没能点头。达布伦蒂亚望着他,那根被魔法点亮的魔杖就躺在他身边。它看见那些影子般的野兽在年轻法师身后匍匐前进,蜷缩成一团,贪婪地向他扑来。在一旁,皮尔森·布鲁斯跌跌撞撞地走进了视野,一只野兽趴在他的背上,一只胳膊搂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抓着他的脸。

达布伦蒂亚开始施法,发出一颗炽热的豌豆大小的火球,想把它抛向瓦纳布里克,稍微远些,让它的爆炸能波及正在靠近的怪兽群,但不至于吞没他的朋友。

但是崩溃的魔网玩弄了老法师,火球刚一离开他的手就爆炸了,一波又一波的酷热袭击着达布伦蒂亚,他退了回去,紧紧地抓着自己被灼伤的眼睛,他在地上疯狂地滚动,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他痛苦得几乎听不到他的朋友和那些肉质野兽的叫声,他们同样在灼热的痛苦中尖叫。

在他的内心深处,老达布伦蒂亚只能希望他的火球消灭了怪物,而没有杀死他的同伴。

过了一会儿,他对前者的希望破灭了,一只带爪子的手重重地落在他脖子上,肮脏的利爪穿透了他的皮肤。他像鱼一样被钩住,眼睛被自己的火焰灼伤,在坠落

过程中还遭到了重创,当这只影子般的野兽拽着他的时候,他几乎无法抵抗。

如果他在一个多小时前就把法师们送走,卡德利可能会看到山脚下突然冒出的火焰,一棵高大的松树在火焰中燃烧,就像牧师年轻时经常用来逗孩子们玩的烟火。但是卡德利在博德之门的四个人离开后,就立刻回到了神殿里。

他们找不到任何相关的线索,这促使牧师开始冥想,试图再次与迪奈神交谈。这位神明,迪奈,是万神殿中最有可能提供一些线索的神灵,以揭示这些不可预测的、令人不安的事件的根源。

他坐在一个小房间里,他铺在地上的毯子两边各点着一支高高的蜡烛。他盘腿坐在毯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掌朝上。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只专注于自己的呼吸,使吸气和呼气的长度保持一致,用计数来清除他头脑中所有的忧虑和不安。他独自一人沉浸在他的节奏中,离开了主物质层面,进入纯粹的思想领域,迪奈的领域。

自从这些混乱出现以来,他已经这样做过很多次了,但都没有取得什么成果。有那么一两次,他以为自己已经到达了迪奈的面前,但是在任何清晰的画面浮现之前,神就已经从他的脑海中飞走了。

不过这一次,卡德利敏锐地感觉到了迪奈的存在。他继续前进,让自己渐渐失去知觉,他看到了周围的星空,仿佛他漂浮在天空中,他看到了迪奈的形象,一位年老的书记员,坐在夜空中,吟唱着,长长的卷轴在他面前展开,尽管卡德利一开始听不懂这些话。

牧师意志坚定地把自己交给他的神灵,因为他知道好运站在他这边,与所有文学和艺术的神灵在一起,他已经进入了专注和理性的特殊领域。

他听到了圣歌。

数字。迪奈正在研究最终文卷,即多元宇宙的约束逻辑。

渐渐地,卡德利开始辨认出一些微微发光的丝线,在他和迪奈头顶的天空中形成了一张网,这张神奇的毯子给迪奈带来了魔力。魔网。卡德利停顿了一下,思考着其中的含义。有没有可能最终文卷和魔网之间的联系不仅仅是哲学上的?如果这是真的,因为魔网明显有缺陷和失败,难道最终文卷也是有缺陷的吗?不,不可能,他告诉自己,然后把注意力转回到迪奈身上。

卡德利意识到,迪奈正在给这些线编号,给它们排序,并把图案记录在卷轴上。他是否试图以某种方式为混乱的魔网注入最终文卷的完美逻辑和一致性?这个想法令牧师激动不已。他的神,比其他所有神灵都更能修补魔法结构中的裂缝吗?

他想恳求他的神灵,获得一些神圣的启示或指示,但他惊奇地发现,迪奈其实并没有回应他的祈祷和他交流,也并没有把他带到那个地方。不,他确实到达了那个地方,但更像是一个巧合。

他慢慢靠近,近到可以从迪奈的肩膀上看过去,迪奈悬空坐在那里,记录着他的观察。

卡德利注意到,羊皮纸上有数字的图案,就像一个巨大的谜题。迪奈试图对魔网本身进行解码,每一股都是按照类型和形式编织的。有没有可能魔网就像蜘蛛网一样,是由支撑它的各个部分组成的?如果这是真正的动荡时期,有没有可能是由于缺失了一条支撑链而导致的呢?

或者是设计上的缺陷?当然不是!

卡德利继续默默地看着迪奈的卷轴。他记住了一些数字的排列顺序,以便之后回至悴房时可以把它们记录下来。虽然肯定不如神灵,卡德利仍然希望他能从这些顺序中发现一些东西,然后与迪奈交流,以帮助这位欧格玛的书记进行思考。当卡德利终于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发现蜡烛还在他身边燃烧,看着它们,他推断出他已经在专注的领域旅行了大约两个小时。他站起身来,走到他的办公桌前,把他看到的数——魔网的图案一写下来。

正在散开的魔网。

他想知道,那些缺失或错误的线在哪里。

卡德利没有看到山下小路上的火光,但是伊万·石肩在外面为他的锻造厂收集木材,他肯定看到了。

“好吧,这是什么恶作剧?”矮人问道。他想起了他的兄弟,然后意识到,如果派克看到一棵如此雄伟的松树被火焰吞噬,一定会非常生气。

伊万站到一块高出地面的岩石上,以便获得更好的观察位置。但在黑暗的小路上,他仍然什么也看不清,但他的新位置让风吹在他的脸上,风里夹杂着尖叫声。矮人把背包放在放柴火的手工雪橇旁边,整理了一下装饰着巨大鹿角的头盔,然后举起了双刃战斧”劈叉器”,这把斧子的名字是伊万起的,因为卡德利在它锋利的斧刃上施加了魔法,可以用来劈开木头和地精的头骨。这个留着黄胡子的矮人没有回头看一眼高飞之灵,就沿着黑暗的小径跑下去,他的短腿以惊人的速度领着他前进。

当他到达那里的时候,这些肉态的影子正在吞食博德之门法师的尸体。

伊万脚下一滑,停住了脚步,离他最近的怪物注意到了,用长长的前肢拖着身子向他走来。

伊万想要撤退,但是他听到了一个法师的呻吟声。

“好吧,那就这样吧!”矮人下定了决心,便向野兽们冲去,“劈叉”哼着小曲,恣意乱砍。利斧轻而易举地劈开了黑色的皮肤,从尖叫的爬行者身上流出黏糊糊的东西。它们行动太慢,无法避开那些强有力的攻击,也太愚蠢,无法抵抗它们永不满足的饥饿欲望,只知道向着它们的猎物爬来。

它们一个接一个落到伊万手里,“劈叉”掏出它们的内脏,发出令人作呕的声音,矮人的胳膊不知疲劳,他的挥动也没有减慢,尽管这些野兽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持续涌向他。

当最后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砍的时候,伊万冲向最近的法师,这群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个。

“这个没救了……”伊万喃喃自语道,他把雷斯米图翻过身来,发现他的脖子被扯断了。

他们中只有一个还活着,可怜的达布伦蒂亚躺在那里瑟瑟发抖,皮肤起了水泡,眼睛紧紧地闭着。

“我找到你了。”伊万低声对他说,“你保住了小命,我这就把你送到卡德利那里去。”

矮人俯下身子,一只手放在达布伦蒂亚的膝盖下,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背部,准备把他抱起来。然而,在他把那个人抬起来之前,伊万感到一阵寒冷——不是冬天的寒冷,而是一种更深刻的感觉,好像死亡就在他的身后。

他慢慢地转过身,伸手去抓他的武器。

附近站着一个影子,正盯着他。不像那些躺在他周围死去的肉质野兽——事实上,这四个法师也杀了不少——它看起来更像一个老人,驼着背。

伊万感到一阵寒意,牙齿开始打颤。他想呼唤那个人,或者影子,或者幽灵,或者其他什么东西,但是他发现他做不到。

然后他发现他没必要这么做。

很久以前的画面出现在伊万的脑海中,他和六个强大的朋友围着一个巨大的神器跳舞。

他清楚地看到了一条红色的龙,他开始低头躲避,好像那只怪兽就在他头顶盘旋。另一个生物的影像抹去了其他生物的影像,一个章鱼头的怪物,下巴下面摆动着触须,就像老矮人的辫子一样。

一个名字随着看不见的微风传到他的耳边。“雅拉斯科里克。”

伊万笔直地站起来,把达布伦蒂亚抱在怀里。

然后他把那人撂倒在地,举起沉重的靴子,压在达布伦蒂亚的喉咙上,直到那人的喘息和扭动停止。

带着满意的笑容,不是伊万的伊万环顾四周,他依次向每一个博德之门法师伸出手,每个法师都响应他的召唤站了起来。

喉咙被撕裂,胳膊被吃了一半,肚子上开了很大的洞,这些都不重要。因为伊万的召唤是幽灵王的召唤,幽灵王可以轻松地召唤亡灵之地的灵魂。

他身后跟着四个可怕的保镖,伊万·石肩沿着小径出发,离高飞之灵越来越远。那天晚上他没有到达预定地点,相反,他在附近找到了一个山洞,他和他的保镖可以在那里度过白天的时间。

当夜幕再次降临时,将有足够的时光可以消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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